第8章
他只是說“結(jié)婚以后要怎么樣”。
他如今又想著留學(xué)，還想著繼續(xù)往上飛。好像結(jié)婚這兩個字，根本就沒有在他的大腦他的人生規(guī)劃里一樣。
“林素你當初就該讀個研究生，”
孫強一邊脫褲子一邊又說，“或許你也該出個國，你家里比我好多了——你如果真的要讀，你媽總會供你讀吧？你當時高考成績也不錯，考了X大，好歹也是一個985，比我分還高呢。其實你也該去考個研的。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我助教的時候有個學(xué)妹——她就很上進的，現(xiàn)在就在考托福，準備直接就申請伯克利。”
似乎察覺到很久都沒有聽見她回答了，孫強察覺了什么，又轉(zhuǎn)過身，“你生氣了？”
“沒有�！�
林素搖了搖頭。
他又提了一次小師妹，應(yīng)該就是那個“很像她”的那個。
“她有男朋友了�！�
孫強走了過來，笑了笑，又想伸手來摸她——林素往旁邊一靠，躲開了他的手。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你別生氣。她有男朋友了，而且人家男朋友很優(yōu)秀的，已經(jīng)在美國讀研了。他們就和我們一樣，異地而已。她馬上就要申請過去。她家里條件很好的，叔叔還是H市交管局的——她爸爸做生意，媽媽還是個小學(xué)老師�！�
孫強看著她，“我不可能和她出軌的�！�
0026
26.戒指
26.
林素看著他的臉。
也許讀書讓人開智，社會讓人清醒�，F(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觀點，有些話她已經(jīng)不信了。
不那么信。
她覺得孫強有些變了。又或者他一直是這樣的他，只是以前沒有遇到這些事，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看到這一些。
他說不可能出軌。
還是沒有機會出軌？
還是對方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真要出軌的人，嘴里是說不出“出軌”兩個字的。能說出這兩個字，說明這個詞已經(jīng)在大腦皮層里出現(xiàn)過。
林素看著他的臉，覺得他似乎讓自己越來越陌生。她一直把他視為人生的終點，可是現(xiàn)在，她又感覺到他心里似乎又另有衡量。
自己規(guī)劃好的人生好像已經(jīng)有了什么風(fēng)險。都說男人比女人懂事得晚——她想，孫強現(xiàn)在，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她有著共同的人生目標？工作，結(jié)婚，買房子，生孩子，過日子？
還是他已經(jīng)在想別的。
一個已經(jīng)掛在他嘴里兩次的陌生人。
如果真的不重要，那么他就不可能提起；能提起一次又一次，顯然已經(jīng)代表了什么——她又覺得有些疲憊。女生早熟，而要等一個男人長大懂事，真的太難了。
林素靠在了床上，倒是什么話也沒說。孫強換上睡衣，也過來躺在她旁邊。他靠在床頭，拿出手機和人發(fā)著什么信息，十分專注。瞄了一眼他的樣子，林素直接伸出了手。
“什么？”他側(cè)頭看她。
“手機給我看看�！绷炙卣f話，聲音很低，語氣很直接。
“這是我的隱私，你看什么？”孫強拿著手機，又笑了起來，“你有沒有聽說過女人不要看男人的手機？”
“我要看�！彼熘挚此哪�，很是堅持。
“就是我老師——好吧好吧，”他拿著手機遞給她，“給你，我和劉姝真的沒有什么，都說了是師妹了，比較聊的來而已�！�
原來叫劉姝。
連名字都挺像。
是真的老師，不是李代桃僵。
聊天記錄是真的向老師報告面試情況，和剛剛告訴她的大同小異。林素往上翻了翻，看到了論文指導(dǎo)，退出了。她又隨便翻了翻其他的聊天記錄，沒有什么異�！匆娏怂嵊牙馅w的微信，她點開看了看，其他也沒什么異常，除了老趙發(fā)給他一張妹子的睡衣照。
長發(fā)大眼，身材小小的，有幾分可愛。
“這是老趙女朋友。”孫強笑嘻嘻的在旁邊解說，“漂亮吧？他們出去開房的時候拍的�！�
“你沒發(fā)我照片給他吧？”
林素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竟然不知道男生們還喜歡發(fā)女友睡衣照——這是什么心理。
“沒有�！苯舆^手機放在了一邊，孫強抱住了她，把她往床上壓。他壓在她身上，手熟練的伸到了她的衣裳里握住了她的乳房，又去親她的脖頸，“我沒那個愛好�！�
身體舒展開，林素摟住了他的脖子。她或許有些性冷淡。男人不在的時候，偶爾她也會想——可是孫強來了三天，夜夜次次回回，她已經(jīng)有些飽了。
他還樂此不疲。
第二天恰逢周末，林素到底還是開上了那輛奧迪，帶他去逛了逛S市著名的幾個景點。什么廟啊，什么珠啊。林素再一次拒絕了他開車的要求。孫強坐在車上左摸右摸，還在車邊車上拍了好幾張照片，又說畢業(yè)了之后一定也要買輛新車給她開。
“不過五六十萬么！”他說，“我一年就掙回來了�！�
他不讀博了？林素握著方向盤，有些遲疑又有些感動，又混雜著其他的東西。她當然想開自己的車——有點想問，可是又覺得算了。
周日那天吃完午餐從商場出來，孫強說要買把剃須刀，林素又陪他進去超市，出來看見正好超市門口的珠寶店里有“憑購物券抽獎”的活動，孫強拿著購物券去抽獎，抽中了一個二等獎。
是一顆小小的紫色珍珠。
“來送給你。”
來往的眾人側(cè)目，林素站在一邊，看著他興致勃勃非說要把這顆珍珠做成戒指送給她的樣子。她看著他和店家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以人民幣十元的價格談下來手工費。他們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店家拿著鋁絲圈了一個小小的戒指，還貼心的配上了一個紅色的絲絨廉價戒指盒。
“來送給你�！碑斨昙业拿�，他就要把戒指往她手上戴。
價值十塊錢的珍珠戒指。
一對情侶牽著手路過了，又看向了這邊。
他還是學(xué)生。花著家里的錢。
林素到底不忍氣氛太難看，還是笑了笑，伸手讓他戴上了。如今她卡里的十七萬存款沉甸甸的；前幾天晚上她不過接送陪護了下宋總，何總就給了八千——也許孫強說得對，她的確不是以前的她了，不夠賢妻良母——她的確不想帶十塊錢的廉價戒指。
這個不想要的感覺，欺騙不了自己。
也許是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難看，回去的路上孫強又說，“等我發(fā)了工資，就給你買個真的。”
“好�！彼豢诨卮�，算是讓自己原諒了他。他馬上就要畢業(yè)了，如果進了天意，好歹也有個七八萬吧。
0027
27.你現(xiàn)在到奧運花園來
27
“我走了�！�
“拜拜�！�
孫強周二回去的，回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得到了內(nèi)部消息，說是已經(jīng)通過了面試正在走流程。雖然offer還沒拿到，但是他整個人已經(jīng)高興了起來，似乎年薪百萬已經(jīng)遙遙在望。
這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H大的計算機專業(yè)全國排名前列，孫強的導(dǎo)師也是國內(nèi)有名的大牛。林素也聽他說過，天意的技術(shù)開發(fā)里面也分幾派，第一大派是H派，簡稱南派，以H大為首，還有X大，C大，和雖然在北邊但是北派看不上不肯收納的D大；第二大派就是Q大派，簡稱北派。期間還夾雜留洋派，S公司派——天意很喜歡在某個名字以S開頭的公司挖人，導(dǎo)致有S公司就職經(jīng)歷的人數(shù)不少已經(jīng)自成一派。
孫強目前已經(jīng)自覺的被劃入了H大派里。只是H大派里更是細分了留洋派和常青藤派，他只有國內(nèi)求學(xué)經(jīng)歷，還踏入不了高大上的留學(xué)派圈。
——說不定這也是他“想留學(xué)”的動因之一。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痛。林素聽他說完有些咋舌，表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搞技術(shù)的也不能幸免。又說天意這樣還不如她現(xiàn)在的公司，雖然小得只有幾十個人，可是大家只有一個派：打工派。
孫強說要回去盡快寫論文，又說想畢業(yè)之前來個旅游，還想邀請她一起去。林素不可置否。她要上班沒有去送他，可是想著他到底是成才了，她也算是苦盡甘來——天意的offer哪怕在公司齊聚的S市也是第一等的。終于希望有了，她也終于可以買買買了。所以到了公司她猶豫了下，到底又給他轉(zhuǎn)了兩千。
“謝謝老婆。”他發(fā)。
“不要這么叫我。”她回。
“以后等我發(fā)了工資，十倍還你�！彼f。
“行。”她回。
其實她是準備讓他交工資卡的。以前談過一次，孫強不肯給。他當時一臉驚訝，好像她竟然提了一個多么大逆不道的建議似的。
這是思維差異。
其實她也不一定就要的。
孫強走了。
走的時候把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鍋碗瓢盆也刷的蹭亮，貓砂也換了，衣柜里面的衣服幫她疊過了，甚至還把窗簾被套也拆了洗了掛好了。
“我有時間又來�！彼o她拍了高鐵站的照片，林素坐在辦公室拿著手機看，心里終于又有些惆悵了起來。
他來的時候磕磕碰碰，幾天她就覺得煩了；他這還沒走，她又有些想念。
他來的時候有些齟齬，可是他走了，她好像又忘了。
窗明幾凈的地鐵站照片跳開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個美女的頭像，keria。
“你好？”林素接了起來。
“美女，”那邊的聲音很是熱情，“我已經(jīng)到了你們公司樓下了哦，你下來拿水果吧�！�
“好�！�
干活，始終是要干活的。
Keria約好了今天給她送了點樣品來試吃，林素沒好意思讓她往家里送，只是讓她送到了公司來。下了電梯出了大樓，路邊停了一輛保時捷，旁邊站了一個美女，身材姣好，神采飛揚。
兩個人試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美女先笑了起來。
“林美女？”
“keria？”
“是我是我！”美女很是熱情，拉開車門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黑袋子來，看起來東西不少，“這些都是我們公司最近進口的水果，我還給你配了點小零食，你都拿去嘗嘗，喜歡吃什么再告訴我，不好吃也告訴我。”
女人對她眨眨眼睛，“要是你喜歡，下次我就稍微多配點你愛吃的——公司本來就有多一點的配額的�！�
“謝謝謝謝�！钡谝淮未蚪坏�，林素不知道她的路數(shù)，只是客氣的扯著何總的虎皮，“還麻煩你親自送來，我請何總嘗完再告訴你�！�
“好的好的。”女人十分熱情，“要是何總有什么評價也請告訴我哦——哎呀你們家何總，”女人眼睛撲閃撲閃的，又笑瞇瞇的，“那可長的真帥�！�
何總是挺帥的。
只是沒想到他在這些公司也有人緣。
這應(yīng)該不算是走私。
林素把水果提到了公司，沒好意思自己獨吞，只說是何總請大家吃的。里面品類繁多，一顆顆水晶葡萄都洗好包好，還有榴蓮蓮霧各種各樣，引得辦公室一陣笑聲。
是好吃。
她拿了一顆葡萄，有些淡淡的甜。
但是為了這更適宜10%的口感和甜度，就要多花50倍的價格，到底值不值呢？
晚上回到家，小喵又喵了一聲，跳過來圍著她的腿轉(zhuǎn)，林素關(guān)上門，看著空蕩蕩又整潔的房間，這才意識到孫強真的走了。
他來的時候也沒怎么樣，走的時候卻讓人有些傷感。林素打開空調(diào)，先去洗了頭和澡，又吹干了頭發(fā)躺在床上，鼻尖還有床單上那股陽光的香氣。
她翻了個身。
其實兩個人生活也挺好的。
那個十塊錢的廉價戒指還在床頭柜里。
孫強其實一直很節(jié)省的。他家庭條件不好，爸爸打零工媽媽身體也很差。所以她先工作，是多少給了他一點幫助。他很孝順，以前還說他媽媽帶不了小孩，還要她媽媽來帶孩子的——不過林素覺得請保姆更好。
家庭生活應(yīng)該是二人世界。
一個人在床上擼貓擼到八點過，何總發(fā)的8088又響了起來。
“何總？”
孫強走了，一時間出租屋冷清的有些可怕，林素又不喜歡追劇——哪怕此刻接到老板的電話，也讓人有些莫名的開心。
“林素�！�
好幾天沒指派私活的老板果然是閑不住的，那邊何總的聲音平靜，“你現(xiàn)在到奧運花園來�！�
連問她有沒有空都省略了。
0028
28.女人
28.
可能是突然冷清的出租屋讓人不適，林素不知道哪里來的動力，迅速的從床上爬起來�，F(xiàn)在不是上班時間，那自然不用穿工裝了。找了一條水藍色的裙子換上了，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孫強來過的原因——鏡子里的人臉色紅潤，顧盼生輝，氣色看起來似乎又好了一些。
她大學(xué)的時候，也有那么幾個人說她漂亮的。
拎著包包出門的時候，小喵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又對她喵了幾聲。
下樓，取車，發(fā)動汽車。
車內(nèi)一片黑暗，車外燈火通明。手指在屏幕點了幾下，女歌手的歌聲又一次流淌了出來，林素撥著檔位松開剎車，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開車的水準已經(jīng)熟練了很多。車外燈火明亮，人流不息。她在原公司上班的時候恐懼黑夜，下了班就回宿舍看考證資料和宅；而不知道時候何時開始，看著外面的黑夜她已經(jīng)不再懼怕，還覺得自己漸漸融入了其中。
有些平靜她又有些享受，也許新工作讓人自信，也或許深藍已經(jīng)改變了她。
車子開入奧運花園的時候，一排排聯(lián)排的別墅院子靜立。又開了一段路，看到那一大排花墻的時候，花香也已經(jīng)到了鼻尖。
別墅燈火明亮。把車子停在車庫，林素踩著小高跟鞋順著地下室的樓梯走了上去，客廳里幾個人影卓卓。
她停住了腳步。
何總穿著白襯衫站在客廳中央背對著她，燈光落在他身上，身影熟悉。
沙發(fā)上另外還有兩三個人影，宋總好像也在。一個女人說話的傳來，聲音有些沙，又帶了一些笑，“我這次在伊曼的展覽——”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女人看了過來，然后聲音停住了。
客廳里安靜了一秒，何總轉(zhuǎn)過身來。林素看見了他的臉。他的視線先落在了她臉上頓了一秒，又微微挑眉，凝視了下，然后笑了起來，“林經(jīng)理到了？”
“到了，何總�！�
幾個人的視線都在身上，林素往前走了兩步，看見了那個說話的女人。女人容貌漂亮，披著海藻樣的長卷發(fā)，身材瘦削。她已經(jīng)脫了鞋子，正抱著腿窩在沙發(fā)上，露出了白白的腳趾，神色愜意——也在打量著她。
不知道怎么的，林素突然就想起了副駕駛的那只搖搖擺擺的小黃鴨。
“好�！�
何總點了點頭，又笑，“那你先去休息�！�
“好的�！�
女人一聲笑，林素眨了眨眼，聽明白了老板的逐客令。她轉(zhuǎn)身離開了。何總沒說事——那喊她來干嘛？
客廳里一時沒有人說話，一片安靜，林素離開的時候，似乎還感覺到有人的視線落在她的后背上。
“還缺個模特。”女人的聲音又在背后慢慢傳來，“要找一個舞臺爆發(fā)力強的——”
是何總——朋友？
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林素想起了辦公室小姑娘的哭嚎，她們要傷心了。
客廳，飯廳。
推開側(cè)門。
大半個月不見，院子里的花墻似乎開的更奔放了。大片大片的花朵和枝丫怒放，往旁邊那戶的院子壓了過去。林素坐在花園里，感覺到絲絲的風(fēng)刮在了身上。這里空間開闊又寧靜，和體育公園那擁擠不同，雖然都在一個城市，可是好像又是兩個地方。
“我到學(xué)校了�！�
手機亮了起來，是孫強發(fā)的信息，“愛你愛你【玫瑰】”
“好。”林素回了一句，又看向了旁邊的花墻。他在學(xué)校，她卻在城市的富人區(qū)——打混。坐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聊，她起身往花墻的另外一邊走了過去。這是端戶，另外一頭圍著宅子還有一片草地，草地里圍著宅子鋪了一條石板路。
低頭踩著上面，林素用鞋跟玩著踩石板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