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管與落魄美食家

    夜市的白熾燈在油煙中暈染出昏黃的光暈，夏小記的鐵鏟在烤架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她甩了把汗，將最后一把辣椒粉撒在滋滋作響的烤串上，猩紅的粉末在燈光下像一蓬細(xì)小的火星。

    "最后一串，加料版死神辣吻——"她故意拖長尾音，鐵鏟重重敲擊烤架邊緣，"吃了沒哭的免單！"

    排隊的人群爆發(fā)出一陣哄笑，沒人注意到巷口晃動的制服影子。直到一聲暴喝撕裂了喧囂："無證經(jīng)營！沒收工具！"

    夏小記抄起鐵板就跑，油漬斑斑的圍裙在身后獵獵作響。城管老劉是熟客了，追得氣喘吁吁："小記！你爸托我至少把配方交出來！"

    "告訴他，墳頭燒紙時我會考慮！"她一個急轉(zhuǎn)拐向垃圾箱后的窄巷，卻撞進(jìn)一個帶著松木香氣的懷抱。

    那人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穩(wěn)穩(wěn)按住她肩頭的力道讓她想起米其林餐廳里那些精準(zhǔn)的料理鉗。"辣醬用云南涮涮辣，混了檸檬草和"他的聲音像冰鎮(zhèn)過的紅酒，帶著慵懶的鋒利，"羅望子？暴殄天物。"

    夏小記抬頭，對上一雙倦怠又銳利的眼睛。男人西裝皺巴巴的，但領(lǐng)帶卻系得一絲不茍，像落魄的貴族。燈光從他背后打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關(guān)你屁事！"她掙開他，身后老劉的腳步聲已逼近。

    男人突然奪過她手里的烤串，高舉過頭："這玩意也配叫食物？蟑螂爬過的泔水都比它有層次！"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上流社會特有的抑揚(yáng)頓挫。

    人群嘩然。老劉的腳步一頓——鬧事的食客可比小販麻煩多了。

    趁這空檔，男人拽著她閃進(jìn)網(wǎng)吧后門。黑暗中他松開手，喉結(jié)滾動："辣度28萬shu，但甜味壓不住焦苦"他舌尖輕觸烤串的樣子像在品鑒紅酒，"你用的砂糖？"

    夏小記愣住，烤串的油滴在地上，發(fā)出細(xì)微的"嗤"聲。

    "果然。"他嗤笑，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支鋼筆，在餐巾紙上寫下幾行字，"換成椰糖，加05克陳皮，能救回這堆垃圾。"

    鋼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莫名讓人煩躁。夏小記一把搶過餐巾紙："你誰�。�！"

    "林沉。"他彈了彈并不存在的灰塵，袖口露出半截銀色表帶，"一個比你更懂死神的人。"

    巷外，老劉的喇叭聲漸遠(yuǎn)。夏小記低頭看那張餐巾紙——字跡工整得像印刷l，連修改符號都畫得一絲不茍。最下方潦草地簽著"ls"，筆鋒凌厲得能割破手指。

    （后續(xù)相遇）

    凌晨三點的倉庫里，夏小記盯著那頁餐巾紙出神。月光從鐵皮屋頂?shù)牧芽p漏進(jìn)來，在紙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她鬼使神差地按配方調(diào)了醬汁，辛辣中突然浮現(xiàn)的柑橘香讓她鼻尖一酸——這味道，像極了母親生前最后那鍋湯。

    鐵門突然被敲響，節(jié)奏精準(zhǔn)得像秒針走動。夏小記抄起搟面杖拉開門，林沉站在月光下，手里拎著個牛皮紙袋，西裝外套不見了，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幾道淡淡的疤痕。

    "你忘了這個。"他遞來烤架上的鐵鏟，鏟柄上還沾著猩紅的辣醬。

    夏小記瞇起眼："跟蹤我？"

    "嗅覺。"他指了指自已的鼻子，"羅望子的味道，三條街外都聞得到。"

    夜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夏小記這才注意到他左眉上方有道細(xì)小的疤痕，形狀像個月牙。不知為何，這讓他整張臉的銳利感柔和了幾分。

    "嘗嘗。"他突然從紙袋取出個錫紙包，展開是塊焦糖色的糕點，"用你的配方改良的。"

    夏小記咬下去的瞬間，舌尖像被雷擊中——辣味在口腔炸開后，居然浮現(xiàn)出層次分明的果香，尾調(diào)帶著若有若無的茶澀。這感覺就像就像

    "像在廢墟里開出了花。"林沉接上她未盡的話，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你母親當(dāng)年的招牌評價。"

    夏小記的搟面杖"咣當(dāng)"落地。母親去世十年，這是第一次有人能復(fù)刻出那個味道。

    "明晚八點，還是那個巷子。"林沉轉(zhuǎn)身時，皮鞋踩碎了一地月光，"帶齊你的武器，叛徒小姐。"

    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夏小記才發(fā)現(xiàn)牛皮紙袋底部粘著張名片——燙金的"ls"字樣下，一行小字："味覺偵探事務(w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