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老同學
搬進國貿(mào)雙子座的第三天，林默站在空蕩的客廳里，手指劃過光潔的大理石臺面。精裝修的公寓很漂亮，但缺少生活氣息。他摸出黑卡，指尖無意識地沿著卡片邊緣滑動——這個習慣最近變得越來越明顯。
“該給這地方添點東西了�！彼匝宰哉Z，把卡塞回錢包。
半小時后，他駕駛著帕拉梅拉駛?cè)雜kp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車輪壓過減速帶時發(fā)出輕微的震動，林默調(diào)整后視鏡，看到鏡中的自己依然帶著些許不適應的表情。短短兩周前，他還在為每月房租發(fā)愁，現(xiàn)在卻開著百萬豪車來北京最頂級的購物中心“隨便逛逛”。
電梯門打開時，商場特有的香水混合著皮革的氣味撲面而來。一對西裝革履的情侶肩并肩走過，女伴手上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林默本能地退后一步，然后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完全有資格站在這里。
手機突然震動。是王巖。
“林先生，后天的投資交流會已經(jīng)安排好了。您和陳志鴻會坐在同一桌，我特意把您的位置安排在他對面�！蓖鯉r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殷勤。
林默頓了片刻，抬頭看見名牌店櫥窗里的假人模特，它們空洞的眼神似乎在審視著他。“嗯，做得不錯�！彼f，聲音不自覺地比平時低沉了些，“對了，幫我查一下華信集團最近的股東變動情況�！�
“已經(jīng)在做了，初步發(fā)現(xiàn)有幾筆大額交易比較可疑，我正在——”
“細節(jié)晚點發(fā)我郵箱�！绷帜驍嗟�，眼前一家家具店的落地窗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進店內(nèi)，高挑的女店員立刻迎上來，臉上帶著職業(yè)性的微笑。店內(nèi)冷氣充足，背景音樂是某種輕柔的爵士樂，幾對顧客正在店內(nèi)四處走動，大多衣著考究。
“先生您好，需要我為您介紹嗎？”店員禮貌地問。
“我想看看沙發(fā)，”林默說，“最好是真皮的，歐式風格�！�
“這邊請�！�
就在林默檢視一套米色真皮沙發(fā)的做工時，背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默？真的是你嗎？”
女聲中帶著明顯的驚訝，還有一絲他無法立即辨認的情緒。林默轉(zhuǎn)身，只覺得胃部猛地一緊。
周倩。
時隔多年再見到大學時暗戀的女孩，林默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一種奇怪的空虛感。她依然很漂亮，穿著香奈兒套裝，手上提著愛馬仕的包，妝容精致得仿佛剛從雜志封面走出來。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極少，但林默還是注意到她眼角多了幾條幾乎不可見的細紋。
“周倩�！彼c點頭，聲音比預想的更平靜。這平靜反而讓他自己有些意外——大學四年里，每次和她說話他都緊張得手心出汗。
“天啊，真是太巧了！”周倩的聲音比記憶中更加圓潤，少了學生時代的青澀，“上次在校友群看到你的消息，說你在一家科技公司做項目經(jīng)理？怎么樣，工作順利嗎？”
林默張口正要回答，一個穿著深灰色阿瑪尼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自然地攬住周倩的腰。男人約莫三十五歲上下，發(fā)際線略高，但五官端正，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鉑金婚戒，右手腕上是百達翡麗的腕表。
“找到喜歡的了嗎，寶貝？”男人問周倩，同時好奇地打量著林默。
周倩面色微變，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恢復自然：“老公，這是我大學同學林默。林默，這是我丈夫，徐志強，現(xiàn)在管理著一家私募基金�！�
“哦，幸會�！毙熘緩娚斐鍪�，握手時力度剛好，但握得比禮節(jié)性的時間稍長。他目光在林默身上掃過，從襯衫到皮鞋，又回到臉上，“項目經(jīng)理？哪家公司的？”
林默注意到徐志強發(fā)問時不自覺的微微抬頭姿勢，像是習慣了居高臨下地說話�！拔乙呀�(jīng)離職了�！彼唵蔚鼗卮稹�
“離職？”徐志強挑眉，手指輕敲腕表表面，“現(xiàn)在經(jīng)濟形勢不太好，找工作不容易啊。”他停頓片刻，又補充道：“不過像你這樣的基層管理，應該能找到位置�？萍脊卷椖拷�(jīng)理，工資也就兩萬上下吧？在北京這種地方，日子挺緊吧？”
周倩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老公”
“我說得沒錯吧？”徐志強似乎沒注意到妻子的制止，目光落在林默的手表上，“咦，勞力士？”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里帶上一絲懷疑，“現(xiàn)在高仿做得真不錯，我有客戶就買過一塊，連專柜的人都要放大鏡才能看出來�！�
林默笑了笑：“徐總這是在質(zhì)疑我的消費能力？”
“不是質(zhì)疑，”徐志強擺擺手，語氣像是在安撫情緒不穩(wěn)的下屬，“是關心。畢竟周倩的同學，算是半個熟人。你現(xiàn)在失業(yè)，要不要我?guī)兔ν扑]個工作？最近我們基金后勤部門正好缺人”
“老公！”周倩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丈夫，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滿，“林默在學校的時候成績很好的，專業(yè)第一名，還拿過獎學金�！�
徐志強輕輕嗤笑：“成績好有什么用？你看他現(xiàn)在，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沒有�！彼麙咭曋車�，眼神在家具上停留，“在這種高端商場買家具？怕是連個凳子都搬不回家吧？”
店內(nèi)音樂不知何時已換成了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林默感到有些好笑，卻又莫名被激起一股怒氣。他本想直接走人，但徐志強眼中赤裸裸的輕蔑讓他改變了主意。
林默不急不慢地走向一套放在特殊位置的米白色真皮沙發(fā)組合：“這套看起來不錯�！�
“眼光真好！”店員立刻熱情地介紹起來，“這是我們剛到的意大利進口定制款，全球限量二十套，采用的是阿爾卑斯山區(qū)特選小牛皮，每一塊皮都經(jīng)過”
“就這套吧�！绷帜驍嗔说陠T的介紹。周倩和徐志強站在幾步之外，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周倩有些困惑，徐志強則明顯帶著嘲諷。
“好的先生！”店員興奮起來，“這套組合下來是八十八萬。需要配茶幾和地毯嗎？我們有配套的系列”
“都要�！绷帜f著，掏出那張黑卡。
他注意到徐志強的嘲諷笑容凝固了。這種表情變化林默最近已經(jīng)見過很多次，每次都讓他感到一絲報復性的快感，之后又是一陣空虛。
刷卡時，林默手指微微發(fā)抖。一百多萬，就這么花出去了。幾周前的他可能要工作好幾年才能攢到這些錢。但現(xiàn)在，只是輕輕一刷。
【消費：880，000元】
【返利：500，000元已到賬】
【當前余額：47，502，780元】
系統(tǒng)提示在他腦海中閃過，林默下意識握緊拳頭又松開，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查看黑卡余額�；ㄥX如此容易，幾乎讓他感到恐懼。
“林默，你”周倩眼睛睜得很大，明顯被驚到了。
“周倩，”林默輕聲道，突然感覺很累，“大學那會確實窮，現(xiàn)在嘛，情況有所改變�！�
徐志強臉色略顯尷尬，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一套家具算什么？我每個月都要換一次。話說回來，你現(xiàn)在沒工作，這錢從哪來的？莫非”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西裝革履、打著領帶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林總，您在這��！陳總托我來問問——”他突然注意到旁邊的徐志強和周倩，略顯尷尬地停下話頭。
林默皺了皺眉：“有事直說�！�
“是，是，”中年男人連連點頭，“陳總讓我來確認一下后天的飯局，他想跟您聊聊那個并購案的細節(jié)，希望能盡快達成合作�！�
“并購案？”林默的眉頭皺得更緊。王巖的效率比他預想的要高，已經(jīng)開始為他鋪路了。
“就是那個五百億的項目，”中年男人壓低聲音，“華信集團準備全資收購的那個”
徐志強臉色變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繼而是深深的疑惑。華信集團那可是市值上千億的上市公司。眼前這個他剛才還嘲諷的“失業(yè)項目經(jīng)理”，居然能與華信談并購？
林默瞥了一眼徐志強，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和不甘心�！熬投ㄔ谙愀窭锢桑唫�包廂�！彼麑χ心昴腥苏f，聲音平靜。
“好的林總！”中年男人恭敬地說，臨走前又深深鞠了一躬。
周倩眨了眨眼，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比剛才長了。她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又猶豫著。
林默忽然想起大學時期，周倩考試前找他借筆記時也是這個表情。那時他心跳加速，恨不得把所有筆記都給她。現(xiàn)在，他只感到一種平靜的陌生感。
“林默，”周倩終于開口，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要不晚上一起吃個飯？敘敘舊？我們畢業(yè)后就沒怎么聯(lián)系了�！彼f這話時沒看自己的丈夫。
林默看了看表——那塊他工作兩年才買得起的勞力士。表面有些舊，但他并沒有急著換掉它。“抱歉，晚上還有個局。”他淡淡地說，然后猶豫了一下，轉(zhuǎn)向徐志強，“聽說徐總的基金最近在募資？規(guī)模多大？”
徐志強表情僵了一下，但還是本能地回答：“五個億的規(guī)模”說完似乎后悔了，表情變得復雜。
“五億？”林默重復道，“是第一期還是總規(guī)模？”
“總總規(guī)模�！毙熘緩姷穆曇裘黠@不如剛才自信。
林默點點頭，什么也沒說。這個數(shù)字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再令人印象深刻。通過王巖的關系，他現(xiàn)在能接觸到動輒幾十億、上百億的資金池。甚至他自己名下的資產(chǎn)，短短幾周內(nèi)就已經(jīng)接近五千萬。
“先生，您的卡。”店員恭敬地雙手奉上黑卡。
“謝謝�！绷帜舆^卡，隨口對店員說：“家具送到國貿(mào)雙子座2601�！�
“雙子座？”徐志強失聲叫道，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震驚，“你住那里？”
這反應取悅了林默。“嗯，剛搬進去沒幾天�！彼魺o其事地說。
徐志強咬了咬嘴唇，神色復雜：“那可是”他沒說完，但林默知道他想說什么。國貿(mào)雙子座是北京最頂級的公寓之一，租金每平至少兩百，買的話更是天價。
“林默，”周倩突然說，“下個月是我們畢業(yè)五周年，班長組織了個小型同學會，你會來嗎？”她的語氣有些急切，目光飄向林默手上的黑卡，又迅速移開。
“同學會？”林默想了想。他大學時代朋友不多，畢業(yè)后聯(lián)系的就更少了。
“對啊，”周倩熱情地說，“大家都很想念你！當時你不是和李明關系挺好的嗎？他現(xiàn)在在投行做vp了，成家了，老婆特漂亮。王超出國了，在硅谷工作。還有張”
“倩倩，我們該走了�！毙熘緩娡蝗淮驍嗨�，聲音低沉中帶著不耐煩。
周倩訕訕地住了口，但還是期待地看著林默：“會來嗎？”
林默觀察著周倩的表情，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曾經(jīng)日思夜想的女孩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感，還有些許憐憫。“可以考慮，把時間地點發(fā)我吧�！�
“我微信發(fā)給你！”周倩立刻說，掏出手機，“你換號了嗎？還是那個158”
“號碼沒變�！绷帜f，同時察覺到徐志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可以”
“我們該走了。”徐志強再次打斷，這次直接拉起周倩的手，“林先生，改天見�！�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徐志強步伐急促，周倩不時回頭——林默站在原地，手指輕輕敲打著黑卡。眼前的場景如夢似幻，幾周前還為生計發(fā)愁的他，現(xiàn)在隨手就能刷走近百萬，讓曾經(jīng)高不可攀的女神對他另眼相看。
“林總，這是您的單據(jù)�！钡陠T恭敬地遞過來一張紙，“您的家具明天就能送到。另外，我們店最近到了一批限量版的意大利手工家具，全實木的，手工打造，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
“改天吧�！绷帜舆^單據(jù)，冷靜地說，“今天就這些。”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購物的興致全無。
走出商場，室外的陽光刺得他瞇起眼睛。玻璃幕墻反射的光芒像無數(shù)把鋒利的刀，讓他想起自己那個狹小公寓里廉價的宜家茶幾。那張茶幾跟他用了三年，直到搬家時才丟掉。比起剛剛買的價值幾十萬的沙發(fā)，那茶幾更有“家”的感覺。
林默搖搖頭，驅(qū)散這些念頭。他掏出手機，給王巖發(fā)了條信息：“幫我查查徐志強的基金公司，看看有什么問題。”
很快，王巖就回復了：“林先生，初步調(diào)查顯示這家基金涉嫌非法集資，已經(jīng)被監(jiān)管部門盯上了。他們承諾的年化收益率高達15，明顯超出合理范圍。而且公司賬目存在嚴重問題，投資人的錢很可能已經(jīng)”
林默沒看完就關掉了消息�！熬椭朗沁@樣�！彼匝宰哉Z，想起徐志強眼中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一個經(jīng)營有問題的小基金經(jīng)理，也敢這么狂妄。
帕拉梅拉的引擎聲在地下車庫回蕩。林默坐在駕駛座上，沒有立即啟動。他再次查看黑卡余額：47，502，780元。一個讓他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字。
這筆錢，足夠他在即將到來的同學會上，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特別是周倩和她那自以為是的丈夫。
可是，真的值得嗎？
林默搖搖頭，發(fā)動了汽車。他早已不是那個為了女神一笑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毛頭小子了�，F(xiàn)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開車回家的路上，林默接到了華信集團陳志鴻的電話。
“林總，后天的飯局您定在香格里拉？”陳志鴻聲音恭敬。
“怎么，陳總有其他建議？”林默語氣平淡，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方向盤。
“不不不，”陳志鴻連忙否認，電話那端似乎有杯子碰撞的聲音，“我是想提前跟您透個底，關于那個并購案的主要股東，他有些特殊要求”
林默按了按太陽穴：“陳總，這些事還是當面談吧�！�
“好的好的，不打擾您了。”
掛斷電話，林默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苦笑。短短幾天，他已經(jīng)從一個被人看不起的“項目經(jīng)理”，變成了讓人巴結(jié)的“林總”。而這一切，都因為那張神秘的黑卡。
帕拉梅拉穩(wěn)穩(wěn)地停在國貿(mào)雙子座的地下車庫。林默走進電梯，想著剛才周倩和徐志強的表情，還有那個同學會的邀請。
電梯門關閉前，他聽到有人喊住他：“等一下！”
一個抱著紙箱的年輕女孩跑進了電梯。她穿著普通，看起來像是快遞員。
“謝謝。”女孩氣喘吁吁地說，看清林默的臉后，表情變得有些拘謹，“您您住哪層？”
“26�！绷帜f。
“我也是！”女孩驚訝地說，“我送快遞給2603的張小姐。”
電梯緩緩上升，女孩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林默的衣著和氣質(zhì)，然后低下頭，似乎覺得自己太冒昧了。
林默看著電梯數(shù)字一點點變大，突然意識到即使住在同一層樓，他和這個快遞員女孩還是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就像幾周前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雖然都叫林默，卻已經(jīng)是完全不同的人。
同學會？也許他真的該去看看。看看那些曾經(jīng)的同學，如今都過著怎樣的生活�？纯茨切┰�(jīng)對他不屑一顧的人，現(xiàn)在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自己。看看財富到底能把他變成什么樣的人。
電梯到達26層，林默禮貌地讓女孩先出去。當他走向2601房門時，發(fā)現(xiàn)女孩還站在電梯口，張望著他的背影。
“有事嗎？”林默問。
“沒沒有�！迸⒛樇t了，“就是覺得您看起來很面熟，像個演員�！�
林默笑了笑：“可能認錯了�！�
他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空蕩蕩的豪華公寓。落地窗外，北京的天際線在暮色中漸漸亮起燈光，繁華又冷漠。
林默摸出黑卡，指尖再次沿著卡片邊緣滑動。明天，那套價值不菲的家具就會送到。再過幾天，就是和華信集團的飯局。再過一個月，是同學會。
生活似乎突然變得忙碌而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