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不過，雖然但是!
劉季猛的抬起頭來，一本正經(jīng)建議道：“娘子，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打聽打聽新縣令的行程�！�
“就算我不當(dāng)主簿了，到新縣令面前刷個好臉也行吶，總不會虧就是了，日后行事也方便�！�
秦瑤思索片刻，見劉季那心癢癢的模樣，攔也不一定能攔住，與其讓他背著自己亂來，不如答應(yīng)了他。
反正自己怎么都不會虧。
“那你自己去打聽吧，有消息隨時回來稟報�！鼻噩庮h首，允了他。
“遵命！”
劉季立馬開心的站起身來繞桌跑了一圈，把家里四個孩子的腦袋挨個揉了一遍，心情飛揚(yáng)——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出門咯！
在家讀了一個冬的書，他人都要讀成傻子了，現(xiàn)在美好的春日已經(jīng)到來，他怎能辜負(fù)了它們！
秦瑤狐疑一瞥，劉季臉上的笑容未免太過燦爛了些。
感應(yīng)到她的目光，劉季忙收斂了笑容，起身為娘子布菜，“娘子，這春筍好吃你多吃點(diǎn)，長身體呢�！�
秦瑤緊了緊拳頭，“我都二十二了還長？”
劉季眼也不眨的說瞎話：“娘子你才十八，還能可勁長兩年呢，來來來，多吃點(diǎn)筍，可甜可脆了這玩意兒，錯過這茬還得等一年呢�！�
筍子咔咔往她碗里堆，堆成了一座小山，回眸不忘沖她鼓勵一笑。
秦瑤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劉季笑容逐漸僵在臉上，手上動作飛快的把堆疊起來的筍全部夾回自己碗里，坐下埋頭默默都吃了下去。
許久，這才聽見身旁某人重新拿起碗筷的動靜。
死亡陰云散去，劉季嘿的一挑眉，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了！
得了娘子準(zhǔn)話，第二天一早，劉季主動接下送孩子們?nèi)W(xué)堂的活兒，把孩子們送到學(xué)堂后，便駕馬往縣城去了。
他本準(zhǔn)備在城里找?guī)讉�相熟的一起吃吃小酒，順道打聽打聽新縣令的行蹤，不想，剛進(jìn)城沒逛一會兒，就被一狂奔的人撞了一下，好險沒摔倒。
劉季頓時怒不可遏，抬頭喝去：“誰這么不長眼睛，街道這么寬還往爺身上撞來？！”
是一粗衣打扮的青年漢子，年紀(jì)莫約三十多點(diǎn)，滿頭大汗的，一副著急模樣，見自己撞了人，忙伸手上前來扶劉季，嘴里連聲說著對不住。
“別別別！”劉季忙躲開他伸來的手，那指縫里都是黑泥，他怕把自己這身新春衫給弄臟咯。
見那人急得可憐，劉季嘁了一聲，揮揮手沒打算計較。
“對不住，真對不住�！蹦乔嗄隄h子又對他欠意的抱了抱拳，這才繼續(xù)朝前奔去。
“干什么的這是？”有行人疑惑議論。
其余人搖搖頭，表示不知，不過看方向，像是朝衙門去的，莫不是趕著去告官拿賊？
“哎，這位公子，您的東西掉了。”路人指了指地上，又拍了拍正在整理衣冠的劉季。
劉季莫名奇妙低頭看去，一張疊起來的宣紙?zhí)稍谒_下，得虧今日天晴路面干爽，要不然都要融到水里侵爛了。
“不是我的啊......”劉季嘴上這么說，雙手卻很誠實(shí)的把身上內(nèi)袋袖袋都摸一遍，確定真不是自己遺落的紙張，才彎腰好奇將這紙撿起來。
旁人好奇探過來看，卻不識字。
劉季攤開這張紙，上面墨跡尚干，字跡極美，還是很新的樣子，約莫寫的是一首祠。
“什么困于嘹風(fēng)山，腿軟無力，上不得行，下不能走......留此遺言望后人登高需謹(jǐn)慎......”
劉季震驚，“遺言？”
他正覺得寫下這遺書的人好笑，先前那狂奔的青年農(nóng)漢又跑了回來，一把拿走他手上這紙遺書。
這下成功引起了劉季的興趣，追上前去笑嘻嘻問：“哎，這位兄弟，你這遺書從何處得來的？寫得是一首好字好詞��！”
就是內(nèi)容慫了些，不過是登高行至半坡腿軟，上不去下不來，就崩潰發(fā)狂些下這片遺書。
那青年漢子驚訝的瞅了劉季一眼，卻沒空答他，一路跑到衙門口，正有一名官差在門口等候。
想來是剛剛這人來報官，卻丟了重要證據(jù)，官差在這等他把證據(jù)尋回來呢。
劉季這張臉，在開陽縣還是很有辨識度的，加上秦瑤的威名，官差一眼認(rèn)出他來，客氣的抱了抱拳：“劉舉人。”
劉季回禮，又好奇問了一遍：“這位兄弟，你這般著急可是遇到了難事？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
那漢子聽到官差喚劉季舉人，倒是客氣的看了他一眼，一面將遺書遞上，一面解釋：
“今早我進(jìn)山打柴，在路邊見到空馬車一輛，猜想到有又人上山登高采風(fēng)去了，往前行五十步，便拾到這張紙，我不識字，帶回家中給小兒查看，才知是遺書，有人困在了嘹風(fēng)山上！”
“官爺，嘹風(fēng)山險峻，直上直下，兩側(cè)都是懸崖峭壁，倘若真有人困在其中，只怕兇多吉少啊！”
說話間，官差已經(jīng)把紙上遺書看完，瞥見落款的‘昌黎’二字，心間狂跳兩下，不會這么巧吧？
“二位且先入堂稍后，我去稟報縣丞大人！”
喚來同伴把人帶入大堂，官差拿著紙張便急匆匆朝衙后奔去。
不一會兒，縣丞又拿著紙張急匆匆出來，先是詫異劉季居然在此，轉(zhuǎn)念一想，又驚喜不已。
“劉舉人來得正好！此事重大，還得勞煩劉舉人速速返家將秦村長請來一趟，我等衙門官差怕是沒有那個本事能將新來縣令從嘹風(fēng)山上救下�！�
“什么？”劉季可沒漏掉縣丞口中‘新來縣令’這個關(guān)鍵詞，看看那遺書，又看看報信農(nóng)漢，最后目光落到縣丞身上，震驚問：
“新縣令被困在嘹風(fēng)山上，無助發(fā)狂手寫遺書投擲于山下？”
592
嘹風(fēng)山
劉季說的話聽起來確實(shí)有損新縣令名聲，但看那遺書和前來報信的農(nóng)漢，縣丞不得不點(diǎn)頭，“目前所知，確實(shí)如此�！�
縣丞焦急道：“遺書從山上丟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時辰，倘若被困者真是新來的縣令大人，人命關(guān)天，我等難辭其咎，勞煩劉舉人跑一趟，請秦村長到嘹風(fēng)山與我等匯合，事成之后，定重謝之！”
聽見后面那三個字，劉季眸光一亮，壓下心底激動，抱拳令命去了。
出了衙門，劉季一路小跑到城門將馬車取出，快馬加鞭往村里趕，老黃撒開四蹄跑得氣都要斷，只花了一個多時辰便抵達(dá)家中。
來不及停好馬車，劉季跳下車來，一臉興奮加激動的跑進(jìn)院門大喊：
“娘子！咱們諂媚的機(jī)會來了！不對，是我諂媚的機(jī)會來了！”
萬幸及時改口，此等諂媚之事怎能把他高貴的親親娘子連累進(jìn)去。
是他！
是他劉季執(zhí)意如此！
“娘子，新來縣令登高采風(fēng)被困在半山上，上上不去，下下不來，氣急發(fā)狂當(dāng)場寫下遺書擲下，被人撿到報官去了，我好險沒笑出聲來，怎會有如此蠢笨膽小之人，能將自己困在半山上，哈哈哈......呃！”
哈哈大笑聲戛然而止，只因正在對賬的秦瑤抬眸投來一記煩躁眼刀。
“新縣令被困在半山腰上了？”秦瑤擰著眉，這么離譜的事情，她很懷疑其真實(shí)性。
劉季一開始也不信，可事實(shí)就是如此。
“娘子，此事千真萬確�！眲⒓咀呱锨皝�，簡短把自己與報信農(nóng)漢的相遇以及那份遺書內(nèi)容描述一遍，一本正經(jīng)的說：“是縣丞大人讓我來喚你前去幫忙嗎，還說事成之后有重謝呢�！�
怕她不信，劉季舉手發(fā)誓，“我剛剛所言要是有半句欺瞞，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行了�！鼻噩幨疽馑雅e起的爪子放下來，放下手上工作起身詢問：“那嘹風(fēng)山在什么方向？咱們現(xiàn)在過去需要多少時辰？”
“那山倒是不遠(yuǎn)，從縣城官道往北行十幾里就到了，自古就是一處險峻之地，不過高處景色奇佳，常有文人墨客登山題詩�！�
劉季抬頭望了望天，“這會兒趕過去，最快也要兩個多時辰�！�
“那到的時候就是傍晚了�！鼻噩幇櫰鹈碱^，思索片刻，讓劉季去準(zhǔn)備好火把和繩索，以防萬一。
“對了，再拿床棉被，興許會用得到�！比绻诉�活著的話。
劉季頷首，看她進(jìn)屋去換衣裳，知她是準(zhǔn)備去救人了，忙找來阿旺，讓他去把秦瑤需要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搬到馬車上去。
秦瑤換一身方便行動的衣褲，只帶一副彈弓掖與腰間防身，輕裝上陣，與劉季坐上馬車。
囑咐阿旺和殷樂照看好家里，夫婦兩即刻駕車前往嘹風(fēng)山。
劉季趕車，秦瑤坐在車廂內(nèi)詢問事情原委，并把那嘹風(fēng)山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劉季沒去過那地方，也只是聽人說那邊山高路險，登頂?shù)穆分挥幸粭l沿著山脊開出來的石階小道。
“那石階一級只能踏上半只腳，直上直下，左右沒有護(hù)欄，只看得人腿軟心顫�！�
話說到這，劉季這才想起，想要救人，就肯定要走這險峻的狹窄石階，這要是人沒救成，反把自己困在山上可怎么是好？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秦瑤微微皺眉：“你停車做什么？”
“娘子，要不咱們回去吧�！眲⒓巨D(zhuǎn)過身來，認(rèn)真建議道。
秦瑤稀奇的挑了下眉，“你剛剛不是還說這是個絕佳的好機(jī)會嗎？只要把人救下，新縣令定欠我們一個大人情，日后辦事少不得要給我們行個方便。”
劉季訕訕撓頭，“那萬一不是呢？縣丞說是就是了？他都沒見過新縣令，這要認(rèn)錯人，咱們可虧大了�！�
“何況、何況......那山路險峻，獨(dú)自登山都難，更莫說要再帶個人了，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秦瑤嘴角輕彎了彎：“你擔(dān)心我阿�！�
劉季雙眸瞬間睜大，對上她自信的笑臉，惱羞成怒，忙轉(zhuǎn)回頭夸張的呵笑一聲，怎么可能！
腦子里一轉(zhuǎn)，這么說可能會死很慘，又細(xì)若蚊聲的“嗯”一聲。
秦瑤用指尖彈了下他圓潤飽滿的后腦勺，“看不出來你劉三還有點(diǎn)良心。”
“但富貴險中求，來都來了，還是去看看情況再說�！�
秦瑤命令：“走！”
劉季的身體本能比他腦子反應(yīng)還要快，立馬甩動韁繩，催馬前行。
等馬兒都跑出去好遠(yuǎn)，這才反應(yīng)過來，既惱自己這該死的遵從本能，又擔(dān)心她登山有去無回。
“倘若太過險峻，那就算了�！眲⒓緪灢豢月暤耐蝗粊砹诉@么一句。
秦瑤莞爾，“嗯�！�
看來他對她的實(shí)力，一無所知。
趕路兩個多時辰，夫婦倆終于趕到嘹風(fēng)山下與縣丞眾人匯合。
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了，山里樹林遮蔽，光線更暗了幾分，已有官差打起火把。
見到秦瑤，縣丞忙迎上前來同她講解眼下情況。
官差已經(jīng)派上去了一批，大聲呼喚新縣令的名字，隱隱傳來回應(yīng)，大致可以確定距離，正處在嘹風(fēng)山中點(diǎn)位置。
有一名擅長攀爬的官差送了點(diǎn)水和吃食上去，順便確定被困人身份和目前狀況。
現(xiàn)在這送水官差還沒返回，一切都要等他下來才知道如何安排。
秦瑤朝前方圍滿官差和附近村民的地方掃了一眼，“我能先去看看那登山道嗎？”
縣丞頷首，喝令眾人先讓開，領(lǐng)秦瑤夫婦二人來到登山口。
只看一眼，秦瑤便知道劉季口中的直上直下不是什么夸張描寫，而是寫實(shí)。
那登山路還真就是筆直往上的。
依著山脊石坡，人工用鑿子鑿出來一節(jié)節(jié)臺階，橫寬不到半米，進(jìn)深不過一掌。
初始一段還有鐵索懸于兩側(cè)，手扶借力。
等越過這一節(jié)五米高的石階，上面就都是光溜的石壁和樹枝野草。
唯一好的一點(diǎn)，就是上面的路帶了坡度，不再是九十度的筆直，躬身彎腰倒也能往上爬。
當(dāng)然，前提是沒有恐高癥。
要不然停在山上，回頭往下一看，四面無依靠，筆直山崖險峻異常，光是看著都叫人腿軟。
剛剛劉季還嘲笑新縣令蠢笨膽小，這會兒跟在秦瑤屁股后面爬過筆直的那一節(jié)，再回頭往后一看，頭暈?zāi)垦＃?br />
593
新縣令被困
“娘、娘子！”
劉季兩手緊緊扣抓著兩側(cè)鐵索，差不多整個人躺在了石階上，仰頭無助又可憐的望著秦瑤。
兩腿顫顫，眼里寫滿了恐懼，就差大喊一聲救命了。
可山腳下一堆人看著呢，只能勉強(qiáng)保持微笑。
秦瑤站在上方，聽見這顫巍巍的一聲娘子，低頭一瞥，模樣還挺招笑，毫不客氣翹起嘴角。
揮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會兒，我看看送水的人下來了沒有�！�
瑟瑟發(fā)抖的劉季：“哦、哦，好，那娘子你快點(diǎn)嗷�！�
秦瑤：“嗯�！�
兩人又站在山上吹了半刻鐘的山風(fēng)，秦瑤終于看到一個人影從山上下來，目測估算了一下距離，目標(biāo)人物應(yīng)該是在三百米高處，也是整座嘹風(fēng)山最險峻陡峭的一節(jié)，光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都讓人心顫。
只是一個人單獨(dú)行走，不攜帶任何行李，都非�？简灱夹g(shù)和心態(tài)。更不要說此時天色漸暗，還得將人一起帶下山來，難度直線飆升。
除非被困的人還能自己行走，要是走不了，援救人員反倒要被拖累。
“先下去吧，等那官差下來問問山上情況�！�
秦瑤轉(zhuǎn)身，一把抓起劉季的肩膀，帶著他直接縱身躍下地面。
劉季倒也沒有如往常那般嚇得吱哇亂叫，腳一沾地，立馬站直身子，一副坦然無畏的模樣，同縣丞說：
“山路崎嶇險峻，天也暗了，夜間山上，恐怕更難。若是山上之人得了水和食物能再待上一宿，明日一早我等再行山上將人抬下，諸位官差也不至于太過冒險。”
說著，還同秦瑤那眨了眨眼。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般上躥下跳神色依然如常，說明惡婦壓根沒將這小小一座咯嘹風(fēng)山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漲漲價。
果然，聽見劉季的話，縣丞立馬擔(dān)憂的看向秦瑤：“秦娘子覺得如何？可是很為難？”
秦瑤瞅一眼劉季眨得快要抽筋的眼，一本正經(jīng)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剛我已經(jīng)看了上山的路，想要帶人下來也不是不能，只是天黑路險，萬一要是有個不好，恐怕......”
話未說盡，只看她眉頭皺了起來，一副為難之色，山下諸人一顆心全都高高吊了起來。
若是秦娘子都覺得難，那他們就更是不可能將人完整救下，說不好還要把自己性命搭進(jìn)去。
正犯愁，上去送吃食的官差下來了，眾人忙上前去接了一把，七嘴八舌追問起來。
“被困之人可是新來的縣令大人？”
“人情況怎么樣？是否有傷？還能走下山嗎？”
“那人是如何被困的？”
一人一句，把送食官差問得都不知從何說起，還是縣丞怒喝了一聲，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官差暗松一口氣，上前稟報：“大人，被困之人有二，正是新來縣令與其忠仆，二人身上并無大礙，只是新縣令恐高腳軟，屬下剛剛試圖勸大人跟隨屬下走下山來，縣令大人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
“那忠仆倒是勉強(qiáng)還能走，只是放心不下主人，要留在上面守著縣令大人，亦不肯隨屬下一起下來。”
“我已給縣令大人留下水和食物，但山高風(fēng)大，縣令大人衣著單薄，只怕不能撐太久，還望縣丞大人速速定奪�！�
身份已經(jīng)確定，縣丞頓時低呼一聲要命，現(xiàn)下是不得不救了。
趕緊召集秦瑤等人一起商議對策。
那忠仆倒還好，吃了東西有了力氣，再加上官兵引導(dǎo)，小心一些慢慢走，大概率可以完好下山。
只是縣令恐高，又腿軟無力，怕是只能抬下山來。
眾人商議后決定，派三人帶上繩索和秦瑤家的棉被上山，一人領(lǐng)那忠仆先行，兩人以棉被將縣令大人裹住，抬下山來。
說干就干，縣丞當(dāng)即點(diǎn)了三人上去一試，倒是沒叫秦瑤，興許覺得還用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