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計功的方式
微瞇著眼睛透過半綠半黃的長草看了幾眼驅(qū)逐了薄霧慢慢升起的金黃色太陽,黃品揉了揉有些發(fā)癟的肚子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將近一整天沒吃東西的緣故,升起的太陽越看越像是個雞蛋黃。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在忙碌著,離著開飯更是還有段時間。
方才在收回目光的時候都已經(jīng)又聯(lián)想到蛋黃派,再這么盯著只會覺得更餓。
并且聯(lián)想到的美食越多,越是件痛苦的事情。
就大秦這個年歲,說這里是美食荒漠都是在夸贊。
回憶的越多,待會兒開飯越難以下咽。
咬牙將骨頭好似都散了架的身軀坐起來,黃品閉起眼睛緩了一會兒,輕輕嘆息一聲。
除了初次見血難受些,死黨說得那些騎馬后遺癥根本就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還以為天生就是猛將的料子。
結(jié)果為了保命而高度緊繃地那根弦一松,身體就跟被車撞過一樣。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酸疼地,尤其是兩個屁股蛋,麻木的就好像沒長在自己身上一樣。
尤其是兩個大腿,火辣辣地如同被馬蜂蟄過一樣疼,不用想都知道肉皮肯定是都被磨破了。
難怪自己剛剛慢騎了兩圈就問能不能加快速度時死黨會一臉的壞笑。
而一想到這,死黨的那張臉頓時浮現(xiàn)在腦海里,這讓黃品心情猛得變得有些低沉起來。
與他分別的不光只有死黨,還有堪稱安全區(qū)與舒適區(qū)的后世生活。
即便今后不加入秦軍只做個平頭百姓,如果想要在邊地活的滋潤活的有保障,還是要個有強健地體魄。
這個時候可沒什么有困難找一一零,生病了打一二零的好事。
不但醫(yī)療極度不發(fā)達(dá),更會經(jīng)常遇到動刀動槍的狀況。
他不會每次都有這樣好的運氣。
他必須要盡快適應(yīng)大秦這個新環(huán)境,而不是讓環(huán)境去適應(yīng)自己。
琢磨到這,黃品兩道劍眉挑了挑,眼中的目光變得堅毅,忍著渾身的酸疼起身站了起來。
走到大黑馬跟前,先是與大黑馬輕輕頂了頂頭。
除了感謝昨晚大黑馬良好的表現(xiàn)外,畢竟都是來自于后世,黃品也將大黑馬當(dāng)做了最親近的存在。
大黑馬仿佛也好似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樣,不但與黃品的額頭頂了頂,還用馬頭來回蹭了蹭黃品的臉頰,比之前更加的溫順。
大黑馬的表現(xiàn)十分的治愈,讓黃品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摩挲了幾下馬頭,黃品收了笑容望了望堆兒的跟小山一樣的尸體,深呼吸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在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什么樣的慘景都有可能遇到,如果連收尸都看不得肯定是不行。
不過剛剛走了幾步,之前霧氣帶來的濕氣與濃重的血腥氣混合在一起變得更加惡腥的氣味就嗆得黃品再次想要嘔吐的感覺。
但是黃品咬咬牙后,還是邁著大步繼續(xù)走了過去,并且故意大口大口的呼吸這種作嘔的腥氣。
幾個正從大車上往下搬著尸首的騎士看到黃品從長草那邊走過來,連連擺手示意黃品繼續(xù)在那邊歇息。
但是看黃品為所動,幾人多少明白了些意思。
緩緩點頭的同時,眼中的目光變得更加欽佩。
“雖說你們腦子肯定沒倭好使,但神經(jīng)肯定是比倭大條。”走近幾人開了句他們聽不懂的玩笑,黃品擠出一絲笑容道:“男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我也來幫你們搬尸體。”
幾個騎士見黃品伸手要幫忙全都笑著搖搖頭,并且向尸堆兒的另一側(cè)連連比劃。
黃品疑惑地?fù)蠐项^向前又走了幾步,向尸堆兒的對面看過去后,剛看了一眼就猛得低下頭,而且身體也微微有些發(fā)抖。
他親自跟著秦軍一起沖鋒陷陣,根本就沒看到司馬遷得筆下所寫的什么光膀子就沖,而且戰(zhàn)后還要把敵人的腦袋掛在腰上這種事。
以為司馬光對大秦惡意滿滿才編出來的。
可沒想到尸堆兒對面真有人在不停地砍著胡人尸體上的腦袋。
緩了一會,黃品臉色發(fā)白的看向那幾個騎兵,咬牙切齒道:“我可真謝謝你們幾個大聰明。
你們幾個跟王昂那個不要臉且腹黑的真是不相上下。
我特么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你們就讓我干這樣的活?”
說完,不理會這幾個整蠱的老六,黃品用力攥了攥拳,邁步向尸堆兒對面走過去。
打算勸一勸不要再砍了,能勸住自然最好,勸不住就只能盡快去適應(yīng)。
不過走近了之后,尸首分離的恐怖景象雖說依舊駭人,讓黃品的心砰砰狂跳不止,但好像與之前想的有些差別。
砍下來的頭沒人掛在腰上,都整齊的分成小堆兒碼放在地上。
而且每一堆兒的頭顱不遠(yuǎn)處都有一個挖好的土坑,里面裝著的都是沒了腦袋的尸體。
看樣子人頭清點完以后,也會被扔進(jìn)土坑。
這多少讓黃品心里好受了些。
畢竟和王昂那幫家伙也算是一同經(jīng)歷過生死,今后來到大秦的第一波朋友肯定是出自這些人。
和腰上掛著人頭的一群表態(tài)稱兄道弟,想想都麻人。
一直蹲坐在地上與營里負(fù)責(zé)書寫的軍吏一同統(tǒng)計數(shù)目的王昂見黃品晃晃悠悠的過來,高興的起身迎了過去。
“臥槽!人嚇人,嚇?biāo)廊酥绬幔?br />
你們這營里真是全員老六,沒一個好餅�!�
黃品光瞄了一眼拎著斧子咣咣剁人頭的十幾個騎兵就將目光看向了尸體與土坑,沒注意尸堆兒旁邊還坐著人。
突然見尸堆兒里竄起個人,把黃品嚇得一哆嗦差點坐到地上。
看清是王昂這個貨,黃品邊拍著心都要跳出來的胸口位置邊下意識的吐槽了一句。
說完想起王昂也聽不懂他說什么,黃品抽出王昂給他的那把長劍地上寫道:“此法惡蠻,毋用,惡秦之威名!”
看到地上的字,王昂先是一愣,隨后用腳將黃品寫的字給涂抹掉。
略微沉吟了一下后,王昂拿過黃品手里的長劍寫道:“記功之法非秦獨有,齊、魏舊國皆有�!�
抬起長劍指了指土坑與胡人的首級,王昂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xù)寫道:“斬首驗功方準(zhǔn),且為舊法毋惡之嫌。
幕府軍吏清點軍功,三日,胡首將埋。”
頓了頓,王昂對黃品笑著擺擺手,“汝勞功,賜不低大夫,高不可知。
賜后,秦之律法,可尋法人求之�!�
黃品盯著地上的字看了一陣,打消了勸說這個想法的同時,心里也有些緊張起來。
都是這么算軍功,他一個小蝦米根本沒法改變,可以不用多琢磨這些。
但是王昂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有把他留在軍中的意思。
這個好意他可不想領(lǐng),抬腳剛打算寫字拒絕,黃品的臉色猛得一變。
因為地面又開始連續(xù)的微微顫動。
而這意味著又有大股的騎兵在朝著這邊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