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董春花大叫:“這事兒沒有二兩銀子下不來,天爺啊,我兒受苦了�!�
沈青松跟著叫嚷:“還要讓這傻子給我磕頭賠罪�!�
蕭南諶站在那里滿心懊惱。
他前一刻居然在羨慕這種玩意兒?
怕不是瘋了!
沈檸原本已經(jīng)打算息事寧人,可看到董春花母子的做派,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她問沈青松:“趙南為何踢你?”
沈青松愣了一瞬,眼神忽閃:“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知道他為啥踢我�!�
趙栓插嘴:“你老欺負他唄�!�
沈青松咬牙切齒:“栓子你他娘的閉嘴,誰不知道你看上沈檸了。”
趙栓臉刷的紅了,訥訥不敢再開口。
這時,蓮兒嫂子擠出人群:“我方才看得分明,是沈青松想搶阿南的糖。”
沈青松頓時說不出話來。
董春花卻是恨恨瞪了眼蓮兒,繼續(xù)叫嚷:“那都是鬧著玩兒的,那傻子卻下如此狠手�!�
“原來是想搶東西�!�
沈檸冷哼:“好啊,報官便是,我也想去問問縣太爺,搶人財物還有理了不成?這糖可值好幾錢銀子,他沈青松搶東西欺負心智不全的人,被打了豈非活該,還想訛人?我看你們一家不然去黑云寨算了�!�
黑云寨是平寧縣周邊的土匪窩,近來頻頻鬧事,縣里正在嚴打,但凡和黑云寨扯上關系的,先關進大牢里審問再說。
董春花頓時急了:“你怎么這么歹毒啊?沈青松是你堂兄你居然想讓他被關打牢,這般惡毒……你如此護著這傻子,還給他吃這么貴重的東西,孤男寡女的,莫非你與這傻子有了什么首尾不成?
剛剛就勾得趙栓替你說話,你還真是個浪貨。”
董春花話音未落,沈檸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到她臉上:“把你的嘴巴洗干凈再說話�!�
趙栓又怒又悔:“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人家沈娘子可沒理過我,你嘴巴咋那么臭呢?虧你還是人長輩,心肝壞透了�!�
旁邊,蓮兒也氣急:“誰不知道沈青松多次欺負阿南,如今自討苦吃了你們便來攀咬勒索,開口就是二兩銀子……你口口聲聲與沈檸是親戚,居然如此惡毒無恥想要壞她名節(jié)!”
蓮兒氣的胸口起伏:“趙南心智不全,沈檸不管著他難道要把他趕出家門去?若是按你說的,家里有個男人就清白不了,那你不是跟你兒子也住在一個屋檐下?”
沈檸本來還在生氣,可抽了這老登一巴掌后已經(jīng)不氣了。
跟這種人犯不著,這就跟路邊瘋狗一樣亂咬,不值當生氣。
只是看到素來溫婉的蓮兒嫂子忽然爆發(fā)出這么強的戰(zhàn)斗力,她有些被驚到了。
周圍也有人指責董春花:“就是啊,還是人長輩呢,一張嘴跟糞勺子一樣……”
董春花罵不過這么多人,哭叫著拍大腿:“活不成了啊,都欺負我們啊!”
里正看不下去了:“行了,今日之事沈青松惹事在先,沈檸負責給他治好便是,趙南給沈青松賠句不是,這件事便了了,誰也不準再鬧騰�!�
董春花惦記著那二兩銀子,還想鬧,卻不想沈檸先一步開口,她扔了一錢碎銀子到地上:“沈青松的傷我不治,你們自已去尋大夫,醫(yī)藥費我給,但讓趙南賠不是,絕不可能�!�
蕭南諶壓根只是將眼前的事當成一場鬧劇,他要查的事已調(diào)查清楚,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的。
可這一瞬,眼前這一幕卻忽然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時他十歲,與徐閣老的孫子徐寧起了爭執(zhí),兩人打架時他將徐寧打掉了一顆牙齒。
徐寧那顆牙本來就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況且,是對方挑釁他在先。
可那時,母后根本不聽他分辯,因為當時正值立儲關頭,他母后需要徐閣老的支持。
為了拉攏徐閣老支持他皇兄,母后當眾喝罵,逼他給徐寧道歉。
不過是小孩們之間頑劣,徐寧當時都有些嚇到了,忙說他的牙本就該掉了,可他母后不依不饒。
他,堂堂七皇子,在自已沒有錯的情況下,被母后逼著當眾向臣子道歉賠罪……
就像后來很多次一樣,太子哥不方便做的事他出面,得罪太子哥的人他收拾,等到父皇問罪時,被推出來認罪受罰的永遠是他。
母后說,太子威嚴德行不容有失,就好像他的名聲與喜怒哀樂全都不值一提。
后來,母后常說,太子哥是溫良賢德的儲君,他是桀驁乖戾的逆子……
“這般護著,連道歉都不舍得讓傻子道歉,還說你們沒一腿!”
董春花還在不顧眾人指責胡亂攀咬。
旁邊有人勸沈檸:“不然就讓趙南道個歉,他又不懂�!�
沈檸面色終于轉(zhuǎn)冷:“無論他懂不懂,也不管這件事大與小,是非曲直總要辯個清楚,他沒錯,為何要認錯?”
說完,她沖董春花道:“現(xiàn)在帶著你的廢物兒子滾,要么我就去縣城告官,說你們和黑云寨有往來,先把他抓進去審審再說。”
董春花驚怒極了:“你這是誣陷!”
沈檸冷笑:“難道你不是?”
對這種人,講道理都是多余,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嗤笑:“要么去蹲大牢,要么拿了銀子滾,你們自已選�!�
說完,她轉(zhuǎn)身拉著蕭南諶:“走,我們回去。”
蕭南諶不發(fā)一語轉(zhuǎn)身。
蓮兒陪著他們進去,低聲嘆氣:“董春花那張嘴又毒又臭,回頭說不得要到處污蔑你了……左右阿南也不懂,你的清譽要緊。”
沈檸混不介意:“即便他不懂,也是我家人,我不能因為怕自已吃虧便讓他受委屈�!�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我王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她要做最完美的大嫂,以后享最頂級的富貴……
沈檸滿心都是未來屬于她的榮華富貴,沒有看到身后蕭南諶略有些復雜的眼神。
看了眼沈檸拽著他的手,蕭南諶眉頭緊鎖。
還是這般沒有分寸不懂避嫌,難怪招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罷了,他已經(jīng)準備離開,給她多留些銀子便是了。
只要她還算安分替趙睦守喪,旁的他也懶得理會,眼不見為凈!
片刻后,蕭南諶被沈檸按到桌前。
原本的火鍋干脆變成了燴菜,沈檸將一海碗的菜放到蕭南諶面前,又給他放了兩個燒餅。
“吃吧�!�
感覺蕭南諶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格外沉默,以為他剛剛被嚇到了,沈檸安慰他:“沒事啊阿南,別害怕,以后誰敢欺負你還是和剛一樣打回去。”
她自已一邊開吃一邊囫圇道:“有嫂子護著你。”
看嫂子多好,以后登基了,可別忘了親親兒的大嫂啊……
然而,今天的飯注定吃不安生,還沒吃幾口,外邊有人喊:“沈檸在不在?”
沈檸起身:“誰��?”
“我是趙嘉,剛從石河村回來,你爹娘讓給你捎話說你弟弟病得厲害,讓你回去看看呢……”
018
畜生不如
沈青柏病了。
沈檸對原身的娘家沒什么好印象,可想到剛穿過來辦喪事那天,那個蒼白孱弱的少年塞給她碎銀子時的模樣,她就覺得還是回去看一眼。
她懂醫(yī)術,給他調(diào)理調(diào)理也是可以的,那些碎銀子就當診金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沈檸盯著蕭南諶喝了藥,叮囑他乖乖待在家里,然后自已出門。
沈檸離開后半個時辰,金雕伴隨著啼鳴落到院子里,雞舍里那些可憐的母雞又抖成一團。
金雕看著蕭南諶,歪了歪頭,小眼睛里滿是疑惑。
“咕咕?”
蕭南諶站起來:“走吧�!�
他回頭看了眼這個收拾的整潔寬敞的院子,莫名的就想起他坐在堂屋和沈檸一起吃飯的情景。
倒不是想別的,就是這女人的確廚藝了得……
“走吧�!�
蕭南諶走出院子,合上院門。
蓮兒將一盆水潑到門外,忽然看到趙南正往村外走,連忙喊了聲:“阿南,你別跑遠了�!�
蕭南諶沒有回頭。
蓮兒不放心,連忙回家叫趙統(tǒng):“當家的,我看阿南往村外去了,要不你去攔下來問問,檸檸不在,別跑丟了�!�
趙統(tǒng)已經(jīng)如今已經(jīng)恢復許多,雖然還不能打獵和干重活,但行走什么的卻是沒問題,只是瘦了許多。
如今趙統(tǒng)已經(jīng)拿沈檸當救命恩人親妹子看待,聞言立刻道:“我去看看。”
可出了院門,門外路上卻空無一人。
“沒見人��?”趙統(tǒng)喊妻子。
蓮兒跑出來看了眼,也愣住了:“剛還在那兒,走不了那么快吧,我去檸檸家看看……”
沈檸并不知道本該呆在家里的小傻子已經(jīng)不告而別,她坐在石河村原身娘家屋子里,正在給沈青柏診脈。
診完脈,沈檸收回手眉頭微皺。
沈青柏沒什么別的病,就是娘胎里不足,后來又沒補上來,所以格外體虛,
“我先給你開一副藥,喝上半個月再調(diào)藥方�!�
沈青柏收回手,神情略有狐疑:“以前,沒聽姐姐說懂醫(yī)術�!�
沈檸用老借口敷衍:“小時候在外公家時和外公還有他一個朋友學的,后來又偶然得了本醫(yī)書,在咱們家爹娘那樣子,我不想惹事。”
理由似乎也說得過去。
沈檸外公是老秀才,還懂些醫(yī)理,也是那個老人教小時候的沈檸和沈青柏識字。
沈青柏知道自家外公的醫(yī)術勉強能算上赤腳郎中,可他姐姐如今的醫(yī)術卻是十里八村遠近聞名。
赤腳郎中能教出神醫(yī)來?
若是從醫(yī)書上所學,她說的醫(yī)書又該多么神奇。
可沈青柏沒有問出來,只是溫聲道謝,然后隨口問:“姐姐今日怎么突然回來。”
沈檸有些奇怪:“不是你……不是爹娘找人捎話說你身子不好讓我回來看看?”
沈青柏先是一愣,眉頭頓時皺起。
他知道自已爹娘是什么秉性,所以當初在趙睦下葬時才會告訴姐姐沒事別回來。
這段時間以來,也沒見他們打他姐的主意,他還勉強放心了些,可現(xiàn)在忽然喊姐姐回來……
沈青柏忽然站起來,動作太猛,他輕咳了幾聲:“你走�!�
他說:“現(xiàn)在就走�!�
沈檸正想問為什么,忽然間感覺有些頭暈,幾乎是立刻的,她想到了剛剛那帶著苦澀的粗茶。
因為是沈青柏倒的,她對這個記憶里從小身體不好卻讀書明事理的少年根本沒有防備,也以為那些許苦澀是因為這茶葉太差。
沈青柏也想到了什么,唰的看向那茶壺。
他體質(zhì)弱,很少喝茶……
下一瞬,院門咣當被踢開,然后沈青柏就看到自已爹娘帶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走進來。
“潘大人,死丫頭就在里面�!�
沈大年舔著臉嘿嘿道:“她剛被買過去那死鬼丈夫就出征了,如今定然還是黃花大閨女!”
居然是沈檸在縣城碰到的潘金斂。
此刻,潘金斂滿臉獰笑:“我怎么聽人說,她在他們村子里不是很安份啊,給一個小白臉沒少上門獻殷勤�!�
潘金斂瞥了眼他:“若不是黃花大閨女,可值不了十兩銀子�!�
沈大年不住道:“肯定是,肯定是�!�
潘金斂露出淫邪的神情:“那我要先驗驗貨……要是早知道你女兒生的這副樣貌,上次你要將她賣給我我便早已經(jīng)要了。”
沈青柏已經(jīng)驚呆了。
即便早已知道爹娘為人,可這一瞬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虛弱的擋在沈檸身前,沒去看那個沒人性的賭鬼,而是看著自已娘親:“娘,你怎能如此對姐姐?”
劉翠云眼神躲閃。
沈大年呵斥:“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你還不滾?”
沈青柏直接拎起桌上的粗茶壺,咬牙看著對面:“若是你敢過來,我便與你拼了�!�
沈檸哪還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強撐著摸出藥箱里的銀針,看也不看,從自已虎口刺了進去。
勉強恢復了些神志,沈檸沖潘金斂冷聲道:“他們收了你多少銀子,我十倍還你�!�
潘金斂呵呵道:“不不不,我不缺銀子,只要人……”
沈檸啪得磕碎了茶壺,將茶壺碎片握在手里:“那就看看你命夠不夠硬!”
沈大年還在喝罵:“死丫頭不知好歹,潘大人瞧上你是你的福氣�!�
沈檸另一只手抄起藥箱就朝那畜生砸了過去,沈大年驚呼著避開,又氣又怒,然后索性拖著沈青柏往外:“走,跟我出去,讓潘大人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賠錢貨�!�
沈青柏拼命掙扎卻無力掙脫,下一瞬,他居然摸起桌上一枚碎片抵到自已脖頸,沖他娘叫到:“讓我姐走,不然我立刻自盡�!�
劉翠云急了:“我兒可不敢��!”
她像是沒辦法了,哆嗦著道:“柏兒,那不是你親姐姐,娘當初帶著你姐姐回娘家……不小心將她捂死在后背,沈檸是娘從河里撿起來的啊。”
沈青柏一愣,隨即立刻道:“你胡說八道!”
劉翠云哭了:“千真萬確啊我兒,娘再怎么樣也不會賣自已的親骨肉,她不是你姐姐,娘要是騙你,不得好死啊�!�
沈大年明顯也早就知道:“這賠錢貨總不能白白養(yǎng)大……潘大人,這雖然不是親生的,我們也養(yǎng)了她十幾年,這銀子還是該給我們�!�
潘金斂已經(jīng)看著滿臉戾氣的沈檸直了眼。
不是沒搶過女人,但以往那些女人,要么怯弱驚恐哭哭啼啼,要么要死要活哭天搶地,他還沒被人這樣冷靜又狠戾的看著。
潘金斂覺得自已一定長了一身的賤骨頭,要不怎么愈發(fā)按捺不住。
“小美人兒,你放心,跟了潘爺,往后潘爺只疼你一個�!�
說著就要往上撲。
這時,沈青柏終于掙開沈大年的鉗制,直接朝潘金斂撲過去:“不準碰我姐!”
可他身體太弱,潘金斂咒罵了聲,反手一拳就將沈青柏砸的撞到墻上暈死過去。
也是這一瞬,沈檸手中瓷片劃了出去,潘金斂連忙避開,卻依舊被劃破了脖子。
見了血,潘金斂也惱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爺也不跟你客氣了�!�
沈大年兩口子拖著沈青柏出去,一邊關上房門一邊還賠笑:“潘爺您自便就好�!�
可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倏然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