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真是順著桿就往下爬,沈桑寧低頭看看他,“差不多就行了啊,這里是花園�!�
“自家花園,夫人別動�!�
裴如衍鄭重的聲音響起,耳朵還貼著她衣物,半晌后,才松開,“他踢我了�!�
……
沈桑寧無語地張開口,又閉了嘴。
甚至懶得與他分說,這一個月大的胎兒還沒長腿。
裴如衍看出她的質(zhì)疑,仍很堅定,“真的踢我了�!�
說著,他偏開頭,露出耳朵。
方才貼著她肚子的那只耳朵泛紅,另一只卻是正色膚色。
要是三歲小孩可能真會信他鬼話,以為他被胎兒踢紅了,可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這分明是摩挲她的衣料,把他耳朵擦紅了。
“裴如衍,”她淡淡喚他一聲,試圖喚醒他的理智,“不要胡言亂語�!�
他不說話,長臂一伸,換另一只耳朵貼上她的肚子,作勢要再聽一次。
表情嚴(yán)謹(jǐn)?shù)�,讓沈桑寧陷入自我懷疑�?br />
最終,她得出的結(jié)果,是裴如衍自欺欺人的本事已經(jīng)爐火純青,不管是裝病還是談孩子。
她嘆了嘆,肚子也跟著縮了縮。
隨即,他的聲音再度響起,透著幾分驚奇,和愚蠢,“孩子呼吸了。”
“是我呼吸了�!�
“……”
第231章
沈桑寧很難想到,有一天會想用愚蠢這個詞,來形容裴如衍。
忽然,他將耳朵移開,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料,對準(zhǔn)她的肚子,唇瓣貼了上去,蜻蜓點水地碰了兩下。
沈桑寧伸手推開他的腦袋,“你親他干嘛,他又感受不到。”
“嗯,”他仰著頭,眼中的愚蠢和清澈不再,低沉道,“親的是你�!�
沈桑寧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被他調(diào)戲了。
當(dāng)即皺起眉目,紅了臉,“光天化日,你害不害臊!”
裴如衍面色不改,“自家花園,又無外人。”
這話剛說完,就聽不遠(yuǎn)處“哐當(dāng)”一聲重物落地。
兩人尋聲望去,只見拎著水桶的裴徹定定地站在樹下,倒翻了水桶,淋濕了鞋。
沈桑寧見狀,就想推著輪椅離開。
手剛放在輪椅手柄上,手背就被裴如衍拍了拍,示意她等一會兒。
那廂,裴徹手握銀槍,朝他們走來,直至走到裴如衍面前,“兄長。”
喊了聲兄長后,就沒了聲,似乎喊嫂嫂是很艱難的事。
裴如衍若無其事地開口,“二弟,是來恭喜我的?”
裴徹心中愈發(fā)苦澀,握著銀槍的手緊了緊,“兄長得償所愿,是該恭喜�!�
裴徹難受,經(jīng)過一夜,終于想明白,兄長和央央一直以來都是有夫妻之實的。
曾經(jīng),他傻乎乎地以為兄長不舉,卻從來沒證實過。
兄長前世無后,只因為沒娶到心儀之人,而非不舉。
此生,命運不同了,兄長終于得償所愿。
裴徹心緒復(fù)雜至極,極力控制著自己,才沒有去看沈桑寧一眼,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
他的苦,無人關(guān)心,他這般想著,又聽裴如衍道——
“這句恭喜,我收下了,二弟也該朝前看了�!�
裴徹木愣地點頭,眼神不自然地快速從沈桑寧身上掠過,見她將視線落在魚塘里,他壓下眼底凄涼,提高聲音,“兄長上回的提議,我昨日考慮了一晚,兄長說得對,你我兄弟當(dāng)齊心協(xié)力,我愿意去邊塞從軍,我會盡早出發(fā)的�!�
除去央央,裴徹只剩一個目的,就是協(xié)助兄長振興家族。
如今裴家不投靠二皇子,自當(dāng)要謀出路,以防后患。
兄長說得對,他應(yīng)該放下兒女情長,放下此生遙不可及的人。
可即便這樣想,與央央在同一場合時,他都會忍不住想關(guān)注她,想要戒掉這個習(xí)慣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去做另一件事。
裴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淡忘掉,但能確定,留在京中不如去邊塞的意義大,在京中只會惹兄長不喜、央央焦慮,且很難往上爬。
想做武將,沒有軍功是萬萬不行的。
裴如衍聽聞,稍稍感到欣慰,“你能想通是最好,我會盡快安排�!�
裴徹點頭,“嗯,兄長身子恢復(fù)得還好嗎?”
裴如衍輕咳一聲,“還要些日子。”
沈桑寧看他又開始裝了,“好了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要著涼了。”
“著涼”兩字一出口,兄弟兩人的臉色都是一怔。
這陽光正好,連風(fēng)都沒有,曬太陽會著涼?
裴如衍眼中閃過驚詫,不出須臾連咳嗽都好了,“嗯,走吧�!�
沈桑寧推著輪椅,與裴徹錯過,能感受到身后來自裴徹的視線。
她沒有回頭看,但直覺告訴她,與往日的有所不同。
沒多久,裴徹便收回目光,用長槍去叉池塘的魚,只有這樣,方能讓自己暫時好受些。
那頭,出了花園,沈桑寧聽裴如衍生硬地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解地“啊”了一聲,“你指什么?”
裴如衍幽幽道:“不要再走鵝卵石的路了。”
*
到了午時,寧國公和虞氏都遣人送了不少好東西來,充斥著對她這胎的重視與關(guān)切。
順便問了問世子身體恢復(fù)得如何,丫鬟就回去復(fù)命了。
世子夫人懷孕的消息,昨夜就傳遍了全府。
奈何沈妙儀消息滯后,到今天才聽聞。
怎么也沒想通,沈桑寧怎么就懷上了?!
沈桑寧和裴如衍的圓房,難道不是依靠外物的嗎?怎么就變了?裴如衍的隱疾治愈了?
是了是了,一定是請名醫(yī)診治了。
沈妙儀現(xiàn)在只后悔,當(dāng)初沒給沈桑寧下絕子藥。
她氣惱又懊悔,氣憤難平地摔了一眾物件,怎么砸都平息不了心中怒火。
“主子!別再摔了,管家特意交代了,您將這些用具摔完,不會再給您補(bǔ)家具了!”
素云阻止不了,話鋒一轉(zhuǎn),“您好歹考慮考慮您的孩子啊,別氣得傷了身體啊�!�
這話果然管用,她一說完,沈妙儀就停了下來。
沈妙儀低頭看了眼肚子,伸手摸了摸,苦笑道:“原本還能占個長孫名頭,可現(xiàn)在沈桑寧也懷孕了,算算日子,她比我還早些�!�
“屆時,她的孩子既占嫡又占長,那我的孩子算什么啊!”
沈妙儀只覺得人生如履薄冰。
明明已經(jīng)盡全力了,為什么還是艱難至極。
素云輕聲安慰,“公府出身,已經(jīng)夠顯貴了,您看開些吧�!�
“看開?”沈妙儀怒極反笑,“憑什么要我看開?她的孩子是公府嫡脈嫡孫,還不夠嗎?為什么還要占個長孫的名頭,對她來說,明明可有可無的東西,她也不愿意讓給我!”
她越說越激動,邊笑邊摔東西,“我還指望這孩子幫我翻身,可如今也只有我在意這孩子了,裴徹厭棄我,公婆不喜我,沈桑寧一懷孕,滿府都只念叨著她、關(guān)切她,好東西也都給她,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我,沒人在意我的孩子,老天爺果真是不愿意偏心我,哪怕一次都不肯……”
素云怕她動了胎氣,上前阻止,卻被一把拂開,一個沒站穩(wěn)摔在了地上。
砸落的物件就這樣掉在了素云的額角,“��!”
素云驚叫一聲,額頭流下汩汩血液。
同時也嚇到了沈妙儀,她看見血,瞬間安靜下來,后退兩步,移開眼,生怕看見血跡影響到胎兒的生長。
素云捂著額角,看見血流不止,慌張至極,甚至顧不上疼痛。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這些日子忍受的委屈涌上心頭,再也克制不住,眸光迸發(fā)出悲痛和害怕。
她也想問問憑什么,憑什么她要跟這樣一個主子!
憑什么,她的命運要跟沈妙儀綁在一起。
第232章
“你還愣著干什么?”沈妙儀冷漠的問詢打斷了素云的思考。
一條白色的毛巾丟了過來,扔在素云眼前。
沈妙儀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快擦擦。”
素云撿起毛巾,去擦拭傷口,硬是沒喊半句疼,“主子,您要是想生下長孫,早產(chǎn)就能做到,按照先前假孕的時間來算,您得提早兩個月生產(chǎn)�!�
生下八月大的孩子,就能比沈桑寧早。
也能瞞天過海。
沈妙儀皺眉,“我當(dāng)然知道,可你怎么知道她不會早產(chǎn)?萬一她早產(chǎn)了,難道我要六個月就生嗎?”
素云一時語塞,都忘了腦門的疼痛,“那……幫大少夫人保胎?”
給她保胎?這是什么笑話!
沈妙儀摸著肚子冷笑,“你怎么不說給她打胎!”
“主子,您如今禁足在院中,里里外外都不是咱的人,暫時先不要生事,才是最好的法子��!”素云苦口婆心。
要不是怕自己被牽連,誰還愿意伺候眼前這人?
目前的情形已經(jīng)很不樂觀了,怎么還老想著自找死路呢?
素云為自己嘆慨一聲,繼續(xù)道:“眼下要讓公府放下對您的偏——”話到口邊,把偏見一詞咽了回去,“放下對您的戒備,待八月后,您才有機(jī)會設(shè)計早產(chǎn),讓伯夫人塞穩(wěn)婆進(jìn)來,把小公子的身份做實啊!”
一番勸說,讓沈妙儀冷靜下來,半晌后才不甘心道:“真是便宜她了�!�
如此,才放素云下去處理傷口。
素云捂著毛巾出了房門,白色毛巾染上鮮艷的血色,乍一看嚇人得很,庭院里的丫鬟都瞧見了。
冬兒見狀,給守門的護(hù)院說了聲,就出了福華園。
時至今日,冬兒的地位已經(jīng)今非昔比,福華園除了不讓沈妙儀外出,也限制下人們。
下人們每日至多外出一次,且需要合理的理由,包括素云也一樣,素云住在周韜那里,每日往返必須配合女護(hù)院搜身。
唯有冬兒是例外,冬兒跟護(hù)院說明情況,就可以出去兩次!
冬兒背后是有靠山的!
于是,從前以素云為首的小丫鬟們,早就見風(fēng)使舵,紛紛一口一個冬兒姐姐。
她們不知道的,是冬兒多一次外出機(jī)會,并未去別的地方,而是給大少夫人匯報去了。
青云院。
沈桑寧和裴如衍回來之后,他就說他累,去榻上躺著去了。
她嚴(yán)重懷疑他是屁股疼,又不肯說。
她沒打擾,坐在庭院里剪花,不一會兒玉翡便來報——
“少夫人,冬兒來說,素云從二少夫人房里出來受傷了,臉上流了好大一灘血,用毛巾蓋著,估計是破相了。”
“咔嚓”一聲,盆栽中多余的枝葉被剪了下來,順眼多了。
沈桑寧停下動作,“給她請個大夫看看�!�
不管素云是被沈妙儀打的,還是自己摔的,是個人都看重皮相,所以此刻是收買人心的好時候。
跟了沈妙儀這樣的主子,素云也是夠倒霉,好事沒撈著一件,凈被使喚干壞事。
玉翡點點頭,“少夫人心善,想必素云會感激的�!闭Z罷離去。
紫靈唏噓道:“自打素云嫁給周大人,不是被男人打,就是被她主子罵,成了婚連賣身契都沒得到,舊傷沒好就多一身新傷,這周大人不會是克妻吧?她對二少夫人這么忠誠,二少夫人卻什么也不為她想�!�
都身為奴婢,紫靈難免共情,“還不如投靠您,讓您幫她把賣身契要過來呢,青云院的人從不會挨打的�!�
沈桑寧反問,“你怎知她不想?”
紫靈理所當(dāng)然道:“若想,怎么會不來?都被欺負(fù)成這樣了�!�
沈桑寧重新拿起剪子,修剪盆栽,“從前沒得選,而今不敢選。”
越是不敢,就說明心虛的事做多了,害怕東窗事發(fā),害怕連眼下的生活都保不住。
她的話,紫靈沒怎么聽懂。
小小的盆栽修剪了好幾盆,沈桑寧看得滿意,讓人拿去送給虞氏。
虞氏看見盆栽的第一眼,就對下人道:“讓她好好歇著,少干活,賬本什么的也別理了,瑣事暫由我打理。”
許氏和段姨娘此刻都在榮和堂,許氏還不知女兒被裴如衍訓(xùn)了的事,還想替女兒爭個機(jī)會——
“大嫂,寶珠閑著也是閑著,現(xiàn)在有嬤嬤教導(dǎo)著,不如您帶帶她?”
聞言,虞氏頭顱就跟要炸裂一般作痛,揉了揉太陽穴額,正想拒絕,就聽段姨娘沒忍住噗嗤一聲。
許氏朝段姨娘望去,后者尷尬地抿抿嘴,“對不起啊,喝茶噎著了。”
許氏哪里不懂對方是在嘲笑自己女兒,可對方也只是個妾室,就因為有兒子傍身,就敢嘲笑她?
思及此,許氏臉色變得難看,“段姨娘,我在與大嫂說話,你莫要搭腔�!�
段姨娘樂呵地點頭,不吱聲了。
虞氏咳嗽一聲,“弟妹,咱家不比外頭,嫡系人丁不豐,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但到底是世家,也不能太過隨意了,寶珠若有三丫頭一半懂事,我都會答應(yīng)你的請求,眼下還是讓她先學(xué)好規(guī)矩吧�!�
許氏臉色愈發(fā)難看,突然,夏香來稟報,稱世子將四小姐禁足,不讓其外出一步,四小姐出不來府,又不想回怡景軒,正躲在草叢里哭呢。
許氏一聽,如坐針氈,趕緊出去查看。
虞氏頭更疼了,段姨娘斟酌著開口,“夫人,依我看,四小姐學(xué)規(guī)矩任重道遠(yuǎn),這樣綁著學(xué),說不定還起了反作用�!�
虞氏看向她,“你想說什么,直說�!�
段姨娘哂笑一聲,“如果給四小姐找個伴,激勵她們競爭,說不準(zhǔn)會好些。”
找個伴,說得好聽,可公府中又沒有適齡的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