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此時此刻,徐少衍想到了祖上因為那一戰(zhàn)功成名就,被太祖皇帝視為兄弟,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凈崖先生的妙計,而現(xiàn)在徐家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身邊還是有一位凈崖先生......這難道不是天意?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我修了兩種本事
徐少衍只知道凈崖先生肯定姓李,但叫什么從沒有問過,之前也不是特別在意這個人,來了已經(jīng)有幾個月也不經(jīng)常在府里,每天都會出去閑逛,徐少衍覺得他有祖上那位大閑人的真?zhèn)鲬摃行┍臼�,部分時候議事會帶上他,但是對他說的卻沒聽過。
比如這次,不知道這位凈崖先生是從誰哪兒聽來的,知道了他們要對竇懷楠動手,急匆匆來找徐少衍勸他,可徐少衍怎么聽得進去,還是安排人去了。
凈崖先生這個名號,按他自己的說法是這么多年來一代一代傳下來,沒有變過,這名號他們這一脈只傳長子長孫,楚時候的那位大閑人風流成性,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輩子有過多少女人,也就不知道有多少子孫后代,但是這個大閑人有一樣好,凡是知道了的全都一視同仁皆有所傳。
所以后來在江湖上出現(xiàn)了很多宣稱是這位李大閑人后代的人,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真的。
“凈崖先生�!�
徐少衍快走幾步,上前拉著凈崖先生的手:“還請凈崖先生救我,救徐家�!�
凈崖先生是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中年人,面相就帶著些書卷氣,這樣的人走在大街上哪怕不說話,你也會給出判斷,覺得他要么是個教書先生,要么是個學者大儒。
老百姓的眼力,讓他們分辨出哪個是教書先生哪個是學者大儒還是有些難度的,可讓他們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學問人還沒有那么難。
凈崖先生看了看徐少衍的臉色,他沒有目睹,可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三個人被抓了?”
他問。
徐少衍搖頭:“沒有�!�
“死了?”
凈崖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嘆息一聲:“還不如被抓了�!�
他眼神里有些悲傷,雖然不清晰,可是很疼。
徐少衍急切的說道:“當年先生的祖上曾經(jīng)救過我的祖上,所以才會有那張欠條,當年祖上臨危受命為太祖陛下守住后路,面臨的就是生死之局,先生的祖上以妙計救之......現(xiàn)在的情況與那時候何其相似,徐家又面臨生死之局,先生恰好在這,還請先生救我一家。”
“徐公,不一樣�!�
凈崖先生嘆道:“當年的徐公是為了救陛下,而現(xiàn)在的你......是在謀陛下�!�
徐少衍臉色變了變,眼神里有一絲微怒一閃即逝,他當然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什么,而是更加謙卑起來:“先生大才,已經(jīng)預料到過會有此局面,所以先生也必然會想到過破解之法�!�
“沒有�!�
凈崖先生認真的說道:“那日我和徐公說,不要對陛下有所謀,這個天下,這個時代,這個環(huán)境,謀錢謀利都可以,以徐家的實力,就算是謀財害命了都有得救,可是徐公你謀陛下......只有陛下可以謀人而人不可謀陛下,我還說過,若想要徐家中興不是沒有機會,他日陛下必然下旨水師東征,徐公為表忠心,選派徐家年輕子弟送上東征戰(zhàn)場,陛下感念于徐家之忠,必會有所嘉獎�!�
“那太遠了,現(xiàn)在時機這么好,不加以利用豈不是錯過了?”
徐少衍道:“現(xiàn)在是多好的機會��!”
凈崖先生有些失望的看著徐少衍:“徐公,你認為的好機會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是陛下讓你看到的,陛下希望你看到的,我曾直言,說陛下會故意讓你們看到一些破綻一些機會,可那是誘餌,你們以為陛下是在為二皇子將來繼承皇位鋪路,可實則是陛下在為二皇子將來繼承皇位鏟草,陛下的仁念在于只鏟草,不除根,所以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徐少衍心里的怒火一個勁兒的往上涌,可還是壓住了。
“先生,你得救我,念在你我祖上有那么好的交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凈崖先生打斷,凈崖先生道:“當年我祖上和徐公祖上其實也沒有什么交情,說是交易更準確些,我祖上希望能救徐公,是為了以后讓徐公救他的后代......徐公,如果你還聽我一句勸,現(xiàn)在你去御園肆茅齋跪見陛下,就說想殺竇懷楠是你一時糊涂,請陛下降罪,陛下為了遮掩這等丑事,應該還不會直接把徐家怎么樣,最多是你個人受一些懲罰,大概是會丟了命的,但只要你死了,徐家就保住了�!�
“不行!”
徐少衍怒道:“你是要害我!”
他往后退了幾步怒視凈崖先生:“我看出來了,你就是故意來我家里準備著害我的,我此時若是去見陛下坦承是我所為,你以為陛下那樣的人會在乎幾百年前我們徐家的功勞?”
凈崖先生搖頭:“怪不得你們徐家后來沒有人成為大寧的砥柱之臣,你們后人比起你們祖上差遠了,而且看來你還不如我了解陛下,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性格,但我卻堅信他會對徐家網(wǎng)開一面,只你一個伏法認罪,死一人而保全家。”
“你是不是就是陛下派來的?!”
徐少衍瞇著眼睛看向凈崖先生:“你們李家的人幾百年來都沒有找上門來,突然之間你就來了,而且你還是在我謀大事之前來的,怪不得沒有人告訴你什么,你卻好像什么都知道,你一定就是故意來這監(jiān)視我的。”
凈崖先生長嘆一聲:“你如果真的這么想,恕我直言,徐家沒得救�!�
他轉(zhuǎn)身要走,徐少衍大步過去擋住房門:“你以為你還能走?你知道我那么多事,知道徐家那么多事,如果我放你走了你去陛下那邊告發(fā)我,我必死無疑,我告訴你,我不想死也不會死,徐家也不可能會出事,但是你......”
凈崖先生看了看徐少衍那張臉,有些猙獰,有些丑陋。
“我了解你祖上�!�
凈崖先生道:“徐績的事我都知道,幾百年來徐家的事我大概也都知道,但你了解我祖上嗎?他被稱為江湖第一閑人,那你覺得,這個閑人什么都會,只是因為閑?請你相信,他那么閑,是因為他足夠強�!�
凈崖先生的后退一步,右手的大袖里垂下來一條銀芒,仔細看了看,竟然是一柄很細的劍,這劍薄如蟬翼,竟然隱隱約約有幾分透明的感覺。
“祖上什么都懂什么都會,可是他的后代卻多不成器,最多每個人修三五樣便再無精力去修別的,而我更愚鈍,祖上的本事我只修了兩樣,其中一樣叫做守恩......”
凈崖先生看著徐少衍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找到你祖上徐績的,是我李家第三代,被稱為江湖第一閑人的,后世子孫奉他為我們這一脈李家的第一代,至我,已經(jīng)是第二十一代�!�
“三代祖上曾經(jīng)幫過徐績,徐績之后曾經(jīng)數(shù)次幫過三代祖,甚至還有過兩次救命之恩,所以你不知道的是,其實在三代祖臨終之前就和他的子孫說過,徐家并不欠我們李家什么了,三代祖救過徐績一次,徐績救過他兩次次,兩人之間早已經(jīng)沒有什么欠不欠的說法,所以三代祖在臨終前下令把那欠條燒毀�!�
徐少衍臉色一變:“你少胡扯,那欠條還不是在你手上?!”
“是,那欠條是真的�!�
凈崖先生緩緩的說道:“三代祖上要燒了這欠條,可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我們這一脈的第四代祖卻保留下來,他說其實徐家不欠我們的,是我們欠徐家的,所以這欠條要留著,若是有朝一日徐家若是遇到了什么難處,我們憑這欠條去相見也就能確定身份,不然的話徐家的人怎么知道我們祖上有淵源?”
凈崖先生看著徐少衍的眼睛:“這就是我說的,我所修的第一樣本事......守恩,李家第四代祖遺訓,我們這一脈要暗中守著徐家,不能讓徐家出意外,所以欠條傳到了我手里,那年......你的父親徐生將他的三個親兒子逐出家門,還打死了他們的母親,而那一年,正好是欠條傳到我手里的時候�!�
“我父病重,臨終之前把欠條給了我,說若徐家有難,一定要幫,我送葬了父親后就守在徐家不遠處,你們趕走了那三個孩子,是我救回去的,他們那一身本事也是我教的,而那時候我才不到二十歲而已�!�
他搖了搖頭:“你們徐家做事如此陰損狠毒,我想著應該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還有得救,于是把那三個孩子帶了回去教授他們武藝,他們雖然殘疾,可學武之心堅決,也吃的了苦,你知道他們習武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報仇而已,殺了他們的父親,是我勸了數(shù)年才讓他們放下,也是我錯了,我始終在告訴他們應該靠本事養(yǎng)活自己不要去恨別人也別去報復別人,靠本事自己生存才是對的,而且要做守信之人�!�
“他們都是守信之人,所以我猜著就算他們被生擒了也不會供出你,哪怕他們恨極了你......一年前,他們?nèi)齻不辭而別,給我留書說是要去闖蕩江湖養(yǎng)活自己,后來我聽聞長安城里出了命案,猜著就大概是他們所為,于是追到了長安,可我到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犯下大錯�!�
“徐少衍,他們該死,可罪魁禍首是你和你父親。”
凈崖先生緩緩的從衣服里把那張欠條取出來,往上一扔,屋子里忽然炸起來幾條銀芒,閃爍了幾下后,那張欠條粉碎落地,明明只是看到幾條光線而已,可是那張欠條卻碎成了能有上百塊。
“我所修的第二種本事,便是武�!�
凈崖先生看了徐少衍一眼:“你府里的人全來,我想走,誰也攔不住�!�
他拉開門走出去,到了門口又回頭:“自此之后,我李家這一脈和你徐家之間恩怨兩清,我來了幾個月,沒能找到他們?nèi)齻,你把他們藏了起來,所以也是我害了他們�!�
噗的一聲輕響,地上多了三根斷指。
凈崖先生臉色微微發(fā)白:“這是我該受的懲罰,徐少衍,你也會有你該受的懲罰。”
說完之后身形一閃就消失不見,好像鬼魅一樣。
嘩啦一聲。
屋子里的桌椅忽然間碎裂下來,那些銀芒不僅僅斬碎了欠條,桌椅也被切碎。
徐少衍面無血色。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兩個怪人
迎新樓。
自從陛下下旨解散了流云會之后,迎新樓這邊稍稍變得冷清了些,倒不是來吃飯喝酒的客人少了,而是再也不見了往日的小團體聚會場面,老院長不再來了,韓大人和葉大人還有沈冷都遠走邊塞,黑眼調(diào)回皇宮任職大內(nèi)侍衛(wèi)副統(tǒng)領,迎新樓三樓的那個房間已經(jīng)好久沒有打開過。
葉流云去了北疆,帶走了一大部分流云會的人,其實想想看陛下這么安排表面上是真的無情,可若深思,也算是給了所有流云會的兄弟們一條從暗道走向明面上的路,他們?nèi)缃穸家呀?jīng)身穿官服,不再以暗道勢力自居,就算流云會再風光,身份始終是有些尷尬。
有一個人沒有跟著葉流云去北疆,他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所以當葉流云跟他提起的時候,他只說自己無心官場,也不想身穿錦衣,他還是愿意留在迎新樓。
如今,他就是迎新樓的大掌柜,他是個年輕人,在流云會的時候名字叫白殺。
年輕人覺得沒法面對這一切,迎新樓成了他最后的慰藉。
每天笑著迎來送往,和那些新客老客熱絡的打著招呼,去廚房催菜,給客人打折,還會幫著店里的伙計打掃,可是人總會有閑下來的時候,閑下來就會覺得孤獨。
白殺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因為流云會都沒了,也就不需要他這樣一個殺人的人,殺字不適合迎新樓這種和和氣氣的氣氛,他覺得戾氣有些重,于是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白無常,世事無常,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可沒有想到白無常比白殺顯得戾氣更重,他只是喜歡無常這兩個字。
本來還想到了一個,畢竟世事無常和世事無定差不多,相對來說他更喜歡無定,只是后來念及白無定確實不怎么好聽,所以選了無常二字。
按照迎新樓的慣例,每個月的都會歇業(yè)一天,這一天上午,樓子里所有的人會一起從里到外把迎新樓打掃一遍,便是地板縫隙和樓梯扶手的角落也會擦的干干凈凈,后廚的師傅們會精心準備兩桌飯菜,等到大家都忙完了,掌柜的會和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喝一頓酒,在這一天會把大家的工錢發(fā)下去,當然還有紅包。
迎新樓是流云會的產(chǎn)業(yè)不是誰個人的,所以歸根結底是陛下的,可是陛下在把流云會解散之后特意交代過,以后迎新樓經(jīng)營所得不用交上來,所有盈利的銀子都存好,每年分發(fā)給所有流云會的兄弟家里,不管是掌柜的還是伙計,無論身份,每個人的分紅必須一樣多。
白無常抬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這大半天的時間過的感覺極充實,樓上樓下的都擦了,地板拖了,連窗紙都換了新的,所以看起來迎新樓也如同換上了一件新衣服一樣,這感覺讓人心里特別舒服,也特別有成就感。
白無常還親自到后廚做了一道菜,不管味道怎么樣反正也都被吃完了,大概情況是......呦呵,這是掌柜的做的嗎?我嘗嘗,哇......好難吃。
能有多難吃,我也試試,哇,果然難吃。
瞧瞧把你們矯情的,只要是菜還能難吃到哪兒去,哇......是真難吃。
熱熱鬧鬧的吃飯喝酒發(fā)銀子,大家都會多喝一些,然后回去蒙頭大睡,這一天就算過去了,可是白無常的這一天過不去......所有人收拾好了桌椅回去睡看起來平常無奇,而他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發(fā)呆,熱鬧過后的安靜,讓他覺得有些可怕,其實他也知道,此時此刻那些兄弟們應該也是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大家都一樣,誰也不愿意在彼此面前表現(xiàn)的很傷感。
白無常是流云會少年堂出來的人,少年當熱血。
然而此時此刻,哪里還有什么熱血的人熱血的事,流云會沒了,江湖還是那個江湖,而且最近聽聞江湖不安穩(wěn),有不少暗道勢力都在抬頭,其中有兩家抬頭的速度很快,其中的一家背景似乎是什么財力雄厚的商行,接手了流云會不少店鋪,給的價錢很高所以沒理由不賣,這些銀子都存了起來,到了年前會分到各家各戶。
還有一家來歷極為神秘,白無常動用了一些力量想調(diào)查出來這一家的來歷,可是卻一無所獲,這個新崛起的勢力貌似人數(shù)不算多,財力也不算雄厚,因為他們選擇的是在南城發(fā)展,南城和東城比起來就差得遠了,不過據(jù)說暗地里這兩家交過手,財大氣粗那一家反而打輸了,所以丟了碼頭的生意。
好在打贏了的那家做事很公道,對碼頭上討生活的人也很照顧,有幾分流云會的風采,所以白無常也就沒有去參與什么。
少年堂的人也大部分都去了北疆,另外一部分被黑眼調(diào)入了皇宮補充大內(nèi)侍衛(wèi),少年堂堂主虞白發(fā)也跟著葉流云走了,白無常只是擔心,他那個身體能不能在北疆那般苦寒的地方撐下來,他曾勸過幾次,可虞白發(fā)只是不聽,他說早就想去北疆看看邊塞,一定要去。
白無常坐在那發(fā)呆,想著這世上所有的在乎,也許終究都會離他遠去,所以難免傷感。
就在這時候外邊響起了敲門聲,迎新樓的封板都沒有摘掉,門外也掛了今日停業(yè)的牌子,誰還會來敲門?
他起身走到門口,帶著些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今日迎新樓不開門,這是迎新樓的老規(guī)矩了,還請見諒�!�
外邊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回答:“我知道,比你知道的應該早些。”
所以白無常楞了一下,可是外邊的人說話聲音他完全不熟悉,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從記憶中找出能匹配上的人,于是他問了一句:“你是誰?”
“家里人�!�
門外回答的很快。
白無常隨即拉開門,只是因為這一句家里人。
門外站著這一個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漢子,臉上都蒙著一層塵土似的,還留著絡腮胡,所以人看起來就有些顯得落魄,身上的衣服也不光鮮,只是一身尋常布衣還都都是土,腳上的鞋子還蹭破了,這樣一個人讓白無常和家里人三個字聯(lián)系不到一起,流云會的人,都是干干凈凈瀟瀟灑灑的。
然后他注意到門外的人只有一條胳膊,袖口垂著,搖搖晃晃。
白無常心里一震,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門外那個人的眼睛,于是他的表情就變成了震驚。
“白眼前輩!”
“唔,你認識我。”
風塵仆仆的白眼看了看面前這個很俊朗的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無常,原來叫白殺,名字是我自己后改的,我是前輩你離開迎新樓之后補進來的。”
白眼的笑容隨即越發(fā)明媚。
“那你叫我一聲前輩也不為過�!�
他邁步走進迎新樓:“有沒有吃的?很餓�!�
“有!”
白無常立刻跑進廚房里,想著都是剩下的飯菜怎么能讓白眼前輩吃,于是決定去煮一碗面,可是才回頭卻發(fā)現(xiàn)白眼已經(jīng)跟著進來,完全沒有聽到腳步聲,白眼進了廚房看了看,隨手抓了半只雞塞進嘴里叼著,然后那只大手伸出去一把抓了三個饅頭:“夠了�!�
白無常愣在那,這還是那個傳說之中風流倜儻的白眼前輩?
白眼回到外邊大廳里坐下來,啃著雞肉吃著饅頭,狼吞虎咽,白無常連忙拎著一壺酒過來,白眼卻微微搖頭:“不用,來壺茶就行,不能喝酒,喝酒會失禮�!�
“失禮?”
白無常楞了一下:“在晚輩面前,前輩你不用顧慮那么多�!�
“哈哈哈�!�
白眼笑了笑:“自家的兄弟面前怕什么失禮,我說怕失禮,是有貴人來,你等等就知道了�!�
他吃的狼吞虎咽顯然是真的餓壞了,半只雞三個大饅頭吃下去,滿足的微微呻吟一聲,又兩杯熱茶灌進肚子,那樣子舒坦的像是剛剛吃過了什么極不容易吃到的山珍海味。
白無常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這位猶如傳說之中的前輩,總覺得有些不真實,江湖上沒有白眼的傳說已經(jīng)很久,且他歸來已不再是少年,看起來粗糲的猶如西北隔壁上的砂石,可只是坐在那,卻讓人覺得他有一種什么事都不可能把他擊倒的氣質(zhì)。
“前輩。”
白無常試探著問了一句:“一會兒,哪位貴人來?”
話剛說完,外邊再次響起敲門聲,白無常立刻轉(zhuǎn)身跑過去,有些激動的把房門拉開,卻發(fā)現(xiàn)外邊站著一個身穿書生長衫的中年男人,臉色看起來有些發(fā)白,但看起來也不是受了驚嚇的樣子,然后白無常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看時才注意到這人的左手沒了三根手指。
“你是?”
“讓他進來吧�!�
白眼起身,回頭看了看那個中年男人:“慘�!�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比你好些。”
白眼笑道:“沒覺得。”
中年男人進門之后看了看白無常:“有沒有什么能止血的東西?”
白無常連忙轉(zhuǎn)身去拿藥箱,心說這又是一個什么怪人。
這中年男人當然是凈崖先生,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和白眼認識,而且看起來還很熟悉。
“就這么一路灑血的回來了?”
“我回來的快,沒灑多少�!�
“那讓人順著血跡找到這,你不覺得很蠢?”
“沒人跟得上我,我把速度放慢一半也沒人能跟得上�!�
凈崖先生坐下來,問:“貴人到了嗎?”
白眼聳了聳肩膀:“還沒。”
凈崖先生嗯了一聲,然后回頭看向剛剛取了藥箱回來的白無常:“有沒有飯?”
他注意到桌子上的雞骨頭和饅頭渣,想了想后說道:“他那樣的就行�!�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遠
凈崖先生看了看白牙斷臂的位置,微微搖頭:“沒有那時候帥氣,不過多了一些男子氣概,我第二次到長安的時候是你接待的我,那時候我對你的第一感覺是這家伙怎么這么娘娘腔?還一臉假笑,后來才知道你覺得你牙好看,所以經(jīng)常故意露出來,對了,我有個問題......你這臟兮兮的樣子,是因為洗澡不方便嗎?”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就有譏諷的意思,可他說了,白牙卻一點也不生氣,瞪了他一眼后說道:“你現(xiàn)在丟了三根手指,自己擼一擼的時候會不會少幾分快感?”
凈崖先生把那只完好的手舉起來晃了晃:“我可以換著用,你呢?”
白牙:“我兩只手的時候也不換著用啊,我專情�!�
白無常站在一邊看著,聽著,就好像做夢一樣,白牙前輩他是知道的,能和白牙前輩這樣說話的人又是什么來路?看起來他們兩個特別熟,眼神交流的時候,還有一種至交好友多年沒有相見的那種情感。
“陛下到了�!�
就在這時候門口有人說話,白牙和凈崖先生立刻站起來轉(zhuǎn)身朝著門外俯身一拜,站在門口的黑眼讓開一步,皇帝從門外邁步進來,第一眼看向了白牙的斷臂,第二眼看向了凈崖先生的左手。
“拜見陛下!”
“都起來吧�!�
皇帝擺了擺手:“黑眼,關門�!�
黑眼轉(zhuǎn)身把房門關上,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白牙那邊,白牙朝著他挑了挑眉角,黑眼隨即笑起來,像個小伙子一樣的明媚。
“又犯傻了?”
皇帝看向凈崖先生:“朕是讓你去,是想借助當年的那一層淵源勸勸徐少衍,朕不想做個薄情寡義之人,當年大寧開國之際,徐績雖然不在太祖陛下八大戰(zhàn)將之中卻有不輸于八大戰(zhàn)將的戰(zhàn)紀,況且立國之后他為宰相,也曾為大寧做了不少實事,所以朕一直覺得徐家應該往回拉一拉,給他們一個提醒,這才讓你去,可你呢?還了人家三根手指回來了?”
凈崖先生垂首道:“臣欠了三條人命,所以還三根手指�!�
他沒抬頭,似乎是不敢和皇帝的眼睛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