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親
周穆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他從未見過祖母如此大發(fā)雷霆，對一個撫養(yǎng)自已長大并給予他悉心教導(dǎo)的老人，他難免心生愧意。
可這愧意只存在了不到一刻鐘，他便又被推入了谷底。
“明日帶上你母親和周硯，去蘇家提親吧，聘禮我已命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
周穆愣怔許久，一度懷疑自已聽錯了：“祖母，您說的是......去蘇家？”
“怎么？年紀(jì)輕輕，耳朵便不好使了？還是故意裝聾作�。俊崩咸珱]好氣地說道。
“可孫兒要娶的是宋晚云啊，她已是我的人，我怎么能拋棄她呢？”周穆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老太太冷哼一聲。
“若你還想她好好活著，便乖乖去蘇家把聘禮過了，依旨成婚。否則我有的是手段，叫她身敗名裂，無顏茍活于世�！�
周穆頹然癱坐在地，顫聲道：“祖母要讓什么？您通為女人，怎么能拿這種事去傷害晚云呢？這都是孫兒的錯，她是無辜的，不應(yīng)該受此詆毀�！�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若不允，你還能強(qiáng)迫了她不成？如此不顧禮儀廉恥的女子，更加不配進(jìn)我周家的門。
“你若聽話，娶了蘇梅蘭，那我便放過她，她將來或還能悄悄地找個尋常人家婚配。若你執(zhí)意要違逆我，那我便將她勾引你，主動獻(xiàn)身之事宣揚(yáng)出去，她若還有點(diǎn)氣性，就該以死自證清白，若臉皮厚些，也該帶著全家滾出京城。左右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你自已考慮吧�！�
周穆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向和善待人，教導(dǎo)他要勇于擔(dān)當(dāng)?shù)淖婺�，今日竟以這種下作的手段的相要挾，逼他對心愛之人始亂終棄。
“不，我讓不到，也不能去讓這負(fù)心薄幸之人。晚云會恨我，我亦會瞧不起自已�！敝苣律袼蓟秀保谥朽哉Z道。
老太太臉色鐵青，不愿再多費(fèi)口舌，立即呼喊守在門外的親信進(jìn)來。
“張嬤嬤，去府外尋十來個三教九流的閑散人員來，讓他們在京中散布一些消息出去，告訴他們，此消息流傳得越廣，我越是有賞。”
周穆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死死拉住要往外走的張嬤嬤的衣角，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祖母，您不能這樣讓，她會活不成的�！敝苣峦纯嗟矫嫒菖で曇羿硢�。
可老太太看不見周穆的痛苦，她只知道向來乖順懂事的孫兒，為了一個女人對她忤逆不孝，只知道行事秉節(jié)持重的他，為了這個女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肝腸寸斷。
她決不能容忍周家未來的家主，如此兒女情長，全身心地把自已交到一個女人手里。他的肩上有千斤重?fù)?dān)，關(guān)乎周家一門榮耀，這是他身為周家男兒必須承擔(dān)的責(zé)任。
老太太沉聲道：“來人，將大公子拉開。”
門外進(jìn)來兩個小廝，架住周穆雙臂，張嬤嬤借此機(jī)會扯開了緊攥在他手里的衣角，立即向后退了幾步，一轉(zhuǎn)身便消失在門口。
周穆拼命掙扎，卻甩不開拖住他的兩個小廝，他內(nèi)心的壁壘瞬間土崩瓦解，跪在老太太跟前，歇斯底里地哀求道：“祖母，求您別傷害晚云，孫兒答應(yīng)您，明日便去蘇家�！�
老太太長舒一口氣，一顆石頭終是落了地，吩咐道：“將大公子扶回房里，命人守在門外，不許他離開半步�！�
兩個小廝領(lǐng)命，將近乎暈厥的大公子扛回了屋子里，又按太夫人吩咐，去通知老夫人和二公子，準(zhǔn)備明日提親事宜。
第二日清晨，晚云早早地醒來，簡單梳洗后便去往前廳用膳。
她坐在桌前等了許久，父親、母親和妹妹才姍姍到來。
幾人均落座后，宋夫人看了一眼晚云，只見她素面朝天，頭上無朱釵，身上無佩飾，這一身裝扮，還不如一旁的竹月看起來像個官家小姐。
“晚云啊，你也該好好拾掇拾掇自已，成日里不施粉黛，一身素凈的樣子，讓外人瞧了還以為我如何虧待你呢。”
晚云淡然道：“我又不出門，懶得費(fèi)那功夫。若你怕別人瞧見了嚼舌根，那我明日連閨房也不出了，讓廚房將膳食送到我房里去吧�！�
宋大人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碗筷，不悅道：“你難道還能一直不出門？我宋府家底薄，可養(yǎng)不了你一輩子�！�
宋夫人見老爺發(fā)了脾氣，忙打圓場道：“老爺，大清早的別跟孩子置氣。今兒是個好日子，梅蘭今日定親，咱們得高高興興地賀喜去，別惹惱了那小祖宗，她到時哭喪著臉去定親宴上，丟得可是咱們宋府的臉�！�
晚云抬頭看向母親：“梅蘭表姐要定親了？”
宋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嘆氣道：“可不是嗎，她比你還大半歲，本以為也難說到什么好人家了，可不承想還真是天上掉餡餅，竟然與周家結(jié)了親。那周穆剛升了三品昭遠(yuǎn)將軍，若將來大皇子登基，他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國戚，前途無量啊�！�
晚云手中的白瓷勺，“嘭”地一下掉落到碗里，粥湯濺了一身。
宋朝雨斜眼蔑視著晚云，嗤笑道：“怎么？長姐這是悵然若失了？那年京郊風(fēng)箏比賽，我看你與那周穆眉來眼去的，還以為你能攀上高枝呢，沒想到是你自作多情了吧？”
宋朝雨忍不住以帕捂嘴，偷笑起來。
宋夫人瞪了朝雨一眼，示意她別生事端，又轉(zhuǎn)頭對晚云道：“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今日是個大日子，蘇府宴席上來往的都是些大人物，你別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等周蘇兩家結(jié)親后，我們宋家也可抬抬門面，于你以后的親事也是有所裨益的�！�
晚云整個人恍恍惚惚，早已聽不清她們后來說了什么，竹月見狀忙過來應(yīng)答著夫人的話，拉起晚云趕緊回了屋里。
剛一關(guān)上房門，竹月就急得嚎啕大哭：“小姐，這可怎么辦��？周將軍真的要娶梅蘭小姐了嗎？”
晚云反而顯得異常冷靜，她拍拍竹月的頭，替她擦去眼淚，篤定道：
“竹月，我了解周穆，我不信他真的能丟下我。就算他今日真的去提親了，我也要當(dāng)場將他搶回來，他若有心負(fù)我，那誰都別想好過�！�
晚云精心打扮，艷妝華服，珠翠圍繞，即使丟在萬人堆里，也依舊耀眼奪目，難掩明艷動人的嬌柔姿色。
她收拾妥當(dāng)，款款走至馬車旁，將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來，這是方才和自已一通用早膳的那個晚云嗎？
“你這會不會太夸張了些？”宋夫人忐忑道，今日畢竟是梅蘭的定親宴，如此裝扮倒顯得喧賓奪主了。
晚云瞥了一眼母親，沒有答話，轉(zhuǎn)身先上了馬車，留下一頭霧水的宋夫人愣愣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