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如卜懷禮所料，海灘上被吹了不少東西上來。沙灘上的青口貝一串串的，龍須菜也有不少。

    但是他們沒帶桶，卜懷禮就拎了串青口貝到處走，還是不是往大海里眺望兩眼，好像是在期待會看到有人從海上過來。

    逛了一會兒，他覺得沒意思，打算叫葉書韞和卜懷禮一起回家。

    葉書韞這個時候跑過來，一把拽住沈錦朝，“哥哥，我這里找到了貓眼螺，你來幫我挖好不好？”

    葉書韞是個貓眼螺狂魔，知道她喜歡，沈錦朝揚了揚下巴，叫上卜懷禮一塊過去。

    誰知到了那邊，就看到呂興呂華光著腳丫子，正從沙灘里把那只貓眼螺扒拉出來。

    葉書韞急了，“那是我先看到的！”

    呂家兩兄弟和沈家這倆孩子不太對付，上回送了他們幾只葉小綠，就不敢主動來招惹沈家兄妹了。

    沈錦朝是懶得和他們計較，平日里能一起玩就玩，不能玩就算，沒再起什么沖突。不過看到妹妹的貓眼螺被搶，他一步跨向前就說：“先來后到，是韞韞先找到的貓眼螺�！�

    呂興叉著腰哼了一聲，“你說是你們看見就是你們的嗎？這明明是我們先翻出來的�！�

    沈錦朝皺眉，還想繼續(xù)理論，葉書韞先叫住了他，“哥哥，那算了吧，我們下次趕海再來找貓眼螺�！�

    卜懷禮也說：“可以啊，韞韞，下次我?guī)湍阏摇！?br />
    “好~”

    沈錦朝心情不是很好，只想趕緊回家。

    一個貓眼螺也不稀罕，反正都有串青口貝了，晚上讓他媽做一份清炒的。

    誰知，帶著妹妹剛走，后頭的呂興呂華像是打了勝仗，沖著他們的背影吐舌頭，哈哈笑道：“膽小鬼，連一個貓眼螺都不敢爭，略略略~”

    沈錦朝活這么大，其他方面可以說他不行，但是膽小鬼那可真是挑釁到點子上面去了。

    他轉(zhuǎn)過身就沖呂家兩兄弟吼道：“你說誰是膽小鬼呢！”

    “就是你們啊！你們不膽小，有本事來和我們爭貓眼螺�！�

    “哼，我們才不稀罕呢�！�

    “就是不敢就是不敢略略略~”呂興一個勁做著鬼臉，看得沈錦朝十分火大。

    想沖上去干架時，卻被卜懷禮一把給抓住，“別管他們，他們就是一堆小氣鬼！”

    呂華大喊：“懷禮，你為什么幫他？”

    “錦朝是我朋友，我當(dāng)然幫他了�！�

    以前沈錦朝沒來的時候，就數(shù)呂家兄弟和卜懷禮玩得最好。

    畢竟兩家人住一棟樓，低頭不見抬頭見，呂興呂華還被楊大嫂敲打過，要好好和卜懷禮相處，基本沒鬧出什么大矛盾。

    但是自從沈錦朝一來，他和卜懷禮好得跟穿一條褲.襠似的，和呂興他們自然是疏遠了。

    呂華對此很不服氣，覺得是沈錦朝搶走了他的朋友。

    長久的怨氣積累，幾天還是他們耀武揚威的時候，呂華站出來，大喊道：“他都沒爸爸了，你為什么還要和他玩！”

    前一秒還算平靜的沈錦朝突然沖上來，宛如一只暴怒的獅子，一把抓住呂華的衣領(lǐng)，“你說什么，你說誰沒有爸爸！”

    “就是你，誰都知道你沒有爸爸了，你爸在海上死了！”

    這本就是沈家這兩天的敏感話題，沒有誰敢在兩個孩子面前這樣明目張膽地說。最恐懼的事突然被人挑到明面上，像一層窗戶紙捅破，這樣的擔(dān)憂爭先恐后冒了出來。

    葉書韞也被氣得不行，上來就指著呂華罵：“大笨蛋，我爸爸沒有死，你亂說話�！�

    罵了兩句，心里說不出的委屈，葉書韞咬著嘴唇，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呂華：“只有你們才這樣說，大家都知道你爸爸不回……”

    “啊——！”呂華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沈錦朝怒吼一聲，直接把他撞翻打了地上。

    四周路過幾個漁民，看到這頭扭打起來，連忙跑過來看情況，就見沈錦朝發(fā)瘋似的按著呂華打。

    呂華還倔強得很，嘴里罵個不停，頗有他老娘的風(fēng)范。

    呂華都被打了，呂興哪能袖手旁觀，想上去拉沈錦朝，卻被卜懷禮給攔住了。

    呂興這下也管不得他媽不讓他和卜懷禮打架，反正兩邊水火不容，誰還管得了這么多。

    漁民認出這幾個孩子都是島上軍官家的小孩，有個知道卜懷禮的，趕緊跑去找人。另外幾個就在旁邊喊別打了，生怕自己上去拉人手勁大給弄著孩子。

    哥哥們都下場戰(zhàn)斗，葉書韞哪能閑著？

    她原本想去拿地上的小鏟子，忽然想起來爸爸說過打架不能抄家伙，直接捏了只螃蟹，大喊著“大笨蛋我打你”，就往呂興的屁股上戳去。

    螃蟹爪一摸到東西，猛地夾了一下。

    呂興“嗷——”一聲嚎，捂著屁股就在原地跳著轉(zhuǎn)圈圈。

    一看是葉書韞下這個黑手，呂興三兩步?jīng)_上來，就推了葉書韞一把。

    葉書韞連著往后踉蹌了好幾步，眼見快要摔到地上，有人從身后攬著她，一把就抱了起來。

    小丫頭還沒回過神，愣愣地抬起頭，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長滿胡茬的下巴。

    再往上看去，葉書韞忽地一愣，眼淚就盈上了眼眶，一頭撲進對方懷里喊：“爸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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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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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明顯是驚喜過了頭，

    狠狠地撞進他的懷里，還嗑到了他的下巴。

    但對方似乎毫不在意，埋在沈耀武的頸窩里，

    嗚嗚嗚地哭了出來。

    頸側(cè)感覺到溫?zé)岬臏I水滴上，

    沈耀武笑了笑，

    挺直上身把葉書韞抱起，

    讓她坐在自己臂彎上，一只手輕輕撫著她的背。

    “好了，

    不哭了�！�

    葉書韞仿佛沒聽見他在說什么，哭得越發(fā)傷心，

    嘴里還支支吾吾地說一些：“我以為你不、不回來了……嗚嗚……爸爸，

    我好想你�！�

    豎著耳朵聽了好幾次，沈耀武才辨認出女兒在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無奈地笑了笑，

    他揉了一下葉書韞的腦勺，“不怕，爸爸這不是回來了嗎？”

    葉書韞：“那你以后還去不去海上……”

    “爸爸以后當(dāng)然要去海上，但是再也不會這么久不回來了�！�

    葉書韞其實還有點不滿意，只是沈耀武的出現(xiàn)激發(fā)了心頭的委屈和不安，抱著他傾述一通后，

    明顯好了很多。才邊抽泣著邊松開沈耀武，

    指了一下還在和呂華扭打的哥哥。

    沈錦朝這次是氣紅了眼，

    直接騎在呂華身上揍他。

    呂華和他一般大，

    卻沒他這么能打，

    兩只手在空中胡亂地抓，基本無人傷亡，

    只有嘴上的辱罵能有一點攻擊力。

    “沈錦朝你個王八蛋，

    我有說錯嗎！你爸就是死了回不來了！”

    沈錦朝咬著牙，

    啪啪扇了呂華兩耳光，“我爸才沒死，你再亂說！再亂說我撕爛你的嘴！”

    “錦朝�！�

    沈錦朝這才打算去掐呂華的嘴，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男音。

    抬起來的手頓時停在空中，男孩兒宛如一只提線木偶，線條停止擺動，他也隨之定住了所有動作。

    呂華感覺到身上的壓力變下，用力一推，自己就翻身爬了起來。

    沈錦朝在沙灘上滾了一圈，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后，沈耀武站在他后方的位置，一手抱著葉書韞，擰著眉嚴(yán)肅地訓(xùn)斥了一聲：“不準(zhǔn)打架！”

    翻身起來的呂華看到沈耀武，大喊了一聲“鬼啊”就跳到他哥身上去。

    然而此時，沈錦朝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他打架被他爹抓包的事，扯著嗓子一聲哭了出來，撒開腿就跑到沈耀武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比起葉書韞剛才的秀氣，沈錦朝哭得可謂是“氣吞山河”。

    把頭埋在沈耀武腰側(cè)，他抓著爸爸的衣服，邊哭邊喊：“我以為你不回來了，他們都說你不回來，說你死了嗚嗚……我也以為你不回來了！”

    平日里他對沈錦朝都是兇的多，大抵是為了塑造作為父親的威武形象，沈耀武一直和沈錦朝沒有太親近。

    如今看到他哭得這么傷心，心里頭也有點酸酸的。

    葉書韞被哥哥這么一惹，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泛濫，學(xué)著沈錦朝一起繼續(xù)抱著沈耀武大哭。

    沈耀武有些好笑，一邊拍拍兒子的頭，一邊又順順閨女的頭發(fā)，“我都回來了，就別在這里哭了，其他叔叔們看了小心笑話你們�！�

    “笑就笑，我才不怕呢！”沈錦朝抹了一把眼睛，惡狠狠地說。

    “打架打得這么兇，我看你的確是不怕的�！�

    說到這個沈錦朝就更委屈了。

    長這么大，他不管是在外面惹了事還是和人打架，從來都沒有這種委屈到要去告狀的心情。正好又碰到沈耀武，他一抹眼淚，指著呂興呂華說：“他們說你永遠都不回來了，我只是教訓(xùn)他們！”

    要是擱其他事上，沈耀武多半會教育一句“你管他們說什么”。

    但這事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孩子吵架。

    他剛從海上回來，這幾天的兇險情況，差點命都沒了。結(jié)果這一上岸，卻是聽說有人說他回不來。

    沈耀武覺得挺惡心的。

    只不過呂興呂華還是孩子，他一個大人怎么也不能和孩子計較，便把葉書韞放下，沖呂興呂華說：“小興小華，錦朝說的是真的嗎？”

    呂家兄弟現(xiàn)在哪還有剛才打架的氣勢？呂華往哥哥背后躲了躲，試圖把自己藏起來，而呂興則是低著腦袋，什么也不說。

    卜--------------依一y?華懷禮走到沈耀武旁邊，指著他們就道：“沈叔叔，錦朝沒有說謊，這次就是呂華他們亂說，他們說你……”小孩知道那個字不好聽，葉書韞和沈錦朝都不希望他們爸爸和那個字扯上關(guān)系，便直接改口，“反正就是說你不好，說你壞話！”

    旁邊剛才圍觀的幾個漁民也點點頭，“就是，我們也聽到那兩個小孩兒亂說�！�

    “在背后這樣詛咒人，太可惡了！”

    這次沈耀武能回來多虧了部隊派人去海上，一通從海上下來的，不止沈耀武，還有同他一起的幾個兵和那一漁船的漁民。

    大伙陸續(xù)走過來，恰好聽到這頭的對話，都不太友善地打量呂家兩兄弟好幾眼。

    呂家兄弟知道這次自己是闖禍了，腦袋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

    沈耀武無心為難兩個孩子，看在呂團長的面子上，也不打算繼續(xù)糾纏這個事，便對他倆說：“這樣吧，你們都給錦朝道個歉，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后也不提這個事，你們看成不成？”

    小孩兒對大人還是會有一種天生的恐懼，哪怕沈耀武是好聲好氣說話，兩人心里都還是慌慌的。

    他們愣在原地不說話也不表態(tài)，被沈耀武他們救上來的一個漁民看了來氣，嚷著就說：“沈團長，你脾氣也太好了，這倆小孩子在背后咒你，就應(yīng)該告訴他們父母還有老師，得嚴(yán)肅批評！”

    沈耀武道：“孩子們吵架，可能是無心的，道個歉就完事了，我沒關(guān)系�！�

    那個漁民嘆了聲氣，旁邊有人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插手，漁民擺擺手，對呂家兄弟說：“你們快道個歉吧！”

    恰好這時，剛才看到兩邊打架，跑去喊人的那個人帶著關(guān)大嬸和楊大嫂一起來了。

    楊大嫂看周圍一圈人圍著，沈耀武身邊跟著仨孩子，和她家呂興呂華面對面，旁邊還有人在讓他們道歉，這火氣一下就竄起來了。

    沖上去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后，對旁邊的人嚷道：“你們干什么，你們干什么！一堆人圍在這里欺負我家呂興呂華是吧！”

    說著，她看向沈耀武。

    剛才有人去找關(guān)大嬸說卜懷禮和呂興打架，楊大嫂正好在旁邊聽到，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在路上聽說是先和沈錦朝打起來，楊大嫂在心里啐了兩句，她早就看沈錦朝不爽了，這回看她怎么收拾那小孩兒。到這一看，不但沈錦朝，就連沈耀武都在，而她兩個孩子被訓(xùn)得跟狗一樣頭都抬不起來，楊大嫂那里咽得下這口氣！

    “沈團長，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了？我家呂興呂華才多大啊，你至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為難他們嗎？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

    沈耀武對楊大嫂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一開始是因為他剛到這邊，楊大嫂就張羅著介紹對象給他，后來她又和葉士蘭結(jié)了梁子，兩家雖然住得進，但屬實沒有什么人情走動。

    今天對呂興呂華，他原本也是想著不和孩子計較，才道歉了完事，誰想到楊大嫂一來反而還怪他？

    沈耀武冷了臉，對楊大嫂的語氣也好不起來，“楊嫂，你這就有點不分青紅皂白了。怪我之前，能不能先問問是你家兩個孩子干了什么？”

    “他們才多大�。烤退愀闪耸裁�，也不是你在這里仗勢欺人的理由！”

    楊大嫂喊得氣勢十足，身旁倆孩子知道有人給自己撐腰，哪還有剛才那種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樣子。

    一個拽著楊大嫂說沈錦朝打人，一個負責(zé)哭。

    楊大嫂惡狠狠地剜了沈耀武一眼，“甭怕，媽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們！”

    沈耀武簡直被氣笑了，頭一次見到這么蠻不講理的人，不過有人顯然比他還要生氣，剛才那個漁民見不到楊大嫂這樣說沈耀武，又站出來道：“我說你個婆娘，怎么在這里胡攪蠻纏的？誰仗勢欺人了，不是你兩個孩子亂說，有人會打他們嗎？”

    楊大嫂：“說幾句怎么了？是誰這么金貴說不得��？這孩子還小呢，才是說幾句一堆大人圍著欺負他倆，你講出去看看到底誰占理？”

    沈耀武沉了沉臉，提醒楊大嫂，“嫂子，我覺得你還是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吧�！�

    “了解什么了解，我就看到你們欺負我家呂興呂華！”

    那漁民看不下去了，擼起袖子，雙手叉腰就沖楊大嫂喊：“這可是你說的！當(dāng)時不少人聽見你家倆兒子咒沈團長回不來，咒沈團長死了。我們這堆人的命可都是沈團長救的，咒沈團長那就是跟我們過不去！教了兩個孩子居然這么歹毒，我……我……我要去公社舉報你們詛咒人民解放軍！”

    旁邊這堆漁民全部都是那條遇難船上的，大伙誰不知道要不是沈團長，他們這條命估計都搭在海里了。

    結(jié)果這小孩不懂事亂說沈團長就算了，家長也這么不講道理。

    個個都奮起發(fā)泄不滿。

    “對，舉報他們！沈團長為了救我們自己都差點回不來了，你們這一家人還亂說，真是太可惡了！”

    “我認得這個大姐，她男人是呂團長，家里男人都是軍人，怎么還咒別人呢，心思太惡毒了！”

    “罵沈團長就是跟我們過不去，我們?nèi)ハ蚶钏玖罘从橙ィ　?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