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毒發(fā)
孟妤微微一愣,眼睛瞬間瞪得圓溜溜的。
“剛在屏風(fēng)后,是身子不太舒服嗎?”周澹容又問道。
“不,不是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泵湘フf道,“秦大師可是已經(jīng)走了?”
“走了,我扶你出去吧。”周澹容伸出小臂讓孟妤搭上,然后才帶著她走到了待客的中廳,“秦大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提起這事,孟妤心中的郁氣又騰了起來,但她的語氣仍溫柔嬌軟:“蕭郎,您可有覺得秦大師的話有些荒謬?我目不能視,如何能伺候得好老爺呢?”
“若是我手忙腳亂惹出什么事來,只怕還會讓老爺和您煩心�!�
況且蕭員外如今是何脾性蕭融這個兒子不知道嗎?
瑞雪堂里的丫鬟小廝稍有不慎,輕則被蕭員外嚴(yán)刑懲處,重則被杖殺發(fā)賣。
不然為何紅袖樓的老鴇會弄傷她的眼睛?
周澹容聽出了孟妤語氣中隱藏的抗拒和不安,他解釋道:“如今不少人都盯著蕭府,你又是這秦道士選出來的人,一切只是做個樣子,你不必?fù)?dān)心。”
“若是不讓你去,只怕才會使得別人起疑”
徐知縣那日的試探時刻提醒著周澹容,這宿松縣也不是安穩(wěn)之地。
將旁人對蕭府的好奇降到最低,才能保住所有人的平安。
周澹容見孟妤仍抿著嘴不說話,他又說道:“況且侍疾的時候我會咳咳”
然而沒等周澹容說完,他突然眼前發(fā)黑,喉管鼻腔里翻涌起濃烈的血腥味。
他用手捂住嘴,指縫里竟?jié)B出烏黑濃稠的血跡。
孟妤看不到,只聽到周澹容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她慌忙伸出手想要碰碰周澹容,問問他怎么了。
可是周澹容卻猛然退后了一步,避開了孟妤的手。
血腥味。
孟妤敏銳的嗅覺聞到了。
“蕭郎,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怎么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你的傷勢又復(fù)發(fā)了嗎?”孟妤連忙問道。
而這時她的后背被猛然一撞,是同樣心憂周澹容的陸風(fēng)急吼吼地沖了過來。
孟妤被撞得一個踉蹌,后背隱隱作痛,也不敢再擅自亂動。
周澹容滿臉污血,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透明。
但他見孟妤滿臉擔(dān)憂之色,還是強(qiáng)撐著身子說道:
“沒什么,許是傷勢復(fù)發(fā),眼下有幾分不適。不如你先回去吧,我讓下人重新為我換藥�!�
“來人,將孟姨娘扶出去�!�
周澹容怕孟妤待在此處太久察覺到怪異,趕人的語氣不免帶上了些冷硬的意味。
而說完,周澹容就先進(jìn)了內(nèi)室從腰間摸出個藥瓶來,然后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往嘴里塞。
剛剛那口血涌得急切,周澹容月白色的錦袍上已全是臟污的痕跡,好不駭人。
被突然丟下的孟妤還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夏安的聲音。
“姨娘,回清平軒嗎?”夏安詫異地說道。
“三公子可還在屋內(nèi)?”孟妤問道。
夏安瞧著空蕩蕩的待客間搖了搖頭說道:“三公子不在此處了,孟姨娘,也快到午膳的時辰了,奴婢先送您回去吧。”
至此孟妤只能作罷,任由夏安扶著她的手將她帶了出去。
屏風(fēng)后的周澹容見孟妤離開,這才長舒一口氣。
陸風(fēng)眉頭緊鎖,此時臉上沒有半點(diǎn)喜色:“主子,為何這毒素還會復(fù)發(fā)?齊神醫(yī)不是說主子您的身子已與常人無礙了嗎?”
這體毒發(fā)作得快,平復(fù)得也快,沒一會兒周澹容已經(jīng)緩過氣了:“周太后夠狠,那日刺殺我的山匪兵器上也皆洗髓淬毒,我胸口中了一箭,自又引起了這毒的發(fā)作�!�
“幸虧隊伍里有齊神醫(yī)的徒弟在,不僅在拔箭時重新壓制毒素,還為我配了一份藥讓我?guī)砗椭�,以備不時之需�!�
陸風(fēng)是嘉靖帝給周澹容留下的暗衛(wèi)。
那日刺殺,陸風(fēng)被留下盯著賑災(zāi)的糧草,并未護(hù)在周澹容身側(cè)。
也正是因為陸風(fēng)不曾在那些人面前露過面,所以如今才轉(zhuǎn)為侍衛(wèi)正大光明陪著周澹容留在蕭府。
“那這毒素為何會突然發(fā)作呢?”陸風(fēng)詫異道。
周澹容回避掉這個問題,余光瞥了眼孟妤坐過的位置說道:“再取些紗布吧,我胸前的箭傷應(yīng)該也在滲血了。”
孟妤的身量輕,可周澹容畢竟死里逃生又體毒復(fù)發(fā),那會兒急著一抱,這才勾得他如此狼狽。
不過抱著孟妤的時候他倒是不覺得痛。
只是后來同秦道士說話時,他才發(fā)現(xiàn)胸口一陣濕濡,好在沒滲到衣裳上。
——
蕭府,清平軒。
短短半日的功夫,清平軒就變了樣。
屋內(nèi)蓮紋檀木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空蕩蕩的墻壁掛上了墨色山水字畫,破了絮的方榻被金絲軟墊的貴妃榻取代,黃花梨三彎腿矮桌上潔白如玉的青花瓷瓶還插著粉白相間的海棠花。
沾著露水的馥郁花香彌漫在整個屋內(nèi),絲絲縷縷,平添了幾分旖旎的氣息。
就連那不透光的麻布窗都重新以絲綢油紙取代,愣是為平日里陰冷的屋子多增些亮光。
身著粉色衣裳的秋綏早已取來了廚房的飯菜,正將食盒一一打開。
五菜一湯,兩葷三素,另有三道以碟碗裝好的甜食糕點(diǎn),精美得不像話。
而身著翠綠衣衫的冬寧神色專注,緊緊握住雞毛撣子擦拭著新搬來的黃花梨木架,地上還有一疊子話本閑書等在往木架上擺放。
這些都是特意給孟妤解悶用的。
倆丫鬟一言不發(fā),只悶頭做事。
而孟妤坐在軟綿綿的貴妃榻上,正抱著茶盞眉頭不展。
待夏安伺候她用膳時,孟妤也吃得心不在焉。
偏偏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說是秦道士給府中的主子下人都備了護(hù)身符。
秦道士念著孟妤身有眼疾,負(fù)有重任,特意贈以刻字的符文玉佩留給孟妤。
說什么符文玉佩是他師父開過光的寶貝,千金難求。
孟妤見著這玉佩,心中感慨不僅侍疾的事提前了,送玉佩的事也提前了。
前世孟妤拒收了這玉佩,后來秦道士惡人先告狀說她勾引自己時,就命春褀將這玉佩偷偷放在了她的枕頭下,污蔑她假清高、真放蕩。
而今生孟妤則選擇收下這玉佩。
秦道士不除,始終是個禍患。
還得靠她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