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將朕身后的墨跡擦洗掉。”安意淡漠地吩咐著身后的人,他看不見他的背,或許黑得不像樣。
“回稟皇上,您的身后并無墨跡�!�
隔著升騰的熱氣安意似乎明白了梁束為何途中無緣由地發(fā)笑,那人定是趁他不注意將沾了墨的毛筆換掉了,而他卻還不知曉。蜷縮著的背被梁束戲謔為“河蝦”,他詢問梁束畫了什么,那人語間含著淺淺笑意,畢恭畢敬地回答了兩個字。
“瞎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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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五彩錦鯉的事還是于五月初十被梁束發(fā)現(xiàn)了。
梁束詢問開來,安意也無可奈何,只淡淡說了一句:“許是被鷸鳥叼走了�!�
這方池塘開闊,水岸芳草萋萋,本就有許多水禽鳥獸要來捕食魚兒,他此番話無任何漏洞。
可令安意意外的卻是,梁束沒有過多糾結(jié)于此,那人竟輕易就信了他的話。
安意一直將五彩錦鯉的事看作石磚上附著的薄薄積雪,看似他要摔個筋斗,結(jié)果卻只見積雪消融。他整個人又是一陣無力,梁束的一言一行都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他不傷他時,他還要去思忖其中緣由。
好歹此事算是過去了,安意觀賞那株江南茉莉時心情舒順了許多,哪怕梁束正立在他身側(cè)。
安意想著安安靜靜賞會兒花,太監(jiān)劉芳急急忙忙來報,說余承焱將軍回朝了。
“當真?”
安意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梁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那雙如蟹鉗一般有力的手似要將他拽入冰冷的池水中,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或許太喜形于色了。
“梁相與朕一同去見余將軍可好?”
安意收回眼中的欣喜,試探著詢問梁束,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眼中凝結(jié)著一層厚厚的冰霜,眉頭甚至比剛才還緊蹙。
“臣遵旨�!�
安意走在梁束的前面,因為忌憚著他,連腳步都不敢邁開了。
余承焱是安意想見的人,也是安意覺得可以依靠的人,因著余承焱曾救他于危難。八歲時,他貪玩爬樹,幸得余承焱接住了他,那樹下的嶙峋怪石才沒有要了他的命。彼時梁束也在場,不過卻在一旁冷眼看著他,甚至一絲關切的目光都未曾流出。
他當時就對梁束抱有了厭惡之情,可沒想到,如今卻要求全于那人身下。
安意與梁束姍姍來遲,余承焱呈上了一張銀狐皮,那順滑的皮毛似閃著耿耿星霜,蓬碩的狐尾仿佛還沾著塞外的塵沙,安意喜歡得緊,情不自禁多摸了那狐皮兩三下。
“臣聞皇上夜晚貪涼,多于四更天時咳嗽,特獻上狐皮以暖圣體�!�
安意駭然,懸于空中的手不知該如何垂下,或許那人又該懷疑他與外勾聯(lián),或許余承焱此番無法保全。
他斜眼瞥看梁束,覺察那人并無任何神色變化。
“將軍對圣上關懷備至,微臣卻無物進獻,倒還失禮了�!�
梁束的話如懸于安意頸項上的刀,倘若他不思考出一句完滿的回答,那把刀就將徑直落下。
“余將軍的銀狐皮朕要等到寒冬臘月才用得上了,倒是梁相呈獻的江南茉莉清氣滿庭,香韻幽長,朕每日都能于清苑觀賞。”
安意注意著梁束的神色,卻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那一番討好的話并未惹得梁束歡心。
三人短短長長聊了一陣,而后梁束就告退了。余承焱因?qū)宪岳蚝闷�,安意就邀他去清苑觀賞一番,連同那條落單的五彩錦鯉,也指給了他看。
待安意回到寢宮,先前已經(jīng)告退的梁束卻又折返回來,將他抵在堅硬的臥榻邊,那木頭硌得他腰疼,他轉(zhuǎn)頭向后看去,那上面正鋪著余承焱獻上的狐皮,安意悲涼地知道了將生之事,饒是如此,他也未能阻止梁束于其上強占了他。
梁束將他環(huán)抱于腿上,他撐著那人精壯的前胸,以免那人的陽物過多地進入身體,他的腳趾狠狠踩在那張銀狐皮上,似飛入月宮前飲下八千杜康。
“皇上還冷嗎?”
梁束在他耳邊悠悠開口,低沉的聲音竟顯出一絲蒼老。
“不冷�!�
安意沉醉于這場淫靡放浪的君臣之亂,恍惚間,他吻上了梁束的唇,只覺得比冬日的暖爐還火熱。
余承焱獻上的狐皮被他股間流出的污穢之物糟蹋了,安意羞惱不已,終于在梁束面前發(fā)作了一回。
“這不過是他今日才獻給我的東西,你何故這么早就毀掉?”
“看皇上喜歡得緊,怕皇上割舍不掉�!�
安意苦笑著看梁束整好衣冠,肅然離去,他則久久癱坐在那張銀狐皮上一語不發(fā)。
玉宇無塵,皓月橫空,安意沐浴之后又命人燃起了艾草,光憑味兒他都分辨得出是梁束進獻的艾草,艾香一寸一寸腐蝕掉他對梁束的恨意。
“皇上,梁相差人送來一樣物件。”
“呈上來�!�
安意冷眼看著四個太監(jiān)抬上來一個半人高的木箱,他命人打開,里面擱著一張金亮生輝的虎皮。
他不顧禮儀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著那進來傳話的太監(jiān)說了一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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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眼下到了六月,白日里晴明得好,到了夜半也不至于太涼,那張虎皮對于這樣的炎天暑月來說,還是太厚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