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顧慶昌要瘋,為什么只要碰到顧停,就什么都不順?這包子臉是傻子么?根本沒辦法溝通!
顧停思前想后,明白了江暮云的思路,這人一向不理會無用之人,想要孟楨,大約最終目的是孟楨的哥哥?有了弟弟,哥哥還遠(yuǎn)么?
自己無意之中好像干了樁大事,隨隨便便就讓別人吃了個大鱉�。�
好像有點爽呢。
第19章
想要?求我。
折騰這么半天,夜已經(jīng)過去一半,往回走的路上,吳豐搓搓手,指著路邊小酒館:“要不要喝一杯,暖暖身子?”
顧停搖了搖頭:“夜太深了,孟楨身體不好,董兄忙于籌備成親事宜,本就脫不開身,今日已多偏勞,可不敢再強(qiáng)留。”
董仲誠微笑拱手:“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但有所使,讓人來召便是,內(nèi)子……是我心之所系,婚禮不敢怠慢,眼下還真不好再耍,這酒還是改日得閑我來請,不醉不歸!”
好叭,大家都不喝,他也不是那么想了,吳豐就沒再提。
目送董仲誠背影離開,孟楨有點好奇成親:“誰要成親了么?”
“可不就是剛剛那位董大東家?他和柳家小姐有一份不解之緣,正是我家少爺促成……”
吳豐對這一段記憶深刻,立刻搖頭晃腦的和孟楨解說,當(dāng)時遇到了什么麻煩,兩邊如何困難,董仲誠急的都要跳河了,少爺力挽狂瀾,如何如何……
直把孟楨聽得目瞪口呆:“是嗎?然后呢?好厲害!”
聽的人捧場,說的人興高,一來一去,氣氛無比祥和。
深夜寂靜,雪花隨著夜風(fēng)洋洋灑灑,遠(yuǎn)遠(yuǎn)看去,天地間仿佛只有這大雪,和獨自走在雪中的自己。
很冷,也很放松。
顧�?偨Y(jié)了一下,計劃中的第一件大事解決了,第二件正在過程中,雖然意外遇到了鎮(zhèn)北王,給對方留下的印象好像不大好,但也不算特別討厭……吧?
離家越來越近,大腦興奮未去,一點睡意都沒有,顧停想了想,還是得有口酒。可是孟楨還小,不能帶壞,他就指揮吳豐:“你帶小孩先回去,我去鋪子里看一眼�!�
吳豐不理解:“都這時候了,鋪子又不開,少爺去看什么?”
當(dāng)然是鋪子里才有酒么。
可顧停不會這么說,只面色嚴(yán)肅:“咱們雖不做夜里的生意,也當(dāng)事事警覺,萬一夜有歹人總該知道怎樣面對不是?做為東家,偶爾抽檢是為必要。”
吳豐瞬間覺得很有道理,還是自家主子聰明,揮了揮爪子:“那少爺早點回來啊!”
真是好騙。
顧停捋了捋袖口。明明在外頭辦事也不傻,怎么回回到他面前,就忘了帶腦子,傻白甜的可愛?
他轉(zhuǎn)身往東,慢悠悠往鋪子的方向走。
路并不遠(yuǎn),抄后巷一盞茶就到,只是今夜雪大,積雪甚深,暗巷無光,不走慢一點怕是會摔跤。
顧停慢慢的走,走著走著,碰到一個夜賊。
玄衣勁裝,黑巾覆面,穿的是薄底無聲的靴子,可不是專門做半夜?fàn)I生的梁上君子?
被匕首對上時,顧停暗嘆倒霉,卻也沒抵抗,搶就搶吧,大冷天的他才不想受傷,反正身上也沒什么貴重東西,給了就是。
碎銀子拿出來,玉佩摘下來,玉簪摘下來,腰帶上鑲嵌的寶石都扣了下來給過去……
這賊還不滿意,嘖了一聲:“窮逼。”
顧停:……
這么窮還真是對不起��!
雪華反光,有那么一瞬間,顧�?吹搅诉@賊胸口衣襟住蓋著的一本書,瞳孔驟然緊縮。
這個好像是……
不行他得看看!
一改剛剛的乖巧聽話,他一手肘打掉賊人手中的匕首,扯向他的衣襟——
這賊今晚出來晚了,這是第二票,還沒干成,所獲不多,怎會不著急?當(dāng)即蓄力拉向顧停。
顧停那三腳貓的功夫怎么比得了經(jīng)驗豐富的夜賊?很快就被推倒在地上。他喘著氣,知道自己沖動了,也真的打不過對方,可……他的東西全部可以不要,他甚至可以許諾那賊更多財物,但那本書,他想要!反正賊也是偷的,非君子之道,他拿來又怎樣!
剛剛糾纏的功夫,他已然看清楚了,沒錯,就是《酈人行》!
這本書不是什么名卷,不是什么古籍孤本,現(xiàn)在并不值錢,也幾乎沒有人知道,可是不久的將來,好多大人物都在搶它!顧停不知道為什么,可那么多人搶,一定是好東西,現(xiàn)在既然有緣分碰上,為什么不讓它成為自己的?
這夜賊顯然也不知道這書價值幾何,大約就是干活途中順的,不然也不會塞的這么隨便,還遷怒他罵窮逼,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人知道,不拼一把以后肯定會后悔……
顧停開始追。
別人跑得快,只要他不放棄,一定能找到!
感謝大雪天,深夜無人,一個人的腳步不要太好認(rèn)!
可真的是很累。
他第二次撐住膝蓋,呼哧呼哧喘氣,只允許自己休息五息,五息后,繼續(xù)往前追,拐彎了?好那他也拐——
突然聽到一聲口哨聲。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抱著胳膊靠在墻上,一臉大胡子,眼神深邃似夜空,很熟悉,他不久之前還在紅綃樓見過,正是霍琰!
霍琰看著一身狼狽的顧停,眼梢挑起,似乎帶著笑:“很想要回來?”
顯然短短時間,就明白了一切。
跑了半天,顧停腦子反應(yīng)有點慢:“你怎么——”
在這里,不是追甘四娘去了么?
差點說出口的時候,牙齒不小心咬到舌頭,劇烈的刺痛也提醒了他,這話不能說!他‘不知道’大胡子就是鎮(zhèn)北王霍琰,也不知道霍琰剛剛在哪里干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及時剎車,顧停點了點頭,承認(rèn)想搶回東西:“嗯�!�
“等著�!�
顧停回過神,眼前已經(jīng)沒有人,沒有夜賊也沒有霍琰,剛剛的一切真的是存在的么?
他掐了把自己胳膊。
“疼疼疼——”
看來是真的了。
他是沒力氣再追了,那本書大約和他沒緣分,算了。
卸下全身力氣,靠著墻,顧停深深呼吸。要不是今天下雪,地上濕滑,他現(xiàn)在肯定一屁股坐下,誰叫都不起來。
不過……霍琰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事情搞定了么?甘四娘追上了么?
霍琰速度的確非�?�,顧停還沒腹誹完,他就回來了,左手拿著那本《酈人行》,右手掌心是簪子,玉佩,還有他腰帶上扣下來的寶石,大概那賊身上的東西全被他拿回來了。
失而復(fù)得太過驚喜,顧停一看眼睛就亮了,直愣愣盯著那本書,霍琰誤會了?以為這書是他的?
也行啊。
“謝謝——
”
顧停上去就拿書。
霍琰卻收回了書,視線掠過對方白白軟軟的小手,晃了晃手里的東西:“想要?求我�!�
顧停愣住。
霍琰走近,眉梢壓的低低,眸底滿是興味:“你該不會以為——我一點都不記仇,那么威脅過我,我還能隨隨便便就幫你吧?”
顧停:……
“不,不然呢?”
霍琰:“這可是我拼命搶過來的寶貝們�!�
顧停:……
騙人!
拼哪門子命?一個小夜賊用得鎮(zhèn)北王拼命?你頭發(fā)絲都沒亂一根,跑來跑去一盞茶都不到,呼吸都沒亂,你說你拼命了?拼了對方的命嗎!
顧�?粗阱氤叩臇|西,第一回
想罵臟話,太壞了,這人真的太壞了!他根本不是鎮(zhèn)北王吧?鎮(zhèn)北王不可能這么混蛋!
“不要啊,那我收起來了——”
“要!”顧停立刻抓住那本書,“求你�!�
霍琰挖了挖耳朵:“你說什么?聲音太小,我沒聽到。”
“求你了!”顧停瞪著霍琰。
霍琰這才把東西一樣一樣還他。
顧停感覺氣氛有些微妙,霍琰似乎對他很感興趣,談不上喜歡或討厭,有些特殊的縱容,或者說,觀察,為什么?
他好像很相信他。
一個位高權(quán)重之人,隨便輕信一個人,會變得很危險,霍琰自己不知道么?
想不清楚,腦子被凍得也有點傻,顧停沒再停留,拿了東西就跑了。
霍琰看著少年遠(yuǎn)遠(yuǎn)跑掉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小東西很清秀,連背影都比別人好看,就是好像嚇傻了,記性不好,玉佩忘了拿走。玉佩在他掌心顯得很小巧,瑩瑩有光,玉質(zhì)不是上好,以往他一準(zhǔn)看不上眼,現(xiàn)下竟也覺有幾分可愛。
算了,有空還他吧。
……
第二日清晨,城門一開,就有了鎮(zhèn)北王回城的消息。
北狄并未撤兵,今年的仗不算打完了,但對方大將不是死就是傷,總需要時間調(diào)整,多了不敢說,十天半個月的安定總是有的,遂霍琰回城不是秘密,也不需要是秘密。
尤大春很快聽說了,立刻召集心腹商量,怎么給鎮(zhèn)北王下絆子,怎么提防鎮(zhèn)北王搶功,打仗他都還沒占上便宜呢,他這抄了個北狄暗探點,鎮(zhèn)北王倒回來了,要說一點貓膩沒有,誰信?
百姓們也很熱鬧,戰(zhàn)事緊是緊,可這么多年哪年不是?只要王爺人好好的,什么都不是事!他們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問題是……王爺孤身多年,好不容易接接地氣像個正常人了,心尖寵什么的,王爺什么時候接進(jìn)府��?
北華巷深處,徐櫻蘭也按捺不住了。
他回來了?現(xiàn)在回來了?不行她得去趟王府——
表弟薛青并不贊同,拉住她:“表姐,王爺身邊有人了。”
徐櫻蘭很不高興:“你聽誰瞎說的?”
“大家都這么說啊,說王爺有個心尖寵,姓顧,疼的不行,你別鬧了。”
徐櫻蘭臉立刻黑了。
全城都在傳的事,她怎會不知?可那姓顧的不過是個男人,能干什么?是能做飯伺候家小,還是能生孩子?
可也不能惹王爺真生氣……
她看了眼窗外,貝齒咬唇,有些猶豫。
第20章
危機(jī)感
鎮(zhèn)北王回城的消息傳開,全城熱鬧。
九原是抗擊敵寇第一線,大戰(zhàn)在即,人們還能有這樣的精神面貌,全因鎮(zhèn)北王,這男人好像定海神針一般,哪里有他哪里穩(wěn),魔力非凡。
顧停很佩服。
天一亮雪就停了,天氣仍然很冷,滴水成冰,可積雪白白的,厚厚的,堆在屋檐街角,有種憨憨的可愛,就像這九原城的百姓。
董仲誠問:“戰(zhàn)事看起來很順利,許年前就能停,藥材還要收么?”
顧�?粗巴獾难�,沒有回神。
昨夜那本《酈人行》總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那是一本游記,無主,來處不可考,未聞名前一直在各種書鋪流通,內(nèi)容只是山水景物描寫,詞藻華麗,對仗工整,意境非凡,讀著它似乎能看到山川壯美,河煙秀麗,極有畫面感,可它到底有什么用,讓所有大人物都在搶?
顧停連夜翻了好幾遍,什么都沒看出來。
到底還是缺乏線索,顧停認(rèn)為困難只是暫時的,決定把書藏好,留待以后慢慢觀察……
“少爺?少爺?”
顧停回神:“抱歉,董兄剛剛說了什么?我沒聽清。”
董仲誠以為他昨夜睡得不好,精神不濟(jì),笑了一下并不介意,將自己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戰(zhàn)事看起來很順利,許年前就能停,藥材還要收么?”
顧停眼神微頓:“要。繼續(xù)收�!�
上輩子,九原大亂就在半個月后,邊境戰(zhàn)場形勢反復(fù),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這場仗打的極為艱難,一直打到了上元節(jié),才以大夏勝利,鎮(zhèn)北王家眷及帳前四將全死告終。
可別人不知道。
他其實也不明白原委,不知道怎樣提防,眼下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盡可能多的打探情報,希望可以來的及,能幫得上忙。
以后的日子注定難熬,霍琰……
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顧停執(zhí)壺,給自己和董仲誠續(xù)茶:“柳姑娘的病好點了么?”
“多謝記掛,”董仲誠一提起夫人眼底就滿滿都是溫柔,“她就是前些日子擔(dān)驚受怕鬧的,大夫看過,這兩日已然好了很多,只是失去的胃口,需得慢慢補(bǔ)回來。”
顧停點頭:“正好今日有閑,我煮一鍋湯,你給柳姑娘送去吧�!�
董仲誠激動的臉有些紅:“哪好勞煩少爺親自動手?”
“不必如此,”顧停揮揮手,“孟楨也要喝,我腦子里東西太多,正好煲煲湯,靜一靜�!�
董仲誠一揖到底:“那我就厚著臉皮受了,多謝少爺。”
藥膳這活兒看似簡單,實則不簡單,料對了,順序火候?qū)α�,好像味道就不會錯,可人不一樣,做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效果也不一樣。顧停愿意為他費這樣的心,他沒辦法不感激。
……
鎮(zhèn)北王府,霍琰回是昨晚回的,勢卻是今日造的,除了心腹護(hù)衛(wèi),沒人知道。王府主人回來,闔府下人歡天喜地,個個頂著笑臉,連腳步都透著輕快。
霍琰先去正房拜見祖母藺氏。
“祖母,孫兒回來了�!�
藺氏看著跪在地上,只露個后腦勺的孫子,想要站起來扶,又不得不克制,指尖微微發(fā)抖,可見有多激動,這般激動,說出的話卻很冷靜:“起來吧。”
霍琰站了起來。
藺氏上上下下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了孫子一遍,見哪哪都沒傷,仍然很壯實,精氣神十足,這才緩緩嘆了口氣:“大軍交戰(zhàn)之際,家中少回,萬一前線因此變故,你多少罪都不夠贖的�!�
前鋒小將韋烈從霍琰身后躥出來,一個小翻身端端正正跪到藺氏面前:“老祖宗您就放心吧,王爺是想您啦!還想家里的菜,仗打久了,什么都饞,夜巡我都看到王爺啃手指甲了,夢話說要吃醬肘子,燴三鮮,羊肉大蔥包子,韭菜豬肉餃子……他都快饞死啦!”
霍琰:……
那是我愛吃的么!
方才壓抑笑顏的藺氏見到他立刻喜笑顏開,拉著手把人拽起來:“你這猴兒,多大了還這般調(diào)皮?好好好,都給你做,餓不著你!”
韋烈窩在藺氏懷里,悄悄朝霍琰眨眼。
霍琰面色不變:“規(guī)矩呢?”
“哦……”
韋烈重新老老實實跪好,給藺氏磕頭:“前鋒將韋烈,給太王妃請安——”
藺氏看看韋烈,再看看孫子,眼睛止不住濕潤:“好好好,回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