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下午在跟悉尼方聯(lián)系舞劇出國門的演出事宜,目前還沒談攏,他不好多說,免得她期待了又失望。接下來一陣,他主要就是推進(jìn)這事。
辛桐卻以為他短暫的遲疑是沒說實話,她想了想,繞過車頭坐上副駕駛。
車門一關(guān),他同時關(guān)上窗,車?yán)镏皇扇说暮粑暋?br />
辛桐決定說清楚:“其實你沒必要迎合我,也不用磨了你的棱角。”兩年后再見,面對她,她能感覺到他變化頗大,她只能用“隱忍”來形容,“以前我說我沒那么小心眼,但也沒那么大度,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挺大度了。所以,你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不用忍我,更不必委屈你自己�!�
車子是倒車入的車位,車頭正對舞團(tuán),她望著前方,能看到亮燈的舞蹈房。再一仰頭,太陽已開始溫柔退場,天空在這一刻被染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和溫和的橘色,色彩交織時,是溫暖而柔和的色調(diào)。
很美的落日夕陽。
程寄洲側(cè)過頭看她:“不是的�!�
“你先聽我說�!毙镣┚徚司彛聪蛩�,夕陽的余暉灑進(jìn)車?yán)�,他身上也仿佛鍍了一層溫柔的光,“人與人之間相處應(yīng)該也有個舒適區(qū),你舒服,我也自在。如果不能,那就沒了相處的必要。”
她愛過,也心酸過,不希望他這樣。
她記憶里的程寄洲一直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又從容不迫。哪怕不能同他在一起,她也不愿他卑微折腰。
程寄洲沉默了一瞬:“我可以說話了嗎?”
辛桐點頭:“你說,我聽著�!�
“星星,你真的誤會了�!庇行┰挸碳闹耷皟商旖柚嫘γ摽�,她可能不信,“我不會勉強(qiáng)自己,我只是想平等地多了解了解你,也希望你多看看我。”
他最想說的是,希望她不必那么懂事,多笑一笑吧,像從前那樣對他耍著脾氣薅羊毛。
辛桐下意識反應(yīng):看不了。
她忍下,明說:“可是,程寄洲,有些東西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報�!�
程寄洲贊同,但反過來說:“付出未必有回報,不努力肯定就沒有,是吧?”
辛桐:“……”一時被自己提出的話題給繞暈,她品了品,“你這人怎么……”
聊不下去了。
她去開車門,“咔”一聲門開了,推門前,她聽到程寄洲對她說:“晚上我跟宋時琛一起吃飯,就我們兩個人,他約我飯后去酒吧,我想酒吧我就不去了。”
“去不去是你的自由。”
“答應(yīng)了當(dāng)你的保鏢兼司機(jī),我得保證隨叫隨到�!�
辛桐抵著車門,她垂眸,“那就更沒必要,不在你眼皮底下,我也過得挺好的。”
太陽徹底退場,天邊的溫柔漸漸褪去,無聲在蔓延。
“對不起�!卑察o的車?yán)�,他的嗓音有幾分艱澀。
辛桐縮了縮手,能明白這聲“對不起”不是指現(xiàn)在,但是,“不重要�!�
程寄洲看著她的背影,選擇坦白:“不是保鏢和司機(jī),是我在追求你,我希望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可以隨時找到我。”所以,他跟她報備行程,也是表明他的態(tài)度和決心。
辛桐沒答,她推開門,在她下車前,他最后說:“對你我沒有勉強(qiáng),昨晚你問我從前是不是在忍你,是的,但更貼切說是縱容。我喜歡你黏著我,因為,是我離不開你�!�
“星星,你看,黏人的是我,對嗎?”
又是幾秒安靜。
辛桐把門開到最大:“隨你�!�
她下車關(guān)上門,步履匆匆。
這個晚上在辛桐看來算是不歡而散,之后的兩天,不知是不是程寄洲聽進(jìn)去了,她都沒見到他。也可能是演出在即,洛汀沒再安排其他活動,她從早到晚幾乎都在彩排,連去舞團(tuán)吃晚餐的時間也沒有了。
酒店、劇院兩點一線。
上海場的第一晚,120分鐘的演出出奇順利。結(jié)束后,劇院安排了互動簽名。
當(dāng)時放票,每位成功購票的粉絲在開場前一天都收到了一條預(yù)約短信。鏈接進(jìn)入登記信息預(yù)約,當(dāng)天演出結(jié)束后,就可以拿著工作人員分發(fā)的舞劇宣傳冊,去找自己喜歡的舞蹈演員簽名。
辛桐和盛毓是雙女主,工作人員十分貼心地將兩人的簽名桌挨在一塊,以免同時喜歡她們的粉絲們重復(fù)排隊。
工作人員和舞蹈演員們提前入場,辛桐回完舒心去跟宋時琛他們吃飯的消息,她手機(jī)鎖屏。看到盛毓一直在看手機(jī),她問:“有情況?”
“我天天跟你在一塊練舞,能有什么情況?”她特意把手機(jī)界面轉(zhuǎn)過去,“我堂妹盛意,她本來說這次來不了,我剛看到她消息,她突然就飛過來了�!�
風(fēng)風(fēng)火火不知什么情況,中午人還在北京,這會兒就到上海了。
盛毓特意指著盛意發(fā)過來的一條消息:“我妹說了,等會兒要進(jìn)來給你送花,讓我?guī)退_個后門�!彼_玩笑,“面都沒見你一次呢,就要給你獻(xiàn)花,我都嫉妒了�!�
辛桐湊過去看盛意那條俏皮的“求求姐姐開后門”:“這說明什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我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少臭美了�!�
“來,給你渡一點功,讓你好看的皮囊更有點兒趣�!�
“……”
粉絲陸續(xù)進(jìn)場,兩人本能坐直,微笑簽名。
俞斯揚在辛桐隊伍里,輪到他時,他也不出聲,等她簽完,抬頭遞回,他才笑著說:“恭喜�!�
辛桐沒想到他來了:“你不是陪姐夫在出差?”預(yù)約粉絲多,除了特別要求,她一般就是埋頭簽名,簽完才是感謝粉絲,一時沒注意到他,“怎么就閃現(xiàn)上海了?”
俞斯揚宣傳冊拿手上:“剛好空出一晚,所以,沒來得及準(zhǔn)備花�!彼俅巫YR她演出成功。
盛毓聽到,也沖他笑了笑。
“花不重要,心意收到了�!毙镣┣埔娝鋈煌罂矗袷且阉嘘犖槔锏姆劢z都看一遍,“還是沒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俞斯揚掃一圈,目光停留在工作人員中,尤其是盛毓邊上的,“可能還是差點緣分。”他笑笑,提起程寄洲,“我看他在門外�!�
“哦�!毙镣┡d致缺缺。
俞斯揚看時間:“晚上還有個視頻會,我先回酒店。明后場看安排,如果有時間,我給你送花�!�
“謝謝啦,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見。”
辛桐繼續(xù)簽,有粉絲因為提前預(yù)約,帶上了自己喜歡的照片、海報或是小東西,所以,當(dāng)一本精致手賬本進(jìn)入視線時,她忍不住抬頭。
倒不是手賬本多漂亮,是上面的字跡吸睛,一看就是練過的,特意留白給她簽名的那一頁還畫了副畫。
“盛意!”辛桐精準(zhǔn)叫出她名字。
盛意懷里捧了兩束花:“辛桐姐姐還記得我,開心�!彼蜕弦皇�,另一束給隔壁桌的姐姐。
等辛桐給她簽好特簽,她特別小聲說:“辛桐姐姐,以前我偶像只有我姐一個,現(xiàn)在加上你�!�
盛毓無語:“我聽得到�!�
盛意吐舌,沖辛桐笑笑,“我姐嫉妒了�!�
辛桐同樣小聲回:“早嫉妒了�!�
盛毓:“……”
盛意拿回她的手賬本,因為她畫了畫,辛桐也在這一頁給她畫了個簡筆畫,是兩道在城墻看夕陽的少女背影。她趕緊秀給姐姐看,順便瞅了一眼辛桐那一邊的粉絲隊伍。
盛毓注意到:“怎么?新粉入坑,還要考察你辛桐偶像的粉絲圈?”
盛意黯然一瞬:“對啊,我得抓緊時間融入。”她收好手賬本,對辛桐說,“姐姐們加油,我去外邊等你們。”
“老實待著,別亂跑�!笔⒇固嵝阉�。
“知道啦!”
辛桐是第一次真正見到盛意:“你倆感情真好�!�
“有你倆好?”
“嘿,真嫉妒?”
“……”
一小時的互動快到尾聲,盛毓先簽完,她看辛桐隊伍。隊伍最末又是熟悉的配方,她索性專心吃瓜。
當(dāng)辛桐收到一本筆記本:“大姨父,您一個驚喜要玩幾次?”
溫芑實身后是妻子辛立華及兒子溫南燭,他們依然是等粉絲都簽完,才入隊,“沒辦法,我老了,跟不上00后追星�!�
辛桐先給大姨父簽,然后是大姨,最后是表哥溫南燭。
這次外公外婆沒來,北京首演時,他們提前了兩天到北京,后來在家里住了半個月才回蘇州。上海場放票前,她特意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讓他們別折騰,她演出結(jié)束就去蘇州看他們。
沒想到的是,大姨他們還是來了。
溫南燭遞過來的是劇院統(tǒng)一的宣傳冊,辛桐翻到自己這頁,下筆前上上下下瞅了一頓表哥。
“你這是什么眼神?”他莫名不好的預(yù)感。
辛桐笑得特別無辜:“愛的眼神�!�
溫南燭:“……”他去收他的宣傳冊,“還是別簽了。”
辛桐一把護(hù)�。骸澳遣恍��!�
她趕緊落下第一筆。
To南燭表哥:
祝早日脫單!【愛心】
From星星。
溫南燭:“過分了!小小年紀(jì),你催什么催?”
辛桐十分滿意,拿起來給大姨和大姨父看,“我簽得好不好?”
辛立華和溫芑實都捧場說“好”。
溫南燭無語,辛桐合上宣傳冊,直接塞給他,“好好留著,這是妹妹對你最真誠最樸實的祝福�!�
辛立華接話:“我看星星就比你懂事。”
新一輪催婚。
溫南燭咬著牙齒沖辛桐笑了下,他拉著辛立華到一邊,“媽,咱別擋道,后面還有粉絲呢。”
幾個人往邊上一站,程寄洲暴露。
辛桐無語看表哥,他挑眉,眼神里寫滿:互相傷害。
程寄洲遞過來的也是普通宣傳冊,他直接替她翻到她的介紹頁,“麻煩了,辛老師�!�
辛桐一愣,邊上溫南燭的笑聲特別刺耳。
她瞪程寄洲:“簽什么?”
他站在她跟前,一身定制西裝,身姿挺拔如松,就像是一幅行走的精英畫卷。
程寄洲微俯身,給她指了指最希望她簽的位置,“要特簽,只要名字,其他不用�!彼D了頓,“我也想要星星�!�
辛桐:“……”
最后一句有歧義,溫南燭故意假咳。
前線吃瓜的盛毓抬眸看過去,茫然不解。她不知道辛桐小名就是星星。
辛桐在宣傳頁她起舞的舞臺位置特簽。
To程寄洲:
辛桐。
最后,她還是簽了大名。
程寄洲看到,略委屈地抱怨一句:“為什么他是星星?”
溫南燭被點名,挑了挑眉。
辛桐蓋上筆帽,把宣傳冊推過去,她笑得很是官方,“要不然我也叫你聲哥?”
程寄洲“咻”一下就拿回宣傳冊,動作比誰都快。
溫南燭哈哈笑:“我現(xiàn)在平衡了�!�
除了盛毓,其他人都不清楚兩人這兩年的“恩怨糾葛”,只當(dāng)他們感情好,跟從前似的鬧著玩。
程寄洲收好宣傳冊:“等會兒我?guī)Т笠谈负痛笠坛燥��!?br />
辛桐本能拒絕,又立馬想起自己不方便陪他們,“謝謝�!�
“應(yīng)該的�!背碳闹尥瑫r告訴她,“今晚開始,程實的采訪視頻會陸續(xù)在各大平臺更新。今晚是B角們,明晚是伴舞團(tuán),最后才是你和盛毓�!�
這是正事:“好,有需要我配合的,你說�!�
程寄洲點頭,結(jié)束話題。
辛立華等兩人聊完:“你大姨父和表哥明天中午回蘇州,我留下跟你一起回。今晚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們,明天你方便的話,我們帶你吃早餐�!�
“那肯定方便�!毙镣c名溫南燭,“明天表哥請我!”
溫南燭正跟程寄洲說話,他看過去,“就你會坑我�!彼钢碳闹蓿澳墙裢肀仨毷浅碳闹拚埩��!�
程寄洲好脾氣:“可以�!�
何寒傾從最后謝幕開始就關(guān)注手機(jī),趁著粉絲互動,她各大平臺挨個刷過去。果然,
一共三個詞條,一個關(guān)于舞劇,一個是程實發(fā)布的B角,最后一條帶著辛桐大名。
#誰懂辛桐粉絲的含金量#
何寒傾點進(jìn)去,提著的心是不能放下一點點。
“瞧把你嚇的�!甭逋∫苍诳礋崴眩P(guān)于辛桐那條是又有粉絲發(fā)現(xiàn)溫芑實一家排在隊伍里,他們光明正大追星辛桐。但這個詞條明顯很有技術(shù)含量,是誰不言而喻。
何寒傾看了幾條評論就不看了:“投了那么多心血,一步也不能錯�!彼肫饛那�,“我們那會兒網(wǎng)絡(luò)還沒那么發(fā)達(dá),哪像現(xiàn)在,這么一點點細(xì)節(jié)就被無限放大。怎么說?喜憂參半,總怕影響到孩子們的心態(tài)�!�
洛汀一直在關(guān)注:“孩子們都長大了,比你想象的堅強(qiáng)。”
何寒傾笑笑,那也放不下心。
洛汀鎖屏,說起悉尼演出,“進(jìn)展還可以,但是如果真要去,有些地方就得做出調(diào)整。”
何寒傾覺得:“古典舞不比芭蕾,在國際還屬于起步階段,能走出國門,怎么樣都是好事�!�
洛汀點頭,提到是程寄洲牽的線,“最近他一直為這事忙前忙后,我還跟他約法三章,沒想到倒是一點沒用上。”
像他說的,辛桐在他那里也是第一位,不用她再三約束,他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會影響辛桐的行為。
何寒傾意外:“有時候真看不透現(xiàn)在的小年輕。不過,不管什么意思,這是值得期待的好事�!�
“誰知道呢,咱們只要給舞團(tuán)小姑娘小伙子們保駕護(hù)航就完事了。”完成新一代的傳承,洛汀覺得沒那么難,讓她也安心。
“上海場算是我主場,真結(jié)束才能安心�!�
“會順利的�!�
大部隊換好裝坐大巴回酒店復(fù)盤,一場舞劇演出不像一支舞,大家都挺累的。不是閉目養(yǎng)神,就是低頭玩手機(jī)。
辛桐在發(fā)小群收紅包,自從兩年前上海演出開了頭,每次她演出,他們都在群里給她轉(zhuǎn)賬201紅包。
曉薇坐在她后面,伸手過去拍她,提醒道:“你又上熱搜了�!�
辛桐和盛毓同時轉(zhuǎn)頭,一只手機(jī)從背后擠進(jìn)來,“溫醫(yī)生被網(wǎng)友戲稱是最專一靠譜的追星人�!�
曉薇讀了幾條評論:“接地氣,簡直演我追星�!�
“這才讓人安心啊,夠?qū)R�,只追辛桐一個�!�
“我就在現(xiàn)場,溫醫(yī)生一家是特意等所有粉絲都到了隊伍才去排的�!�
“都是親戚,還需要排隊?”
“浪漫啊,換成是我,我辛辛苦苦一場演出,抬頭就是粉絲和家人,多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