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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沈冷大步走出。

    出宮回家,沈冷吩咐手下親兵去禁軍大營通知陳冉他們立刻整頓軍備,他在家中好歹收拾了一下行李,出門之前,沈冷蹲在茶爺身前,耳朵貼著茶爺?shù)男「�,就那么抱著她抱了好一會兒�?br />
    “家中你只管放心,先生雖然與你同去,可還有林姐姐他們,況且珍妃娘娘早就讓我住到她宮里去了,我們娘倆一切都會很好,你只管去救莊將軍。”

    沈冷站起來,抱著茶爺使勁兒親了一口:“孩子出生之前,我會盡量趕回來�!�

    他出門,揉了揉門口蹲著的黑獒:“我不在家,你要保護(hù)好茶爺�!�

    黑獒仰天叫了一聲,氣吞山河。

    沈冷出門的時候,沈先生正好也到了門外,他進(jìn)門又交代了茶爺幾句,兩個男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同時離開對于茶爺來說有多難過,可且不說圣命難違,只說與莊雍的關(guān)系,他們就不可能不去。

    兩個人剛要走,內(nèi)侍總管代放舟親自帶隊(duì)趕來,珍妃宮里的馬車到了沈冷將軍府門口,隨行的除了太醫(yī)院的人還有禁軍內(nèi)衛(wèi)。

    代放舟上前幾步垂首對沈冷說道:“陛下讓奴婢告訴沈?qū)④�,家里的事陛下會照看好,將軍無需擔(dān)心,奴婢奉了珍妃娘娘之命來接縣主進(jìn)宮,珍妃娘娘也交代,請將軍一切小心。”

    沈冷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的,勞煩代公公了�!�

    代放舟連忙說道:“將軍這說的哪里話,奴婢等將軍凱旋。”

    沈冷和沈先生兩個人趕到了禁軍大營,親兵營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所需軍備,澹臺袁術(shù)下令直接從禁軍大營里調(diào)撥給他,并且還給士兵們每個人準(zhǔn)備了雙份的護(hù)甲和兵器。

    隊(duì)伍在大年初一的中午出長安城,在碼頭上了戰(zhàn)船,幾艘伏波戰(zhàn)船朝著南疆破浪而去。

    東暖閣。

    聽到消息的老院長急匆匆趕來,他當(dāng)然知道陛下對莊雍的感情,擔(dān)心陛下心里難過,老院長連午飯都沒吃就進(jìn)了宮,看到陛下坐在那似乎有些發(fā)呆,老院長垂首說道:“那年在封硯臺,莊雍帶兵斷黑武人歸路,黑武人兵力是他的幾十倍,殺到最后,他身邊剩下的人屈指可數(shù),他身中數(shù)箭都沒有倒下,這次他也一樣能撐住,黑武人的羽箭都?xì)⒉涣怂�,更何況蠻子求立人。”

    陛下看向老院長:“這次可能不一樣......”

    老院長搖頭:“不會的�!�

    皇帝沉默了好一會兒:“先生說到封硯臺,朕心里一直有愧,那一戰(zhàn)他打的太狠太累太辛苦,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下的兄弟一個一個戰(zhàn)死沙場,可那時候朕沒辦法完全顧及他,軍功也只能分給了裴嘯�!�

    老院長剛要說話,陛下?lián)u頭阻止。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莊雍的夫人和若容姑娘�!�

    “臣明白�!�

    皇帝看向窗外:“朕只希望,沈冷能趕得及�!�

    水師伏波戰(zhàn)船全速向前,一路上換人不停船,晝夜不休的往南邊趕。

    在大運(yùn)河上遇到了北上的巡海水師艦隊(duì),巡海水師副提督王根棟也是在半路得到消息的,又不敢耽擱北疆之事,雖然也想殺回去,可軍令在身,只能繼續(xù)往北。

    沈冷上了巡海水師的旗艦,如今他也有了一艘超級戰(zhàn)船神威。

    “王將軍,你繼續(xù)帶船隊(duì)往北疆運(yùn)送物資,我從隊(duì)伍里帶走八千戰(zhàn)兵,帶走一批戰(zhàn)船,伏波船速慢了些,我得換萬鈞�!�

    王根棟連忙垂首:“將軍下令就是�!�

    沈冷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后說道:“到了北疆之后,想辦法打聽一下孟長安的消息�!�

    “是�!�

    沈冷交代完,調(diào)集八千戰(zhàn)兵,全部換乘大船萬鈞再次趕路南下。

    可是,那么遠(yuǎn)的路,不是想到就立刻能到的,從長安到南疆就算戰(zhàn)船日夜不休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正常情況下要走的更久,再過海進(jìn)求立,沒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可能見到莊雍。

    沈冷只是害怕,怕見不到莊雍了。

    與此同時,求立,大寧戰(zhàn)兵大營。

    臉色慘白的莊雍平躺在床上,看起來哪里還有什么血色,重傷之后失血過多,雖然已經(jīng)止住,可那么重的傷他自己也明白,除非是上天眷顧,不然這次真的兇多吉少了。

    從重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熬了三四個月,傷勢不見好,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時日無多。

    那鐵羽箭比尋常羽箭大的多,距離三十丈外還能擊穿他的鐵甲,甚至透體而過,可見這發(fā)箭之人的臂力有多大,而在這之前,這個人始終沒有出手過,顯然就是一直在忍著,忍著等莊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那一刻。

    求立即將國滅,哪怕是一箭射死了莊雍也阻擋不住求立被滅國,可是求立人自然不甘心,曾經(jīng)他們的水師可以在海上橫行無忌,肆無忌憚的去侵略襲擾大寧的海疆,如今大寧已經(jīng)兵圍他們的都城,這種巨大的落差他們?nèi)绾文軌蜉p易接受。

    殺莊雍不能阻止求立國滅,可能讓他們泄恨。

    “大意了啊。”

    莊雍看著屋頂:“我從來都沒有心急過,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總是想著攻破求立都城的消息若是在年前給陛下送到該多好,戰(zhàn)場上對任何一方都是公平的,這次是我犯了錯,所以得到懲罰的是我�!�

    海沙站在莊雍身邊:“總督大人,你好好休息,少說些話�!�

    “話還是要說的�!�

    莊雍強(qiáng)忍著劇痛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

    “若這一次過不去了,再不多說幾句話豈不虧了?海沙,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大人只管吩咐�!�

    “大寧滅求立,我并不擔(dān)心,哪怕我死,滅求立也已成定局,我半生征戰(zhàn),虧欠最多的還是家里人,我死之后,勞煩你將我骨灰派人送回長安城家中。”

    “大人你不會有事的,那么多次尸山血海里殺出來,這次也一樣會安然度過�!�

    “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道�!�

    莊雍又笑了笑:“若是在長安,我這傷可能還有的治,求立這邊天氣惡劣,炎熱難當(dāng),傷口不容易好,況且又沒有足夠好的醫(yī)者......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死之后,消息到了長安,陛下必然震怒會下旨屠求立,你不要遵旨,未來對黑武之戰(zhàn),求立是大寧北征的糧倉,若是對求立百姓太狠難免會出什么亂子,對求立軍隊(duì),當(dāng)滅就滅,對求立百姓,該安撫還得安撫�!�

    莊雍緩了一口氣:“陛下心心念念是破黑武,求立之地本不重要,現(xiàn)在卻變得重要起來,你我為人臣,當(dāng)為陛下分憂,陛下一怒伏尸千里,可那樣對北疆戰(zhàn)事無利,求立,窕國,南理三地氣候溫暖,水稻一年兩熟有些地方甚至可以三熟,若是民事安撫的好了,軍糧就能源源不斷的送到北邊去。”

    海沙垂首:“大人吩咐的,屬下都記住了�!�

    莊雍嗯了一聲:“若陛下知道了可能會怪你,會罵你,但你應(yīng)該相信陛下不會真的難為你,因?yàn)楸菹率谴髮幜詠碜钍ッ鞯木靼?.....你去取紙筆來,我坐不起來,就躺在這,你幫我拿好紙張,我想給陛下再寫一份奏折,原原本本說清楚,不會讓陛下遷怒與你。”

    海沙雙目含淚:“總督大人明日再寫也不遲,今天該休息了�!�

    莊雍搖頭:“我撐的足夠久了,也許明日我還指不定如何,今日精神還好,該做的就多做些......我寫完奏折之后,你可讓全軍去四周各地尋白布,求立人必然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然后你帶大軍后撤五十里......”

    莊雍休息了一會兒,干裂的嘴唇上都不見血跡。

    “求立人必然會有所舉動,他們知道都城守不住,必然會試探著沖出來,保護(hù)阮騰淵殺出重圍,此時可一戰(zhàn)而定。”

    海沙抬起手擦了擦眼淚:“大人你不要再說話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親兵急匆匆跑進(jìn)來:“將軍,外面有人求見�!�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術(shù)

    求立全國如今還沒有被寧軍打下來的地方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除了都城之外,最有希望能茍延殘喘的莫過于靠東北那大概兩郡七八個縣的地方,求立國小,他們的一縣之地自然不能和大寧的一縣之地相比,不過七八個縣也有四五十萬人口,況且那地方山脈連綿易守難攻,如果真的被求立皇帝阮騰淵突出重圍跑到那邊,可能還會再硬扛上一段時間。

    東朝山連綿數(shù)百里,山勢險峻,即便是求立當(dāng)?shù)厝艘矘O少有人深入山中,多虎豹,有兇鱷,尋常百姓自然不敢胡亂走動。

    如今求立都城之中尚且還有從各地退回來的兩三萬殘兵,再加上阮騰淵禁衛(wèi),各王公大人家里的護(hù)院,湊出來一支幾萬人的隊(duì)伍自然也不難。

    阮騰淵坐在他的寶座上看著下邊一個個悲悲戚戚的朝臣,越看越不順眼。

    可時至如今他也沒有心情再發(fā)脾氣,國之不國,他這個皇帝最后還得依仗如今的這些眼前人,若連最后這批人的人心再散了,結(jié)局可想而知,若是與國同望也就罷了,可最終還得靠他們。

    所以連朝臣們都覺得不適應(yīng),一個不會發(fā)脾氣的皇帝,一個說話軟言細(xì)語的皇帝。

    曾幾何時,誰敢看阮騰淵的眼睛?

    “諸位�!�

    阮騰淵沉默了片刻之后說道:“朕知道,如今朝廷里有些聲音偏于向?qū)幦送督担行┤擞X得時局動蕩大廈將傾,所以開始為自己謀算�!�

    所有人的心都懸起來,若以往,接下來就是阮騰淵大開殺戒的時候,怎么可能不人人自危。

    可是阮騰淵卻話鋒一轉(zhuǎn)。

    “朕知道你們是心里怕,怕是人之常情......朕也聽聞,有人說,阮騰淵他做皇帝用人為官,難道寧人坐了這天下就不用人為官了?寧人終究是管不過來求立這么大的地方,所以最終還是得以求立人治理求立人,若是現(xiàn)在投降,將來寧人入城,也還能謀個一官半職,更有甚者,說阮騰淵自然不會投降,皇帝投降就不再是皇帝,可大臣投降,有可能還是大臣�!�

    眾人低著頭,一個個臉色發(fā)白。

    阮騰淵道:“仔細(xì)想想,這些話倒也不錯,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今寧人大將莊雍就要死了,一旦他死,寧軍破城之日,你們誰能躲得過寧人報復(fù)的屠殺?”

    朝臣們面面相覷,有人恍然,怪不得陛下從前陣子開始就親自上城墻督戰(zhàn),始終沒有出手,直到幾個月之前看準(zhǔn)了莊雍所在之處才發(fā)了一箭。

    阮騰淵是怎么坐上求立皇位的,幾十年過去,大家似乎都已經(jīng)忘了。

    弓馬嫻熟,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

    他就是故意要?dú)⑶f雍,唯有殺了莊雍,才能讓剩下的這些朝臣無路可退。

    “你們都知道寧人行事作風(fēng),莊雍若死,城破之日怕是這都城里要被寧軍屠戮殆盡�!�

    阮騰淵從寶座上下來,走到朝臣們中間:“然而你們也無需太過擔(dān)心,朕有辦法突圍出去......今日一早,有人報于朕說寧軍大營之中開始布置,在城墻上遠(yuǎn)眺,可見寧軍在更換白甲,也就是說,莊雍真的死了,朕那一箭本該早就殺了他,可他卻硬撐了幾個月�!�

    阮騰淵掃視群臣:“若寧軍為莊雍發(fā)喪這就是機(jī)會,傾盡都城之中所有兵力,打開北門,往東朝山方向突圍,朕在東朝山那邊還準(zhǔn)備了數(shù)萬精銳,只是被寧軍攔在外邊一時之間不可救援,若與那數(shù)萬人馬匯合,進(jìn)入東朝山內(nèi),經(jīng)營數(shù)年之后,朕有信心帶著你們殺回來�!�

    阮騰淵道:“寧人不可能一直把十幾萬戰(zhàn)兵精銳都放在這,待到大部分戰(zhàn)兵撤回去,你們隨朕把江山打回來,那時,你們便如開國之臣一樣,朕豈會虧待了你們。”

    所有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搭話。

    阮騰淵心里惱火,可還得壓著性子:“不過要想突圍去東朝山也不容易,若寧軍緊追不舍,他們的騎兵厲害,我們未必跑得過,所以......”

    阮騰淵又掃了群臣一眼:“朕需要一員勇將,在寧軍發(fā)喪之際,率軍假意攻擊寧軍大營,引寧軍注意,為其他人突圍出去爭取時間�!�

    他問:“誰愿擔(dān)此重任?”

    誰也不愿,誰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去送死的。

    將軍阮煥林上前一步,卻見皇帝對他悄悄擺手。

    如今兵圍在都城外的寧軍戰(zhàn)兵有十萬之眾,那是大寧的戰(zhàn)兵,廝殺過的人都知道,大寧戰(zhàn)兵在陸地上沒有對手。

    “朕知道你們不愿�!�

    阮騰淵長嘆一聲:“既然如此,朕這個皇帝就為你們做一件事吧�!�

    他看向?qū)④娙顭郑骸半逈Q定了,城中所有可帶兵甲之人,湊起來也有五萬,兵部府庫里,把兵器甲胄都分發(fā)下去,五萬人的隊(duì)伍人人有甲胄人人有兵器是足夠的,隊(duì)伍分成兩批,朕留下兩萬人�!�

    他走回到寶座那邊坐下來:“阮將軍,你與朕帶兩萬人,從南門出進(jìn)攻寧軍大營,剩余三萬兵力,保護(hù)其他人從北門沖出去,你們記住,到了東朝山之后為朕建一座石頭城出來,朕自會帶兵與你們?nèi)R合�!�

    “陛下,不可啊�!�

    “是啊陛下,此舉兇險。”

    朝臣們開始勸阻,畢竟剛才陛下說的話足夠感人了。

    “朕以往對你們太嚴(yán)苛了些。”

    阮騰淵搖了搖頭:“朕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錯了,以后......若還能再復(fù)河山,朕絕不會如以往那樣胡作非為,這最后一戰(zhàn),朕能活下來,你們能活下來,就都是朕的手足兄弟�!�

    他擺手:“散朝吧,都去準(zhǔn)備,若不出意外,明日寧軍必為莊雍發(fā)喪,到時候朕為你們拖延足夠的時間,朕不負(fù)諸位愛卿,諸位愛卿也請不要辜負(fù)了朕。”

    一群人都跪下來磕頭,場面感人至深。

    第二天一早,都城城墻上的守軍看到寧軍大營那邊已經(jīng)一片素白,人人白衣,連忙派人到宮里向阮騰淵稟報,阮騰淵立刻召集群臣,下令以禁軍一萬人,城防軍挑選出來的一萬精銳為主攻,他親自率軍,阮煥林留在他身邊,其他人包括后宮嬪妃還有他的母親孩子都隨大隊(duì)人馬往北門突圍。

    阮騰淵穿上金甲,站在高處大聲說道:“朕舉龍旗,穿金甲,出都城南門為卿等爭取一線生機(jī),卿等到了東朝山盡快安頓,整頓軍備,記得分兵迎接朕,你們在,朕心里就有底氣東山再起。”

    他深吸一口氣,上馬,抓了自己的長刀:“禁軍兒郎,隨朕殺出去破敵!”

    兩萬精銳,朝著南門進(jìn)發(fā)。

    另外一邊,朝臣們哪里還有心思為陛下送行,一個個拖家?guī)Э隍?qū)車趕馬的往北門沖,北邊的城門打開,隊(duì)伍擁擠不堪,男女老少加起來足有六七萬人,如何能方便出去,沒辦法,又打開像個三里的另外一座城門,老百姓和隊(duì)伍混合在一起涌了出去。

    南門內(nèi),大街上士兵們密密麻麻的站在那。

    將軍阮煥林看向皇帝:“陛下,為何還不下令出城?”

    “朕很寒心�!�

    阮騰淵看向阮煥林:“你也看到了,朕昨日說需要一員勇將為朕斷后的時候,除了你之外,竟無一人往前跨步,你欲開口,是朕當(dāng)時擺手阻攔�!�

    他長嘆一聲:“固然有朕做的不對之處,可朝臣諸卿如此,朕心里也難過......其實(shí)你應(yīng)該知道,以這兩萬兵力進(jìn)宮寧軍大營無異于以卵擊石,就算為他們爭取上半日的時間又能如何?”

    阮騰淵搖頭:“無濟(jì)于事�!�

    阮煥林臉色大變:“可是陛下,他們已經(jīng)出城了�!�

    “那就讓他們?yōu)殡尬龑庈娮⒁獍�,朕已�?jīng)交代過了,出城之后,會有人舉起朕的龍旗,到時候?qū)庈娨詾殡抟苍诒比サ年?duì)伍之中,寧軍主力必窮追猛進(jìn)......朕何嘗不明白,縱然莊雍死了寧軍軍心也不會渙散,那是寧軍戰(zhàn)兵啊......時至今日,朕才懂得寧軍的可怕�!�

    他頓了一下后繼續(xù)說道:“待北邊戰(zhàn)事起,你帶著這兩萬人隨朕出西門,一路往鞍子山方向沖,其實(shí)東朝山那邊并無朕布置之兵力,倒是鞍子山那邊尚且還有將軍宋冒的兩三萬人馬駐守梧桐關(guān),鞍子山與東朝山無異,山勢險惡易守難攻,匯合宋冒之后,以五萬左右兵力固守,寧軍想攻入山中又豈會容易?你可知道,為什么朕始終都沒有調(diào)宋冒的人馬回京?是因?yàn)榘白由街杏屑Z倉�!�

    阮煥林臉色變幻不停,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阮騰淵道:“寧軍要想一擊必勝,必然會把出北城的人放出去至少二三十里才會進(jìn)攻,他們是不會再讓人逃回來的,那二三十里路,算是......算是寧軍的屠宰場,朕的母親妻兒都在隊(duì)伍里,愛卿,你還不明白朕的決心?朕只把你一人留下了的啊�!�

    阮煥林只好垂首:“臣,與陛下共進(jìn)退。”

    他的妻兒,自然也在北去的隊(duì)伍里。

    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后,斥候來報,在城墻上北望,可見四周寧軍聚集。

    “咱們殺出西門�!�

    阮騰淵一聲令下,兩萬精銳護(hù)著他從西門沖了出去。

    而北城外這邊,已是人間修羅場。

    寧軍戰(zhàn)陣猶如絞肉機(jī)一樣,沖出去的求立隊(duì)伍本就慌亂毫無秩序,寧軍突至,哪里有人能組織起來有效的抵抗,眼睜睜的看著寧軍從這頭殺到那頭,廝殺起的這方圓十里,果然變成了屠宰場。

    大地鋪血。

    寧軍大營這邊,倒是顯得很安靜。

    喝了一小碗米湯的莊雍看起來精神稍稍好了些,經(jīng)過昨日昨夜長達(dá)兩個多時辰的治療,他雖然更虛弱,可好消息是或許會有回轉(zhuǎn)的可能。

    站在他床邊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眉目俊秀,只是難掩疲憊。

    一個敢想,一個敢讓他去做,這就是他和莊雍的決絕。

    “沈家醫(yī)術(shù),名不虛傳�!�

    莊雍看向年輕人:“謝謝你了�!�

    “還沒有過去危險�!�

    年輕人道:“醫(yī)治之前我就與大將軍說過,按我的法子做,九死一生,若不做,十死無生,現(xiàn)在看來還算順利,不過未來半個月內(nèi),將軍傷口若無感染,才可放心�!�

    莊雍虛弱道:“這已經(jīng)是我的運(yùn)氣了,趕上你們沈家有人在求立�!�

    年輕人名叫沈晚衣,沈勝三之子,沈先生的侄子。

    “求立盛產(chǎn)藥材,我也是知道大寧軍隊(duì)已經(jīng)幾乎打下整個求立,才敢?guī)ш?duì)來這邊采買,恰好聽聞將軍重傷的消息所以晝夜兼程趕來,可還是遲了些,將軍傷口已經(jīng)惡化,唯有將腐肉全都剜掉,再縫合,只希望半個月之內(nèi)平安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沈晚衣往后退了幾步在椅子上坐下來:“將軍睡一會兒吧,一會兒我獨(dú)創(chuàng)的那麻熏散藥效一過,疼意上來,將軍想睡都睡不著了。”

    他閉上眼睛。

    “我會在這守著。”

    莊雍側(cè)頭看著那年輕人,心里不由得感嘆一句。

    世上醫(yī)者,按方開藥,是小道。

    此人開膛破肚,縫合傷口,是大術(shù)。

    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瞞著陛下做了件事

    莊雍重傷,經(jīng)過長達(dá)兩個多小時的治療后清醒過來一段時間,然后又沉沉睡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寧軍對求立都城的進(jìn)攻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大將軍傷的太重,所以還不能正常進(jìn)食,可能以后很久都不能正常進(jìn)食�!�

    沈晚衣看起來更加疲憊,他已經(jīng)差不多兩夜一天沒有休息過,兩只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他有些話還不敢說,他怕莊雍對自己失去希望。

    以莊雍現(xiàn)在的身體來說,每日最多喝一兩小碗米湯來續(xù)命,還不能有一粒米,如果莊雍自己再失信念的話,他醫(yī)術(shù)縱然通神也無濟(jì)于事。

    “我能撐得住�!�

    莊雍閉上眼睛:“勞煩轉(zhuǎn)告海沙將軍,切勿屠城,求立皇帝阮騰淵心性狡詐,破城也未必能抓到他,徐徐圖之,不可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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