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子微悶哼一聲,把她的小腦袋扯下來:“故意的?”
楚璠點點頭,湊過去又咬了一口。
“學壞了……”子微掰正她的頭,吻過去,“別咬�!�
楚璠摸到了他的背,輕聲道:“您……最近一直這樣。”3931
“為什么?”她有點委屈,“要這樣要給不給的�!�
子微抱緊她,伸手從她的脊骨摸下去:“或許因為……”
他低笑道:“有些急切了……”
子微額上隱隱透出青筋:“你的喜歡,我不想要�!�
楚璠愣了愣。
寬厚的手掌繞過肩背,子微把她圈了起來,音調(diào)模糊:“那不夠,楚璠,只有喜歡不夠�!�
“我居然在害怕,你還會不會在乎他�!�
“我這一生,不曾觸碰因果,從未放縱,不知情愛居然這般折磨�!�
他貼近楚璠耳邊,熱意暈開:“嫉妒,怒火,會變成放縱自已的理由,變成甘甜扭曲的欲望,讓人丑陋不堪。”9604
“我想殺了他,你知道嗎?”
楚璠抱緊子微,學著他一般吻了上去:“不要……”
他身下的雪白狐尾四散攤開,將她攏作一團,緊緊纏住她的腰,而后又攀附至脖頸,在她下頜輕掃。
“不要離開我。”他聲音沙啞肅穆,“不要讓昆侖子微,變成不像自已的怪物,好不好?”
楚璠伸手將他抱住,腰肢被勒得發(fā)緊,她聲音干澀:“不會的�!�
“即便是我走了,您也不會的�!�
子微抿唇,周身氣氛凝固,清冷似雪,他把楚璠轉了個身,在她臀上拍了一記:“非要這樣說?”
楚璠羞恥,面色通紅,被這一掌拍到全身泛粉,她把頭埋入枕間,泣聲明顯:“我只是說了實話�!�37l
“您不許再打我�!背[把身子縮緊,委屈極了,“不要這樣�!�
子微漠然不言。
“我會。”長發(fā)遮目,他神情不清,只是愈顯壓迫,眼眸泄不出一絲光彩,“你是把我想得太好了……”
楚璠嘴上仍說:“您就是這么好�!�
“你比我還懂?”子微聲音低沉。
楚璠身子一縮,還未開口,就看他低著頭,在她頸上啃咬不斷:“璠娘……你不能走�!�
楚璠低聲:“我從未說過自已要走的……”
“那你……非要說那些話來……”他俯身去親吻她的肩背,手臂繞過去,把她抱滿。
楚璠喘息更重,頭腦發(fā)脹,她小聲道:“我只希望,您能永遠是,旁人遙不可及的,昆侖子微�!�
他動作頓住。
良久之后,子微低笑一聲:“那要看你了�!�
輕緩,溫柔,卻讓人覺得不太滿足。
“您別動了……”楚璠咬唇,把勾在身上的尾巴拽落,翻起身子,動作劇烈,把子微撞到往后仰了一下。
她一邊生氣,一邊嗚咽喘息,咬著男人的耳垂:“不許動!”
像乖張生氣的小貓。
子微掐著她的腰,狐尾順著腰肢盤旋而上,把她層層裹�。骸拔也粍印�
楚璠忍不住,嘴唇動了動,像在叫什么。
離得近了,才聽到,她一直在叫。
子微,子微。
過了很久。
楚璠勉強抽出神志,睜眼凝望他。
視線模糊中,只看到那低垂的眉目,錯落的睫,恍如凌霜傲雪,不染塵埃。
她仰頭吻住了他的唇,牙尖使力,將他唇上咬出血來:“子微道長�!�
一顆血滴滾過。
現(xiàn)在有塵埃了。
這些天過得很快,大抵充實安穩(wěn)的日子,總是不長久的。
子微在南海以狐身發(fā)令,已經(jīng)把妖主之位做實,特別是最近幾日,各方靈符紛至沓來,他也顯得有些忙碌。
人妖到底并非一族,要想和諧共處,還得多做功夫。
楚璠也沒閑著。
她為了練習法術,已經(jīng)將偏峰的小半塊山脈都種上靈植,只冬樹適應最好,虬木枝高,有蒼勁之風。
楚璠折了枝梅花,準備送予子微。
昆侖太過寒涼,天空遙遠蒼白,一望無際。
還好,最近也算有了花香。
她拈下兩朵梅花別在發(fā)間,哼著歌轉身,卻看見雪鹿在和另一頭靈獸問好。
它不知何時而來,通體雪白無瑕,似鹿非鹿,額上有角,這兩具角形態(tài)優(yōu)美,側枝外伸,玉白剔透。
楚璠輕笑了一聲,它輕輕踏蹄,行至少女身旁,以角觸碰她的手心。
沒有實體,是虛幻的靈身。
楚璠嘆息一聲:“白澤啊……連你也丟下他了嗎?”
上古神獸,有自已的驕傲。
一把長劍顯露,在她胸口前方,不足兩寸前停滯。
青白長劍,全身清湛,上覆有游鹿靈紋,劍鞘銀花折枝,含著圣潔之氣,得萬物之靈,是祥瑞圣劍。
其實很不像楚瑜該有的劍。
白澤半跪前蹄,以鹿角輕靠少女腰間,幻化成了一位男子。
他頭生雙角,衣冠華麗繁復,長袍曳地,眼瞳泛著金色:“我現(xiàn)在是無主之劍……”
楚璠嚇了一跳,摁住他的額角:“別跪……白澤,我可不算你的主人�!�
“可他已經(jīng)不配�!卑诐赏犷^,沒有什么表情,“他選擇我時,是護心之劍�,F(xiàn)在,劍意倒戈,劍心覆滅。”
“他雖未化魔,卻也相差不遠了�!�
楚璠將長劍取下,如往常般抱在懷里,呼了一口氣:“你想看到他化魔嗎?”
劍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靈劍追隨強者�!�
白澤籠袖跟在她身后:“當年他握住鞘身之時,我便知道,他會變成仙道第一劍修�!�
“是啊……”楚璠仰頭,鬢上梅花滑落,“我也一直這么認為�!�
楚璠又問:“南海如何了?”
“妖主給了龍族機會,不過兩位皇女相爭,鮫族與大皇女聯(lián)合,靜姝終究略輸一籌。”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背[思索一會兒,嘆道,“腐朽難除,靜姝姐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良久,楚璠又問:“那阿兄……”
“妖主留下了畢方�!卑诐山忉尩�,“軒轅族接過了妖首之責,畢方攜軒轅三位長老,押他前來�!�
他垂著眸,聲音漸沉:“他們在路上�!�
“璠璠,他已經(jīng)不像人了。”
不像人了。
楚璠遙望遠方山脈,雪光刺目,折射到臉上,讓人睜不開眼,她眉頭輕皺,竟不知如何回話。
那位初遇時的小皇子,清癯瘦弱,最重禮法,書卷氣極濃,渾身的墨香,握住她的手,一筆一畫。
賜她名姓,教她識字、知禮。
是她視為恩人、親緣,最重要的阿兄。
楚璠撫過手中的紅梅,嘆了一聲,無奈笑道:“不能這樣啊�!�
“吱呀”一聲門響,薄透天光從縫隙中透出來,流瀉至書案上。
子微嗅到了一縷梅香,他未抬頭,只是先笑:“你種的花開了嗎?”
“今日開了梅,我還種了芙蓉、桂草、木蘭……等它們都發(fā)了花,我每日給您折一枝�!背[將花枝放在他手旁。
“這些花可受不住昆侖的涼氣�!弊游⑾騺聿粫驌羲衙分ν滋迦腴L頸瓶中,“好好修煉,以靈氣催之,可長存不滅。”
直到他想把楚璠摟進懷里,看見了她腰間的那柄劍。
折枝銀花,身繪靈紋。
子微笑意消退,眉目微斂:“四方白澤,這破碎虛空的能力,倒是進來得無聲無息�!�
楚璠輕輕抱住他:“子微道長。”
子微皺眉,長指抵住她的額:“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
“我沒有要離開�!彼嶂游⑿靥砰g的淡香,努力清明,“但是我得去見見他�!�
子微看她,仿佛一眼看透:“多久?”
他繼續(xù)道:“你若跟我講,要去陪他,等他執(zhí)念消退,亂心漸死……”
子微輕呵了一聲:“我便知道,你在床上只會騙我�!�
“道長……”
“想都不要想�!弊游⒗渲�,斬釘截鐵似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只有他,我不許�!�
“哦……”
楚璠側耳,靠在他懷里,聽到很沉重的心跳,她小聲說:“道長,您只是嘴硬心軟罷了�!�
“那我體內(nèi)的劍骨怎么辦呢?”她問,“您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見他嗎?”
長指在她后背處輕滑,他緩聲道:“我?guī)湍闳〕鰜�,還給他�!�
“皮開肉綻的那種?痛不痛啊�!背[故意笑著講。
“妖族道契,有種替身之法,我施術,你不會疼�!�
“然后道長替我疼嗎?”楚璠搖頭,“我不要的�!�
子微摟住她的肩膀,聲音有些艱澀:“聽話……”
“道長,您讓我見見他吧�!背[笑了笑,“我怎么會離開您呢?”
“昆侖這么冷,我還想給您造個春天出來呢。”
“我跑不掉的�!�
為保安全,軒轅族走的是陰間道,不見日光,天如潑墨。
陰風吹動,草浪翻涌,一行人漸漸顯露。
前方數(shù)只鸞鳥赤凰開路,四方皆有人鎮(zhèn)守,每人執(zhí)一條金色鎖鏈,鎖鏈與黑色巨籠連接,牢牢纏捆住那人。
正是楚瑜。
畢方化為紅鶴,落在黑牢上的檐溝處,看著他,不免感慨。
一個劍修,沒了劍,居然也這般駭人。
他就坐在中央,撐著頭似假寐一般,長發(fā)垂地,繡玉白袍落成了一個圓滿的弧。偏偏唇色艷紅,膚色蒼白無比,輪廓深邃,眼梢垂著一股愁意,有種詭譎糜爛的郁態(tài)。
頗覺瘆人。
察覺有人看他,楚瑜勾唇,拉出一個笑:“小雀兒……再看,把你眼珠子摳下來。”
畢方當真就不敢再看了。
他怎么說也是軒轅族的少主,強忍著心悸,慫而囂張:“你、你連劍都沒了!還敢這么跟我說話……”
楚瑜側首,瞳色漆黑無光,凌空折下枯枝,翻手射出,劍意多了分奇詭肅殺,沿著畢方的側翼凌空而過。
一枚紅色赤羽,牢牢釘在遠方巨木之上。
他實在自找苦吃。
雷霆之氣從鎖鏈處狂涌而入,靈力反噬,金光不停閃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進他的經(jīng)脈里,痛苦無比。
畢方轉過頭,爆了句粗口,又說:“我不看就是,你何必如此�!�
妖族敬畏強者,實力代表一切,畢方心情復雜無比。
軒轅長老摸著胡子,也嘆:“可惜。”
“非要跟先生爭。”畢方縮了縮羽毛,在心里又給楚璠記上一仇。
“不說天山狐多得天獨厚了,先生自通天之后,根本未曾有過敗績�!碑叿接X得他也算可憐,還想著勸他,“楚劍修,他們兩情相悅的,你又何必非要當那惡人。”
“等到魔氣執(zhí)念入腦,你和江逢成了一個樣子,楚璠說不定連阿兄都不會認了�!�
“憑什么……”楚瑜用指腹抹掉唇上血漬,目下藏光,聲音如沙礫滾過,“明明是我先來�!�
畢方“咝”了一聲,還欲再言,剛開口,忽聞一道鈴聲。
鈴聲清脆,似玉石敲擊,一道人影立在前方,渾身罩在黑袍里,身上散發(fā)著昆侖的靈氣。
鸞鳥赤凰皆在前方停滯,他們靜了一瞬,忽然躬身,高呼道:
“恭迎妖主�!�
黑袍人頓了頓,連忙也彎下腰,她聲音模糊,在深夜顯得越發(fā)空靈:“我只是妖主使者,擔不起這聲名號�!�
她伸手,白皙指尖上,那塊玲瓏玉微晃:“讓我一人見他�!�
畢方聽到這聲音,歪了歪頭:“楚璠你個大笨蛋!”
被軒轅長老踹了一腳:“住嘴,不得無禮。”
淺風掃過,女子體態(tài)清瘦,她仰起頭,黑袍兜帽滑落,黑發(fā)如瀑般傾瀉而下,被風吹得飄蕩起來。
她抱劍而來,這般映照下,臉上也鍍了一層絨光似的,淺笑道:“我來還他幾樣東西�!�
鸞鳥赤凰都退下去了,畢方上前,鼓起腮幫子把鑰匙塞給她:“你……一個人來的?”
他又開始嘰喳:“你問了先生嗎?先生同意你來了嗎?他要是突然又發(fā)瘋你能不能行啊……”
楚璠接過鑰匙,有些無奈,兩指一夾,捏住鳥嘴:“噓——”
畢方把尖喙抽出來,朝她重重噴了口氣,才撲扇著翅膀離開。
四下皆靜。
楚瑜一直很安靜,看著她讓旁人退下,然后打開巨鎖,傾身而來,拽落了他身上的鏈條,拉起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