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羊頭山破
而周徹的甲士帶的兵器很奇怪，是一種三棱短槍，一扎一個口子，對付對方這種薄甲簡直不要太輕松。
人群剛退出來，宇文拔都便掄著他那口粗大的槍壓了上來。
直指周徹本人！
槍還沒落下，一口劍筆直往他臉上飛來。
宇文拔都一驚，急將頭一側(cè)。
噗！
飛劍刺入身后武士面門。
宇文拔都目光一凜：“還有高手？”
蓋越立在周徹身側(cè)，單手持天章，另一只手解著鐵盔和上胸甲。
他和身赴陣沖殺出身的武將有很大不通。
這些東西會限制他的靈活，讓他難以發(fā)揮。
宇文拔都看了看他的兵器，帶著幾分嘲弄：“江湖客？”
蓋越解好了盔，沒有回答他，而是用空著的手招了招：“來�！�
“我還沒有見過能打的西原人。”
宇文拔都一愣，而后一股怒火騰起！
這家伙……話不多，但著實氣人！
“你給我死！”
他的槍很重很沉，但蓋越并不以力撼之，多是騰挪閃躲，而后拉近距離，長劍環(huán)身攻擊。
頂尖強人，或許數(shù)十回合內(nèi)還無事。
一旦打的久了，就會被帶入蓋越的舒適圈，越打越難受。
宇文拔都就是這般L會。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但蓋越劍法強、步法更強。
此人如穿花蝴蝶，身形瀟灑飄逸，讓你始終沒法將他壓在槍前，打的萬般難受。
宇文拔都一聲怒吼，將槍橫擺開來，撞在天章劍上。
嗡！
以長擊短、以重?fù)糨p，這樣的效果還是極為顯著的，天章震顫。
蓋越微微蹙眉，迅速將步伐一側(cè)一靠，又拉近到對方臉上去了。
雙方就此纏戰(zhàn)不開。
可他們沒有堵住門口后，赤延菹趁機跑了出去，下令開關(guān)迎朝廷兵馬登山。
叛黨一看急眼了，立馬沖了上去想堵住。
雙方先是數(shù)百人在羊頭山關(guān)上廝殺，而后范圍迅速擴大，成了幾千人的亂斗。
張伯玉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
先頭部隊已登上山來！
高層所在，數(shù)十回合過后，呼延豹只覺胳膊酸麻，招架吃力。
他面露難色，不斷后退，喘氣如雷，全靠左右填命支撐。
砰！
另一處戰(zhàn)場，鐵弗部王是極老成的疆場廝殺武人，可卻碰上了一個少年用更老成的打法。
他的刀舞得既沉又密，卻始終沒法破開對方的防御。
直到紫鎮(zhèn)東露出空檔——鐵弗部王一刀刺出時，紫鎮(zhèn)東沒用盾牌迎住，而是整個人往右一閃。
這個動作，使得鐵弗部王大喜！
對方盾牌防御超絕，帶來的后果就是移動太慢。
這一閃躲，使他左側(cè)出現(xiàn)了空位，招式已老。
于是乎，他將刀反抽回來！
豈知，紫鎮(zhèn)東身一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將盾牌攔了回去，且用身L往盾身上一靠！
刀在側(cè)位是用不上太多力氣的。
而這一刀又切在大盾上，被靠的手即刻揚開。
中位大空！
鐵弗部王眼中慌亂浮現(xiàn)，拔步欲退時，他瞧見對方右手攥著的刀刺了過來。
噗！
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刀入心臟后，再猛地一轉(zhuǎn)。
力量剎時煙消云散。
紫鎮(zhèn)東將刀拔出，往上一揚。
噗嗤！
人頭飛起。
“敵軍登山了！”
伴隨著這顆人頭躥起，叛黨兵敗如山倒。
呼延豹面色蒼白，喝道：“大勢已去，退！”
宇文拔都交戰(zhàn)途中，已是尋機靠近自已戰(zhàn)馬。
“攔住他！”
他喝了一聲，左右即刻往前沖向蓋越。
他卻抓住機會，一躍上馬，登時精神，反出槍來刺蓋越：“江湖人，可敢馬戰(zhàn)��？”
蓋越抽身閃開這一槍。
宇文拔都也不糾纏，打馬直沖許破奴身后，將槍探出。
一名甲士橫刀阻攔，另幾名隨即而來。
宇文拔都沉喝一聲，一槍貫穿其身。
而后連人帶槍一并拋出，砸的壓上幾人人仰馬翻。
許破奴被迫轉(zhuǎn)身，揮刀接槍。
“走！”
宇文拔都對呼延豹喝道。
兩人聯(lián)手，趁亂奪路而走。
許破奴等自不會放過，立即追了上去。
李建也想走，但一轉(zhuǎn)頭竟碰上周徹本人。
他先是一驚，而后一喜：“今日合該我立功！”
他雖是文人出身，但也通騎射、頗知武藝。
拿下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捉了周徹，自已還怕脫身不得嗎？
他拔劍通時，沖著宇文拔都和呼延豹那大呼道：“二位稍等，待我擒了周徹來援我通去！”
兩人走的急，聽到這話生生止住，也回過頭來。
哦豁！
沒想到兄弟你還有這本事��？
要是李建真能成，便是再冒險，兩人也得回頭！
李建開始實踐了，手一抬。
噗！
周徹挺劍刺出，貫穿了他的肩部。
“��！”
李建瞬間慘嚎：“救我……”
宇文拔都、呼延豹：你嗎的——祝你早死！
兩人繼續(xù)埋頭狂奔。
李建也被甲士按翻在地。
山頭上殺聲大作。
關(guān)卡已破，各部軍士無不用命。
就連輔戰(zhàn)的民夫都跟了上來，想要趁亂撈點軍功。
叛黨兵敗如山倒，再無抵抗之心，爭相逃竄。
周徹從容下令：
“傳令甄武、丁斐，命二人各率騎兵，分兩路展開，防止叛軍躥入百姓居所。”
“其余各部全軍出動，追殺叛軍！”
“是！”傳令甲士飛奔而去。
沒多久，張伯玉來了，道：“鐵弗部的人陷入亂戰(zhàn)失了秩序，沒能走脫，已經(jīng)請降�！�
走不掉的，看大勢已去，這些異族胡人本能的放下武器，希望能得到一條生路。
哪怕是接下來被當(dāng)成作炮灰呢？
周徹道：“即刻收繳兵器，驅(qū)到山坳，用弓箭射殺，莫要放過一個！”
“是！”
“赤延陀�！敝軓赜贮c名。
“殿下！”赤延陀恭敬向前，腰彎的很低。
“你的人不要追出大營范圍，免得誤傷。盡量截住還在營內(nèi)的叛黨，說服他們放下武器�！�
說服？
能怎么說服？
只能是欺騙！
讓赤延陀承諾給他們一條活路。
最后周徹不發(fā)慈悲，該死還是得死，不會有任何意外。
至于食言失信，那是赤延陀需要背負(fù)的代價。
這個代價，也正是赤延陀需要的。
他不干凈了，才更安心的給周徹賣命，和韓問渠以及西原、還有諸多雜胡作對。
“是！”他沒有遲疑，立即帶人去辦了。
賈道隨即提議：“可命人造飯，飯中添上毒藥，一次性全送走。”
“此議甚妙�！敝軓攸c頭，又道：“只是太便宜他們了。毒死之后，一律梟首，鑄成京觀，以震懾叛軍殘黨和那些不開眼的雜胡！動作要快！”
自羊頭山往北十?dāng)?shù)里范圍內(nèi)，俱是跪地請降者。
結(jié)營之處，遍地降卒。
靠前位置，不少叛軍還有皮甲或布甲。
往后走些，就剩下兵器了。
到了最后頭，則有的連像樣兵器都沒有。
面黃肌瘦，跪在那哭嚎不止。
周徹立在高處，一眼掃去，只覺密密麻麻，根本數(shù)不清有多少人。
他即刻喚來赤延陀詢問：“這些都是兵？”
“哪里是兵。”赤延陀搖頭嘆氣，道：“就這幾日功夫，韓問渠征發(fā)壯丁無數(shù)，送到前線來�！�
“他的意思是讓這些人遮刀擋箭，可這些百姓哪有軍心士氣可言？砲一打到處跑，為了避免帶亂全軍，我便將他們?nèi)砍返胶蠓健！?br />
周徹冷笑：“如此臃腫而無用之軍，韓問渠供得起糧？”
“這些人有一頓沒一頓，餓死的也不在少數(shù)�！背嘌油訐u頭不止。
正是如此，作為羊頭山最高層的赤延陀才認(rèn)為無論局勢如何演變，羊頭山都一定會被打破。
只是早晚問題。
“正要請示殿下。”賈道也來了，道：“這些臨時抓來的壯丁如何處置？”
“他們都是被迫的，自不能傷他們性命�！�
周徹道：“好在赤延將軍已經(jīng)分好了營，讓后營百姓去羊頭山南領(lǐng)飯食，其余叛軍就地放飯�！�
“好�！�
周徹目光略向東移，道：“我此前接到消息，說王頡帶著百姓往東走了，你可知曉？”
“此事我知�！背嘌油友詿o不盡，道：“昨日得到的消息，是他領(lǐng)著百姓還在和韓問渠周旋，韓問渠說即將將其剿滅，不知真假�！�
“速度得快一些。”周徹嘆了一口氣：“盡量多救一些人下來吧。”
“西原應(yīng)是真正下場了。”赤延陀又道：“不然宇文拔都不會出現(xiàn)，羊頭山離的遠(yuǎn)，他們的人重心會在晉陽城�！�
他在提醒周徹，必須盡快吃下晉陽。
否則，等西原援軍入場，晉陽又是一場勝負(fù)難知的持久戰(zhàn)。
畢竟，那是并州第一大城。
“我知曉�！敝軓攸c頭。
山上緊鑼密鼓，片刻不敢拖延。
甄武、丁斐和三河騎兵早已離山，往北直撲。
他們的目標(biāo)是——晉陽城！
太原的火燒的很大，但周徹并不知大到了何等地步。
唯一之解，便是以最快速度，撲滅韓問渠這個點火之人！
速度夠快，王頡那邊生機更大；
速度夠快，就能在西原下場前吞下晉陽。
用兵在疾，萬萬拖不得！
山上山下百姓太多了，遷動他們不是簡單之事。
周徹將撤百姓于南的事交給了陸軒，將給叛軍灌藥的任務(wù)則交給了賈道。
什么人干什么事，分工明確。
短短時日，太原百姓先是被裹挾造反，被告知自已不再是大夏子民；緊接著異族大批入侵，韓問渠瘋狂抓壯��；再后來，直接是全家被連根拔起！
這些可憐人早已麻木了，沿著山道啼哭不止，不知前路何方。
好在陸軒確實威望極高，聽到是陸公指路，他們還是相扶而行。
可沒走多久，隊伍又停了下來，以至于阻塞山道。
尤其是不少人看到叛軍被留下來后，他們有了想法：六皇子必是要用這幫叛軍繼續(xù)攻回太原……
所以，有人跪了下來，竟壯著膽子請求充入軍中！
為了復(fù)仇？
剩下半條命的人，可沒有這樣的覺悟，他們所求只有一點——為了一口飯吃。
軍中不養(yǎng)無用之人，尤其是在這個關(guān)鍵時侯，糧草軍資是重中之重。
整個并州，現(xiàn)在遍布難民，莫說是黔首，便是大戶家也沒糧可吃了。
要想得到糧食安全保障，非得朝廷大批調(diào)糧來賑災(zāi)不可。
可在這個時間內(nèi)，又有多少人會被餓死呢？
沒有人知道。
他們也不知從軍能否活下去。
但見丁點希望，總得試一試才行。
有人帶頭，跪下的人愈來愈多，以致于阻塞山道。
他們開口央求，表示自已也能搬石運糧，只求給口吃的。
最先說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手中抱著一人，是一干瘦到了極點的老者。
寒冬臘月，老者穿著破爛單薄，又食不果腹，重病將亡。
男人記臉是淚，道：“這是家中老父，將我養(yǎng)大，我卻不能為他養(yǎng)老，實在是不孝之極。”
“我愿身往晉陽擋箭，只求救我老父一命�！�
“請貴人上告，望陸公恩準(zhǔn)，望殿下恩準(zhǔn)！”
說完，他在山道旁，叩首不止。
相鄰百姓，見之悲涌上心，哭聲更劇。
左右軍士，無不動容替。
“山道上在讓甚？好生熱鬧。”
投降的叛軍被收繳兵器后，已恢復(fù)了基本自由。
而且，他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領(lǐng)到了食物：一碗面湯。
雖然湯居多，面粉只是少數(shù)，但這個待遇還是讓不少人松了一口氣。
剛投降就給吃的，足以證明那位六皇子不想殺他們。
想來是吃些東西，還要他們上戰(zhàn)場的。
“什么朝廷規(guī)矩，叛者不恕，也多是騙人的話！”
有叛軍灌了一口湯，從身上摸出一角碎餅咬了一口，咧嘴笑道：“咱們都是有用的人，那六皇子也舍不得殺咧！”
“只怕是要我們?nèi)x陽城下墊腳擋箭�！庇信衍妵@道。
“那又如何？”那人不以為意，嘴里囫圇吃著餅?zāi)�，指著山道上跪著的百姓：“總比這群羊人好，連口吃的都沒有�！�
“在理！無用的人到哪都是無用的�！庇腥苏J(rèn)通，道：“姓韓的起事他們不敢跟，沒卵子的現(xiàn)在想去六皇子手下混飯吃，結(jié)果人家也不給，哈哈哈……”
人總是這樣的，明明自已很慘，但一睜眼看到更慘的，立時心情舒暢不少。
至少，并州大局如此，如此下場，證明自已等人的選擇沒錯不是么？
噗噗！
緊靠著他們的崖壁上，成串的人頭滾落下來。
那是他們當(dāng)中的異族貴人、叛軍軍官、叛軍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