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教會
姜鴉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催魂般的敲門聲響起。
門外的人還知道控制一下音量,雖然格外急切但并沒有用力。
白子修去開門了,姜鴉把遮光的抱枕從腦袋上拿下來抱在懷里,面無表情地從沙發(fā)邊緣仰過腦袋,倒著看門外來人。
“又出事——”
門外黃毛臉色蒼白如紙,看到房內(nèi)沙發(fā)上倒仰著頭、黑發(fā)垂落下來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少年時,聲線驚懼地顫栗著指著姜鴉道:
“你們這也死人了……?”
看著被嚇得六神無主的黃毛,姜鴉無語地坐起來,繼續(xù)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禿頭死了?”
黃毛意識到是自己反應(yīng)太大了,深吸一口氣道:“……對。在西側(cè)樓的琴室。”
三人意識到什么,打開任務(wù)面板查看,果然發(fā)現(xiàn)支線任務(wù)進度又更新了。
【支線任務(wù):收集《遺言》樂譜】
【目前進度:34】
“帶路。”白子修的聲音也緊繃了些許。
三人跟著黃毛來到琴房,李鷹正蹲在門口等待,同樣臉色極為難看。
推開琴房,入眼一片血紅。
只見被鮮血涂成紅色的地板上,攤著一張空蕩蕩的殘破人皮。
從光禿禿的頭頂來看,那正是一個小時前還和姜鴉見過面地禿頭。
幾人進門簡單看了看,并未發(fā)現(xiàn)本應(yīng)填充在其體內(nèi)的血肉的蹤跡,出血量也并不是特別大,仿佛這具皮囊底下的東西憑空消失了一般。
三個同伴在半天內(nèi)接二連三地慘死,難怪黃毛心態(tài)崩潰了。
姜鴉進屋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不少琴體角落里都用花體雕刻著一個名字。
【拉爾夫】,這就是鋼琴家的姓名嗎?
“你們來琴房找樂譜?”野格的目光看向身后兩人。
“嗯……”黃毛音量極低。
“還敢找樂譜?”姜鴉皺了皺眉,看看神情恍惚的黃毛和一臉陰沉的李鷹,“不久前不是還嚇成那樣,怎么突然就不怕死了?”
如果說之前他們身上還有點身為超凡者的傲氣,那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同伴的死亡徹底嚇沒了——尤其是在對面三人一員未減的情況下。
“總得找出來吧�!崩铤椪f。
“那也要找齊啊�!背龊跻饬�,黃毛也這么說著,“鋼琴家阻止我們找,那肯定是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肯定得找齊了才能活命�!�
姜鴉眉頭緊擰。
這說不過去。之前他們嚇成什么樣她是見過的。
“誰說鋼琴家阻止我們找樂譜?”白子修探究地看著她,突然道。
黃毛一愣。
她突然想起信件里是鋼琴家讓他們找樂譜,從而開啟支線的。
“第三張樂譜禿頭找到的?他身上的空白樂譜還在嗎?”野格進去簡單檢查了一下,拿了個小提琴弓把那張人皮翻了翻。
“好像憑空消失了了�!秉S毛擔(dān)憂道。
姜鴉看完就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隔絕里面糟糕的風(fēng)景,問道:
“你們之前參加過回響,知不知道‘遺言’和主線或支線任務(wù)有沒有什么特殊關(guān)系?”
這下兩人突然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李鷹開口:
“我們之前去的都是【歷史的回響】�!具z言的回響】也只是聽別人說過,一般來講主線和遺言有一定關(guān)系,但也沒人深究……”
“支線呢?”
“支線只知道完成了有額外獎勵�!秉S毛補充道,“這些情報在密語都是要花錢買的,我們沒買額外的情報�!�
姜鴉沉默了一下:“禿頭死的時候你們不在?”
“我們分開搜了,搜完別的房間見他這邊沒動靜,一過來就這樣了。”黃毛有什么答什么。
野格盯著李鷹,問道:“你怎么看?”
李鷹強壓下情緒抬頭,眼睛里還帶著些壓力過大導(dǎo)致的血絲:
“我怎么看?出來一趟一船二十幾個兄弟姐妹死的剩了我們兩個,我能怎么看?之前的回響十個人里死不了一個,現(xiàn)在半天死了三個!我只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他情緒有些激動地比劃了個三,見旁人只是鎮(zhèn)定地看著他,情緒又逐漸熄滅下去。
呆在琴房門口不是辦法,幾人離開了走廊往下走,看見餐廳門口站著熟悉的仆從。
那位仆人一如既往地體面微笑著,對大廳里的慘狀視若無睹。
晚餐時間到了。
晚餐時,姜鴉照例沒吃多少,只做做樣子抿一兩口。
雖然這個世界中隨時間流逝身體會出現(xiàn)饑餓感,但她做愛都做飽了,不需要進食。
其他人照例吃完了飯。
他們倒是有少吃點的想法,但根據(jù)嘗試,每次飯點快結(jié)束、自己那份飯菜還有大半沒吃完的話,就會察覺到一種強烈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據(jù)李鷹所言,雖然進行飲食這種正常生理活動是維持回響者“身份”的重要錨點之一,但正常來講少一頓多吃一頓的根本不會出現(xiàn)這種即將失去身份卡的預(yù)感。
傍晚,姜鴉打算再次去被仆人擋住路的仆人房看看的時候,野格叫住了她。
“什么事?”姜鴉斜倚在墻邊,微微抬頭看他,滿臉不爽。
她不喜歡努力抬頭看人的感覺。
野格看著姜鴉斂下眼眸。
這家伙下了床就翻臉,對他的態(tài)度沒有變好也沒有變壞,依舊是那副跟看路邊垃圾沒什么兩樣的眼神。
如果不是留下了痕跡的話,他或許會以為昨晚的親密糾纏只是一場春夢。
這樣正好,以免額外的情緒影響他按規(guī)處理她的問題。
野格略顯煩悶地拽了拽領(lǐng)口,試圖說服自己,隨后沉聲道:
“盡量不要一個人活動,現(xiàn)在這里太危險了。這邊有些小發(fā)現(xiàn),或許你想聽聽�!�
姜鴉見野格不動聲色地用眼神指了指了眼不遠(yuǎn)處的李鷹二人,默許下來,轉(zhuǎn)身跟他進入客房。
還沒說話,白子修遞給她一柄嶄新的拆信刀。
姜鴉一愣,接過來看了看:“這是……”
“李鷹的那份�;蛘哒f小劉的那份�!币案竦�,“在李鷹房間里墻角找到的�!�
姜鴉皺了皺眉,看向兩人:“他從小劉那特地要去,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這種東西在回響中有用,怎么會丟在墻角?”
“下午在琴房見面的時候,李鷹的右手前三根手指指腹呈皺縮干癟狀態(tài)�!卑鬃有拚f,“和拆信刀殺死的肉團觸手狀態(tài)很像。”
他和野格搜索其他房間時,也遇到了一兩次那種小怪物。
之前和李鷹交流情報時,他們也提到過遇見了類似的東西。
姜鴉瞇了瞇眼,構(gòu)想了一下當(dāng)時的場景:“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李鷹也出問題了?”
這下她的心臟也沉下去了一些。
其他三人已死,看起來正常的兩人,一個被鮮血濺到過,一個被拆信刀排斥。
誰又能保證自己面前的兩個沒有問題,或者說她自己的身體沒有隱患?
姜鴉從口袋里拿出自己廢棄的拆信刀對比了一下。
那原本銀亮的雕飾刀柄已經(jīng)暗淡無光,不少地方出現(xiàn)臟污般的黑蝕。光潤的貝母刀刃也失去了光澤,顯得破敗不堪。
她問過李鷹,但李鷹也不知道回響里這種增益道具和回響內(nèi)npc的關(guān)系。
而黃毛告訴她,回響是個扭曲的夢境,里面一些事物并無邏輯,或許只是某種東西或者情感變形后的隱喻。
“還有一件事�!卑鬃有蕹脸灵_口道,“那座神像看起來有些問題�!�
姜鴉冷笑:“你該不會想說那可能是尊邪神像?”
“我印象中這種大規(guī)格的神像只會被供奉在教堂,或者被莊園主從教堂請到家里專門建造的禱告室內(nèi)�!卑鬃有逕o視了她的話,淡淡道,“放在自家大廳里,讓所有人一進門便會經(jīng)過的這種類型我并未見過�!�
“�;嗜蕫�,在海神教會中擁有一定地位的虔誠信徒,蒙神靈恩澤與注視,便不會太過在意那些禮教�!苯f脫口而出,似乎對此十分熟悉,“這只能說明鋼琴家在�;式虝械匚徊坏土T了�!�
“沒想到少將對超凡領(lǐng)域涉及頗深�!币案窈鋈徽f道。
在白子修和野格探究的神情中,姜鴉回過神,語速緩慢自然地推鍋道:
“帝國這方面比你們領(lǐng)先多了,我建議你們回去問問聯(lián)邦那群薪水小偷怎么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