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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說什么?”

    他情緒早已處在暴怒的邊緣,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宋晚寧發(fā)出一聲嘲笑:“子虛烏有的事情,你自己非要強加在我身上,不是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是什么?”

    謝臨淵頓時覺得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膩的血氣瞬間噴涌而出。

    “你......”

    宋晚寧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條件反射想去扶他。

    謝臨淵大手一揮,將她推開:“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

    他退了兩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喘息了兩口平復心緒,目眥盡裂地望著她。

    宋晚寧愣愣地看著,兩個人誰也沒開口。

    最終,他調(diào)息好站起身,恢復了往日的輕蔑:“不是恨本王嗎?那就準備好,恨一輩子。”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別以為本王會放過你�!�

    說完,看都沒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宋晚寧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

    梨蕊掀開簾子走進來:“小姐,這好像是王爺丟下的�!�

    她定睛看去,梨蕊手里拿著一束淡紫色木槿花,花枝束得很粗糙,也沒有修剪,一看就是不懂花藝的人做的。

    她想起早上在觀景臺看見林子西邊有一片星星點點的紫紅色,似乎正是這束花的來源。

    “小姐,你怎么哭了?”

    梨蕊將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疑惑地問道。

    ......

    宋晚寧不知道這一晚她是怎么睡著的,只覺得滿腦子都是事情,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再一睜眼感覺天已經(jīng)很亮了。

    “梨蕊,什么時辰了?”她坐起身問道。

    梨蕊端著水盆走進來:“回小姐,已經(jīng)巳時了。”

    什么?她竟睡了這么久!

    “不是說今日早起回府嗎,怎么不叫我?”宋晚寧慌忙掀開被子下床。

    “王爺早就被送回去了,他說不必叫您,您自己回去�!�

    宋晚寧輕輕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不用面對謝臨淵,對兩個人都好。

    簡單洗漱一番后,她帶著侍從出了營地,馬車已經(jīng)在外等候了。

    “小姐,咱們回哪兒?”梨蕊扶她上了車,問道。

    宋晚寧想了想:“回王府。”

    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

    馬車一路顛簸,折騰到傍晚才回到京城,她實在疲倦不堪。

    下了車,宋晚寧吩咐門口的家�。骸俺鋈ゴ蚵犚幌拢�(zhèn)國公府夫人在不在府上,在的話說我過會去拜訪。”

    第30章

    晚寧,多謝

    交代完,宋晚寧便回了主院,屋里除了幾個灑掃的侍女外沒有別人。

    謝臨淵不在這里,倒讓她輕松不少。

    雖沒什么胃口,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還是讓下人們準備了晚膳,勉強吃上兩口。

    “回王妃,鎮(zhèn)國公夫人說請王妃過府一敘�!�

    派出去的家丁腿腳挺快,她還未吃完,便已匆匆回來稟報了。

    宋晚寧放下筷子:“知道了,下去吧�!�

    她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梨蕊,輕聲道:“隨我去趟庫房。”

    當年出嫁時,母親幾乎將侯府大半家產(chǎn)都給了她,除了田產(chǎn)鋪面,還有各種御賜珍寶,堆了好幾間屋子。

    宋晚寧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找到要找的東西。

    她將錦盒取下,遞到梨蕊手上。

    為了不惹眼,宋晚寧特意坐了平時丫鬟仆婦們出門辦事用的馬車,趁著夜色悄悄趕往鎮(zhèn)國公府。

    被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們領進正廳時,江夫人已坐在上位等候了。

    “王妃著急過來,不知有何要事?”

    按品級來說鎮(zhèn)國公夫人見王妃是要行禮的,但江夫人是長輩,且兩家最近結了仇怨,現(xiàn)下見了她只是微微頷首,并未起身。

    宋晚寧也沒計較這些,從梨蕊手中接過錦盒,直接放到江夫人手邊。

    “這是何意?”

    江夫人疑惑著打開錦盒,還未見到東西,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

    連一旁站著的嬤嬤都被吸引著看過來,眼里寫滿了好奇。

    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根人參,身形蜿蜒,根須細長而堅韌,燭光下似乎還泛著玉一般瑩潤的光澤。

    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不是齊王贏的那根人參嗎?王妃怎么將它拿來了?”江夫人收起欣喜的神色,皺眉問道。

    宋晚寧搖了搖頭:“這是多年前陛下賞賜給我父親的,不是齊王那個�!�

    當年皇帝是私下里賞賜的,很多人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根千年人參。

    “真的?”江夫人眼神亮了起來,但還是有些狐疑,“你為何要將它拿過來?”

    宋晚寧站得有些累,退到后面的椅子坐下,緩緩開口:“因為我父親在世時,江家對宋家有提攜之恩,我父親雖已不在,我理應替他報答這份恩情�!�

    江夫人沉默了,眼眸低垂,竟有些不敢看她。

    她繼續(xù)說著:“江大公子天資卓群,若病能好,必然是我大慶良將,我父親收復河山的夙愿想必也能達成了�!�

    宋晚寧語氣平淡,卻讓在場聽的人都紅了眼眶。

    江夫人咬牙道:“來人,將二公子叫過來。”

    說完,她起身走到宋晚寧面前,彎下腰想行禮,被宋晚寧一把拉住。

    “都怪我,聽了坊間傳言,竟以為你是個只會拈酸吃醋的內(nèi)宅婦人�!苯蛉寺曇粑⑽㈩澏�,“沒想到你如此不計前嫌,深明大義,是我老糊涂了�!�

    宋晚寧笑了笑:“無妨,我不在意那些流言。”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但她無能為力,便不去看不去聽,假裝不在乎罷了。

    江夫人鄭重道:“等我家大郎病好了,我們?nèi)冶囟ㄉ祥T拜謝王妃大恩�!�

    “不,還請江夫人不要告知別人我送人參的事�!彼瓮韺幘芙^了。

    “為什么?”江夫人拉著她的手,十分疑惑。

    宋晚寧使了個眼色,江夫人心領神會,將廳內(nèi)的下人全部趕了出去。

    見四下無人,她才肯開口:“夫人想想,陛下要賜人參,為何不私下賞賜,而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當做彩頭?”

    古有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如今用一根人參也挑得兩個武將勢如水火。

    江夫人是聰明人,一點即透,面色大驚。

    宋晚寧頓了片刻:“陛下想讓兩家關系不那么近,所以,夫人不但不能謝我,還要裝作恨齊王府的樣子,這對我們兩家都好�!�

    “我懂了�!苯蛉顺烈鞯�,“你真是我見過最通透的女子�!�

    宋晚寧扯了扯嘴角,若有人在背后撐腰,誰愿意活得這么通透呢。

    從小離了家,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里討生活,她不得不比別人多看、多想。

    如今,父母兄長均已不在,夫君也無法依靠,她必須要為自己鋪好后路。

    送人參給江家,一來確實是報恩,二來她也想給鎮(zhèn)國公府賣個人情,在她離開謝臨淵之后,在京城多少還能有個靠山。

    “母親,叫我來有何事?”江凌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看見宋晚寧的一瞬間,他變了臉色:“你在這里干什么?替謝臨淵興師問罪?”

    “跪下�!苯蛉藚柭暤�。

    江凌沒有動,大為不解:“母親?”

    江夫人又重復了一遍:“給齊王妃跪下,道歉。”

    許是從未見過她如此嚴肅,江凌臉上雖不服氣,卻也依言跪到宋晚寧面前磕了個頭。

    “從今往后,不許再對齊王妃不敬。”江夫人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宋晚寧起身繞過江凌,走到門口:“既然話已說完,我便回去了,希望大公子早日康復。”

    她剛要轉(zhuǎn)身,聽見江夫人低低說了句:“晚寧,多謝�!�

    喊的不再是冷冰冰的齊王妃,而是她的名字。

    宋晚寧知道,她這趟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她笑了笑,沒回頭,扶著梨蕊的手踏進夜色里。

    出了鎮(zhèn)國公府大門,車夫想原路返回,宋晚寧卻道:“先不回去,去城南藥鋪,我去查查賬�!�

    她陪嫁產(chǎn)業(yè)大多都在城南,查賬也是常有的事。

    這次雖有些晚,但車夫也沒多問,調(diào)了個頭就往南邊走。

    到藥鋪時,管事的正準備打烊,看到宋晚寧過來,急忙迎上前來:“小姐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她掃視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從袖子里拿出那張安胎的藥方。

    “陳掌柜,你家世代為侯府打理藥鋪,我最信你。”她將藥方遞給管事的,“照這張方子給我配三日的藥�!�

    只看了一眼,管事的就看出這方子的用途,疑惑道:“小姐,你......”

    宋晚寧淡淡道:“再配一副補氣血的方子給我,若有旁人問起來,你知道怎么說�!�

    陳掌柜做了幾十年的生意,自然是人精,沒有再問,默默配起藥來。

    “以后每隔三日送一次藥到我府上,若有人查起,只給他們看補氣血的藥材�!�

    “是,小姐�!�

    陳掌柜配好藥,又在藥包上做了記號,恭恭敬敬將宋晚寧送出門。

    忙了一整天,宋晚寧實在有些疲累,坐在馬車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身體不適還到處跑,配藥的事情交給奴婢就好了呀�!崩嫒镄奶鄣卣f道。

    宋晚寧睜開眼,安撫地拍了拍梨蕊的手。

    不是不信梨蕊,只是她懷孕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風險。

    梨蕊是忠心的,但不如陳掌柜那么老練,遇事容易口無遮攔,所以她連梨蕊都瞞住了。

    回到王府,剛好路邊有人在打更,宋晚寧才知道已經(jīng)亥時了。

    主院里燈火通明,像是有人在等她。

    第31章

    宋晚寧,本王就這么讓你惡心?

    宋晚寧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硬著頭皮走進去。

    “你還知道回來?”

    果然是謝臨淵,坐在內(nèi)室的床上,眼里泛著凌人的寒意。

    她淺淺看了一眼,沒有理會,自顧自坐到梳妝臺前卸起了頭上的首飾。

    “怎么,跟別的男人鬼混完了,連話都不想和本王說了?”謝臨淵的聲音透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宋晚寧將耳環(huán)取下,放進盒子里,頭都沒回:“你非要這么說話,我與你又有什么好說的?”

    若是以往這么激怒他,免不了吃些苦,但現(xiàn)在他受著傷,宋晚寧料他做不了什么,膽子也大了些。

    謝臨淵果然被氣得咳嗽起來。

    緩了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開口:“誰允許你替本王去江家講和的?”

    宋晚寧瞬間明白了,他消息倒靈通,已經(jīng)知道了她去鎮(zhèn)國公府的事情。

    看他這個反應,鎮(zhèn)國公府應該沒有透露她送人參的事情,只說了她來求和。

    她用帕子將唇上的口脂擦掉,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江家于宋家有恩,我不想關系鬧得太僵�!�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謝臨淵拽住,往他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輕。

    宋晚寧甚至沒反應過來,她不懂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傷,他是怎么做到動作如此迅速的。

    她皺眉仰著頭,目光所及只有他貼近的臉,滿是慍怒。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替本王做決定?”謝臨淵神色緊繃,眸若寒冰。

    宋晚寧太累了,不想和他糾纏下去,敷衍道:“那我錯了行不行�!�

    他突然冷笑一聲,聲音充斥著譏諷與不屑:“你知不知道這次秋狩彩頭為何是人參?陛下想讓本王與鎮(zhèn)國公府劃清界限,你倒好,主動跑去丟人現(xiàn)眼,生怕本王落不了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嗎?”

    她突然有些疑惑,平日里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在他眼中竟如此愚蠢。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被他誤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不差這一回。

    “王爺說完了?”宋晚寧打了個哈欠,“說完了便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看她這滿不在乎的模樣,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謝臨淵感覺背上的傷口又崩開了。

    他臉都皺了起來:“宋晚寧,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我真懂,你可以走了吧?”

    她聲音疲憊,語氣十分不耐煩。

    懷著孕本來就容易累,還在路上顛簸了一天,真的快撐不住了。

    “走?”謝臨淵皮笑肉不笑,“這是本王的屋子,你讓本王走哪去?”

    “好,那我走。”

    宋晚寧站起身,頭突然有點暈,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倒下。

    謝臨淵看她臉色不對,心臟一疼想去攙扶,卻又狠下心來冷冷嘲諷道:“裝什么?你又沒病�!�

    他滿腦子都是昨天她跟陸景之獨處的畫面,正因沒看到,所以才腦補更多,憤怒更多。

    說看病,卻拿不出一張藥方,真當他這么好騙?

    以為裝病就能讓他心軟,既往不咎?做夢。

    宋晚寧撐著梳妝臺深呼吸了幾口,終于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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