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顧迎清動彈不得。
程越生問她，“怎么才開心？嗯？告訴我�！�
顧迎清不吭聲，實則是猜到一開口會暴露情緒，語不成句。
“像昨晚那樣開不開心？”程越生從后弄她。
顧迎清想罵人，剛張嘴，果不其然是一聲哭腔，“滾，滾、滾！”
程越生替她揩淚，在她破碎的哭腔里沒可奈何地低嘆：“你就可了勁兒地拿捏我�！�
他抱著她，哄程之兗一樣，輕拍著她，還怕她哭厥過去，伸手一下下?lián)嶂�，給她順氣。
哭許久，程越生察覺她哭累，聲音漸止，掰過她身體，她也不會抗拒，眼神迷蒙似靈魂出竅，隨便人怎么擺弄。
程越生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登時樂了，“果然兒子更像你，他鬧脾氣剛哄好的時候就這幅樣子。”
臉漲紅，昏昏欲睡，眼神發(fā)直的樣子，神態(tài)和五官，從沒這么相似過。
顧迎清不知是困得，還是哭得，腦仁陣陣發(fā)疼，人也因缺氧暈暈乎乎。
他的話，聽起來像在做夢。
顧迎清想到兒子。
“兗兗……”
程越生探身去拿放在床頭的藥和水，讓她吃下。
水還是溫的，藥片送服之后，她倒頭陷進(jìn)上下兩床被子搭就的溫暖被窩里，暖氣太熱，整條手臂晾在外面。
她閉上眼，用哭過之后的甕聲，做夢一般說：“不好的就全像我？”
“我沒說不好�！�
她沉默，主動問起：“兗兗小時候愛哭嗎？”
“還好，算是小孩里不太哭鬧的，換季的時候愛生病，病了就會哭�！�
顧迎清再度哽咽：“生病，多可憐……”
那么小的小朋友，生出的時候，還是男嬰里體重特別輕的。
“可憐是可憐，但也磨人，得一直抱著。”
“你抱嗎？”
“不然呢？”
顧迎清眼皮顫動。
她以為程越生不是會哄孩子的爸爸，尤其是，還不愛孩子媽媽的時候。
“他身體不好，是不是提前出生的原因？”顧迎清主動提起，“我懷孕的時候，不好受，對他肯定有影響，他出生的時候才五斤多……”
顧迎清在黑暗中回憶當(dāng)初，喃喃般低語：“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會提前破水發(fā)動，各方面檢查都挺正常的，雖然總是在及格線附近徘徊，胎動也很頻繁，小腿很有勁，總是踹來踹去……我以為會比較健康……”
心境不同，再說起時雖然痛苦，但也新增無盡懊悔。
早知道，阿姨逼她吃東西時，她多吃兩口，讓她曬太陽時，她多曬一刻鐘。
夜里胎動讓她無法安睡時，少罵他兩句。
不然也不至于，最后給孩子留下的胎內(nèi)記憶，是媽媽總在哭。
那么小的孩子，話都還說不清楚，卻露出心疼的神情。
程越生插不進(jìn)話，每個字都是他沒曾參與過的環(huán)節(jié)，他虧欠良多。
但又像在這一刻，通過她的只言片語，初次體驗為人父母是什么感覺。
像時光倒流，頭回冒出“他愛的女人，跟他有了孩子”的念頭。
那種激動與懸心，相比起他玩過的任何極限與競技運動，有種別樣新鮮的刺激，難以言喻。
第401章
死人了
顧迎清半夢半醒，凄凄夢囈著。
程越生聽出她語氣中有懊悔愧疚之意，可有些事永遠(yuǎn)無法追回，重來一次仍是一樣。
他和她會在那間屋相遇，程之兗會誕生，做幾年陌生人，他倆再相逢。
顧迎清總說和他不是一路人。
原本的確不是。
但是從命運的齒輪首次嚙合開始，之后的事情便以無法逆轉(zhuǎn)的連續(xù)性進(jìn)行著。
既是蝴蝶效應(yīng)，也是概率問題。
真要追究起來，他倆的交集源于趙柏相與趙柏林兄弟爭妻生下了趙縉，也起自十余年前的程沈之仇。
但凡是這兩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任何的不同，顧迎清現(xiàn)在都不可能跟他躺在一張床上。
十年前，蝴蝶扇動翅膀，他與她相遇的概率，精準(zhǔn)到百分之百。
世上再難有同樣的兩個人，能在仇恨和掙扎之中尋到愛侶。
以“不是一路人”作為分手的借口，才顯得最為敷衍。
既無法重來，也不忍分開，唯一能做的是彌補和修復(fù)。
程越生看著她淚痕未干的面容，在昨夜殘存下來的曖昧氣息中，緊貼的熾熱體溫中，抬起她臉，含住她唇。
從只打算嘗嘗味，到愈吻愈深，最后多少是情難自禁，總覺得親她不夠，做多少次愛也不太夠，直到力氣徹底失去分寸。
顧迎清喘不上氣，舌尖唇瓣發(fā)麻沒有知覺，不停捶他推他。
程越生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松開她嘴，四肢卻將她緊纏。
“好熱……”顧迎清踹開被子。
可惜她不是年少時心愛的摩托和跑車，想要時就能時時伴他。
程越生壓著柔軟的身體，掐著她下巴，舉止粗魯難自控，在她唇畔啞著聲說：“再講句你好喜歡我�！�
顧迎清吃痛，清醒了一秒，在昏寐中對上他沉得像有重量的雙眸，像黑夜中幽幽的狼眼。
她心中突然一緊，再想到自己曾經(jīng)主動示愛換來的結(jié)果，立馬轉(zhuǎn)開眼平復(fù)著呼吸，罵了句：“發(fā)瘋……別再搞我，好困了�！�
程越生似笑似哼地一聲，握緊纖腰，將她按在懷里，去吻她臉頰和眉頭。
抵不住他這種柔情，顧迎清一下子手心發(fā)麻，頭暈?zāi)X脹，又在他懷中無處可躲。
身上的睡袍早在拉扯間凌亂，他手探進(jìn)去輕揉慢撫。
顧迎清來了感覺，與他吻得發(fā)熱發(fā)喘，手腳主動絞住他脖子和腰腹。
這一場溫和許多，最后意識恍惚地靠在他懷里，聽著耳后的呼吸睡過去。
程越生抱著人睡到不知天昏地暗。
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事情多，怕漏了消息，只關(guān)掉聲音但沒關(guān)震動。
不知道什么點，手機嗡嗡狂震。
程越生轉(zhuǎn)個身，捋了捋短發(fā)，提吸，閉著眼緩了會兒，摸過手機接通時順道看了眼時間，下午一點過。
“講�！彼曇羯硢�。
北城的天真干得要死。
那頭沉默了一下，“你睡著呢？”
“那不然？”
“這個點？”秦宗誠琢磨出什么，曖昧地笑一聲。
被子底下的人動了動，也不知醒沒醒。
“有事說事�！背淘缴诺吐曇簦M量簡潔。
秦宗誠正經(jīng)起來，出聲前靜了靜：“出事了�！�
“什么事？”
“死人了。”
第402章
不關(guān)心
顧迎清醒來時，房間里一片晦暗，窗簾遮光，感知不出白天黑夜。
人像被碾過，又睡得稀里糊涂，昏昏沉沉。
忽然發(fā)覺身邊空蕩，她一瞬間清醒過來，緩了緩，四下摸了摸想找手機，沒找到。
一張床搞得像戰(zhàn)場，亂糟糟皺巴巴，身上蓋一床被子，墊的還是被子，她人已經(jīng)完全躺在了程越生睡這一邊。
顧迎清半撐起身，看了眼床頭亮著指示燈的控制臺，開燈，把遮光簾打開。
窗外的景象像開盲盒一樣緩緩展開。
天已擦黑，看起來是傍晚的光景，看眼電子鬧鐘，正正過了五點。
后知后覺想到自己被子下沒穿東西，顧迎清重新關(guān)上遮光簾，在另一邊的兩個枕頭縫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屏幕亮起，雜七雜八的通知橫幅占據(jù)大半屏幕，看見上方日期顯示一月一日，她驀地有些恍惚。
回憶從昨晚吃飯，再到寺廟，又深更半夜到這個地方，天雷勾動地火，再在她的泣不成聲中又一次重溫舊夢，一口氣睡到現(xiàn)在。
她人怔怔的，感覺這一覺睡之前和他的那段對話，十分像夢境。
這一日一夜事情經(jīng)歷太多好似十分漫長，但又像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捕捉。
她不想動彈，拿過床頭早上吃藥剩下的水喝了口。
微信里，程越生給她留了話，說有事先走，讓她就在這兒待著。
顧迎清“嗤”地一聲，偏想反著干，立馬決定回她之前住的酒店。
退出聊天框，發(fā)現(xiàn)有個新增好友申請，對方昵稱“LW”，備注：我是樓問。
顧迎清點開她的頭像，是張十分有氛圍感的他拍照片，曖昧的光線，垂眸笑起來溫柔的五官。
背景應(yīng)該是在南江某個高樓的頂層餐廳，因為顧迎清看到了江和遠(yuǎn)處的南江地標(biāo)。
樓問……
鄧榮濤……
顧迎清點了通過驗證。
她起身去洗澡，護(hù)膚前看了眼手機，發(fā)現(xiàn)這位新好友發(fā)來了兩條新消息：
【晚上一起喝酒嗎？】
【我還是住的上次的酒店，你應(yīng)該還在那兒吧，樓上有間酒吧�！�
兩條消息后面都用了靦腆微笑的emoji表情。
顧迎清直到化完淡妝，才問她：【什么時候？】
換衣時，樓問發(fā)來時間：【十點怎么樣？我在跟我大伯吃飯，要晚點。】
顧迎清笑了下，心說我也不關(guān)心你在干嘛。
點點屏幕鍵盤，回了倆字：【好噠�！�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越生提前交代的，房間里女士洗漱護(hù)膚化妝品一應(yīng)俱全，還有幾套備用的內(nèi)外衣物。
顧迎清換了新的內(nèi)搭，一條白色重工蕾絲長裙，套上自己昨天的大衣外套，結(jié)果找不到自己的長靴，只看見那雙粉色的丑雪地靴。
沒辦法，就這么出了門。
那管家在監(jiān)控里看到她，用門鈴對話問她要不要給她安排車。
顧迎清說不用，自己沿著胡同出去打車。
外面天早就黑透，午間雪停，這時地面還半干不濕。
北城風(fēng)大，入夜后氣溫又驟降，說是寒風(fēng)凜冽也不為過。
顧迎清站在胡同口等到車，剛好晚高峰的擁堵，原本二十分鐘就能到的路程，在市中心里就堵了快半小時。
那司機也等得無聊，操著一口北城口音，不知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說：“這個點打車就是這樣，其實北城市中心就沒有不堵的時候，只是輕重差別�！�
室內(nèi)溫暖如春，顧迎清回房間放下東西，脫了外套，換了雙好看的平底鞋，又用卷發(fā)棒弄了下頭發(fā)，在酒店樓里的粵菜餐廳吃了個晚飯。
吃飽又困，最后才慢吞吞去了65層的酒吧。
電梯還沒到時就聽見鼓點和吉他聲，下電梯，氣氛燥烈，談話聲混合噪音和撲面而來。
顧迎清報了樓問名字，服務(wù)生領(lǐng)著她拐了個角，走到最深處面向落地窗的吧臺前。
樓問正坐在高腳凳上，面前擺著杯喝了一半的雞尾酒，沖她笑：“坐，喝點什么？”
第403章
別裝
顧迎清問服務(wù)生要來菜單，隨便點了杯低酒精度的調(diào)酒。
坐上高腳凳，她沒有主動開口，將隨身帶的裝房卡和手機的收納包放吧臺。
音樂聲震耳欲動，人人都在扯著嗓子說話，斜后方末尾卡座就斷續(xù)傳來男女的交談聲。
男的滿嘴中英夾雜的金融行業(yè)術(shù)語，女人在配合著笑。
顧迎清轉(zhuǎn)頭看了眼，不遠(yuǎn)處假裝客人分別坐在吧臺和卡座里的兩個保鏢。
她的視線正好對向正中間舞臺，臺上是幾個外國人組成的樂隊，金發(fā)女孩兒是主唱，正唱到副歌部分。
“……I--buy-myself-flowers，write-my-name-in-the-sand……”
樓問以為她在看舞臺方向，打斷問：“你聽過這首歌嗎？”
“聽過，但不熟�！鳖櫽遛D(zhuǎn)過頭淡淡一笑。
開場白過后，樓問順其自然地開啟話題，“你今天一直在酒店？”
側(cè)面打探她白天的動向，如果顧迎清回答得片面，接下來樓問估計就會問她具體和什么人在一起干了什么。
言外之意不難猜。
顧迎清說：“沒有，白天在外面，才回來不久。”
樓問似普通朋友偶遇時，表面熱情，又帶著明確的疏離。
她長得一副偏短的鵝蛋小臉，大雙眼皮，帶著天生的溫柔親切感，不知是不是工作原因，好幾次見面，她都是大方知性的裝扮。
樓問又問了顧迎清在文未具體是做什么工作。
“美術(shù)顧問。”
“你是學(xué)美術(shù)的？”
“對，大學(xué)專業(yè)是中國畫。”
“那你之前怎么進(jìn)的德信？總經(jīng)辦應(yīng)該不招美術(shù)生吧？”樓問故作訝然，圓眼微睜，不齒之意溢于臉上。
顧迎清了然一笑。
也許她以前做什么的，何時進(jìn)的德信，家里幾口人，樓問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問起，不過是想借機羞辱打壓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