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以當年她畢業(yè)時放棄了北京的工作，毅然決然地追隨相戀四年的男友來到濟城。所以當那個男人說想繼續(xù)深造打算出國留學時，她義無反顧地把工作兩年的積蓄全部奉獻出來給他添置行裝。所以當那個人第二年告訴她他在外面孤苦寂寞找到新的同伴時，她大醉一場第二天爬起床化好妝繼續(xù)披荊斬棘開拓她同樣孤苦無助的人生。
彼時，信誠建設(shè)還只是個皮包公司，辦公室加上她只有寥寥三數(shù)個小貓。那幾年，留學風潮席卷祖國，葉慎暉的女友大學始畢業(yè)便去了大洋彼岸�？粗聊哪標孟罂匆娮约�，同病相憐的結(jié)果是讓她產(chǎn)生同仇敵愾之心。她毅然追隨他左右，他堅忍他睿智他殺伐決斷卻又狡詐無比，短短數(shù)年，他利用手上可利用的一切資源在海陽翻云覆雨。她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慎暉車禍住院的那幾個月是她一直照顧于左右。以往他們只是兩個寂寞的軀體單純地在對方那里尋找慰藉，但是昏迷中的他還在低喃他女友的名字，那一刻，自己的心都似要碎掉。
他竟然是世間少有的情長男子。
她扶他起夜幫他擦身，他做物理治療時她默默在旁邊守侯。他越是緘口不提那個人，她越了解他的痛，她也愈發(fā)堅信他們是同一種人。
她從在醫(yī)院開始便決定了，她此生要和他共同進退�？涩F(xiàn)在他們的事業(yè)一日千里，她卻打算分道揚鑣。
再堅強她現(xiàn)在也抵不住，無望的守侯就象噬心之毒，把她啃咬得千瘡百孔。
就象練金鐘罩鐵布衫的武林大宗師，任你再百毒不浸刀槍不入，你也有個罩門。而葉慎暉，就是她的死穴。
一路攜手走來，風雨彩虹。中間他與她各有誘惑，正因為他們是同類人，所以對彼此信任依賴。他們對對方?jīng)]有過承諾，陳然也根本不需要承諾。當年在校園里花前月下的誓言在現(xiàn)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她只是相信葉慎暉，相信自己。他是長情的男人，他們在一起八年，她自己能干堅強，他們是最好的拍檔。
她沒想到一點，最佳拍檔不代表最佳的伴侶。她也太自信，她以為終有一天他能發(fā)現(xiàn)她在身邊默默的守侯。太晚了，晚到無從挽救。
在見到楊洋的那一剎那，天地都似乎變色，自信哄然倒塌。
這一年多時間他對于她的態(tài)度變化太大了，以前兩人相處時平淡如水，經(jīng)歷過愛情苦痛的人都會覺得這種似水長流的平淡來之不易，況且本身葉慎暉的性格就比較自持冷靜。但是，他在她那里逗留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直至她只能在公司里瞻仰到他一面；他對她的態(tài)度越來越客氣，仿佛她只是股東只是為公司服務(wù)的高層中的一員。過往的恩情煙消云散，如煙花般只璀璨了那一瞬，然后歸于靜寞的黑夜。她不相信，葉慎暉不是輕易能被誘惑的人，他和她一樣，一遭蛇咬此生都不可能去碰觸愛情。
可是她還是看見了，她站在酒店大堂的石柱后，象個捉奸的婦人，看著他們從電梯走出，看著那個女子低眉闔首，看著他淺笑微語。她面孔扭曲，心碎成萬片去。
那張臉，那一低頭的溫柔何其相似。相似到她手足顫抖，不敢再深想下去。
白色的信封擺在黑漆臺面上。
毫無意外地，他皺眉。
我們熟悉到這個程度了？連彼此下一秒的表情都這般了然。
陳然坐在他對面，桌子的另一端。楚河漢界，她忽然想到這個。今天她穿著套黑色的套裝，她一向喜歡黑色，仿佛是她的戰(zhàn)甲和她融為一體。她在他懾人之威下生存太久，今天要面對他挑戰(zhàn)他實在需要強大的勇氣。
他凝目注視她良久，拈起桌子上的白信封舉高對她微晃：“我需要一個解釋�！�
“上海宏大的許立平先生和我商談過幾次，希望我過去幫忙�！�
他不語。半晌方說：“不用和我說這個，陳然，你我都知道你不會離開金安。如果你對公司合并有什么工作上的意見或者是股份分置上的不滿，我希望你能坦誠告訴我。我們不是一般的同事，也是戰(zhàn)友�！�
戰(zhàn)友？是，戰(zhàn)友。他們并肩戰(zhàn)斗了近十年，見證了許多勝利，而她，也該在輝煌中引退了。再談工作太過矯情，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他不會相信她是因為工作的原因離開。但是他也不會把問題引申到他不愿觸及的方向。
她心里泛起酸澀，“葉慎暉，這些年你可有一點喜歡我？”
他緊繃著臉：“我以為你知道我不喜歡在公司討論私人感情�！�
“這封信遞到你面前，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是你公司員工了�！彼坏匦��！案嬖V我，當朋友聊天。”
“信你收回去，其他的六點鐘之后再聊�！彼粸樗鶆�。
陳然站起來，看著他冷然的眉眼幾乎難以自持�！靶盼也粫栈貋淼摹Ｏ聜�星期我會去上海，至于金安的工作，你現(xiàn)在手下良將很多，應(yīng)該能有人馬上頂替我的位置。金安的股份我會找時間回來安排，盡快轉(zhuǎn)回到你手上�！�
“陳然！”
他是真的動怒了，她笑，“我不是要挾你，我也沒什么依仗的資格。我只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分？”
“我曾經(jīng)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我一直在期待什么你也知道，雖然你避之不提，但是我還是在暗暗盼望，哪怕就是只做情人，只要能在一起也好�？晌以倌軋猿衷偃棠停@場仗我也只有一個輸字。你上次愛上的是青梅竹馬，這次愛上的是兩小無猜�！�
他的表情平靜，眼底烏云翻滾，語氣很平和地說：“你在說什么？”
那結(jié)論太另人震駭太匪夷所思她實在不敢深想但不能不面對，她跌坐回去：“那個女孩子我見到了。她和小眉太過相象�！�
他俯身，臉對著她的臉，烏云翻滾的眼底，凌厲的眼神象把刀戳刺著她：“你，瘋，了�！彼蛔忠痪涞恼f。
“我沒瘋，瘋的是你。葉慎暉，這些年花枝招展對你投懷送抱的人多的去了，你幾時有動心過？你愛的根本就不是那個。如果她不是長得和小眉象，你會和她同居一起？我早該發(fā)現(xiàn)的，很久以前你看小眉的眼神就不一樣，她一出什么事你天塌了都不管只往家里趕，就算再好感情的叔叔和侄女也不可能那樣經(jīng)常摟摟抱抱的，你們……”
“閉嘴。”他狂喝。
他額頭青筋暴起，吃人的眼神瞪視她，仿佛她再多說一句話一個字就要被他活活捏死。
她忽然幸災(zāi)樂禍地笑起來：“葉慎暉，她知不知道你對她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哈哈，狷傲狂妄如你也有不敢觸碰的，所以你找個代替品滿足自己不可告人的小樂趣？”
“啪�！�
兩個人都楞了。
他咬牙，頜骨摩擦的聲音兩人都能聽見，慢慢說道：“不要提她，不許提她�！�
她捂著臉，心里悲涼一片�！拔抑懒耍闶俏业乃姥ㄋ悄愕乃姥�。我和你在一起十年，她和你在一起十幾年，按時間算，我也是輸?shù)哪莻�。”她站起來走到門口，“你是我守侯一輩子都渴求不到的，她又是你此生無法觸及的，老天，還真是公平�！�
作者有話要說：你喜歡的人身糊牛糞頭頂喇叭花你都當她是天仙下凡，嬌俏可愛，
你不喜歡的即便拿香奈爾五號當衣服穿，你也只是當她小丑作怪，厭煩不已。
愛情真的沒有公平。
葉老四也確實是個大爛人，竟然會打女人！
吼吼。
同向春風各自愁
城西的大佛寺附近有個花鳥蟲魚市場，星期天下午的時候市場后面會多出來一截，有些人在那里擺賣舊家具舊瓷器舊物件。
這里是淘寶人留連之處。
夕陽西下，熱氣卻仍有些逼人，她和于鴻辰一路走過來早已一身汗。看她興致盎然，他連暑熱都不覺得。手上拿著兩支礦泉水，她蹲下來挑揀翻看那些小東西，他就在旁邊欣賞她。
“喝口水�！彼训V泉水遞給她，她頭上有層薄汗，小臉紅紅的，他沖動地幾乎想把手印上去。
“你累了嗎？要不要歇一會？”
他搖頭，“你要走累了我們就去前面那家冰室坐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