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有……事？”
我被他的問法嗆了一下，什么叫「有事」？
我為了一個和他的口頭承諾奔波了五年，現(xiàn)在他問我「有事」？
“不是你把我叫來的嗎……？”我又問道，“你怎么了？”
“我叫你來……？”他慢慢瞇起眼睛，眼神冰冷得像要?dú)⑷�，幾秒之后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我沒叫過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我感覺他好像有點怪怪的……
但是這個身材、這個面具、這個聲音……他明明就是白羊啊。
難道……他失去記憶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無助感開始在我心中涌現(xiàn)，若是白羊真的失去記憶忘掉了所有的事情……那我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白羊……你不記得我了？”我試探著又問道。
“你……？”白羊的目光從面具之中射出，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過了很久，他伸手摸了摸自已的額頭，“等會兒……我好像記得你……”
我還是感覺很奇怪，他的表情不像是不認(rèn)識我，反而像是在搜尋什么久遠(yuǎn)的記憶。
“在哪里見過來著……”
他黯然地看著地面，此時我才知道他和上一次我見到他時有什么區(qū)別。
他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睿智和堅定，額外多了一份冰冷和絕望。
“燕……”他緩緩念叨出了我的姓氏。
我剛想開口提醒他后面兩個字，卻又默默閉上了嘴巴，我希望他能記得我，而不是我來提醒他。
我需要他說出我的名字以證明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只可惜他根本想不起我的名字是什么，片刻之后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第853章
怪異的重逢
我曾經(jīng)有設(shè)想過我在白羊的心中不會太重要。
但卻未曾想到我的分量這么輕，他甚至想不起我的長相也叫不出我的名字。
以他的智慧，不應(yīng)該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這只能說明他完全沒有在意過我，也沒有在意過自已給我列出的難題。
我把這三個難題當(dāng)做這五年來奮斗的目標(biāo)和我新的人生信仰，現(xiàn)在看起來真的是太可笑了。
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生氣嗎……？
不，我沒有什么生氣的理由。
白羊是「生肖」，我是「參與者」，我們是敵對的，他本來就沒有必要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我身上。
況且我確實有很多收獲，我認(rèn)識了江若雪，走出了封閉的自已，做到了以前從來不可能做到的事。
見到白羊了，我也可以死心了，將我所做的事情最后匯報給他，我們便從此兩不相欠吧。
只不過我以后的人生目標(biāo)恐怕又要改了……
“白羊，你交代給我的那「一個」難題，我已經(jīng)解決了�！蔽艺Z氣失望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隨后慢慢瞪大了眼睛。
“對了……難題！”他瞬間看向我，“燕……知春……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我微微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將自已的記憶以什么形式儲存在腦海中，他能夠記得「難題」，卻不記得我？
“你居然完成了？”
他的目光讓我感覺害怕，他像是患上了某種心理疾病，現(xiàn)在看起來有點偏執(zhí)和瘋癲。
“是、是的……”我瞬間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他了，只能回答道，“我、我費(fèi)了一些功夫，也遇到了貴人，但總的來說這個難題算是有解決的雛形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接下來我還會繼續(xù)完成的�！�
“不……”白羊打斷我說道，“燕知春，不是「我需要」，而是你需要�！�
“什么……？”
他深呼吸了幾次，平靜了自已的心情，隨后繼續(xù)用冰冷無比的聲音說道：“燕知春，不得不說一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對你抱太大希望，是我看走眼了。”
“你……”
我稍微一愣，現(xiàn)在白羊給我的感覺很分裂，我說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你也知道當(dāng)時我沒得選�！卑籽蚶^續(xù)說道，“好在你完成了，對我來說確實是一場豪賭。”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對了，你用五年的時間完成了任務(wù)，說明你沒有失憶過，對吧？”他又問道。
“是的……我一直很小心，沒有什么失憶的理由�！�
“不，這可不是「小心」的問題�！卑籽蚧卮鸬�，“幸虧你出現(xiàn)在這里了，你不僅幫了我，更幫了你自已�！�
我好像知道白羊的割裂感來自哪里了……
白羊沉吟了幾秒之后又說道：“燕知春，你可能不知道自已這「五年」究竟有多少個不確定因素，若是有一環(huán)出了錯，我就會讓你永遠(yuǎn)下車。”
是的……我知道了……白羊的說話方式變了。
這種微妙的變化除了我之外，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察覺到。
白羊現(xiàn)在所說的話不再需要「翻譯」了。
之前他會把攻擊性極強(qiáng)的話語穿上柔軟的外衣，隨后禮貌地塞到別人的耳中，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直接不加偽裝地說出自已的「潛臺詞」，導(dǎo)致攻擊性成倍增長，看起來很難接近。
“白羊……你這五年到底怎么了……？”我不知道從何問起，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又發(fā)生過什么事。
若是沒有經(jīng)歷過重大變故，一個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可以白羊的資歷和智慧來說，還有什么事情對他來說是「重大變故」？
“我很好�！卑籽蛘f道，“現(xiàn)在比之前更好了�！�
“是嗎……？”
“和我說說吧�！卑籽蛴终f，“你是如何解決那個難題的？”
我聽后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訴了他關(guān)于「極道」的故事。
這個組織本來就是答應(yīng)他而建立的，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
“原來如此……一支單兵作戰(zhàn)，分散各地，連你都不知道具體有多少組員的怪異組織�！卑籽蚵牶簏c了點頭，“合理。確實用一個方法解決了我所有的難題。”
“那咱們現(xiàn)在可以履行承諾了嗎？”我又問。
“承諾……你是指什么？”
“你說過我如果完成了這個難題，就會跟我分享情報，保證我「永遠(yuǎn)安全」……”
“我已經(jīng)保證過了�！卑籽蛘f道，“或許你自已不知道，但我確實保證了你和你身邊人的安全。”
我聽后微微皺起了眉頭，白羊說的話讓我琢磨不透，他甚至記不起我是誰，居然保證了我的安全？
“況且我也沒有新的情報�！卑籽蚨⒅依^續(xù)說道，“我剛剛才成為「生肖」，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剛……剛？”我又愣了一下。
白羊在五年之前就已經(jīng)是「生肖」了，現(xiàn)在怎么又「剛剛成為生肖」了？
難道同一個人可以反復(fù)成為「生肖」嗎？
在我的印象中白羊是一個聰明且有手段的人，本以為再次見到他時我會以和他差不多的強(qiáng)度出現(xiàn)，從而讓他對我刮目相看。
可現(xiàn)在的他讓我感覺更加深不可測了，似乎已經(jīng)超越了我一個維度。
“燕知春，你記住我的位置�！卑籽蛏焓种噶酥缸砸焉砗蟮慕ㄖ铮斑@就是我的「游戲場地」，以后你每天都來見我一次，我有了情報也會第一時間和你分享。”
我看了看四周的景物，記下了這棟建筑的位置。
他明明告誡過綿羊要選擇一個盡量隱蔽的游戲場地，可他自已的游戲場地卻在道路一旁，格外醒目。
“白……”我頓了頓，說道，“羊哥，你的游戲是什么？”
“怎么？”他冷眼看向我，“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我只是好奇……”我低聲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會設(shè)計一個什么樣的「人級游戲」？”
“我的游戲叫做「信任游戲」�！卑籽蛘f道，“勸你不要好奇，你若是走進(jìn)來了，我就沒有辦法保證你「永遠(yuǎn)安全」了�！�
我非常識相地點了點頭，知道他說的不假。
我沒有必要為了好奇心而去挑戰(zhàn)白羊的游戲，這和自殺沒有什么區(qū)別。
第854章
博學(xué)
好在白羊的游戲場地離我降生的地方并不算遠(yuǎn)，步行大約要四十分鐘。
我每一天都去面見白羊，剛開始時我的心情異常復(fù)雜，甚至不知道該把他當(dāng)成什么。
是合作伙伴？是隊友？是老師？
他就像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我能夠從他身上學(xué)到很多東西，但他絕對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仔細(xì)想了想，或許我更像是「下屬」。
我是一個聽命辦事，每天都要去找上司報到的下屬。
我其實也有思考過……到底能不能和白羊成為「朋友」？
白羊的變化真的很大，由于我已經(jīng)在「面試房間」見到他很多次了，所以現(xiàn)在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種變化。
他變得冰冷、偏執(zhí)……又有一些狠辣。
只可惜沒有任何人可以認(rèn)同我的觀點，我再也沒有見過張強(qiáng)、綿羊和沙皮狗，他們就似乎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每一次我來到他的游戲場地，白羊無一例外的都在發(fā)呆。
每當(dāng)他抬起頭看我時，似乎都要花費(fèi)幾秒的時間來思考我究竟是誰。
“羊哥……你真的沒問題嗎？”我叫道，“你看起來跟五年前的差別真的很大……”
“我們約法三章吧�！卑籽蚯謇涞卣f道，“以后禁止跟任何人包括我在內(nèi)，提起五年前發(fā)生過的事情，你只需要記住我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成為「生肖」的�！�
“什么……？”我有些不理解，“能告訴我原因嗎……？”
“不能。”白羊回答道，“我不認(rèn)為需要和你解釋我做的每一件事�！�
我站在白羊面前，很快就沒了話。
我有些懷念江若雪了。
若是她在這里的話……有可能馬上就會和白羊熟絡(luò)起來吧？
我的性格雖然比五年前開朗了一些，但確實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白羊這種人。
他的話比我還要少，并且?guī)в须S機(jī)的攻擊性。
但我知道我不能放任事態(tài)發(fā)展，我對白羊是有所求的，我需要他幫我變得更強(qiáng)大，或許有時候我需要向江若雪學(xué)習(xí)一下……
“你在想什么？”我走過去坐在白羊身邊，開口問道。
“什么……？”白羊可能沒想到我會這么主動，眼神明顯怔了一下。
“我看你整天都在發(fā)呆……你的大腦一直都在思考些什么？”
白羊聽后慢慢低下了頭，看眼神居然像是苦笑。
“是啊……我在想什么呢？”白羊反問我。
“我不知道�！蔽覔u搖頭，“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正在思索的事情嗎？”
“燕知春……你說每個在這里游蕩的人，他們逃出去的動機(jī)是什么？”白羊又問。
“動機(jī)？”我聽后思索了一下，感覺這個問題有點意思，“我不是很理解這個問法，我們每個人都是從現(xiàn)實世界被抓到這里的。要從一個像是地獄一樣的地方逃走……難道還需要有什么明確的動機(jī)嗎？不可能會有人甘愿留在這個地方的吧？”
“我覺得這個說法太絕對了�！卑籽驀@氣道，“肯定有人不愿意出去……但不想出去的人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如果有個人必須要出去，到底有什么堅持到底的動機(jī)呢？”
我聽后微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趨利避害」吧�！蹲嘤洿髮④娏荷獭氛f，至于趨利避害，畏死樂生，亦復(fù)均也。每個人都想要逃脫危險的地方，并不需要什么明確動機(jī)�！�
“有道理……”白羊點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但趨利避害只是一開始的動機(jī)……如果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逃不出去，又會如何呢？”
我好像有點理解白羊的問題了，他不是在問尋常人的動機(jī)，而是在問強(qiáng)者的動機(jī)。
“羊哥，對所有人來說，只要收集三千六百顆「道」就能逃出去。”我說道，“因為他們不知道「真相」，就算真的收集齊了，也會被洗掉記憶重新開始，這里的統(tǒng)治者給他們不斷的賦予同一個動機(jī)，這個動機(jī)把人都卡住了，把這里也卡住了�！�
白羊聽后點點頭：“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聰明人，和你談話果然有所收獲�！�
“這算是夸獎我嗎？”
“算�！卑籽虼饝�(yīng)道，“燕知春，我們再來探討一個假設(shè)，假如有一個人長久地保存記憶，他知道這個地方的一切，并且始終發(fā)現(xiàn)自已逃不出去，那他還會遵循「趨利避害」的本能嗎？”
“那可能不會了�！蔽艺f道，“人之所以強(qiáng)大，首先是因為他們能夠「趨利避害」，其次是因為他們有足夠強(qiáng)大的「適應(yīng)力」。當(dāng)這個地方注定逃不出去的時候，他們便會想辦法在這里安穩(wěn)地生活下來，就像現(xiàn)在全世界最冷和最熱的地方都有人居住一樣�！�
“所以他需要一個「動機(jī)」�！卑籽蛘f道，“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動機(jī)」，才能讓他抵抗住所有的外界壓力，從而一心一意地想要出去？”
“就算知道這里逃不出去……他也想要出去？”
“沒錯……”白羊說道。
“可是你比我聰明許多�！蔽也唤獾乜粗籽颍澳銘�(yīng)該能想出來更好的方法吧？”
“就是因為我想不到……所以才需要找個和我人生軌跡不同的人探討�！卑籽蛘f道，“有時候辦法不僅僅來自于智慧，更來自于閱歷�！�
我聽后點了點頭，但我確實沒有什么好辦法。
我在這里一直前進(jìn)的原因只是為了「變強(qiáng)」，所以對我來說能不能出去并不是需要考慮的第一要務(wù)。
就算我出去了，也要保證我在「終焉之地」的日子沒有荒廢，每一天我都會比昨天的自已更強(qiáng)大。
所以對我來說……「必須出去的動機(jī)」實在是有點抽象，或許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這個答案。
“我可能得想想……或許過一陣子再告訴你答案吧。”
“好，你剛才說的《奏記大將軍梁商》，又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卑籽�?qū)ξ艺f道，“燕知春，我記得你是個很博學(xué)的人�！�
“我不敢說自已博學(xué)�！蔽覔u搖頭，“只不過我天生的智慧并不強(qiáng)大，只能靠后天知識的補(bǔ)充，才勉強(qiáng)能夠跟得上一些怪物的思路�！�
“有點意思�！卑籽蛘f道，“以后你每天都幫我?guī)б槐緯鴣戆�。�?br />
“書？”
“沒錯，我知道這附近有間書店，位置正處于你來找我的路上，里面應(yīng)該還有未被損壞的書，你每天順道去幫我拿書，一天一本就好�！卑籽蛘f。
“可為什么不一次多拿幾本？”我又問，“那不是更方便嗎？”
“我需要實報實銷，每一天都讀完一本。”白羊回答道，“若是我同時有兩本書，就會在潛意識中認(rèn)為「我還有兩天的時間」，從而導(dǎo)致懈怠。”
第885章
每個人的念想
“所以說……你也怕自已讀不下去？”我問道。
“我不好說�！卑籽驌u搖頭，“人都有惰性，只能算是未雨綢繆吧。如果我一天的時間沒有讀完一本書，便會認(rèn)為自已「欠下」了什么，焦慮感會更重一些，這種焦慮會迫使我每天都完成任務(wù)。”
“好吧。”我點點頭，感覺白羊的思路我還是跟不上。
但也恰好是這次機(jī)緣巧合，我算是和白羊熟絡(luò)起來了。
和白羊熟絡(luò)起來靠得是「趨利避害」，和江若雪熟絡(luò)起來靠得是「腿毛」，這種社交技巧在任何書上都不會寫明�？磥砣撕腿酥g的緣分要比書上寫得還要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