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等沈大年反應(yīng)過來，房門砰的一聲被踹開，緊接著又是噗通一聲響，然后沈大年就看到，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潘爺砸到他旁邊地面上，脖子折斷成詭異的角度。

    緊接著，一道黑影抱著沈檸飛掠離開。

    沈大年見鬼一般慘叫著，再睜開眼時，院中已經(jīng)空無一人。

    看著身側(cè)潘金斂的尸身，沈大年的眼神驚恐到了極致，下一瞬，他猛地爬起來沖進(jìn)屋子收拾東西。

    “快，收拾東西，我要逃，我要離開這里……”

    潘金斂是知縣大人妻弟，卻死在他們家，他若是被抓那便死定了！

    019

    教她避嫌

    沈檸被打橫抱著從林間鄉(xiāng)野林間飛掠而過，她腦中一陣接一陣的眩暈，但不影響她看清抱著她的人。

    “阿南？”

    沈檸晃了晃腦袋：“你這是……意識恢復(fù)了？不應(yīng)該啊，余毒未清啊你。”

    腦中不斷眩暈，她為了不讓自已昏睡過去，努力掙扎著說話，也不知是說給蕭南諶還是說給自已聽。

    “哦，應(yīng)該是暫時的，你這是輕功吧……忘了跟你說，余毒未清，你這樣的話毒素會反撲哦。”

    蕭南諶面無表情飛掠往前，沒有理她。

    這么冷酷？

    沈檸腦袋里暈乎乎的一片，忍不住想到，不愧是未來景雍大帝，瞧瞧這逼格！

    不知過了多久，蕭南諶抱著她從村后密林中穿行而過，直接從后院翻墻進(jìn)了家門。

    沈檸苦中作樂想到：第一次見到進(jìn)自已家還要翻墻的。

    剛落地，提起的真氣落下，蕭南諶胸口一滯，接著就是哇的一口血吐出來。

    沈檸驀然一個激靈，連忙拽住他袖子：“我房里還有一套銀針，去拿出來，你余毒反撲了。”

    她眼前一陣陣的天旋地轉(zhuǎn)，用力搖了搖頭。

    蕭南諶皺眉：“你還是先管管你自已吧。”

    “我沒事，那茶里蒙汗藥下太重了，快去取針�！�

    蕭南諶將她放到椅子上，快步來回拿來了銀針，看著沈檸眼神時不時渙散的樣子，他有些懷疑：“你這樣行不行？”

    話音未落，就見沈檸拈著一枚銀針刺進(jìn)了自已脖頸……霎時間，眼神一片清明。

    這個穴位是強(qiáng)行提神，疼得她腦袋一陣刺痛，沈檸咬牙：“上衣脫了�！�

    這一針最多管五分鐘。

    蕭南諶頓了一瞬，沉默解開上衣。

    他身上還穿著沈檸買的粗布衣裳，解開后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腹，沈檸飛快走針。

    片刻后，她替蕭南諶診完脈輕吁了口氣：“好了�！�

    說完便迅速收針，等到最后一根銀針收起，被劇痛強(qiáng)壓著的困倦終于鋪天蓋地而來，讓她再無力抵抗。

    頭一低，沈檸腦門頂在蕭南諶身上直接就昏了過去。

    她坐著，蕭南諶站在她對面，高度差讓她的臉正好對著蕭南諶胸腹中間。

    忽然靠上來的觸感和呼吸帶動的氣息讓蕭南諶驀然一僵，胸腹一陣緊繃……他深吸了口氣，暗暗咬牙，頓了一瞬，伸手將人一把拎起來……

    蕭南諶的毒原本已經(jīng)馬上清理干凈，即便不繼續(xù)治療，只需要好好休養(yǎng)些時日也就好利索了。

    可他從金雕那里得知沈檸那邊可能有狀況，來不及多想便趕了過去，然后直接殺了人。

    之后又是強(qiáng)忍著將沈大年夫妻也殺了的念頭，一路催動真氣飛快往前，結(jié)果余毒反撲。

    第二天，沈檸終于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時，就發(fā)現(xiàn)昨日已經(jīng)清醒的景雍大帝……又糊涂了。

    她剛出房門就看到蕭南諶坐在堂屋桌前，眼巴巴盯著她：“大嫂，餓�！�

    沈檸這時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昨天殺人了！

    雖然那潘金斂死有余辜，但他是知縣的妻弟，惹出亂子了這是。

    等等，先別急，這位可是如今的定王殿下，未來的景雍大帝，他已經(jīng)快恢復(fù)了……對，他昨日已經(jīng)清醒了。

    沈檸倏地坐到蕭南諶對面，直勾勾看著他。

    蕭南諶神情茫然：“大嫂？”

    “你是不是在裝傻？”

    蕭南諶眨了眨眼：“啊？”

    沈檸繼續(xù)道：“別裝了，昨天你不是還使輕功了，你還記得吧？”

    蕭南諶眼睛一亮，立刻點頭：“，記得�！�

    沈檸大喜：“我就知道�！�

    可話沒說完，就看到蕭南諶走到院子里，然后……一招大鵬展翅。

    “大嫂，輕功�！�

    他抬起一只腳，兩手做大鵬展翅狀，滿眼期待看著沈檸，沈檸頓時傻眼了：“��？”

    她有些心涼，但還是不肯放棄：“昨天不是這樣啊，嗖嗖往前飛那種。”

    “哦。”

    蕭南諶收回手腳，吸氣，然后猛地躥了出去……一頭扎進(jìn)柴棚里，緊挨著柴棚的雞舍里，好不容易緩過來準(zhǔn)備醞釀著開始生蛋的幾只母雞又被驚得一陣慘叫。

    瘋了！不生了！繼續(xù)罷蛋！

    沈檸終于意識到，余毒反撲之下，我王又開始糊涂了。

    不過不要緊，既然已經(jīng)開始有清醒的征兆，余毒反撲造成的混亂也是暫時的，他應(yīng)該很快就能恢復(fù)。

    這兩日小心打聽再說吧。

    沈檸勉強(qiáng)安慰了自已，蕭南諶則是從柴棚里爬出來，頂著一頭稻草委屈巴巴看著她。

    “大嫂，餓，飛不了�！�

    小傻子還挺會給自已找借口。

    沈檸抬手拿掉他頭上的雜草，好笑道：“好好，現(xiàn)在就去給我們阿南做飯，瞧瞧給餓的都飛不了了……”

    蕭南諶恢復(fù)清醒的一瞬，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笑臉。

    對面的女人一邊伸手替他整理頭發(fā)一邊笑的眼睛彎彎，原來她居然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下一瞬，蕭南諶又眉頭皺起。

    隨隨便便離男人這么近，難怪招些亂七八糟的人來。

    等到他過幾日離開前，定要教會她如何同男人避嫌……

    020

    被逼債

    沈檸憂心著潘金斂被殺的事，一直小心打聽著石河村那邊的線索，果然，一日后就有村民跑來急匆匆告訴她：沈大年殺了人，官府去家里抓人，可沈大年已經(jīng)畏罪潛逃了，只剩下沈青柏一個人。

    好在沈青柏之前已經(jīng)考了秀才，否則恐怕少不了要被刑訊一番。

    沈檸滿心無語，暗道那沈大年夫婦真是喪心病狂，居然連唯一的兒子都不管，就那么自已逃了？

    沈檸想到那日她中了迷藥后，那個孱弱少年在明知她不是親姐姐時依舊想要救她，結(jié)果被打的頭破血流。

    那夫婦二人禽獸不如，可沈青柏卻是個好的，即便不善言語，卻是真的拿原身當(dāng)姐姐。

    如今父母畏罪潛逃，他又體弱多病，處境必定艱難，也不知他怎么樣了。

    最終，沈檸決定去石河村看看。

    潘金斂畢竟和知縣有關(guān)，雖然沈大年已經(jīng)被認(rèn)定是兇手，但她擔(dān)心事情沒那么簡單。

    因為上次的事，她索性帶上了蕭南諶，然后又請趙統(tǒng)和他的幾個朋友隨她走一趟。

    趙統(tǒng)傷勢還沒好利索，不能打獵，村里也沒到農(nóng)忙時，有的是閑人，沈檸付銀子，自然有人愿意跑一趟，反正也不費什么力氣。

    等到了石河村，剛進(jìn)村，有認(rèn)識的人看到她，便上前低聲對沈檸說：“你家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里正帶人去尋青柏了�！�

    里正？

    石河村的里正品行不端，莫非是欺負(fù)如今孤立無援的沈青柏？

    沈檸腳步加快了些趕到了沈家，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院子里圍了一圈人，她徑直走過去，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沈青柏。

    短短幾日，沈青柏又瘦了許多，本就孱弱的少年看起來蒼白單薄到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一般，此刻，他正被人圍著。

    沈檸從圍觀村民中間擠過去：“發(fā)生什么事了？”

    看到沈檸，周圍人立刻給她和她帶來的一行人讓開了些地方。

    對面，沈青柏眼圈倏地就紅了：“姐�！�

    沈檸無比厭惡沈大年夫婦，但眼前這個少年始終將她當(dāng)成親姐姐，不顧自已身體孱弱拼了命也想保護(hù)她。

    此刻，看到少年對她露出的信任和脆弱神情，沈檸走到他身邊，溫聲說：“沒事，別怕，有什么事跟姐姐說�！�

    “原來是沈檸回來了，你回來了也好，剛好我們把這件事當(dāng)眾說清楚�！�

    石河村的里正沈孝東揮了揮手里一張紙：“沈大年去歲臘月從我這里借了二十兩銀子，這是欠條，白紙黑字還有他的紅手印……”

    將欠條展示給沈檸，沈孝東繼續(xù)跟沈青柏道：“青柏，不是伯伯我不近人情，但二十兩銀子不是小數(shù)目，如今你爹畏罪潛逃不知猴年馬月才會回來，伯伯這銀子不找你又該找誰要，你說對不對？”

    沈檸立刻皺眉。

    二十兩？

    十里八村都知道沈大年是個賭鬼，連女兒都賣了，居然還有人愿意借給他二十兩銀子？

    就不怕還不了嗎？

    沈青柏抿唇：“可是，我未曾聽爹娘提過這般巨大的債務(wù)。”

    沈孝東嘆氣：“你爹那人，大家誰不知道，他怎會老實告訴你這些事�！�

    這時，一旁的董春花忽然出聲：“青柏啊，這件事大娘和你大伯曾聽你爹提過……殺人償命，欠債，也要還錢啊�！�

    沈大成瑟縮著腦袋不發(fā)一語。

    沈檸看向不知何時來到石河村的董春花夫婦，眉頭微皺。

    董春花的嗓門大，沈青柏想要分辯，沈孝東立刻與董春花一唱一和道：“青柏你看，如今你自家人都承認(rèn)了，難道他們會幫我這個外人騙你不成？”

    董春花立刻道：“青柏，你大伯與你爹骨肉至親，怎會坑你這個侄兒，可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啊�！�

    周圍一眾村民交頭接耳，沈青柏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除了他，其實沒人知道，他爹沈大年不是畏罪潛逃……他爹已經(jīng)死了。

    那日，他爹帶著他和他娘想要逃走，可剛進(jìn)山林沒多久，就在他去林中方便回來時，卻看到爹娘已經(jīng)被殺。

    沈青柏下意識縮到草叢后邊，只看到那幾人將他爹娘血淋淋的尸體往不遠(yuǎn)處的斷崖拖去。

    “夫人交代了，要讓他們死無全尸，我們從那邊扔下去，用不了兩日就被野獸啃干凈了�！�

    “他說不是他殺的，是他女兒的姘頭殺的人，我們是不是該告訴夫人？”

    “那是自然，你敢隨意隱瞞？若真不是他們殺的，那他們那個兒子呢？”

    “等等看，要是碰上一起殺了，斬草除根！”

    沈青柏沒敢露頭，慘白著一張臉，滿腦子都是爹娘不成人形的尸體。

    他掉頭就跑，一直跑到縣城，尋到了他以前的老師。

    他的老師如今是縣衙典史……可當(dāng)老師聽了他的話后，卻阻止了他說要報官的打算。

    老師告訴他，死的潘金斂是知縣大人愛妻潘夫人唯一的弟弟，如今潘夫人既然沒有明著抓人，便是存了報仇泄憤的心思。

    更何況，潘金斂的死的確與他爹娘有脫不開的干系。

    如今，他沒有證據(jù)證明殺人的是潘夫人的人，若是去報官，他自已也就危險了。

    沈青柏六神無主在老師家住了一晚，第二日，縣衙就發(fā)布了他爹沈大年畏罪潛逃的消息，

    他這才知道，老師說的是真的，那位潘夫人根本沒打算明著抓人審判，她只是要給弟弟報仇和泄憤。

    沈青柏在老師的提點下，自已去縣衙也報了官，說爹娘失蹤不見了，然后聲稱自已近日為了治病都住在老師家，根本不知道家中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的老師給他作證，再加上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就這樣，他才好好的走出了縣衙……

    即便沈青柏也知道自已雙親品性低劣，可親眼目睹雙親慘死，他依舊悲痛，如今，里正還仗著他爹“畏罪潛逃”不敢回來，公然訛錢。

    沈青柏知道，里正早就看上他們家房子這塊地了，只是他沒想到，就連大伯夫婦二人都助紂為虐。

    見少年面色蒼白被逼迫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沈孝東收起欠條，又露出慈祥溫和的神情。

    “青柏，伯伯也不是非要逼你還債，只是擔(dān)心你爹如今畏罪潛逃，這筆債沒了說法，不然這樣，你簽了欠條將這筆債背過去，伯伯便不再多言，往后你什么時候有能力了什么時候還，若實在不行，還有你姐姐幫襯……”

    沈孝東話音剛落，沈青柏倏地抬頭：“與她無關(guān)�！�

    少年抿唇認(rèn)真道：“我爹娘離開前已經(jīng)告訴過我，我的親姐姐幼時病逝，沈檸是撿回來的孤女，與我沈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沈檸微怔，然后就見少年一字一頓：“無論沈大年留下什么債務(wù)，你們只管來尋我，與沈檸無關(guān)。”

    沈檸沉默下去。

    她知道，少年是想要保護(hù)她，哪怕他自已已經(jīng)孤立無援搖搖欲墜。

    周圍眾人都有些詫異，但血緣之事沒人會亂說。

    那些人低聲議論紛紛，沈孝東則是點點頭：“好，這是你家的事，伯伯不干涉，你把欠條簽了，伯伯今日絕不再多說一句別的�！�

    021

    他真是趙南嗎？

    沈青柏垂眼，看著沈孝東遞過來的筆，緩緩抬手。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等等�！�

    沈檸上前一步：“誰能證明這借條是沈大年立下的？”

    眾人齊齊看過來，沈孝東皺眉，明顯有些怒意：“我好心體諒，檸丫頭你竟然這般不知好歹？你既不是沈大年女兒，這事與你何干，你還不給我走開？”

    說著，沈孝東氣勢洶洶就要往沈檸跟前撲，作勢要打她。

    趙統(tǒng)往前一步，冷著臉呵斥：“滾！”

    沈孝東知道趙統(tǒng)不好惹，登時停下來收回手，他舉起手中借條：“是沈檸胡說八道在先，這借條白紙黑字紅手印，還能有假？”

    董春花立刻幫腔：“沒錯，我是你大娘，還能幫著別人害青柏不成？”

    旁邊村民聞言紛紛點頭。

    “說的也是，沒道理幫著旁人害自家人……”

    也有人小聲質(zhì)疑：“里正什么時候那么好心，居然借錢給沈大年那樣的敗類�！�

    “噓，別被聽到了�！�

    “怕什么，那董春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誰不知道她刁鉆。”

    沈孝東滿臉慍怒，董春花又連連幫腔，沈檸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