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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太子妃起身答道：“母后有事盡管吩咐，我等自當(dāng)定盡力為母后分憂。”

    “你們也知道，今年蝗災(zāi)嚴(yán)重，民不聊生，北邊又起了戰(zhàn)事，更是勞命傷財(cái)�！被屎髶]了揮手示意她坐下，對眾人道，“如今國庫并不充盈，本宮身為一國之母便做個(gè)節(jié)儉的表率，后宮中一應(yīng)用度皆減半。你們在宮外也該克勤克儉，切不可奢靡�！�

    眾貴婦紛紛應(yīng)了。

    皇后目光緩緩落在角落里的喬魚兒身上：“那位是...齊王府的喬側(cè)妃？”

    喬魚兒忙走上前來磕了個(gè)頭，頭上珠翠叮當(dāng)作響。

    “你這身打扮，是否太過奢靡了？”

    皇后的語氣驟然變冷，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第61章

    謝臨淵自導(dǎo)自演？

    “回娘娘......”喬魚兒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一旁的貴婦人們都扯出帕子捂起嘴來，眼神往別處瞟。

    “齊王到——”

    太監(jiān)通傳的話音還未落，謝臨淵便大步走了進(jìn)來，向皇后行了常禮。

    “皇后娘娘，她甚少進(jìn)宮，不懂規(guī)矩，還望娘娘恕罪�！�

    說罷，站到喬魚兒身側(cè)，將她拉了起來。

    太子妃道：“齊王，娘娘還未允她起身�！�

    謝臨淵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朝著皇后說道：“兒臣想著母后是最寬和之人，自然不會為難于她的�！�

    大殿之中瞬間鴉雀無聲，都在看著這出好戲。

    “罷了。”皇后臉上還是掛著一貫的溫和笑意，“今日本宮并未召你，你來想必是有事？”

    謝臨淵一只手搭在喬魚兒腰際，微微頷首：“回母后，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臣不過來接喬氏回家而已。”

    此話一出，屋里其他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到了宋晚寧臉上。

    那些目光或憐憫，或嘲弄，或嫌棄，比之前在殿外還要強(qiáng)烈?guī)追帧?br />
    宋晚寧雖低著頭，也無法忽視。

    “既如此，今日便散了吧�！北恢x臨淵這么一折騰，皇后也失了興致，“你們須得牢記本宮的話，為國分憂�！�

    說著，扶著貼身宮女的手起身離去。

    眾人也紛紛起身答道：“是，謹(jǐn)遵皇后娘娘教誨。”

    見皇后身影消失在屏風(fēng)后，喬魚兒嘟著嘴，委屈兮兮地問謝臨淵：“王爺，我是不是給你惹禍了？”

    “怎么會呢，你開心就好�！敝x臨淵語氣溫和。

    “王爺與側(cè)妃可真是恩愛啊，羨煞眾人�！�

    人群里，不知是誰說了這么一句。

    程少微不屑地哼了一聲，拉起宋晚寧的手就往外走。

    邊走邊說道：“好端端一個(gè)正室，羨慕別人做妾的？真是可笑�！�

    她的背后是國公府，又是陛下看好的大慶唯一女將軍，她懟人，沒有一個(gè)敢站出來反駁的。

    被嘲諷的那位也只能憤恨地盯著她們二人的背影，差點(diǎn)咬碎后槽牙。

    宋晚寧本來心中還在煩悶，聽她這么一說，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多謝你為我出頭�！彼齻�(cè)頭看著程少微，真誠道謝。

    若說這一個(gè)多月來有什么好事，那便是交了程少微這個(gè)朋友。

    也幸好有程少微，不然她真是孤立無援了。

    “王妃姐姐請留步。”

    喬魚兒小跑著來到宋晚寧面前，身后跟著謝臨淵。

    宋晚寧停下了腳步，問道：“又有什么事？”

    等謝臨淵走得近了，喬魚兒才緩緩開口：“王妃一直住在娘家，外人免不了諸多閑話，我想請王妃搬回府里，往后我定加倍小心，絕不惹王妃生氣！”

    態(tài)度懇切，言辭真誠。

    旁邊路過的貴婦人們嘖嘖感嘆，紛紛夸贊她明事理，懂分寸。

    若不是見識過她的笑里藏刀，宋晚寧也差點(diǎn)要信了這番說辭了。

    “我這么個(gè)不潔之人，還是不入府臟你們的眼了吧�！泵婕喼���，宋晚寧嘴角扯出一個(gè)自嘲的弧度。

    “你不愿就算了，何必如此自輕自賤�！敝x臨淵面色不悅。

    “我自輕自賤？”她微微抬了抬眉毛，“這不是王爺一手安排的嗎？”

    和以往每一次爭吵都不同，這次她看向他的目光，不帶任何別的情緒。

    只有滿眼的失望。

    謝臨淵的心瞬間空了。

    腦海里有個(gè)聲音叫囂著快把她抱進(jìn)懷里，殘存的理智卻強(qiáng)迫他冷靜。

    最后連洶涌的情緒都消化在心底，沒有展露出一點(diǎn)掙扎。

    只是輕飄飄解釋道：“不是�！�

    “那是誰？”

    宋晚寧語氣淡漠，似乎并不關(guān)心問題的答案，只是最后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他突然很想不顧一切告訴她真相。

    “王妃，你錯怪王爺了。”

    剛張開口的勇氣，被喬魚兒突然的出聲頃刻間澆滅。

    他清醒過來，他不能說。

    至少現(xiàn)在不能說。

    他不敢再看宋晚寧的眼神，強(qiáng)迫自己狠下心：“你不必知道。”

    “嗯�！�

    她的回應(yīng)被吹散在風(fēng)里，果斷轉(zhuǎn)身，只留下遠(yuǎn)去的背影。

    走得遠(yuǎn)了，程少微忍不住問道：“你懷疑你被綁架是謝臨淵自導(dǎo)自演的？”

    宋晚寧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我原本以為是太子安排的人，可實(shí)在想不通他做這些事的動機(jī)。”宋晚寧邊走邊說著，“若把背后之人換成謝臨淵，一切倒還說得通。”

    “此話何解？”程少微沒明白。

    宋晚寧淡淡道：“因?yàn)楸边厬?zhàn)事吃緊，他想上戰(zhàn)場建功立業(yè)，就必須穩(wěn)定軍心。這個(gè)節(jié)骨眼他自然不能因?yàn)閷欐獪缙藓碗x，那只能讓我名聲盡毀，順理成章做棄婦，這樣才能成全他的念想�！�

    程少微大吃一驚，拉著宋晚寧站在原地怔了半晌。

    她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宋晚寧看她凝重的表情，有點(diǎn)好奇。

    程少微秀眉緊蹙，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他若真想占個(gè)理，大可以不將喬魚兒推到眾人面前，私底下寵著便是�，F(xiàn)在這樣，倒像是故意在給誰看......”

    又是滿京城的流言蜚語，又是默許她越過品級穿衣打扮，生怕別人不知道喬魚兒有多受寵。

    宋晚寧被她這么一說也覺得有問題——謝臨淵曾經(jīng)能將喬魚兒藏得滴水不漏，現(xiàn)在卻大肆宣揚(yáng)，確實(shí)不像他往常的作風(fēng)。

    但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或許，人總是會變的吧。

    她從來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也實(shí)在懶得去猜了。

    管他的，反正手里已經(jīng)有和離書了，他是不是真寵喬魚兒又關(guān)她什么事呢。

    唯一可惜的是聽陸景之說，太后依舊纏綿病榻，暫時(shí)還不能去打擾她老人家。

    暫且再忍一忍吧。

    她們倆正要出宮，身后匆匆追來一個(gè)眼生的小太監(jiān)。

    “齊王妃等等，淑妃娘娘有請！”

    小太監(jiān)像是跑了很久，已經(jīng)有些涼意的天氣竟?jié)M頭大汗，佝僂著腰氣喘吁吁。

    宋晚寧和程少微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她問道：“淑妃娘娘是單找我一人嗎？”

    小太監(jiān)答道：“是，還請王妃隨奴才過去�！�

    第62章

    謝臨淵母妃的遺物

    宋晚寧只得應(yīng)了，告別程少微，隨小太監(jiān)再往后宮去。

    路上小太監(jiān)并未多言其他，她也問不出什么，心下有些不安。

    淑妃是謝文茵的生母，也是謝臨淵養(yǎng)母，說起來也該喚一聲母妃。

    可畢竟有皇后這個(gè)嫡母在前，平日里與她也沒什么接觸，不知今日為何會突然召自己過去。

    正想著，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儲秀宮門口。

    小太監(jiān)在門口站住了，示意她進(jìn)去。

    宋晚寧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跨入大門。

    淑妃入宮二十余年，性子出了名的淡然，向來不爭不搶。雖有美貌，卻實(shí)在算不上得寵，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只有一個(gè)女兒。

    儲秀宮中景致蕭瑟得與皇宮格格不入，沒有花團(tuán)錦簇，只稀疏擺著幾個(gè)水缸，里面的殘荷早已枯萎。

    連宮人似乎都比其他宮里少些，空蕩蕩的院中只有幾個(gè)灑掃的宮女，見宋晚寧走過，依次駐足行禮。

    進(jìn)正殿時(shí)，淑妃正斜靠在塌上閉目休息，幾個(gè)小宮女安靜跪在地上替她錘著腿。

    “你來了�！敝宦犚娔_步聲，她甚至未睜眼便開口打起了招呼。

    宋晚寧恭恭敬敬走上前，磕頭問安。

    淑妃睜開眼，輕輕抬手動了動手指，小宮女們便起身彎腰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中只余她和宋晚寧兩人。

    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宋晚寧主動問道：“母妃召兒臣前來，不知為了何事？”

    淑妃沒回答，只是從榻上起身，拉起宋晚寧一只手，將她往外帶。

    她突然想起小時(shí)候被謝文茵帶進(jìn)儲秀宮玩，淑妃也是這樣，一手牽一個(gè)帶她們放紙鳶、折花燈。

    鼻尖一陣泛酸，眼眶有些濕潤。

    被帶到偏殿，宋晚寧看見殿中已經(jīng)擺好了飯，這才想起剛好是用午膳的時(shí)間。

    宮女們擺好碗筷，默默走出去，替她們將門關(guān)上。

    像是提前吩咐好的。

    淑妃松了手，自顧自坐到主位上。

    宋晚寧剛想按規(guī)矩伺候她用膳，卻被她抬手按住了。

    “不必遵那些規(guī)矩，本宮今日叫你來，就是想和你安安靜靜吃頓飯�！笔珏�示意宋晚寧坐下��

    她都這么說了，宋晚寧也不好推辭，只是還是有些疑惑。

    若說是家宴，怎么沒喊謝文茵與謝臨淵，單單只叫了她。

    還將宮女都趕了出去，總覺得是要單獨(dú)與她說些什么。

    但淑妃不開口，她也不便問，滿懷心事只能勉強(qiáng)吃幾口，食不知味。

    “聽阿茵說是你去求臨淵，讓他勸陛打消送她和親的念頭。”淑妃忽然敬起了酒，“多謝你�！�

    宋晚寧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回敬：“兒臣愧不敢當(dāng)，陛下圣意豈是他人能左右的，只是大家都舍不得公主遠(yuǎn)嫁罷了�！�

    剛要喝下，又想到自己的身孕，尷尬解釋道：“還望母妃恕罪，兒臣身子不適，太醫(yī)說不便飲酒�！�

    淑妃點(diǎn)點(diǎn)頭，并未在意：“你有這份心就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她自己仰頭喝了杯酒，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似在回憶著什么。

    宋晚寧也不敢打斷她，只能靜靜在一旁等著。

    終于，淑妃嘆了口氣，開口道：“最近這些日子，我總是夢見臨淵的娘�！�

    這是宋晚寧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聽人提起謝臨淵的母妃。

    她只知道謝臨淵出生時(shí)，他的母妃便因難產(chǎn)去世。

    在宮中，難產(chǎn)是不詳之事，一些知情的老宮人都對此噤若寒蟬。再加上后宮從來不缺女人，漸漸地大家也都快忘了這個(gè)不幸的妃子，連個(gè)名字都沒有留下。

    因?yàn)橹x臨淵，才被追封作淳貴妃。

    “你應(yīng)該不知道，我與她是同一日進(jìn)宮的�！笔珏�說起往事，臉上掛著淡淡的憂傷，“臨淵這孩子長得像她，她是我們那一批人里最美的，也最先得寵，有了身孕�！�

    “母妃......”

    忽然聽到這些宮中往事，宋晚寧開始坐立難安。

    總覺得再往后，會有什么她不該知道的秘辛。

    淑妃突然問道：“你知道為什么宮中子嗣一直不多嗎？”

    宋晚寧咬住下唇，搖了搖頭。

    這么多年，大皇子夭折，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順理成章成了太子，剩下的只有三皇子謝臨淵，以及后面兩個(gè)還未成年的小皇子。

    連公主都沒幾個(gè)，還在宮中待嫁的就只有謝文茵一人。

    她隱隱猜到了原因，但是不敢說。

    “自然是因?yàn)�，有人不想讓其他人母憑子貴�！笔珏�低頭笑出了聲。

    “母妃，慎言......”宋晚寧大驚，回頭看向周圍，還好沒有其他人，門外也沒站著宮女。

    她不知道淑妃為什么突然說這些，還是跟她說。

    淑妃抬起頭，嘴角還是噙著笑意：“無妨，這話我只和你說�！�

    宋晚寧以為她要結(jié)束這個(gè)話題，可還沒等她松口氣，又聽到了更聽不得的事情。

    “謝臨淵的娘，母家官職不高，甚至不在京中。”淑妃又喝了口酒，“這樣的背景，在宮中本就如履薄冰，偏又得寵，還一朝有孕，自然是他人的眼中釘。”

    宋晚寧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堵住，可話還是一字不落全聽了進(jìn)去。

    “我當(dāng)時(shí)和她住在一個(gè)宮里，流水一般的補(bǔ)品每日送進(jìn)來，可她卻并不高興。她說她知道自己沒有福氣，只希望孩子能平安。我當(dāng)時(shí)并不懂她話中的意思，直到生產(chǎn)那日，明明太醫(yī)說已經(jīng)足月，母子都很健康�？缮�下皇子之后不過幾個(gè)時(shí)辰，突然傳來消息說她暴斃，我竟連她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淑妃一口氣說了太多，情緒有些激動，不再如方才般平靜。

    “節(jié)哀。”宋晚寧不知道說什么。

    后面的事她多少知道些，淑妃母家背景雄厚，自請撫養(yǎng)三皇子，陛下同意了。

    “除了臨淵這個(gè)孩子，她娘的遺物也都在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