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以前也有個小灶,后來我娘去世,我又不怎么在家,奶奶說白占一口鍋浪費,就給拆了!”
“那咱們干脆把小灶再起來,這樣自已弄些吃的喝的也容易,冬天也不至于白費了柴火!”徐慧笑著說,她自家起的炕外面都接著灶,這樣做飯的時候熱煙就從炕道里進(jìn)來,既能做飯也能取暖。
不過徐慧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以前你在哪兒住?冬天怎么辦?妞妞呢?”
“我就在這屋住,冬天回來也住不了幾天,我火力大不怕冷就沒燒炕,妞妞跟爺奶住,我一會兒就找人起個灶,這樣冬天你們用熱水也方便!”蕭大勇笑的憨直,徐慧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傻子,以前居然都是睡冷炕的,這里冬天怕是都有零下十幾度了吧,辛辛苦苦打仗賣命掙錢,回了家連個熱炕都睡不上,還都不覺得委屈,真是傻啊!
這么個傻子,她要不護(hù)著,誰還會護(hù)著呢?
徐慧不知道,無形中她已經(jīng)把蕭大勇也列入了她要保護(hù)的對象中。
既然起灶,干脆就趁機(jī)以后分開吃飯算了,徐慧立刻做了決定,在蕭家吃了這么幾頓飯,她已經(jīng)有些受不了天天吃個雜糧餅子,還得被那個賀氏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而且自已開火做飯也能給妞妞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體,這孩子放到爺爺奶奶跟前還被照看成這樣,可見一家人有多不上心。
徐慧便和蕭大勇說了自已的意思,蕭大勇聽了皺起眉頭,他們一家從一開始就是在一個鍋里吃飯,又沒分家,自已家單獨開火做飯,爺奶會同意嗎?
可想到昨天晚上家里沒一個人過來幫忙,還把廚房門早早鎖上,連給幫忙人的吃食都是媳婦自已花錢買來的,蕭大勇咬了咬牙,決定還是自已開火的好,而且他餉銀的事情也該給爺奶好好說說。
兩人說定,徐慧便帶著妞妞待在房里等消息,她現(xiàn)在沒事就用織布機(jī)練手,畢竟里面芯子換了,雖然有記憶手上也有感覺,到底不比原主熟練,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徐慧自然要趕緊熟練起來。
蕭大勇去了上房,賀氏和張氏正在廚房收拾,賀氏瞟了一眼大清早就去上房的蕭大勇,湊到張氏身旁說:“看見沒?咱這侄媳婦真是有心眼有手腕,剛進(jìn)門就把大勇籠絡(luò)住了,又是蓋地窖房又是織布的,現(xiàn)在大勇又找上老爺子,還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張氏只低頭收拾不吭氣,反正她家沒兒子,蕭李氏和蕭老爹都偏三房,有好處他們也沾不上,蕭大勇家不管是折騰啥,跟他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三房看著不順眼,自去折騰,想拉著她當(dāng)出頭鳥,當(dāng)她傻不成?
賀氏見張氏不吭氣,不由撇了撇嘴,這個二嫂,就跟個悶嘴葫蘆一樣,一天到晚屁也不放一個,真沒意思透了,難怪老太太整日瞧不上她。蕭大勇在家,徐慧看著又不好惹,賀氏自已一個人還不太敢狠折騰,就想拉著張氏,這樣二對一勝算大些,哪知張氏不上鉤,賀氏不由把手里的東西一放,耷拉著臉走了。
張氏看賀氏離開,眉頭都不皺一下,自顧自的繼續(xù)收拾,跟在張氏身邊的一個十五六歲的閨女不樂意了,她嘟著嘴拉著張氏說:“三嬸又把活兒賴給娘,今兒明明是輪到她做飯收拾!”
“算了,不是什么累人活兒,娘一會兒就干完了,你別沾手,都要嫁人了得好好養(yǎng)著,要不手粗了人家該嫌棄了!”張氏看著自已的大閨女,笑的十分慈愛,她命不好生不了兒子討不了婆家喜愛,但她生了兩個好閨女,大閨女秀兒長得最好人又聰明,從小就跟鄉(xiāng)下閨女不一樣,已經(jīng)說給了石橋鎮(zhèn)的好人家,明年開春就要迎娶,以后閨女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所以,現(xiàn)在張氏心里特別滿足,什么事情也不會讓她生氣,哪怕婆婆再偏心,三房再欺負(fù)人,她都不會覺得難受,只要閨女們嫁的好,他們就算沒有兒子,將來老了也不怕。至于,三房和大勇家的事情,誰占上風(fēng)跟她家也沒關(guān)系,她才不趟這渾水呢。
蕭大勇進(jìn)了上房,跟蕭老爹和蕭李氏說了自家屋子火炕起小灶的事情。聽說蕭大勇想起個灶,冬日燒炕的時候也能燒點熱水煮點東西什么的,蕭老爹倒是沒什么意見,可蕭李氏一聽就皺了眉:“起灶不得要錢?咱家也沒有那多余的鍋啊水壺啥的,才剛成親,就吵吵著分灶吃飯,是安的什么心?”
蕭李氏說著說著嗓門就高了起來,蕭大勇不由臉色有些難看:“起灶的錢媳婦已經(jīng)給我了,鍋什么的我們自已買,不用奶掏錢!”
“那也不行,你媳婦一看就是個手大的,自已開火還不知道怎么浪費糧食呢?咱小門小戶可養(yǎng)不起那大小姐!”
“糧食我們也自已買,這總行了吧?”
“啥?你們自已買,你們從哪兒來的錢?大勇,你莫不是存了私房錢?你這個小鱉孫,才多大就敢有這黑心腸,錢不往家里交自已扣下來胡花,我就說你媳婦窮家破戶的,哪里來的錢又是蓋房又是買東西的,原來是這樣,把那個小娼婦叫來,給我叫過來、、、、、、”蕭李氏氣的不行,扯著嗓子就嚷開了!
第十五章
衛(wèi)嬸子
蕭大勇氣的太陽穴跳的直疼,聽著蕭李氏罵的越來越難聽,不由大聲喝道:“奶!”
蕭李氏被嚇了一跳,看蕭大勇眼睛都紅了,一臉殺氣的樣子,不由縮了縮脖子,過了一會兒,才硬撐著呵斥道:“那么大聲音干啥?”
蕭大勇看了看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蕭老爹,十分失望,抿了抿唇沉聲說:“我成親了,妞妞以后就由媳婦照料,以后我的餉銀一半孝敬給爺奶,一半我們自家開支用,家里的活兒我家不干,地里產(chǎn)的東西也不吃,我們自已過自已的光景,就這么定了!”
這一番話可把蕭老爹和蕭李氏震住了,蕭李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蕭大勇,剛要張嘴呵斥,只見蕭老爹敲了敲煙袋突然開口:“大勇,你這是要分家��?”
蕭大勇想著來之前徐慧跟他說的話,搖了搖頭說:“不,我沒要分家,也不敢分家,我自從十六歲進(jìn)營,掙的所有錢都交給了爺奶,昨兒媳婦說想織布幫我分擔(dān)家用,我跟奶說要建個地窖房,奶罵我敗家要花光家里的錢;可爺,我這些年掙的錢,就光今年的錢都不止二十兩了吧,奶不給,我不敢強(qiáng)要,媳婦拿了壓箱底的錢給我建地窖房,可家里連給來幫忙的人們弄點吃喝都沒有,要不是媳婦花錢買了些吃喝,這事該多難看,傳出去我可怎么做人?既然奶嫌麻煩,就不敢再煩勞奶,以后我們自家的事情自家弄,還有,我這才知道,妞妞原來是愛吃餅子吃菜肉的!”
蕭老爹看了蕭大勇一眼,他敏銳的察覺自已一向老實本份的孫子變了,這番話看似軟綿但實則強(qiáng)硬,而且還占著一個理字,哪怕外人聽了也只會說一家人苛待了大勇家,他就是真不管不顧另起了灶,外人也不會說他不好,實在是讓家里人給逼的了。
而蕭李氏,本來都快氣炸了,聽到蕭大勇最后一句話卻跟被炸破的氣球一樣癟了,說到妞妞,她的確有些心虛,可她轉(zhuǎn)眼又覺得自已沒做錯什么,家里那么多人,還有那么多孫子,妞妞一個女娃兒,給她口吃的就不錯了,哪能還眼睛不錯的盯著照看。
蕭李氏動了動嘴唇就要開口,蕭老爹又磕了下煙袋說:“大勇,你要知道,你三叔馬上要參加鄉(xiāng)試,花銷大,這是咱們一家人的大事,只有你三叔有出息了,咱們一家人才能過上好日子,你也不用再去打仗受苦,餉銀什么的就先不要提了;你們想自已開灶就自已開,老婆子從庫里給大勇拿上一袋子苞米面一袋子高粱面和十斤黃米,再給他們分些家伙什,以后就讓他們自已做飯吃!”
雖說家里的吃喝都是蕭李氏管著,可蕭老爹他畢竟是一家之主,他發(fā)話了蕭李氏也只能聽著。蕭大勇目的沒達(dá)成,可想著徐慧的話,忍了忍也就沒再吭聲,既然雙方都沒意見,這事就這么說定了。
有磚有泥也有人手,起個小灶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把屋里原來的破爛家具拆了重新做成窗戶,弄些茅草做了頂,到了黃昏時刻,徐慧心心念念的地窖房和灶就全弄好了。
蕭大勇從自已屋子直通地窖房的暗門也做好了,這樣徐慧晚上就可以直接從屋里去地窖房,冬天冷的時候很是方便。有了自已的灶臺,又有了織布用的地窖房,徐慧心突然就安定多了,覺得自已在蕭家的日子才算真正過起來了。
今兒早上,徐慧帶著妞妞去了昨天買吃食的鄰居家。
她向蕭大勇打聽過,這家也姓趙,原來是村里的鄉(xiāng)老家。蕭家莊是一個較大的村落,村子里共有住戶將近二百戶,由里長和幾個鄉(xiāng)老們共同管理。在徐慧看來,這個鄉(xiāng)老大概就像現(xiàn)在行政村的隊長,整個村歸村長管,因為村子大就劃分為幾個隊,一個隊再設(shè)一名隊長,共同管理。
雖然算不得什么官,可鄉(xiāng)老對他們這些普通村民具有很高的管理權(quán)力,不管是分地派活兒還是建房子的,都是由鄉(xiāng)老定的。但聽說蕭老爹和這個趙家關(guān)系并不好,兩家明明是鄰居來往卻很少,好像是蕭老爹認(rèn)為自已兒子是童生,他年紀(jì)又大,這個鄉(xiāng)老該是他的,可沒想最后村里人選上的鄉(xiāng)老卻是趙老爺子,蕭老爹和蕭李氏認(rèn)為丟了面子,便不許家里人和趙家多來往。
徐慧聽的極為好笑,不說別的,昨兒她第一次去鄰居家,那家里的人都和和氣氣極好相處的樣子,看上去和徐慧印象中熱情又實在的村里人極為相像。而蕭家呢,蕭李氏那張嘴從不饒人,賀氏也是個尖酸刻薄的,村里人更愿意和哪家往來,自然一清二楚。蕭老爹沒選上鄉(xiāng)老,就不和人家來往,也實在是有些小心眼。
徐慧既然要在蕭家莊生活下去,自然要和周圍人打好關(guān)系,蕭家人她是不指望了,可也不能兩眼一抹黑光自已過日子,她以后織布什么的,總需要買原料和找銷貨渠道,這些總不能都自已一個人做吧。
于是,徐慧決定和趙家多走動走動,起碼和人聊聊,也能多知道一些這里的情況。卻沒想到趙家當(dāng)家媳婦一聽她要織布,高興的不得了。
原來趙家老太太前年過世,現(xiàn)在當(dāng)家的這個媳婦是趙家大兒媳,姓衛(wèi),徐慧便叫她衛(wèi)嬸子。衛(wèi)嬸子娘家哥是個貨郎,平日里走鄉(xiāng)串戶賣些針頭線腦,也收些紗線賣給鎮(zhèn)上的布店,徐慧要是能織布,不光她們自家織的這些紗線有了買家,也能幫她哥賣些貨了。
徐慧一聽自是一口承諾,只要衛(wèi)嬸子家的紗線好,以后她織布就用她家的紗線了。
衛(wèi)嬸子聽了更是高興,后來聽徐慧說家里已經(jīng)同意他們自已開火,需要去買些日用品,二話不說忙換了衣服,套上家里的牛車,張羅著帶徐慧去鎮(zhèn)上買東西。
蕭家莊離石橋鎮(zhèn)上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徐慧自從來了這里就沒去買過東西,在徐家時,徐靖庵病著她不敢輕易離身,需要的東西都是周氏幫著買的。
所以這實在算得上徐慧第一次出門購物,一路上看什么都很好奇,從沒出過門的妞妞更是瞪大了兩只眼睛,坐在牛車上好奇的四下張望個不停。
衛(wèi)嬸子帶著徐慧去了鎮(zhèn)上一家相熟的雜貨鋪,她哥哥總在這里進(jìn)貨,所以她和掌柜也很熟。3539
徐慧看這間雜貨鋪雖然不大,但鍋碗瓢盆針頭線腦,調(diào)料點心什么的都有,都是她眼下需要的,又是衛(wèi)嬸子介紹的,便按照列好的單子采購起來。
出嫁時,徐靖庵讓徐慧帶上十兩銀子當(dāng)嫁妝,徐慧自然怎么也不肯,后來周氏偷偷在她陪嫁箱子里塞了三兩銀子做壓箱錢和一些首飾。那些首飾都是馮氏弄來的,當(dāng)初馮氏私定了徐慧婚事,拿了聘金就跑,不知怎么找到了徐家三房,花了一些銀子給人買了份禮巴巴的送去,見到了徐家三房的老太太,老太太聽說徐慧訂了親,就隨手給了些首飾算給徐慧的添箱禮。
安氏和周氏看那些首飾雖然不算多精致,但比起集市上那些粗糙的首飾還是好很多,就瞞著徐慧做主給添做了嫁妝,現(xiàn)在徐慧無比慶幸自已還有點嫁妝,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蓋地窖房和起灶花了二兩七錢銀子,徐慧手里還有三錢銀子,她怕不夠,出門時戴了一副鐲子,準(zhǔn)備找個首飾店換成銀錢。
所幸鎮(zhèn)上物價便宜,買了鍋碗瓢盆調(diào)料這些東西,只花了不到兩錢銀子,徐慧不由松了口氣,看來她手里的錢還夠支撐一段,只希望能盡快織出來布,她以后就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了。
因為買的多,雜貨店還專門派了伙計幫徐慧把東西送到了牛車上,徐慧不由感嘆,不管是哪個朝代,做生意的人都有自已攬客的法子呢。
買了這些,徐慧還得買一些油,誰讓蕭李氏雖然不敢違逆蕭老爹,給了一些糧食,可別的什么也不給,徐慧也懶得去跟她討要,干脆自已買了吃著也舒心。
徐慧看著手里的單子,她除了油,還要買雞蛋、菜、肉,以及一些布和棉花,這里的天說冷就冷,她得準(zhǔn)備妞妞的棉衣,之前妞妞的衣服她從蕭李氏那里拿過來了,結(jié)果卻沒幾件好的,徐慧不得不快些給妞妞做些衣服出來才行。
衛(wèi)嬸子看著徐慧手里拿著的采購單子,笑著感嘆:“還是你們識字的好,我們出門買東西就光靠腦子記,買著買著就忘了,回家一扒拉才想起漏買了!”(扒拉,當(dāng)?shù)赝猎�,是翻找東西的意思)。
徐慧笑了笑說:“家里不忙的時候,讓云兒妹妹來找我學(xué)些字,衛(wèi)嬸子以后再買東西,就有人幫著寫單子了!”云兒是衛(wèi)嬸子的小閨女,老幺都是爹娘的心頭肉,衛(wèi)嬸子自然十分疼愛,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衛(wèi)嬸子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人,不管在哪兒這女人要想過好日子,也得多學(xué)點東西,所以她很是喜歡自已閨女跟著徐慧學(xué)識字。
衛(wèi)嬸子便笑著說:“那敢情好,我先替你云兒妹子謝謝你了!”
“一點小事,不敢當(dāng)嬸子謝!”徐慧喜歡衛(wèi)嬸子爽朗大方,樂意和她多交往,忽然看到路邊有一家首飾鋪子,忙讓停車。
新媳婦愛俏,衛(wèi)嬸子便笑呵呵跟著徐慧進(jìn)了首飾鋪子,可等到徐慧跟伙計說了幾句話,衛(wèi)嬸子這才知道徐慧居然要賣鐲子,不由勸到:“你一個剛過門的媳婦,哪里就開始賣嫁妝,錢不夠用,怎么不去找你奶奶要?”
徐慧苦笑:“我哪里敢?因為蓋地窖房的事情,奶奶都罵了幾次了,我也是想多織布掙錢讓家里人過好日子,不知道奶奶她們怎么就那么不喜歡?我要是再要錢,只怕奶奶就要打我了!”
第十六章
織布做衣
“她敢!哪有新媳婦剛過門就又打又罵的,要我說,他們蕭家娶了你這么個能干又賢惠的媳婦,真不知是燒了什么高香,大勇奶奶那張嘴,村里邊誰不知道,嫁到那家真可惜了你這么個好人品,不過大勇是個好的,你自已有本事會織布,以后一定會把日子過好的!”衛(wèi)嬸子安慰著徐慧。
徐慧笑著點頭說:“嬸子說的是,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徐慧知道衛(wèi)嬸子是真的為她著想,才說了這番話,她對于真心對待她的人也從不吝嗇回應(yīng),雖然知道衛(wèi)嬸子其實也不見得相信她一定能織出來布,但只要自已織布就會購買她家和她哥的紗線,所以衛(wèi)嬸子是很愿意自已織布成功的,這就夠了!
徐慧一直認(rèn)為只要雙方有共同的目標(biāo)和利益關(guān)系,就能夠合作。衛(wèi)嬸子是個聰明人,能說會道也會來事,公公又是鄉(xiāng)老,一家人在村里人緣很好又能說的上話。徐慧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幫她盡快了解村里的人際關(guān)系,也需要這樣一個人,幫她對抗蕭家這些人。
這個以孝治國的年代,徐慧不得不像天鵝愛惜羽毛一樣愛惜自已的名聲,她想要過上好日子,不光要掙錢,還得占據(jù)道德的至高點。
哪怕蕭家人再不好,她也不能讓蕭大勇背上一個不孝忤逆的惡名,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因為不孝就能被上級治罪的時代�,F(xiàn)在不管是蓋地窖房還是單獨開火或者跟家里商量餉銀只交一半,這些事情都損害了蕭家其他人的利益,如果蕭李氏和賀氏她們出去亂說,很有可能會損壞蕭大勇的名聲,徐慧需要借助衛(wèi)嬸子的嘴,讓村里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是蕭大勇和她徐慧不孝順,是蕭家長輩不慈,把他們逼到了這一步!
所以徐慧今天才會當(dāng)著衛(wèi)嬸子的面,去首飾店賣鐲子!
可在精心設(shè)計這些的時候,徐慧已經(jīng)忘了一點,她嫁給蕭大勇時,并沒有想過要跟他一起過日子,這段婚姻只是徐慧幫徐靖庵逃脫勞役的手段!
事情的發(fā)展往往會超過理智的控制,這點在聰明人身上更加明顯,可此刻的徐慧卻還沒意識到自已內(nèi)心的變化,這也為她和蕭大勇將來的感情路埋下了伏筆。
當(dāng)然這是后話,眼下徐慧一心關(guān)注的還是緊迫的生活問題。
賣了一對鐲子得了二兩六錢銀子,徐慧先買了一些麻油和板油。
麻油就是芝麻油,很貴,所以徐慧主要買的是板油。板油就是豬油,豬身上成塊成片的油脂,買回去后切成片,放在熱鍋里慢慢煎,就能煎出油來,天冷晾涼了會變成白色膏狀,炒菜時放一些非常香。徐慧小時候在姥姥家吃的菜都是用豬油炒的,后來因為豬都改成飼料養(yǎng)殖,說吃豬油容易高血脂什么的,就很少吃了。
板油煎油之后剩下的油渣,用來包包子或者做肉醬都很好吃,現(xiàn)在這豬肉可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徐慧手里有錢自然不吝嗇,直接買了一大塊板油。
至于菜和雞蛋,衛(wèi)嬸子說她家都有,可以便宜些賣給徐慧,徐慧自然領(lǐng)情,就不在鎮(zhèn)上買了。還有給妞妞做棉衣要用的棉花,衛(wèi)嬸子說自家有孩子小時候的棉衣棉褲也可以給妞妞穿,徐慧忙爽快的答應(yīng)了。她意識到衛(wèi)嬸子看自已這樣花錢有些吃驚,不得不放棄買其他東西的想法,她現(xiàn)在的情況露富可是會招禍的!
到了家,徐慧直接給了衛(wèi)嬸子一百文定金讓她從她哥那里買紗線,衛(wèi)嬸子看徐慧這么爽快自是更加高興,回去就把自家存的紗線先給徐慧送了來。
織布機(jī)已經(jīng)搬進(jìn)了地窖房,蕭大勇?lián)膭偵w好的房子濕冷,徐慧卻覺得這樣的溫度和濕度織布再合適不過。
衛(wèi)嬸子家的紗線雖不夠細(xì),但也說的過去,徐慧將紗線纏好,開始了第一次織布。
蕭大勇和妞妞看著徐慧雙手像蝴蝶一樣在織布機(jī)上飛舞,白色的紗線一點點的變成了細(xì)密的白布,不由都瞪大眼睛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徐慧發(fā)現(xiàn)自已坐在織布機(jī)前織布的時候,心里十分平靜和愉悅,她想到巧姐兒記憶里從小經(jīng)常在舅家學(xué)習(xí)織布織紗的場景,那也許是這個女孩子一生中最為開心的日子吧!
織這種沒有花型的素白棉布對徐慧來說十分簡單,她不過兩三個時辰,就織出了足夠長度的布,她想用第一次織出來的布,給蕭大勇做一身中衣。
明天送自已回門之后,蕭大勇就要回營上戰(zhàn)場,能不能再活著回來就得靠老天決定了,徐慧覺得自已起碼也該為他準(zhǔn)備一些東西。
蕭大勇和妞妞小心翼翼的摸著徐慧織出來的細(xì)棉布,蕭大勇感嘆道:“真光真滑,媳婦你太厲害了,咱們這兒還沒有人能織出來這么好的棉布呢!”
“以后我會織出來更好的布,能賣很多錢,你就不要為了賞銀太拼了,一定要保護(hù)好自已才行!”徐慧只要一想到蕭大勇只有十九歲,心里就有些難受,戰(zhàn)場無眼,說不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蕭大勇沒辦法跟徐慧解釋,戰(zhàn)場上只有不怕死才能打勝仗,但是他很感動徐慧這么擔(dān)心他,他現(xiàn)在也有人牽掛有人擔(dān)心了,蕭大勇心里暖暖的,不由上前握住徐慧的手。
徐慧笑了笑,示意蕭大勇把剪刀遞給自已,拿起剪刀剪斷紗線,將織好的布從織布機(jī)上拿下來,抖了抖說:“我用這個給你做身衣服吧!”
成親后,徐慧整理東西才發(fā)現(xiàn),蕭大勇除了當(dāng)兵發(fā)的衣服外,家里只有幾件舊衣服,就連成親穿的那身衣服,居然還是用他三叔成親的衣服改的。
徐慧想,自已用第一次織好的布,給蕭大勇做身衣服,也算為這點夫妻緣分盡盡心吧!
蕭大勇眼眶紅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徐慧這么急著弄好地窖房,急著織出來布,是想給他做衣服用。當(dāng)然徐慧其實也真的沒這么想,可蕭大勇心里卻這么認(rèn)定了,他非常感動,自從娘去世后,他很久都沒有穿過家里人給做的衣服了。
天色不早了,徐慧讓蕭大勇拿著布,自已領(lǐng)著妞妞回了房間。
新起的灶臺,泥還不干,得等明天泥干了才能用。
可他們晚飯還沒吃呢,徐慧讓蕭大勇用廢磚搭起一個簡易灶臺,塞柴點火,然后從墻角下的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把今天新買的鍋仔細(xì)刷了兩遍,放在簡易灶臺上加了些水燒上。
又從用舊桌子改成的置物架子上拿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她從鎮(zhèn)上買的包子,就是怕蕭家不等他們開火就不做他們幾個人的飯了。
果然,從今天下午蕭李氏就吩咐以后不做他們?nèi)齻人的飯了,徐慧不由慶幸,自已對蕭家人的冷漠無情判斷的足夠準(zhǔn)確,沒抱一點僥幸心理。
將包子熱上,徐慧從籃子里拿出三個雞蛋,想了想,又多拿出來兩個,這是衛(wèi)嬸子送過來的,她家養(yǎng)了二十多只雞,每天能下五六個雞蛋,哪兒舍得都吃了,大部分都留著換錢呢,現(xiàn)在賣給徐慧兩下都方便。
白面大肉包子,放了白糖甜甜的荷包蛋,這是蕭大勇和妞妞想都不敢想的好吃食。
徐慧擺好飯,看蕭大勇和妞妞都光看著自已不吃,不由皺眉:“怎么了?不愛吃?”
“不,不是,媳婦,我是粗人,吃些苞米糊糊就行,這荷包蛋包子你和妞妞吃!”蕭大勇只有在每次打勝仗后才能吃些肉和白面餅子,從來沒在家里吃過這么好的東西,想著這都是媳婦用嫁妝銀子買的,哪里好意思吃的下嘴。
徐慧生氣了:“什么粗人細(xì)人的,讓你吃你就吃,還能在家吃幾頓飯,你不吃我和妞妞也不吃了!”妞妞含著手指,一臉饞相的看看徐慧又看看蕭大勇。
蕭大勇忙端起碗:“我吃,我吃,媳婦你別生氣!”說著,忙把一整個荷包蛋塞進(jìn)嘴里,鼓著腮幫子還沖徐慧笑的一臉討好。
徐慧再大的火氣也沖這樣的蕭大勇發(fā)不出來,便不再吭氣,用筷子將妞妞碗里的荷包蛋夾成小塊,方便她吃。
三人吃飽喝足,渾身的疲憊都隨著胃里的滿足降低了不少,因為明天就是成親第三天,蕭大勇便和徐慧商量起回門的事情。
徐慧也想把自已家里的情況好好跟蕭大勇說說,自家不比旁人家,有馮氏和徐巧珠這兩個能折騰的,她要是不和蕭大勇說清楚,說不得就會被她們給算計了。
想到這兒,徐慧不由苦笑,自已和蕭大勇都算是沒有家人緣的,算起來,自已還比蕭大勇好點,起碼爹和弟弟都是好的,蕭大勇只有一個小妹妹,還得完全指望他。
仔細(xì)給蕭大勇量了尺寸,徐慧利索的剪裁好,就開始給蕭大勇縫制衣服。
蕭大勇看著低著頭專心致志給自已做新衣服的徐慧,心里暖的快溢出來了,他忍不住伸長胳膊把徐慧摟在懷里,湊了上去。徐慧嚇了一跳忙說:“別亂動,一會兒針扎到我!”
蕭大勇不由放開徐慧,妞妞用手指勾了勾自已的臉,羞辱蕭大勇,蕭大勇這才覺得自已當(dāng)著妞妞面,剛才的舉動是有些孟浪,可的確是情不自禁呢。
徐慧一邊給蕭大勇縫著衣服,一邊說著自已家里的情況,關(guān)于馮氏和徐巧珠的人品性情做過什么事,她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蕭大勇。
蕭大勇本來對徐慧家人十分敬重,可一聽馮氏原來是繼母,而徐巧珠居然是那種人,不由十分吃驚。但聽著徐慧不顧家丑把這些事情細(xì)細(xì)說給他聽,就是怕他不清不楚受騙上當(dāng),不由心里十分溫暖,這才是真的把他當(dāng)成相公,當(dāng)成家人跟他一心一意過日子的媳婦�。�
第十七章
回門
聽著徐慧說著她家情況,蕭大勇不由想到自已家人,想了想說:“我明兒送你回了門,再把你送回到咱家,就得回營里報到了,昨天營里還給我捎了信,讓我天黑之前必須回去報道,我估計很快就要打仗了,咱們這地方在中間靠里,一般不會有蠻子打過來,但也得小心�!�
“天一黑就把門窗都關(guān)好,后面通菜地的小門記得鎖上,鑰匙給你,你裝好,以后你有事要出入都從小門走,也省的爺奶問起麻煩;還有我托了人給你天天送水送柴,你只管在家好好和妞妞待著,出門也別去太遠(yuǎn)的地方,三嬸她們要是難為你,你也先忍一忍,萬事都等我回來!”蕭大勇越說越不放心,感覺要交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恨不得自已能天天守在家里照看著徐慧和妞妞,可沒辦法,他必須去打仗,要不然蠻子真的打進(jìn)來,誰也活不了。
徐慧手上針線飛舞,聽蕭大勇說完,笑著應(yīng)道:“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妞妞,等你回來的!”
把該說的話說的差不多,徐慧看見蕭大勇和妞妞都不睡覺,坐在炕上看自已縫衣服,便笑著說:“你和妞妞先睡,我把衣服做好了再睡。”
“要不別做了,我在營里一年發(fā)兩次衣服,中衣鞋襪都有發(fā)的,你今兒也累了一天,別熬夜了仔細(xì)傷了眼睛。”
“發(fā)的衣服能和自已做的一樣嗎?你快睡,我做的快,縫好衣服就睡了�!�
蕭大勇只能聽話的躺在炕上,可還是舍不得閉上眼睛,就趴在枕頭上,看著徐慧飛針走線的給他縫衣服。
妞妞也學(xué)著蕭大勇的樣子,歪著頭趴在枕頭上看徐慧。
徐慧線用完,打了個結(jié),重新穿線時,看到這一大一小一模一樣的姿勢神態(tài),不由被逗笑了,嗔怪的瞟了他們一眼說:“你們倆可真是親兄妹,簡直一模一樣!”
那一眼的嬌嗔把蕭大勇看的渾身發(fā)燙心跳加速,可礙于妞妞在旁,徐慧又在縫衣服,只能忍著。
不知不覺中,蕭大勇和妞妞就這么趴著慢慢睡著了,徐慧幫他們把被子拉好,挑了挑燈芯,繼續(xù)做衣服。
次日清晨,蕭大勇?lián)Q上徐慧連夜做好的衣服,伸長胳膊給徐慧和妞妞看。
徐慧看了看,對自已的手藝非常滿意,妞妞羨慕的拉了拉蕭大勇的衣服,扭頭對徐慧說:“要,要!”
徐慧笑著抱起妞妞:“知道了,等嫂嫂織出來花布了,就給妞妞做一身最最好看的花衣服�!�
妞妞十分開心的笑了,蕭大勇摸了摸自已身上又軟又光的衣服,這是他第一次穿這么好的衣服呢,蕭大勇深深的注視著徐慧,也開心的笑了,他一定要打勝仗活著回來,給媳婦掙很多錢一輩子對她好。
新媳婦三日回門,婆家一般都會準(zhǔn)備好禮品,可蕭家會不會,徐慧可不敢保證。
但出乎徐慧意料的是,早飯剛吃完,蕭老爹和蕭李氏居然提著東西親自過來了。
徐慧看著蕭李氏提過來的四色禮(一條豬肉、一壺酒、一只雞和一包饅頭,一共四種禮品方言稱為四色禮),十分吃驚,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蕭大勇一看家里居然準(zhǔn)備了這么豐盛的回門禮,十分高興。他之前還發(fā)愁家里要是準(zhǔn)備的回門禮太不像樣,或者干脆不給準(zhǔn)備回門禮,那豈不是還要用媳婦的嫁妝銀子自已準(zhǔn)備,他這個大男人在媳婦娘家人面前可怎么抬起頭來?
沒想到爺奶居然這么好,準(zhǔn)備的回門禮比他想的豐盛多了,蕭大勇不由對蕭老爹和蕭李氏很是感激。
徐慧瞟見蕭大勇的臉,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雖說蕭大勇已經(jīng)認(rèn)識到蕭家人的冷漠無情,可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人,他心里還是或多或少對蕭家人抱著期待的,只要他們對他稍微好一點,就會又重新期盼起家庭的溫暖來。
只是徐慧知道,蕭大勇這期盼到最后還是要化為傷痛,蕭老爹和蕭李氏不會無利起早,平白無故給他們準(zhǔn)備這么多東西的。
果然,蕭老爹開口了:“大勇媳婦,這是你三叔做的文章,你回去讓你爹好好看看,幫忙指點指點!”
蕭老爹本來是打算讓蕭河去見見親家,當(dāng)面請教不比單看文章來的好,可蕭河面薄,不好意思直接上門,蕭老爹這才只能拜托徐慧。礙于這個原因,回門禮自然不能像蕭李氏原來打算的那樣,帶上幾個大饅頭就行了,蕭李氏雖十分摳門,可在自已小兒子學(xué)業(yè)問題上卻從不含糊,這才有了蕭大勇和徐慧面前這豐盛的回門禮了。
蕭大勇本來開心感激的神情突然凝固,徐慧悄悄充滿同情的看了蕭大勇一眼,扭過頭笑著對蕭老爹說:“好的,爺,我回去會跟爹好好說說三叔學(xué)業(yè)的事!”她當(dāng)然要好好讓徐靖庵看看,蕭家投入這么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讀書人到底有幾斤幾兩,雖然徐慧自已感覺蕭河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可萬一人家有點真材實料,能考中秀才,她也能提前有所準(zhǔn)備。
蕭李氏和蕭老爹見徐慧一口答應(yīng),都很開心,尤其是蕭李氏看徐慧都稍微順眼了點,雖然她還是非常心疼拿出來的那些禮品。
不管是蕭大勇還是徐慧,現(xiàn)在都不放心把妞妞留在家里,哪怕是回門,他們也把妞妞帶上了。
蕭大勇牽著馬,徐慧和妞妞坐在馬背上,禮品裝在大褡褳里搭在馬背上,三個人出發(fā)往徐慧娘家走去。
徐靖庵一早就坐在屋里等著,這三天他一晚上都沒睡好過,十分擔(dān)心徐慧在蕭家過的怎么樣。
剛出嫁的姑娘回門是娘家的大事,徐靖姚一家也都早早來了徐靖庵家,至于安氏,自從徐慧出嫁后,就一直在徐靖庵家里住著,幫忙調(diào)教馮氏和徐巧珠。
馮氏這些天被安氏眼都不眨的盯著調(diào)教,又被徐靖庵整天連個好臉都不給,自是老實了許多,徐巧珠看娘都這么老實,自然也不敢再折騰,今兒一早就坐在灶前,老老實實幫著燒火。
日上三竿,周氏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巧姐兒出嫁準(zhǔn)備的倉促,自家現(xiàn)在還是這么個身份,安氏和周氏最怕的就是蕭家人因此看輕了他們,所以這次的回門飯,準(zhǔn)備的十分用心。
昨天鹵了一天的豬頭肉,切成厚薄均勻的肉片、豬耳豬舌下酒最好,難得一見的活魚,剁下魚頭和豆腐燉了湯,魚肉切成塊裹上面漿油炸了紅燒,小公雞剁成塊和發(fā)泡好的蘑菇一起燉,南瓜切塊煮熟碾碎和面做成南瓜餅,醋溜白菜油炸花生米,自家腌制的脆黃瓜和豇豆,盆子盤子碟子擺了滿滿一桌。
徐靖姚還弄來了一斤高粱白,來了這北地,他也漸漸喝慣了這里的酒,比不得江州府的酒香醇,但味道更沖更來勁。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蕭大勇牽著高頭大馬載著徐慧和一個孩子慢慢走過來,徐睿和徐煜等男孩們頓時興奮的跑了上去,徐靖庵也忍不住走到了自家剛建好的籬笆院子門口。
馮氏和徐巧珠悄悄對視一眼,都不由撇了撇嘴。
看著跑在最前面沖過來的睿哥兒,徐慧忙讓蕭大勇把馬停住,將妞妞遞給他,自已一躍下馬,也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