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歲的周謹懷陪伴,可這喪子之痛總是要把人折磨上一場。</p>
周謹懷失去兄長的難過,在見到周崇之后,似乎淡了很多。</p>
耐不住小少爺鬧騰,吃完飯周崇就帶他去院里玩兒。</p>
溫從霞盛了兩份晚飯,分別讓丫頭給女兒和二姨太送去。</p>
“昨日,馮家派人來探望摯兒的病,如今這世道也不太平,我想不如早些讓摯兒和馮家公子定親�!睖貜南家贿吺⒅�,一邊慢聲說著,言語間不斷瞥著周秉先的神色。</p>
“馮老板和我交情頗深,也不止一次向我問及過此事,兩個孩子又是娃娃親,以前我是覺得老三年紀還小�!�</p>
周父頓了頓,“此事,我會跟馮老板再行商定,若是能成那便最好�!�</p>
溫從霞面露喜色,“那等摯兒身子好些了,我就將這事兒告訴她。”</p>
周秉先繼續(xù)吃飯,心中也將這事重視起來。</p>
這亂世之中,父母總是要為孩子多打算的。</p>
又過去兩日,周摯能下床走動了,周崇時時陪在身邊。</p>
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周崇瞞著家里又考進了黃埔軍校,一直以來很少回家,唯獨這回待的久些。</p>
周摯盯著周崇的領(lǐng)口好一會兒,他這幾天穿的是背帶西裝,什么也看不出來。</p>
出神間,對方猜到她在想些什么。</p>
“大哥現(xiàn)在都能帶領(lǐng)一個團了,聽起來是不是很威風(fēng)?”</p>
周摯愣神,隨后有些木訥的點頭。</p>
“但我還是會常想起那些年讀書的日子,有志同道合的朋友。”</p>
說這話時,大哥是笑著的,周摯卻覺得那笑容并不那么真實。</p>
她慢慢說:“學(xué)校里有男同學(xué)想去當兵,有的瞞著家里考上了軍校,雖然依舊是學(xué)生,可對他們的父母來說,就像是一場大戰(zhàn)提前爆發(fā),生和死都由不得自己。”</p>
周摯默了會兒,接著說:“當年從信中得知大哥你要上戰(zhàn)場,媽媽總是會關(guān)心廣播里的戰(zhàn)況播報。父親雖然從未表現(xiàn)出來,可他定是掛念著你的�!�</p>
“我也是�!彼难弁蝗痪图t了。</p>
周崇淺笑著:“阿摯長大了,也變得細心了。那大哥要跟你說個秘密,其實在那場戰(zhàn)爭打響的半年后,我受了傷,軍醫(yī)說很嚴重。”</p>
他頓了頓,神情是那樣的云淡風(fēng)輕,“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雖然休養(yǎng)了很久……久到當我回來之后,局勢又變了�!�</p>
周摯清楚地看到周崇的目光看向很遠的某處,情緒很凝重。</p>
“之所以說這些,大哥是想告訴你,無論分開多久,我都一定會平安回來�!敝艹缭俣嚷冻鲂θ荨�</p>
一談到分別,周摯心中格外復(fù)雜,這些年國內(nèi)很亂。</p>
她忽然就想起了前兩年,有一位老師課上到一半,就被人帶走了。</p>
臨走時還不斷高喊著那句“內(nèi)憂外患,民族危矣”。</p>
正在這時,溫從霞步調(diào)輕快地進了院子。</p>
見到女兒紅著眼眶,她打趣:“讓你陪妹妹說說話,怎么還快把人給弄哭了。”</p>
轉(zhuǎn)頭又去安慰女兒。</p>
看著這一幕,周崇不由失笑:“我在軍中待久了,的確不大會說話,小姑娘現(xiàn)在長大了,還真不好哄。”</p>
溫從霞別他一眼,說起了正題。</p>
“摯兒,恰好你大哥今天也在,媽媽今天是要告訴你件大事�!睖貜南既〕鲆粡堈掌�,擺到桌案上,“這位是你馮伯伯的兒子,你覺得怎么樣?”</p>
周摯一時不知作何反應(yīng),只是呆呆盯著照片。</p>
“他呀和你年紀相仿,你們還未出生時,兩家就定了娃娃親,這孩子性格也不錯,你父親也和你馮伯伯商量了一下,希望你們能相處一段時間,然后把婚事定下來……”</p>
不知怎的,周摯越聽越覺得心口憋悶,她急切想說點什么,喉嚨又仿佛被什么堵住了。</p>
周崇看到她面色不大對勁,剛想打斷母親的話,就聽到周摯匆匆來了句:</p>
“媽,大哥,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屋了�!�</p>
房門關(guān)上時,溫從霞也沒明白是什么情況。</p>
“這孩子這病是還沒好全?要不再找個大夫來看看�!�</p>
周崇又哪里會搞不清楚狀況,他拿起照片隨意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長得也算端正。</p>
“老大啊,你出發(fā)前可得幫我勸勸你這妹妹,別看她平時是個沒脾氣的,但骨子里太倔,我就怕她在這事兒上犯倔�!睖貜南歼在惦記這事。</p>
周崇隨口答應(yīng),心中已有打算。</p>
許是這次的病氣還未過去,回屋之后,周摯就在一團亂的思緒中睡去,果不其然做了噩夢。</p>
夢中她嫁進了馮家,婚房里,蓋頭剛摘開,馮家少爺就被一槍爆了頭。</p>
她驚醒過來,滿頭大汗。</p>
周摯定下心神,下床坐到妝臺邊,眼睛在上面掃了一圈,落在了那方手帕上。</p>
她拿起來,現(xiàn)在仔細看著,才發(fā)現(xiàn)帕角處有青山的圖案。</p>
思緒飄回到那個雨夜,卻怎么也想不起對方的樣子。</p>
記憶里只留下他的那句話。</p>
“我家住南京,來上海也是替家里人處理些事情。再說,本是同胞,力所能及何必言謝�!�</p>
“南京……”周摯低聲念叨了句。</p>
“砰砰!”門響了。</p>
周摯抽回思緒,“誰�。俊�</p>
“是我。”</p>
周摯快步下床,一開門就見到周崇穿著完整的西裝套裝,身姿筆挺地站在門外。</p>
“大哥你這是?”周摯滿眼疑惑。</p>
“我和母親打了招呼,今天大哥帶你去外面吃晚飯,你收拾一下,我在大門外等你�!�</p>
出去走走也好,這樣想著,周摯迅速回屋洗了把臉,又換身衣服,照鏡子時,覺得好像人也跟著精神了。</p>
距離門口還有一小段路時,周摯看到有輛黑色轎車候著,周崇就站在車門邊。</p>
他叼著根煙,目光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p>
周摯晃了神,她想到很多年前自己隨父親去天津看大哥。</p>
她看到了學(xué)生運動,還看到流落在街邊的女孩兒,那是一個比她年紀還小的孩子。</p>
當她們對視時,不管是那時的周摯,還是現(xiàn)在的周摯,都搞不明白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促使她低下頭。</p>
饑寒交迫,無家可歸,是底層人民的常態(tài)。</p>
哪怕過去了十年,這華夏大地依舊四分五裂,所謂的新社會還染著一種病氣,是注定要有人站出來,去拯救它。</p>
作者的話</p>
瑾不語</p>
作者</p>
04-23</p>
其實1930年之前的內(nèi)容可以算是楔子,本來想單獨發(fā)一章,但是字數(shù)不夠2000,不能單發(fā),只能合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