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辛星月宗(1) 前往沂辛求藥
無人回應(yīng),柒和反而冷靜了一些,頹然坐回椅子上,腦海中那峭壁石縫間生長的銀脈雙葉蓮愈加清晰。只是,銀脈雙葉蓮難尋,起碼還有個名字。那幻境中的山谷瀑布,柒和甚至不是它是不是真實存在。天下之大,名山小嶺更是多如牛毛,又要上哪去找那個幻境中的山谷呢?
樁樁件件的麻煩事似乎一下子將柒和埋住,她甚至昨天還興致勃勃地和景鈺分享自己的“科學(xué)”巧計,一夕之間竟發(fā)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尤笏為什么不惜以愛徒金丹為代價來栽贓自己?自己與他不過兩面之緣。柒和躺下,困意全無。如果一定有什么理由讓他對自己這樣陷害,便是昨晚,柒和在景鈺房外聽到的半截子話。
景鈺與天雪樓,究竟有什么淵源?柒和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尤笏明明與景鈺認識,卻在其他人面前裝作陌生,還在蘇瑾面前借口,說是找柒和誤打誤撞見到景鈺。
這兩人認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景鈺與天雪樓一起謀了何事,不欲與外人道。但看景鈺樣子,他又是極輕蔑天雪樓的,甚至要將其整個宗門抹除
柒和似乎找到點頭緒,又似乎什么都沒想明白。就像那個幻境中的山谷,讓她看到點希望又復(fù)歸失望。
余光瞟見床前忽然立了道玄色身影,柒和扭頭,道:“景鈺?”
柒和呈一個“大”字仰面躺著,腰腹處臥著一團毛球,她似乎在苦惱什么,秀眉還未來舒展,但眼里的驚喜閃閃發(fā)亮。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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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和驀地坐起,拉住他衣服,道:“你去干嘛了?”
“給何自重塑金丹�!�
這又觸及到柒和的知識盲區(qū)了,她呆呆說了句:“啊?為什么?”
善心大發(fā)舉手之勞熱情幫助?
景鈺瞇眼,金眸中滿是危險冷酷的神色,道:“再毀一次。”
柒和:“嗯???”
景鈺看她一眼,道:“他想動你�!�
柒和心停跳一拍,小煙花在胸腔里砰砰炸開。
然后又聽他道:“你的命,只能是我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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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愧是你。
柒和頓頓,問:“那你什么時候,取我狗啊不是,性命�!�
這個問題她似乎問過,那時景鈺給的回答是,“我死之前�!�
這次,他的回答是:“解蠱以后�!�
柒和:“”
——怎么聽都覺得死期提前了。
她還想掙扎一下:“真沒給你下蠱�!�
景鈺冷哼一聲,表示不相信。
柒和扶額,這個話題算是過不去了。她把身上的小七扔到頭頂,圓潤地翻了個身,幾乎要靠著墻,留出身邊一塊空位,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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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鈺非常自然地霸占了那塊位置,然后極其嫻熟地將縮成一團的柒和撈進懷里。
柒和耳尖都變得滾燙,似乎有什么早被埋在心里,卻被柒和拼命掩藏的東西悄悄發(fā)芽。早已習(xí)慣的親密現(xiàn)下卻讓柒和如坐針氈。
她最終開口,說了聲:“對不起。我不該不問清楚就向你亂發(fā)脾氣�!�
景鈺沒理,誤會或是不誤會,他真的不在意。身上早背了那么多的性命和死魂,區(qū)區(qū)一顆金丹,就算真是他所為也無關(guān)緊要。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
柒和聽他漫不經(jīng)心地聲音從耳后傳來:“你不是柒和。你是誰?”
筑基后期半步金丹的玄清劍修,竟不會玄清的扶風(fēng)劍法,枕頭下壓著初級的《玄清門修煉手冊》,在云池居然會迷路山洞內(nèi)初次見面便知道自己姓名,待回玄清還知道他原本的計劃,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時候下了這樣難纏的蠱毒。
所以,你究竟是誰?
柒和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她以為自己憑著原文的一些印象,開著上帝視角了解一切。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卻讓她明白,自己對景鈺所知有多么淺薄。他此刻的問話又讓她膽怯,她藏得最深的東西原來早被他看穿——自己不是原來的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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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景鈺的問題,硬著頭皮反問道:“你與天雪樓又是什么關(guān)系?讓尤笏冒著這樣大的風(fēng)險,付出心愛弟子一顆金丹的代價來害我�!�
景鈺沉吟片刻,道:“從前,我替他們殺過人。往后,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
簡單,但清晰的回答,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
景鈺又道:“所以,你不叫柒和,叫什么?”
景鈺的呼吸噴灑在耳后頸側(cè),柒和輕道:“我叫柒和�!�
——她確實叫柒和,不過不是玄清的劍修柒和,是21世紀的現(xiàn)代人,柒和。
景鈺輕哂,道:“原也是沒什么所謂的。既然你奪舍了這幅身子,你便是柒和�!�
——他的,柒和。
柒和道:“那我去了別的身子里,豈不是又能換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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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不過去了。兩人各自深藏著秘密,又早在對方的眼下千瘡百孔。柒和干脆放棄掙扎,這樣說著,便算是承認了。
景鈺皺眉,他確實沒考慮過,她既然能奪舍“柒和”,便也能鉆進別的殼子里,搖身一變換個人。
得不到景鈺的回答,柒和轉(zhuǎn)身看著景鈺冷淡的金眸,順著落到他的鼻梁,薄唇,最后停在胸前,將額頭輕輕靠上去。
大抵是自己心跳得太猛太急,以至于她感覺不到他胸腔的跳動。
無論之前有多少猜疑,試探,防備,害怕,不安,柒和當下只有真正的釋然。
——原來一直是自己,代入原來的劇情,先入為主將他視作洪水猛獸。從始至終,帶著偏見的是她,懷著惡意揣測的,也是她。
柒和輕嘆一聲,輕柔地像一根落在湖面的羽毛。
柒和又一次主動的貼近,令景鈺又生出些奇怪的情緒:想把她揉碎了一點一點嵌進骨髓,想將她一寸一寸拆吃入腹。
柒和察覺到他收緊的雙臂,心頭涌起些復(fù)雜的情緒,誰能想到,到現(xiàn)在,她最能坦然面對的那個人,竟是以后將她打入無間地獄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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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親密又疏離地相擁,這一瞬的清明坦然,足夠讓柒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雪松一般冰涼的味道中放下所有的憂思,安心地陷入一場踏實的美夢。
若說真是玄逸子一人所向,柒和是不信的。當她看到蘇瑾、寒予、溫斂齊齊站在門口,一人手里一張紫色高階匿蹤符的時候,她敢確定,玄靜子與玄沉子對自己“出逃”這件事都是知道且默許的。
雖不知景鈺是為何主動替何自重塑金丹,但總算柒和的罪名輕了幾分,如今只需要尋來筑蘊丹給何自穩(wěn)定修為即可。
當一行人在云池邊貼著匿蹤符御劍騰空而起的時候,柒和無端又生出點擔(dān)心:待他們回來,該不是每人都要去思過塔蹲上一個月吧。
當然,最讓柒和費腦細胞的,還是正站在她身邊,仙氣飄飄衣袂翻飛金眸冷漠的玄衣修士。分明昨日還一臉正經(jīng)地說“不去�!�,今日又一言不發(fā)跟著柒和等人御劍飛出玄清。
柒和坐在劍上,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摟緊了小七,生怕它掉了下去,道:“景鈺,你知道什么叫真香么?”
“不知道�!�
柒和搖頭晃腦,撲面來的水汽云霧讓她很是愜意地說:“就是形容你這種嘴里說著不和我們一起去,身體卻很誠實的行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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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鈺捏著劍訣,御著赤淵劍,還不忘抽空敷衍柒和一句。
柒和于是又東扯西拉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橫豎景鈺知道自己并不是“柒和”,自己再怎么說些奇怪的話也不打緊。
景鈺依舊俊美無儔的白玉臉龐清冷絕塵,一雙顧盼燦然的金眸下竟有些淡淡的青色。
柒和問:“你昨晚沒睡么?”
景鈺看了她一眼,喉頭上下輕動,沒有說話。昨夜他確實沒有休息,一整晚被一種陌生而激烈的躁動所擾,連修煉都靜不下心。
云霧縹緲間,柒和依稀見著一座山峰。
“那是沂辛山嗎?”柒和遠眺一番,問道。
“是�!�
眾人此行目的,一來雖說何自金丹在景鈺的幫助下重塑了,但道基動搖,需要筑蘊丹,二來寒予魔氣入體,需銀脈雙葉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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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辛山地處靈脈之上,靈氣充足,生得許多當世奇珍,說不定能找到銀脈雙葉蓮。又兼之第一大藥修門派星月宗在沂辛山中,而要煉筑蘊丹,得求星月宗宗主相助,故眾人出了玄清便直奔沂辛山而來。
又行了一段,柒和見沂辛山后邊似乎又有一座聳立的山峰,整座山遠看是一片雪白,故而顯得影影綽綽。
柒和好奇寶寶似的,又問道:“那是什么山?”
景鈺目光微動,道:“終宵山�!�
柒和恍然,拉拉景鈺衣袖,道:“是你老家誒�!�
話說出口,發(fā)覺景鈺面上并無波瀾,似乎沒什么眷戀之情,有些奇怪道:“在為天雪樓辦事之前,你不在這里么?和你家里人住在別處?”
“我沒有家人,自小就在天雪樓。”
那一定是段不好的經(jīng)歷,他才會在玄逸子面前否認自己與天雪樓的關(guān)系,又那樣堅定地要抹除天雪樓。
柒和忽然生出幾分心疼,道:“他們對你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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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鈺沉吟一番,道:“我不知道怎么是好,怎么是不好�!�
“若是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打你罵你,那就是不好。”
景鈺道:“那便是不好�!�
柒和沉默一會,小心翼翼問:“那你替他們殺人,也是被逼的么?”
“不是。這是我愿意的,我很開心�!�
柒和抱著小七瑟瑟發(fā)抖,本來在心里給他找好了干壞事的理由。結(jié)果景鈺這一句話懟上來,柒和真不知道如何替他開脫,一時語塞。
說話間赤淵已越落越低,腳下便是沂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