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閆澤被徐皓堵了一下,還想說點什么,結果一張嘴呼吸頻率就不太對,他把嘴閉上平復了好幾秒,又裝作漫不經心似地開口道,“我惹著你了嗎,你在生我的氣?”
徐皓不知道閆澤從哪想了這么一出,只冷靜地說,“沒有�!�
閆澤嘴角扯了一下,似乎又想笑,但是沒笑出來,然后喉嚨里有些氣息從鼻子里被帶出來,他說,“那你怎么回事?”
徐皓一愣,說,“什么怎么回事?”
閆澤抬手揉了一把眼睛,他似乎想輕松地帶過去,結果聲調里的鼻音更重了,但硬是沒讓聲音暴露出任何軟弱的情緒,“你跟誰都能搭上話,開那些沒營養(yǎng)的玩笑,你他媽跟別人什么都能說,就當我是個死人是嗎?”
徐皓還沒意識到閆澤那個不太穩(wěn)的尾音代表著什么情緒,他說,“我沒當你是死人,你到底想干嘛,沒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閆澤被氣得直接抬起頭來,他眼睛紅了一圈,淚痕都還沒抹干凈,“徐皓,你他媽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徐皓原本聽閆澤吼得氣勢十足的,只想說點什么趕緊回家吃飯,結果看清閆澤的臉時,徐皓要出口的話都被噎住了,“我怎么知道你要說什么?你倒是說啊�!�
閆澤兇狠瞪著徐皓,眼淚突然從眼眶中滾下來,閆澤慌忙用胳膊擋住臉,自言自語地罵道,“徐皓你真他媽是個混蛋!你他媽……唔……操……我真是個傻逼……”
徐皓一時也無暇分辨閆澤到底是在罵誰。
但是看別人哭難免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徐皓想了想,只得放緩語氣,說道,“這樣……有事我們可以坐下來說,或者你有我電話嗎?我們也可以在電話里慢慢講清楚�!�
說著,見閆澤仍然沒喘勻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徐皓試探性地伸出手,覺得拍頭不太合適,只得輕輕拍了拍閆澤的肩膀,“行么?”
卻沒想,閆澤順勢扯住徐皓的胳膊,然后上前一步直接抱住徐皓。
這并非是一個和解的擁抱,閆澤喘著粗氣臉抵在徐皓左側脖子上,更像是在發(fā)泄某種情緒或者感情似的肢體接觸。徐皓兩輩子從來沒被人抱這么緊過,后背衣服都快被閆澤扯爛了,領子上都是蹭的眼淚。印象中閆澤明明十分抗拒身體接觸的,也不知道這輩子的閆澤是怎么了。
徐皓站著等閆澤,察覺到他情緒好歹是穩(wěn)定點了,正打算再說點什么,閆澤卻突然抬起頭。
徐皓沒反應過來,倆人鼻息一撞,差點親一塊去。
徐皓這還沒來得及躲呢,反倒是閆澤踉蹌著退了兩步,他怔怔的看著徐皓,身上那股勁兒還沒全消下去,炙熱的呼吸在唇齒間顫抖著。
在徐皓有點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閆澤突然轉身落荒而逃。
第25章
用哥幾個的話說,徐皓這個暑假忙的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
確實是這樣,暑假期間,徐皓連刷兩次托福,成績大致在預期范圍內,然后緊接著報了月底的SAT。
考點在香港的一個中學,徐皓提前兩個周過去,預定好周圍酒店的一個套房,然后就開始了歸隱般的備考生活。
期間徐皓他媽還提出陪考的意向,但被徐皓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反倒是他爸,見徐皓這么上進,生活上對他越管越松。徐皓他爸甚至還來幫著徐皓勸他媽:“你看呀,兒子長大了,懂的比我們多了,你不要老把他當娃娃。”
徐皓他媽先是白了一眼徐皓他爸,然后想想,可能覺得是這么個理兒,索性由著徐皓去。
至于閆澤放假前整的那一出,事后閆澤遲遲沒動靜,而徐皓每天忙著跟考試賽跑,早就忘腦子后頭去了。
臨開學還有五天,SAT的考試結束了。
出考場時,徐皓感覺精神飽滿,整場考試手感不錯,以至于考完了還有點神清氣爽的感覺�?紤]到距離出成績還有大概20天左右,徐皓想著左右沒別的事,不如回去上學吧。
于是當下定了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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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挺有意思的。
該出國的出國,該高考的高考。
R中這種學校,本來就起點高,哪怕是學習不咋地的,到頭來混的也不會太慘。
大家有的是路子給未來謀出路。
徐皓一進班門,正好跟王浩然撞了個對眼,王浩然跟徐皓示意似的抬了一下下巴,說,“怎么樣?”
徐皓知道王浩然問的什么,考試之前徐皓還跟王浩然聊過這幾個考試的事,誰讓人王浩然是學霸呢。
徐皓說,“還可以,感覺還行�!�
王浩然拍了徐皓一下,笑道,“你能這么說,那肯定沒問題。可以啊徐皓�!�
徐皓故作謙虛擺擺手,把書包扔自己桌子上,剛想說點啥,張旭升從背后突然躥出來,“什么沒問題,你倆聊啥呢,這么神秘?”
徐皓往座位上一仰,然后看張旭升。這一個假期過去,張旭升人看著精神不少,頭發(fā)留長了一點,原先的黑框眼鏡替換成一個金屬的細邊眼鏡,竟然看上去還文縐縐的。徐皓就說,“喲,張導換行頭啦?”
張旭升抓了抓頭發(fā),破天荒露出一副不大好意思似的表情,“咋樣,不難看哈?”
反倒是徐皓一時不知道該答啥,轉頭問王浩然,“臥槽,張旭升吃錯啥藥了?”
王浩然一臉不堪直視,說,“別問我,我也剛來�!�
張旭升頓時沒好氣的一人掄了一拳,“滾你倆的!“
徐皓捂著被掄的胸口一邊笑一邊往后退,結果椅子腿沒倚住,人差點翻過去。
手忙腳亂穩(wěn)住后,余光瞥到桌洞里有一個藍色的東西,徐皓順手摸出來,正反一看,竟然是個淺藍色的信封。
正面右下角十分秀氣的寫著仨字:致徐皓。
徐皓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呢,張旭升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臥槽!”剛攢起來的一點文青氣質全線破功,張旭升一把抽過徐皓手里的信封。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張旭升一瞬間比自己中了彩票還激動,他手里揚著信封跟傳奧運火炬似的迅速圍著教室跑了半圈,一邊跑一邊狂喊:“徐皓,徐皓,收情書了,什么年代了,情書��!”
張旭升這一嗓門下去半個教學樓都能聽見,班上幾個玩的好的哥們頓時拍著桌子開始起哄,連一向穩(wěn)重的王浩然都嚷嚷起來。
徐皓頓時感覺頭大無比,眼看著張旭升把信封撕開就要開始朗誦了,徐皓兩步跑上講臺去抓張旭升,結果張旭升這會躥得跟猴子似的,一邊跑,還一邊念。
徐皓被這幫起哄的臭小子氣得想笑,這要是當眾念完了這封情書,徐皓當然是無所謂,那寫情書的小姑娘在學校還混不混了。
徐皓和張旭圍著教室雞飛狗跳地跑了整整兩圈,正當徐皓一把逮住張旭升,打算捂住他那張?zhí)咸喜唤^的嘴的時候,班主任突然推門進來。
整個班跟炮仗上潑了一盆水似的,瞬間消音。
班主任走到張旭升和徐皓的面前,張旭升這下乖了,笨手笨腳地就要把信往自己褲兜里塞。還沒等塞進去,班主任一只手已經伸到跟前,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跟張旭升和徐皓說,“什么東西,交出來�!�
張旭升還不死心地往褲兜里塞,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么啊老師。”
班主任嚴厲地瞪了張旭升一眼,“沒什么?沒什么你倆都快把房頂掀了?整個樓里就能聽見咱班的嚷嚷聲,校長都找到我臉上了!交出來!”
張旭升不敢繼續(xù)往口袋里塞了,唯唯諾諾地看了一眼徐皓,又說,“不行啊老師……這是徐皓的……他還沒看呢……”
徐皓頭疼地捂了一把前額,從張旭升手里抽出那個皺皺巴巴的信紙遞給班主任,然后擺出一個認錯的臉,道,“老師,今兒是我倆不對,下次不這樣了�!�
班主任接過手,大略瀏覽了一下信紙上的內容,心里有數了,又分別瞪了徐皓和張旭升一眼,然后跟徐皓說,“你的?”
徐皓點點頭。
班主任還給徐皓,說,“收好了,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瞎起哄�!�
張旭升大松了一口氣,徐皓連忙搖頭:“不敢不敢�!�
班主任揮揮手,“行了,回去上課吧�!�
徐皓跟張旭升倆人眼觀鼻鼻觀心走回自己座位上,徐皓落座后,才發(fā)現自己旁邊的座位空著。
閆澤沒來上學。
徐皓翻開書,也沒往這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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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周后,徐皓的SAT成績下來了。
官網上查完成績后,徐皓大腦一片空白。
他先給Sarah打了個電話,報了成績后,Sarah直接飆了一句,“holy
shit!”
倆人沉默一會,徐皓先開了口,“我現在該干啥?”
Sarah說,“還愣著干什么,準備資料!賓大要是不錄你,我們投哈佛!”
徐皓“哈、哈、哈”干笑了三聲。
其實資料早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接下來需要徐皓做的事情,還真沒什么了。
常春藤啊。
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
徐皓靠在椅子上,想,上輩子還真沒去過費城。
不知道賓大周邊的伙食怎么樣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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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成績后,徐皓就沒怎么往學校去。
私底下請張旭升、王浩然還有五六個男生吃了一頓散伙飯,一家生意火爆的老火鍋,涮肉的時候張旭升還打趣徐皓,“上次我那情書還沒看完呢,后面寫的啥呀?誰給你的啊?”
徐皓聳肩,“我不知道啊,寫到最后也沒署名,我還納悶呢�!�
張旭升大失所望,“真的假的啊,這么沒勁�!�
劉磊嘲弄張旭升,“又不是給你寫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
張旭升白了劉磊一眼,“你個單身狗懂個屁。”
那天晚上包間里面,幾個男生你灌我我灌你,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到最后,除了王浩然還能清醒點,剩下幾個全趴下了。
王浩然把幾個分別送上出租車后,還剩下一個徐皓。
徐皓今天是真喝高了,眼前看啥都重影,順著椅子往上爬都站不直。王浩然蹲地上問了徐皓半天家住哪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從徐皓身上摸索出手機,正打算給徐皓爸媽打個電話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
沒有備注,是陌生號碼。
王浩然猶豫再三,還是接起來了。
“喂?”
“額,閆澤?”
“我們今晚上一塊吃飯,徐皓喝高了,我現在正想辦法把他送回去�!�
“不知道他住哪。額,你知道?”
“哦……我們在xx路xx號xxx火鍋,你怎么過來?……喂?喂??”
王浩然報了地址之后突然被對面掛斷電話,他看了眼抱著椅子還在試圖往上爬的徐皓,又看了看手機,瞇著眼思索起來。
大概十幾分鐘的功夫,閆澤直接推門進來。
閆澤進來以后,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沒動。
他看了一會坐在地上半醉半醒的徐皓,又看了一眼王浩然。
王浩然雖然覺得閆澤平時也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但今晚的生冷氣氛更甚。
閆澤把車鑰匙往杯盤狼藉的桌子上一丟,然后坐在椅子上。
閆澤說,“你走吧,我管他�!�
王浩然有點不放心。
王浩然想,閆澤和徐皓要是真感情好到那份上,那徐皓的散伙飯,為什么不請閆澤來?
王浩然又開了口,“不需要幫忙么?徐皓還挺沉的,我半天都拖不動……”
閆澤把手搭在另一個椅子上,聞聲抬眼,夾雜著火藥的硝煙氣蔓延開來,“讓你走你就走�!�
對峙半晌,王浩然還是走了。
當整個屋子里就剩下閆澤和徐皓兩個人時,閆澤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緩慢地攥緊,然后深吸了一口氣。
閆澤蹲下身,指腹碰到徐皓皮膚的第一秒,抖了一下。
手臂光滑,微微蒸著汗氣。
徐皓。
閆澤拉過徐皓一只手搭在肩上,然后頂著一口氣從半跪的姿勢把徐皓背起來。
滿身酒氣,從側后方噴在脖子上,閆澤的心一下子被捏得又緊又燙,他似有些痛苦地皺了下眉。
仿佛太陽隕落了,恒星炸裂成無數塊,可這場災難距離如此之近,竟讓閆澤平白生出一種倉皇的絕望感。
走出飯店,那輛火紅的法拉利毫不客氣的騎在馬路邊上,匆促到連擺正車位的時間也沒留。
第26章
徐皓第二天睜開眼,發(fā)現他正趴在自己家的床上,還是有點頭疼。
昨天晚上被那群兔崽子灌到斷片,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全忘了。
隱約記得昨晚是讓人扛回來的。
徐皓揉了把臉,想,誰來著?
睡眼惺忪地走下樓梯,難得徐爸徐媽都在。徐媽端了一杯牛奶正準備喝,徐爸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聽見徐皓下樓,兩個人同時抬頭。
不知道為什么,徐皓總覺得他爸媽看他的表情有點怪。
疑惑,探究,欣慰,納悶,這類表情全寫在老兩口臉上。徐皓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跟他爸媽說,“你們干嘛這么看我。”
徐皓他爸咳嗽一聲,又抖開報紙,裝作隨意地說,“昨晚玩得可好�。俊�
徐皓撓撓頭,“挺好啊�!�
徐皓他爸說,“你們怎么喝的酒,還要勞煩閆家的小少爺親自把你送回來。”
徐皓一下沒反應過來,“誰?閆澤??”
徐皓他爸把報紙一收,沒好氣地說道,“可不是嘛,你回來就扒著廁所好一個吐,也不知道給沒給人吐車上�!�
徐皓無語地想,別是那輛紅色的法拉利吧,那輛車就跟閆澤的親兒子一樣,別人刮一下他能氣死……
又想,不對啊,昨天壓根沒叫閆澤來,這是發(fā)展的哪一出啊。
徐皓他媽放下牛奶杯,走到樓梯口跟徐皓招手,“別傻站著了,兒子,下來吃飯�!钡刃祓┳呦聛�,徐皓他媽兩只手立刻捏上徐皓的臉,滿臉欣慰,“讓我看看,我兒子這么高了,真是長大了�!�
徐皓滿以為今天下來會被老兩口罵一頓,畢竟昨晚喝的家門都找不著。誰知道老兩口不但毫無責怪之意,言語之間竟然還有些親切關懷意味。
徐皓被他媽這種態(tài)度整的有點毛毛的,掙脫開他媽在他臉上揉搓的手,說,“大清早弄啥了?”
徐皓他爸把報紙一收,說,“剛剛你那個薩拉老師打電話過來,讓你看看郵箱。”
徐皓一聽,掉頭往屋里跑。
打開電腦,登錄郵箱,當那個徐皓不知道看了幾百遍的�;請D案一下子跳到熒幕面前時,徐皓握著鼠標的手還是抖了幾下。
往下拉,一封信就那么長。末尾一個龍飛鳳舞的英文署名。
徐皓心里告訴自己,冷靜,冷靜,怎么說快三十歲的人了。
結果站起來的時候還是太沖動,撞倒了手邊的一個筆筒,徐皓也不回頭去管它,一路小跑到樓下,抱起他媽原地就是一個轉圈,驚得他媽跟花腔女高音似的一陣尖叫。
徐皓笑得開心極了,他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真就是十七八歲,一腦熱就什么都忘了。
兩輩子加起來,沒這么高興過,自己扎扎實實打的基礎,扎扎實實獲取回報,再反觀上輩子那些糟心事兒,做夢一樣,如今看來真是雞毛蒜皮,不堪一提。
徐皓把他媽往地上一放,不管他媽在后面沒好氣的笑罵聲,又蹭蹭跑回屋里,背上書包,笑著說,“我把學校的東西拿回來,以后就不過去了。上大學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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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到學校,正巧趕上上午第4節(jié)
課,體育課。
走過操場偶遇班里的幾個同學,打過招呼,又被男生拉著去球場,折騰了半天,終于得以脫身。
回班里,大家都還在操場上,所以班里一個人都沒有。
徐皓做到自己熟悉的座位上,掏自己桌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