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吳琳琳的桌上早已擺滿了雪花膏、蛤蜊油......各種瓶瓶罐罐。
全是陳振業(yè)給她添置的。
上次趕集，我怯生生地跟陳振業(yè)提了一句，冬天臉干得難受，想要一罐最便宜的雪花膏。
他卻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一臉嫌惡：「你多大年紀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姑娘嗎抹那玩意兒干啥，浪費錢！」
有時候?qū)χR子，看著自己日漸粗糙的臉，都會覺得恍惚，都忘了自己不過才二十二。
那罐潤手膏，還是陸參謀長，陸沉舟，來村里檢查工作時送我的。
他說看我手糙，部隊發(fā)的，讓我試試。
他還說女人要對自己好點。
我一直舍不得用，寶貝似的藏著。
每次只敢用指甲尖兒，小心翼翼地摳那么一丁點兒。
如今，也被他隨手送了人。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好�！�
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轉(zhuǎn)身去院子里接水，拼命地搓洗著臉上的油漬和污垢。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卻比不過心里的冷。
我回到房間，目光下意識掃過床頭柜，那罐潤手膏果然不見了。
我扯了扯嘴角。
再抬眼，墻上也空蕩蕩的。
原本掛著幾枚獎?wù)碌牡胤�，只剩下幾個光禿禿的釘子眼。
那是我曾經(jīng)當醫(yī)生時的榮譽，是我曾經(jīng)鮮活過的證明。
我的獎?wù)?.....沒了。
甚至那一瞬，我連呼吸都忘了。
我沖出屋子，闖進堂屋。
「我的獎?wù)履亍刮衣曇舭l(fā)顫，眼睛死死盯著陳振業(yè)。
「墻上掛著的獎?wù)拢ツ膬毫�！�?br />
陳振業(yè)被我突然爆發(fā)的氣勢震了一下。
吳琳琳從屋里探出頭：「嫂子，是我瞧著那幾塊牌牌亮晶晶的，怪好看的，就跟陳哥兒提了一嘴�！�
「琳琳說她喜歡，我就想著，給她肚子里這個娃兒打個長命鎖，保平安�！龟愓駱I(yè)語氣平淡，仿佛只是處置了幾件無關(guān)緊要的舊物，「那玩意兒留著也不能吃不能穿的，熔了正好�！�
熔了......
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
天旋地轉(zhuǎn)，我踉蹌著后退一步，扶住冰冷的門框才勉強站穩(wěn)。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獎?wù)聦ξ乙馕吨裁础?br />
剛結(jié)婚那會兒，我曾興致勃勃地跟他講過每一塊獎?wù)碌膩須v。
講我在手術(shù)臺前的驚心動魄，講我為了攻克一個醫(yī)學(xué)難題熬過的無數(shù)日夜。
那時他雖聽得不耐煩，但他知道那是我用命換來的東西！
是我作為「林文心」這個人，而不是「陳振業(yè)媳婦」這個身份時，唯一剩下的東西！
可他，就這么輕飄飄地，給熔了。
「你怎么能......」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是被塞滿了棉花，堵得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只有破碎的嗚咽。
就在這時，吳琳琳抱著一床厚實的棉被走了出來，被面是嶄新的大紅色，繡著鴛鴦戲水，刺眼得很。
「嫂子，」她走到我面前，微微蹙著眉，顯得有些為難，「這是陳哥兒給我新買的，但我不小心撒了湯水。你看我這身子也越來越不方便了，彎腰都費勁。這床被褥......還是得麻煩你幫我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