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從前真做過這種事。
背書,我不是背不出來,父母腦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過書后,那一天的所見所聞,都變得沒什么意思,興致缺缺上車,興致缺缺下車。
為什么要這樣呢?
本來高高興興去玩,吃小點心,看我媽遛狗,給哈哈喂零食,跟它滾成一團。到底為什么,非要在臨走時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課文,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這么掃我的興。與他而言,考問孩子的資格,是專屬嚴父的權(quán)利。
過了很久,大概十四五歲,進入青春期后,我才終于給我父親的嚴厲與死板找到準確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親蔣頌是一個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極強。家族企業(yè)龐大,他一把手做慣了,凡事都要過問兩句。
可他對自己的妻子并不這樣,捧在手心里,眷戀多于干涉,卻只對我這個兒子這樣。
不知道父子是否總要經(jīng)歷這個過程?可事實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們的關(guān)系逐漸變得一般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卻仍對《五猖會》記憶尤深,最清楚記得那句話:
“我至今一想起,還詫異我父親何以要在那時候叫我來背書�!�
大人總是掃興的,萬幸也是大幸,我還有媽媽在。
媽媽對我很好,我爸的變化正與我媽有關(guān)。
從前看過他們的結(jié)婚證,我知道我爸三十多歲才頭婚。及等我讀高中,雖然外表看不出來,可他的年齡到底是有五十歲了。
五十歲的男人,普遍的觀點是到了陽痿的階段。
再加上我讀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歲生日之后,他的情緒比之從前,的確要更不穩(wěn)定些,導(dǎo)致我自己也一直是這么順理成章地認為,同他吵架后,沒少在日記本里用這一點咕咕親爹。
這種事情有點點像我讀研時負責(zé)茶歇。
高校與商務(wù)會議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標(biāo)準,比如選擇食物時,首要的條件就是不掉渣不流湯,入口盡量不需要發(fā)出聲音,味道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選擇上,要盡量避開容易氧化變色的品種。
但當(dāng)你死到臨頭,比如——畢業(yè)答辯,而院校為了提高學(xué)術(shù)質(zhì)量,逐年抬高延畢率的時候,這些標(biāo)準就要反過來。
我們那一屆普遍膽子大,答辯前考慮到凡文章種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遂串通導(dǎo)員與學(xué)弟學(xué)妹,在論壇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與甜瓜換成了帶籽的西瓜,將應(yīng)季的柑橘換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剝皮的干果。
答辯當(dāng)日從早到晚待在會議廳里,老師們忙著剝干果皮水果皮,一盤利尿的西瓜結(jié)束就要輪換著去洗手間,手里一忙耳朵就顧不上,態(tài)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提這件事的原因,是為說明邏輯的相似:
因為老師會通過聽說讀寫挑刺,所以當(dāng)我不想他們深究我的課題時,我就需要用一些東西來阻止他們聽說讀寫。
同樣的,因為我父親到了陽痿的年紀,而我不陽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過他的時候,就會拿這件事來攻擊他。
人通過觀察來尋求自我認知,會去有意尋找能夠驗證自己假設(shè)的證據(jù),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設(shè)的證據(jù)。
確證的邏輯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我從來以為我父親易怒陰沉是因為年紀與生理,所以在聽到父母做愛的動靜時,才那么尷尬。
這種時不時就尷尬一下的情緒,在我搬到樓下后得到了緩解,而在我二十歲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歲的我媽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現(xiàn)。
真的很尷尬,無法描述具體的感覺,就是你不敢仔細去想,自己原來是由這么年輕的兩個人做愛生出來的。
穿越之后我沒立刻見到媽媽,是過了幾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頓飯,飯后我爸有事,我陪媽媽逛街。吃下午茶的時候,我安頓好哈哈——我媽養(yǎng)的那條比格犬,拿出新買的塔羅,興致勃勃說給她占卜。
——為了顯示區(qū)分,十八歲的媽媽我就直接以名字來稱呼了。
我媽媽,也就是雁稚回,問我:“可以算算我以后的另一半嗎?”
我一聽也來勁了,飛快地洗了一把就示意她摸。
雁稚回小心翼翼摸了三張牌——
分別是倒吊人,皇帝與魔法師。
我看清牌后就是一愣,還真是……挺準。
雁稚回撥弄著這三張牌,一臉懵地看著我:“平槳,它們是什么意思?”
我心說背后嘀咕親爹這可真是大不敬啊,咳了一聲,指著“THE
?
EMPEROR”開口:
“這張皇帝牌,就是說,您未來的配偶,年齡會比你大一些,也更成熟一些,或許稍微有點高冷……?看著不太好相處這樣。但有一張倒吊,他應(yīng)該還是會經(jīng)常換位思考的�!�
我斟酌著補充,觀察我媽的反應(yīng):
“皇帝牌主打一個事業(yè)能力強,但控制欲也強。這個人也許不會很主動,而且有點倔。你不主動就很難找,不過有了這張魔法牌……”
放下皇帝牌,我拿起“THE
?
MAGI”,向她示意這張牌面上的圣杯、權(quán)杖以及金幣:
“這就意味著,只要您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主動那么一點點,情況就會非常順利�!�
Omg,雁平槳,你真是個天才。我在心里瘋狂地表揚自己。
這不就暗暗地推波助瀾了嗎?什么“分手”、“沒有關(guān)系”,這不就來幫你們創(chuàng)造關(guān)系了嗎?
雁稚回顯然和我想到了同一個人,她琢磨了片刻,問我:“長得怎么樣呢?”
我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我媽就笑,眼睛彎起來,真是特別之親和溫柔。
她道:“說說呀…”
我把牌收起來,措辭片刻,道:“我覺得,長相不差,您說呢?”
我媽笑著回應(yīng):“啊……那肯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呀�!�
媽媽溫柔,媽媽年紀小,媽媽還不知道她會有我這么個孩子。
我看著她不免懊悔,想起與安知眉分手后,和媽媽也大吵過一架。
我單方面感到憤怒,因為母親瞞著我為安知眉寫了推薦信,還給她引薦院長,幫安知眉申請了更好、更遠的學(xué)校。
我總想著媽媽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做我媽媽,故而可以毫不顧忌地跟她生氣,要她體諒。
可那天在專柜試首飾時,我跟十七八歲的媽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知道她原本想生個女孩子,她期望自己的小孩能長得像她的丈夫蔣頌,會很聰明,很乖。
偏偏我做了她的兒子。在我徹底從青少年長開成男人之前,長相初看時都更像她。
我聰明,卻不特別聽話,會站在她假設(shè)的反面跟我父親吵架、對著干,我甚至曾經(jīng)在日記上詛咒我父親中年陽痿。
我?guī)缀跏俏夷赣H少女時代為數(shù)不多遺憾的集合。
那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那榫w,在知道她不曾告知我的事后變得很艱難。
……狗日的,我當(dāng)初怎么能詛咒我爸陽痿?
他不行了,我媽要怎么辦?
她這么年輕,她要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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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需要對照if線找媽媽劇情才能看懂!
蔣頌最daddy的地方在于,少女時代的稚回背著他測自己未來的伴侶,從塔羅牌里抽出了一張皇帝
命中注定的爹地^^
好嗑……抱歉,剛才又嗑到了,但現(xiàn)在我不禁又開始嗑,如果我不嗑爸爸媽媽,那我的未來該何去何從?……抱歉我又開始嗑了…到底有什么好嗑的…抱歉,我…真的很對不起,我又嗑到了……抱歉……
想了想爬上來再打個補丁↓
蔣頌的個人魅力是無法與他爹味重、年紀大了力不從心這些“缺憾”分割開的。人的性張力來源于自身庸俗的那部分,蔣頌對于自己狀態(tài)的糾結(jié)和坦然,恰恰是稚回愛他的條件之一。
我本人來說,不覺得爹味重是缺點(僅限二次元紙片人),可能因為我有戀老癖吧所以只要蔣頌不從手機里爬出來怎么樣我都會覺得很色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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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周》5:春夜
我父母結(jié)婚早,感情好,我跟著沾光。因為安知眉對我媽很感興趣……不,是非常感興趣,難得跟在我旁邊問,就是問我媽的事情。
那種……喜歡的女孩子做自己跟屁蟲的感覺,啊,真是舒坦得不得了。
社科學(xué)院離安知眉的學(xué)院挺遠,我讀大一時剛十七歲,沒成年,做很多事都不方便。等第二年從宿舍搬進褐石園走讀,刷了我爸的副卡買車,才真正覺得自由起來。
大二的那個春天很有意思,值得拎出來單獨講講。
我在家住時,第二天出門通常會早一點。我爸現(xiàn)在比從前更多空閑時間,常親自送我媽上班。一家三口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挺正常的,但我不太喜歡。
大概人剛長大的時候,都希望離父母遠一些,我也是這樣。
出門時猶豫片刻,我還是上樓了一趟,打算走前跟爸媽打聲招呼。
上樓時狗和貓都跟在我后面,比我還沒耐心。小萍不理貓,但貓自顧自跟它扭打在一起,幾種花色的貓毛狗毛亂飛,像一塊發(fā)出悶悶撲棱聲的臟抹布。
臥室門半掩著,我父親蔣頌剛換好襯衫,在對著房間一角的鏡子打領(lǐng)帶。具體描述不出來,總之看著心情不錯。
我扭頭準備離開,就聽到房間里我爸突然開口,應(yīng)該是媽媽正在衣帽間換衣服,他在跟她講話:“稚回?……就左手邊那條裙子吧,很漂亮�!�
人愛犯賤,偏偏讓我聽到了,立刻把手里的包往上掂了掂,拉長聲音也跟著說了一句:“稚~回~”
母親在衣帽間笑出了聲,我正想跟著笑兩聲,就聽見我爸聲音一停,隨即朝著門口的方向喝了一聲:“快走!”
我當(dāng)即斂笑,掃開堵在身后的貓狗,馬不停蹄地走了。
仲春多雨,安知眉近來忙,頻頻拒絕和我出去吃晚飯,也不說原因。
?
周五下午我母親有堂公共課,我腆著臉和安知眉坐在一起聽,三節(jié)課上完,人都快要睡懵了。
揉了揉臉到前面跟我媽說話,幾句話后再扭頭,安知眉已經(jīng)不見了。
我打電話給她,那頭有些吵,安知眉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嗯……好似都一般咁?…為食貓唔肯走。”
我清了清嗓子,聽見她說話,輕聲細語的:“我今晚有事誒,要委屈你自己吃晚飯了。”
“我去陪你吧?”我問。
安知眉那邊環(huán)境終于安靜下來,她走得急,聲音也帶著喘:“你先去吃飯,等晚點再過來,好不好?”
天色完全轉(zhuǎn)黑,我才知道安知眉近來都在做什么。
教室里安靜,她輕手輕腳關(guān)緊門窗,騎在我對面的椅子上。我看到她把手指壓在下唇上,目光還專心落在墻角,緊緊盯著。
“噓�!彼p聲道。
“所以你最近不和我一起吃晚飯,就是為了捉貓?”我靠在桌邊問。
“對呀,”她緊張地盯著墻角的管洞:“里面有只小貓,躲在這兒一直不肯出來。我喂它快一周了,總得救出來吧?”
“你怎么發(fā)現(xiàn)它的,咱們平時也不來這兒啊�!�
“我室友說的,她應(yīng)該也是哪天路過,聽到聲音才發(fā)現(xiàn)。”
春日天氣回暖,學(xué)校里的女孩子們都穿起裙子來,安知眉也一樣。她穿了條藕色的荷褶半裙,騎在椅子上的時候,比剛才露出了一些大腿處的皮膚,兩條細腿有一搭沒一搭晃著,襪口松松系在腳腕上兩三寸的位置。
我轉(zhuǎn)開目光,其實內(nèi)心很愿意多看幾眼,但因為自己是個正直的男人,實在沒好意思相看。
能控制不看,但控制不了心里亂想。
我已經(jīng)忘了今晚過來是為了看她抓貓,盯著角落的光線沒有說話,而安知眉用下巴抵著椅背,完全沒在意我,也在等小貓出來。
“有聽到嗎?”她眼睛一亮:“小貓爪子的聲音,在扒拉水泥地面�!�
我笑了笑,沒說話,平靜地看著她,手放在大腿,把自己往陰影里縮。
剛才還是看多了,導(dǎo)致身體有點反應(yīng)。不是合適的場合,被她發(fā)現(xiàn)了,總歸不大好。
安知眉抬臉看向我,似乎誤解了我的反應(yīng)。
她看起來相當(dāng)自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肯定可以抓到�!�
安知眉又俯身去聽墻角:“我們肯定想的一樣。抓貓…不難的……它這么乖……”
老教學(xué)樓沒有監(jiān)控,只每天保安來巡查。教室內(nèi)設(shè)施比較舊,也許是誰在宿舍養(yǎng)了小貓,棄養(yǎng)后丟到這里。
個世界好唔正常,反而正常。安知眉天天晚上來這兒,真就只是為了這只貓。
她此時的專注真是不近人情,我反問她,同時聽出我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有點啞了:
“我們怎么就想的一樣了?你想的什么,打算怎么抓?”
我靠在椅背上望她的腰,低聲補充:“從貓尾巴拎出來么……”
安知眉抬眼,用一種可以形容為狡黠的眼神望著我。那眼神有點輕蔑,看得我手指發(fā)癢。
只很短的時間,她很快又低下頭,專心守株待貓。
說到做到,我們等了大半個小時,大概是溫過的羊奶太香,小貓忍不住,一點一點探出頭來。
是一只奶牛貓,有齊劉海一樣的貓紋。
我以為至少也有兩三個月大,沒想到探出來的腦袋這么小,看起來最多不過一個月,一不小心就會沒命。
安知眉反應(yīng)很快,見它大半身體都露出來,立刻上手捏住了貓后頸,把小貓?zhí)崃似饋怼?br />
貓尖叫著撲撓,聲音一下子吵起來。家里的小貓咪待人相當(dāng)溫順,時間一長,我有些不習(xí)慣兇貓。
“它好吵�!蔽野櫫讼旅迹骸澳恪@樣,先放下,我來。”
“你噉搞法又唔系一樣呀……”平時實在少見她說粵語,應(yīng)該是真的有點慌,不敢松手也不敢用力,由著小貓在撲騰間勾掉自己肩頭的蝴蝶結(jié)。
“!誒……”
蝴蝶結(jié)散了,安知眉被嚇了一跳,差點將貓脫手。我及時伸手,從她手上把貓接了過來。
“好小�!�
我用指腹沾了點兒羊奶,撓了撓它的臉,終于讓貓安靜下來,展著爪子抱著我的手亂啃。
“一個月大的話,也可以開食了,”我琢磨片刻,看向安知眉。
福至心靈,安知眉立刻從包里拿出自己的飯盒,里面是一塊雞胸肉,還熱著。我撕了一點兒,試探著遞到貓的跟前,也不十分確定它吃不吃。
所幸貓雖然兇,但是不挑,開食也不困難。幾乎是我才把撕成細條的雞肉喂給它,就開始吃了。
到這一步,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你先拿著它,讓它繼續(xù)吃,我瞧瞧那個蝴蝶結(jié),說不定可以重新黏好�!�
我把貓遞給安知眉,跟她要了消毒濕巾擦手,從兜里摸出打火機,把掉在地上的蝴蝶結(jié)撿起來。
短短的綢帶打了活結(jié),有點兒松,不過很快就能折好,我用火機燒軟膠,俯身幫安知眉黏回胸口的肩帶。
“別動啊……”我低聲提醒她:“這東西有點燙,我怕把你弄疼了�!�
安知眉僵著身體,站在那兒紋絲不動,抱著貓,聲音也像從齒縫擠出來的。
“雁平槳,你、你好變態(tài)……”
我莫名其妙,退開一點,有些無奈地笑著看她:“哈…我怎么又變態(tài)了?”
才說完,我就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思。安知眉怎么又比我多想那么多,難道做愛這種事,她比我還想?
我們待在教室的角落,沒有監(jiān)控,哪怕有人過來,也看不清。我去碰安知眉的腰,她躲得很快,退開,仰起臉看我。
“不要緊,”我輕聲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