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景云看著樓下發(fā)生的事情，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道：“這段時間，這種事情每天都有�！�
“這是怎么回事？”墨謫清問道。
“還能是什么，無非就是一些窮書生，進(jìn)京趕考，卻交不起住宿錢，被店家趕了出來，只能流落街頭或者灰溜溜的回去了。”
墨謫清微微皺眉，看著樓下那個被趕出來的年輕人，他長得秀氣，只是灰頭土臉的，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狼狽的撿起自己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灰，面上帶著幾分頹喪，打算找個地方糊弄著過夜去。
墨謫清取出了自己的錢袋子，順手從二樓扔了下去，恰好扔到了那個人的行囊上。
那年輕人抬起頭，恰好看到了二樓在喝茶的墨謫清，對方將錢袋子扔下來之后，就再也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仍然同對面的男人談笑風(fēng)生。
那個書生在下面站了有一陣，仿佛要將這個在他無路可走的時候給了他一袋錢的男人牢牢的記在心里，過了好久才離開。
墨謫清感受到那陣看著他的目光消失不見，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不過是看不過眼，隨手幫了一個人，他也不一個這個人會不會有什么大出息，更不指望對方會如何報答他，權(quán)當(dāng)是他心善罷了。
“墨公子還是太善良了，只是像這樣的人太多，我們幫不過來。”白景云不禁感嘆道。
墨謫清卻說：“我曾經(jīng)聽到一位先生說的話，當(dāng)時覺得不過是一句需要記下來的詩句，如今卻才懂得了其中的感慨�！�
“是什么？”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白景云被這句話驚了一下：“不知這是哪位大家所說？”
墨謫清隨意糊弄道：“一位老先生罷了，不必在意�！�
看著那個窮書生遠(yuǎn)去的路，太陽已經(jīng)快落山了，街道又被染成一片橘紅，墨謫清這次才覺得，上學(xué)的時候?qū)W好語文，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出了茶館，墨謫清將白景云送到了南風(fēng)館外，卻不想大老遠(yuǎn)碰到了一個同僚，看到他之后連忙行禮作揖恭恭敬敬道：“墨相。”
墨謫清愣了一下，神色冷冷的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多禮。
隨后下意識看向身邊他以為還不知道他身份的白景云。
只不過對方卻并沒有什么大反應(yīng)，看他看了過來，這才笑著解釋道：“墨公子氣度不凡，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那位，而且想打聽你，也不是難事�！�
墨謫清松了口氣，好吧，看來對方早已經(jīng)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似乎并不怕他。
他這才和白景云告別，回了丞相府。
只是他不知道，一覺睡醒，他和南風(fēng)館魁首白公子的風(fēng)流韻事就要傳遍大街小巷了。
第二天墨謫清上朝的時候，就感覺烏玄玨的情緒不是很好，下了朝去御書房批閱奏折處理公務(wù)，烏玄玨也是一言不發(fā)，埋頭苦干。
墨謫清尋思這不能是把太多公務(wù)壓在他的頭上，把孩子干抑郁了吧。
他坐在一旁，旁敲側(cè)擊的問道：“捻玉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嗎？不如同臣說一說？”
烏玄玨抬眸看著墨謫清，眸中帶了幾分委屈道：“朕都聽說了，先生�！�
什么？聽說什么了？
墨謫清一頭霧水的看著他，等待著對方的解釋。
“你同那位白公子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怪不得先生最近下了朝便匆匆出宮，甚至不愿意陪捻玉多待一會兒，原來是因為那位英俊瀟灑的白公子�！睘跣k垂下眼簾，語氣低沉，看起來十分的失望。
墨謫清心中大驚，男主，誰把你調(diào)成這樣了？
他連忙道：“我和白公子不過是朋友關(guān)系，不過是謠言亂傳，讓人傳的不干不凈罷了�！�
“我這就去罰那傳謠之人的俸祿。”
墨謫清說著就要行動起來，卻被烏玄玨伸手?jǐn)r住，他拉著墨謫清的衣袖小聲道：“朕相信先生，是朕多心了，先生別罰他們了�！�
墨謫清看將小皇帝安撫下去了，這才松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去道：“我與白公子清清白白，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尋找伴侶的打算，這些人……當(dāng)真說風(fēng)就是雨�！�
說完，他又覺得有點奇怪，自己同烏玄玨說這些干什么，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小皇帝的心情卻明顯好轉(zhuǎn)起來了，他本來都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把白景云悄無聲息的處理掉了，還好墨謫清說他們之間沒有關(guān)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份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從何而來，只是這樣做讓他莫名其妙覺得踏實，干脆就繼續(xù)下去了。
烏玄玨道：“若是有一日，先生有喜歡的人了，一定要告訴捻玉哦�！�
“好。”墨謫清答應(yīng)道。
反正他在這個世界應(yīng)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畢竟活著都是一種危險。
很快，二人就開始處理政務(wù)了。
墨謫清將春闈的考官名單翻開，今年的主考官赫然就是攝政王烏徹溟。
他也是這科舉舞弊的主導(dǎo)者，若是想將他處理了，只怕是有些困難。
墨謫清將名單遞給烏玄玨道：“依陛下所見，這份名單有沒有不妥？”
烏玄玨近來的偽裝愈發(fā)敷衍，已經(jīng)開始正常處理許多政務(wù)了，也并不在意那些墨謫清看起來是在試探他，實際上是想讓他處理的行為。
他接了過來看了看，想起了前世烏徹溟以權(quán)謀私，科舉舞弊，科舉上來的官員，有許多仍然是世家貴族的子弟，真正的寒門學(xué)子少之又少。
如此一來，世家勢力日益壯大，在未來都會是令他棘手的問題。
第47章
告假
“若是皇叔監(jiān)考，定然是不會出錯的�！睘跣k道，“只是……這監(jiān)考官中，有大半都與皇叔交好，這只怕會讓人非議�！�
墨謫清明白了烏玄玨的意思，不想讓烏徹溟一家獨大罷了。
“還有個現(xiàn)成的人手�！蹦喦宓馈�
“哦？”
“凌大人是朝廷新貴，又向來不曾站隊，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烏玄玨聞言點頭：“先生說的有理，那就這樣辦吧�！�
墨謫清笑了笑，看著烏玄玨加上了凌靖的名字，他這樣做也不僅是為了制衡烏徹溟，也是為了幫凌靖一把，若是這件事成了，他大概就能獲得烏玄玨的信任，說不定未來還能代替他的位置，成為天子寵臣。
天氣已經(jīng)一天天暖和起來了，只不過墨謫清穿的仍不少。
不知為何，他最近愈發(fā)感覺怕冷，哪怕已是春暖花開，他仍然裹著厚厚的大氅。
處理完政務(wù)，墨謫清正打算找個借口出宮，回府邸休息，就被烏玄玨攔住。
小皇帝看似小心翼翼的說道：“先生，還有一件事……”
“嗯？”墨謫清眉眼溫和。
御書房檀香裊裊，圍繞在二人身側(cè)。
小皇帝身著一身玄色長袍，比墨謫清高了半個頭，在他面前卻總是露出一些少年純真之感。
他說：“三日后，便是春蒐，先生去嗎？”
“春蒐？”墨謫清猛然想起了這個劇情點。
春蒐就是古代的春季圍獵，天子帶著眾臣出城圍獵，順便進(jìn)行一些軍事訓(xùn)練。
他記得前世春蒐，自己派人在圍獵過程中刺殺烏玄玨，對方身受重傷，逃入山林中，最后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也就此恨透了墨謫清，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殺之而后快。
墨謫清打了一個寒戰(zhàn)，別說是刺殺烏玄玨了，就是這次春蒐沒保護(hù)好他，自己都給自己兩巴掌。
“你若需要我，我自然隨你同去�！蹦喦宕饝�(yīng)了他。
烏玄玨綻出一個笑容，瞧起來像一只開心的小狗。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當(dāng)真如同看起來這樣純良。
“太好了，我可以為先生獵一只兔子�！�
墨謫清心中腹誹道，你怕是獵熊的本事都有……
出了御書房，墨謫清一路往宮外停著的馬車處走去，墨謫清剛準(zhǔn)備踏上馬車，旁邊的馬車便掀開了簾子。
“墨相�！焙熥雍竺娴氖菫鯊劁�，他穿了一身頗為騷氣的紫色，手上還拿著一把撒金扇子，看起來滿身貴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土大款。
墨謫清眉心跳了跳，直覺來者不善，停住了腳步看了過去。
“殿下有何貴干？”
烏徹溟這次倒是還真沒什么壞心思，笑著說：“還是墨相本事大，連太后都能扳倒，在下佩服�！�
“過獎了。”墨謫清不動聲色的揣摩著對方想做什么。
烏徹溟那雙含情三分的桃花眼中帶著幾分冷然道：“還希望以后在朝堂上，能同墨相相安無事啊……”
“自然�！蹦喦逡怖淞藥追郑枪�(jié)分明的手扶上了馬車的把手，“只是攝政王殿下，你也要好自為之�！�
說罷，他便上了車。
烏徹溟的車還在原地，看著墨謫清遠(yuǎn)去的馬車，他不屑的冷笑一聲。
裝什么清高。
“回府�！�
馬車在宮道上留下車轍轉(zhuǎn)動馬蹄噠噠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
——
回府后，張蕭言接過墨謫清的大氅，將藥遞給了他。
他最近顯然注意到了墨謫清越來越怕冷，而且越發(fā)容易疲憊這件事。
看著墨謫清將藥喝完，張蕭言才開口道：“主子，我想同您告幾天假�！�
墨謫清看向他，有些好奇。
“有什么事嗎？”
張蕭言自從跟在他的身邊，還從不曾有一日離開過，這突然要告假，莫非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
“屬下打聽到定州有一江湖郎中，只怕能解了您身上的奇毒，我想去將他找來，為您解毒�！睆埵捬缘�。
主子身上的毒，已經(jīng)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墨謫清聞言，有幾分糾結(jié)道：“如此大費周章，萬一……”
“只要是為了您，屬下萬死不辭�！睆埵捬缘�，“而且此事對屬下來說也不算什么難事，不過七日左右便可回來�！�
墨謫清自然想活著，可這毒又實在棘手，如今張蕭言告訴他有機(jī)會，既然如此不如試一試。
“好，那就有勞蕭言了�！蹦喦宓馈�
張蕭言的目光定在墨謫清的身上，仿佛要將對方的容貌刻入骨子里。
他道：“屬下定然想辦法將您的毒解了，一定�！�
墨謫清心頭有一陣暖流劃過，他知道張蕭言的忠心，是忠心到在原著中為了保護(hù)他血戰(zhàn)到最后，得了個萬箭穿心的結(jié)局。
這一世，他定然會護(hù)張蕭言周全，不讓他獲得那樣凄慘的結(jié)尾。
張蕭言當(dāng)天就動身了，只帶了兩件衣服，一些盤纏和墨謫清送給他的斬霄劍。
墨謫清向來冷清的院子變得更加冷清了，他獨自一個人坐在庭院中，看著假山上落著的三兩麻雀，院中杏樹開著的粉色白色的花。
“一個人在這里發(fā)什么呆？”王寐又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xiàn)了。
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隨后有些驚訝道：“你那個呆頭呆腦的侍衛(wèi)今日竟然不在，還真是稀奇�！�
“他有事離開一陣子�！蹦喦宓溃澳慵热皇腔噬系娜�，春蒐你也會去吧？”
王寐想了想，反問道：“你希望我去嗎？”
墨謫清點點頭，語氣認(rèn)真道：“自然希望�！�
他看不到，對方的面具下，嘴角已經(jīng)不自覺的勾起了。
“你身手不錯，若是去了，就能替我保護(hù)著一些陛下，替他查住一些明槍暗箭�！�
王寐：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人是可以自己吃自己的醋的。
“你讓我去保護(hù)別人？”他語氣有些不愉，帶著一股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酸味。
墨謫清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他反問：“你不是皇上的人嗎？保護(hù)皇上不應(yīng)該是天經(jīng)地義？”
空氣沉默了一陣子，過了一會兒，王寐才咬牙切齒道：“是啊，還用你說？我自然保護(hù)好陛下�！�
第48章
條件
不過他很快回過味兒來，這是墨謫清在擔(dān)心他，想找人保護(hù)好他。
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甚至嘴里還哼上小曲兒了。
墨謫清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人的情緒變化，心中暗暗罵了他一句有病，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不過王寐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對著墨謫清討價還價道：“想讓我好好保護(hù)陛下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還得寸進(jìn)尺了？”墨謫清抬起眸子，清亮的眸中帶著幾分不耐，似乎已經(jīng)在思考將王寐掃地出門的可能性了。
不過王寐卻絲毫不慌，只說：“是一個很簡單的條件，和保護(hù)陛下比起來，不值一提�！�
“有屁快放�！蹦喦咫y得說了句臟話出來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王寐道：“我最近一不小心沒地方住了，在你那個小侍衛(wèi)回來之前，只怕是要借住在你這里了�！�
“你……”墨謫清一陣語塞，“好一個不小心。”
“我給你銀子，你去外面住客棧吧�！�
王寐卻說：“客棧哪里有丞相府舒坦？”
墨謫清隱忍的吸了一口氣，內(nèi)心催眠著自己，反正他丞相府這么大，也不缺一間房子，想住就住唄，又不會把他的房子拆了。
“行，那你住�！边@次干脆輪到墨謫清咬牙切齒了，他現(xiàn)在恨不得將對方戴著的那張奇丑無比的面具給摔在地上。
“墨相還真是大方�！蓖趺滦χf，“放心，白天不打擾你，不過晚上來借張床而已�！�
墨謫清翻了個白眼道：“那現(xiàn)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我面前的是狗不成？”
王寐卻突然走到他的面前，拉近了二人的身距，俯身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墨謫清，面具下漆黑的眸中倒映著他的模樣，他說：“若你想，也可以是�！�
墨謫清往后撤了撤，一個重心不穩(wěn)，椅子往后倒去，被王寐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回來。
二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幾分，墨謫清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
他有點不自在的別過頭去，故意調(diào)侃道：“你這面具當(dāng)真是丑的令我不忍直視，面具下面只怕長得也不咋的吧�！�
王寐也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把手收了回去，重新站直了身子道：“之前不是就告訴過你，我長得雖不及墨相，卻也是個風(fēng)流倜儻的瀟灑公子啊�！�
“這還不是任你吹�！蹦喦逍÷曕洁炝艘痪�。
王寐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心想大概確實是丑的厲害，有一次他帶著面具出門碰到兩個小孩子，竟然直接將小孩嚇得哇哇大哭。
他有些心煩，只是語氣平常的對那兩個孩子說了句別哭了，小孩竟立刻止住了哭聲，一邊抽抽著一邊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小小的眼睛里充滿了畏懼。
只怕是回去，他們的娘親得給他們叫叫魂兒，才能壓住驚嚇吧。
能止小兒啼哭，這面具確實丑的有點本事。
這一整天，王寐就仿佛沒什么事做一樣，一直跟在墨謫清的身后，他做什么都看，盯得墨謫清不耐煩，干脆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屋子里。
王寐也沒有繼續(xù)騷擾他，只是坐在了墨謫清白天坐著的那把太師椅上，看著假山上的麻雀飛來飛去。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墨謫清命令下人收拾出了一間廂房，打算給王寐住，雖然廂房沒那么華麗，可也是個好住處，他以為萬事大吉，美滋滋的回去睡覺。
剛進(jìn)了臥室，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上已經(jīng)躺了一個男人。
墨謫清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忍住了將人丟出去的沖動，壓著怒火問道：“王寐，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寐翻了個身，撐著腦袋看著站在地上的墨謫清，他換了個面具，是一面純黑色的面具，刻著一些金色的紋路，顯得古樸又神秘，比起那個丑陋的鬼面簡直好了一百倍不止。
墨謫清看到這張面具，愣了愣，不過很快怒火就繼續(xù)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