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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彼時,他尚且還是個世子,行事間束手束腳,而今歷經(jīng)歲月沉淀,想必更是冷酷萬分。

    同他做對手,燕淮只想一想便覺得頭疼欲裂。

    比才智比手段比資歷比人脈,不論比什么,他都只有立即沖著對方俯首的份!

    他在竹榻上翻來覆去,腰間傷口被硌得刺痛。

    過了會,他忽然翻身坐起,眉頭緊皺,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難道父親是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所以才會在他七歲那年便送他離京,送得遠(yuǎn)遠(yuǎn)的,將所有人都瞞在鼓里,送他去天機(jī)營習(xí)武?

    天機(jī)營地處漫漫黃沙之下,蹤跡難尋,隱蔽萬分,是藏人的好地方,亦是讓人潛心習(xí)武的好地方。

    他一直在揣測父親將自己送往天機(jī)營的緣由,方才卻似陡然間參悟了。

    若父親早知今日,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大舅是個什么樣子的人,父親難道會不知?他們少年時,曾是十分交好的朋友,親如手足,所以長大成人后,父親才會娶了萬家的嫡長女,成了萬家的女婿。

    所以,父親才會狠心將他送走,望他歸來之日能有對抗他們的能力!

    燕淮坐在沁涼的翠竹小榻上,因心中猜想而忍不住渾身顫栗。

    如果他想的都是真的,那這一切未免也太叫人駭然!

    他跟燕霖同是萬幾道的外甥,他的生母又是萬家最得寵的嫡長女,是年少時傳聞萬幾道最疼愛的妹妹,小萬氏昔年實(shí)不如大萬氏同哥哥的關(guān)系要好。

    這一切,萬家上至主子下至仆婦,人盡皆知,斷不會有錯。

    可為何生母去世后,面對他時,大舅卻總是那樣的一副模樣?而今更是要對他拔劍相向?

    燕淮滿面驚詫,越想便覺得心驚肉跳。

    要他命的人,為何都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少年的眼中晦暗不明,神色莫測。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房門卻被人給叩響了。

    他一驚,沒有動作,只揚(yáng)聲問道:“何人?”

    “世子,我家小姐吩咐廚房做了夜宵,特地讓奴婢來問您一聲,您可要一道用些?”

    略帶粗啞的女聲,并不常見,這個聲音一入耳燕淮便聽了出來,來人是謝姝寧身邊的大丫鬟圖蘭。那個比他還高些,身量幾乎能同吉祥比肩的異族少女,委實(shí)叫人過目不忘。

    他方要拒絕,驀地想起吉祥這時應(yīng)當(dāng)守在門外的才是,為何卻一點(diǎn)動靜也無,當(dāng)下心神一凜,口中說著“也好,那便勞煩八小姐了”,一邊順手拔出一支箭筒里的羽箭,悄無聲息地往房門靠近。

    “哦,不過小姐還說了,不知您是想要吃粥呢還是用些小菜酌酒?”門外的少女聲音越來越近,“另外,小姐說,還煩請您這一回不要再扯謊了,否則她就只好往您的吃食里摻大把鹽了�!�

    第219章

    截信

    門后緊緊握著羽箭的燕淮聞言,腳步不由一頓。

    僵持了一瞬,他繼續(xù)抬腳悄然靠近,一邊用泰然自若的語氣朝門外的圖蘭喊話:“粥食便可。”

    “是,那奴婢稍后再來請您�!蔽萃獾娜怂坪鯗喨徊挥X他在迅速走近,聽到他的回答后,只接著話說了句便要走人。

    然而就在她轉(zhuǎn)身離去的那一剎那,原先緊閉著的房門被一把打開,空洞洞的廂房里探出一支箭,箭頭烏黑發(fā)亮,打磨得十分精細(xì),尖頭那一點(diǎn)泛著白光,直晃人眼。

    圖蘭下意識往后退去,因沒有準(zhǔn)備而顯得腳步趔趄,差點(diǎn)往后摔去,模樣狼狽。

    等她皺著眉頭站定,卻見燕淮提著支羽箭從門后走了出來,面色冷凝。

    圖蘭不禁疑惑,她不過是聽了自家小姐的吩咐來詢問燕淮是否要用宵夜的罷了,怎地他竟就對自己橫箭相視?她脾性直,這會卻也明白不能直白地問出去,便又順勢往后退了一步,擺出了戒備的姿態(tài)。

    雖是在謝姝寧的田莊上,周圍除了燕淮的幾個人外,就都是他們的人,但圖蘭不敢掉以輕心。

    正想著,燕淮的視線驀地落到了她身上。

    圖蘭被他看得發(fā)毛,又記起謝姝寧曾跟她嘟囔燕家的人,都不好對付,心頭不禁微緊。

    她滿懷戒心地回望過去,倆人隔著幾步之遙面對面站著,一人的人上能握著尖銳的羽箭,一人垂著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兩廂警惕著,廂房前頭的庭院中忽然多了個人。

    “世子!”

    倆人便都齊齊朝著這個聲音望去。

    昏暗的光線下,一時叫人看不清來者的面容,但聲音燕淮分辨得出。

    這會打外頭急步走過來的人,正是他開門后未能瞧見的吉祥。他本想著吉祥在門外,所以圖蘭說話的時候,他才覺得不對勁。吉祥跟圖蘭水火不容,諸人皆知。謝姝寧既派了圖蘭來找他,若遇上了吉祥,至少一場口舌之爭是免不了的。

    但屋子外只有圖蘭說話的聲音,卻沒有吉祥的一絲聲響。

    他立時警覺起來,這才抽了一支羽箭擒在指間,往房門靠近。

    若方才開門之時,但凡叫他看到了一線古怪,他都會立刻將手中的箭刺向圖蘭。然而門一開,外頭卻根本沒有吉祥的痕跡。空蕩蕩的廊下,只有圖蘭一個人的身影。他適時收回了手,垂箭而立。

    只差一瞬,他也許就會殺了圖蘭。

    燕淮面上的冷凝之色便顯得愈發(fā)沉重。

    他們面前的庭院并不大,小小的,成年男子用不了幾大步便會走完。不虞的心思才在他心里打了個轉(zhuǎn),吉祥清晰的身形就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出了何事?”吉祥亦看清了站在廡廊下對立的倆人,不由微驚。

    燕淮垂眸,像是侍弄一朵花般把玩著手中的羽箭,面上的冷色漸漸褪去。黑白分明的眼中寒意亦隨之盡祛,軟化成了一汪春水,他輕笑出聲,并沒有側(cè)目去看吉祥,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定定看著圖蘭道:“時候差不多了,我自己過去便可,不必勞你再跑一趟。”

    忽然親切起來的話語,反倒是叫一向大喇喇的圖蘭毛骨悚然。

    她胡亂點(diǎn)著頭,應(yīng)了聲是,大步退了下去。

    她人高,步子也邁得大,很快就從他們的視線里消失不見。漆黑的夜色吞沒了她的身影,也一并帶走了燕淮臉上的溫溫笑意。

    吉祥看得分明,心中一寒,當(dāng)著搖曳的昏黃火光“撲通”跪了下去,低頭道:“世子,屬下收到了另一個消息�!�

    話音落,尖利得像是獵隼的爪子似的箭頭,就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眼前,抵著他的鼻尖。

    輕輕的,一滴殷紅的血珠就自他的鼻尖上冒了出來,像顆上好的紅珊瑚打磨的圓珠。

    他僵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頭頂上傳來少年天然帶著幾分慵懶跟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這般說來,你方才是去取消息了?”

    “……是�!奔榭嚲o了背脊,連眼珠子也不敢轉(zhuǎn)悠一下。

    握箭的那只手似乎忽然抖了下,黑亮的箭頭倏忽晃到了他的眼前,叫吉祥這下子當(dāng)真是連眼也不敢眨一眨了。

    他比燕淮年紀(jì)大上許多,這會跪在個子還不及自己的少年身前,卻沒來由覺得害怕。

    燕淮說話的聲音越像是漫不經(jīng)心,他就愈加覺得冷厲。

    吉祥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口中卻沒有吐露一個辯白的字。

    他本是清白,何須辯白。

    到了這會,他哪里還會想不到燕淮是緣由生氣。

    方才他見到了飛鴿,心中驚詫,卻見那只鴿子并不往自己這邊來,卻直直往另一個方向而去。那個方向,正是謝家八小姐謝姝寧所在的位置。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信任謝家的人,其中更是以謝姝寧首當(dāng)其沖。

    這時看到了飛鴿,又眼尖地發(fā)現(xiàn)鴿子腿上綁著塞信的小圓筒,當(dāng)下想也未想便追了上去,及時截殺了這只鴿子。

    然而情急之下,他便忘了稟報(bào)燕淮,自作主張消失了。

    這件事的的確確是他失職,是他的錯,他也沒有臉為自己開脫。但燕淮是在懷疑他有鬼,他從未做過對不住主子的事,問心無愧,也就沒有任何必要說些分辨解釋的話。

    這樣想著,吉祥終于僵著身子眨了眨眼。

    因長時間未曾眨眼,眼睛一閉,眼角就忍不住滲出淚來。

    箭頭在以極緩慢的速度遠(yuǎn)離他。

    良久,他才聽到燕淮道:“另一個消息,是什么?”

    問這話的時候,燕淮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全然沒了方才的模樣。

    他才得了大舅舅萬幾道的消息,距今不過片刻時辰,按理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會有消息送來才是,但吉祥說有,那就肯定有。所以他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這一個他還未能知道的消息,是個極壞的消息。

    羽箭垂在那,劃過青磚的地面,發(fā)出金石“錚錚”的聲響。

    吉祥斟酌著字句,一字一頓地道:“消息并不是我們這邊傳回來的�!�

    “嗯?”燕淮愣了下,一時間沒有回過神。

    吉祥抬起頭來,面露怪異之色,似有些尷尬:“屬下不慎截了謝八小姐的信。”

    “錚——”

    黑亮的箭頭卡在了磚縫里。

    燕淮低聲重復(fù)著他的話:“謝八小姐的信?”

    難不成謝姝寧,將他身在田莊的事給賣了出去?若真是如此,想必也只能是那位云詹先生所為才是。老奸巨猾的人,慫恿一個小姑娘行事,想必容易。

    他幽幽想著,卻聽到吉祥道,“屬下不敢肯定�!�

    “為何?”燕淮挑眉,“起來說話吧�!�

    吉祥應(yīng)聲慢慢站直了身子,將一張卷起的紙條遞給了燕淮。

    那張紙是被打開過的,燕淮接過,打量了眼紙的材質(zhì),是很常見的紙,全無特別之處。隨后,他就著檐下的燈光將紙條打開來。

    蜷曲的紙張一點(diǎn)一點(diǎn)舒展開去,燕淮的臉色卻隨之逐漸變得鐵青。

    最后展露在他面前的紙上,竟連一滴墨點(diǎn)也無,這分明是一份無字天書!難怪吉祥說他不敢肯定!

    吉祥覷著他的神色,試探著道:“但這信的確是寄到莊上的,屬下方才還尋到了鴿舍�!�

    只可惜,信上根本沒有字。

    燕淮晃了晃手中的紙,嗤笑了聲問他:“你的消息呢?”

    紙上既無字,他又是從何得來的消息?

    吉祥卻是一臉肅容:“世子暫住此地,本不安全,而今又有信鴿飛至,定然不會是什么好事。只怕謝八小姐已然將您的位置給出賣了�!�

    對方只是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也難叫人放心。

    深宅內(nèi)院長大的孩子,便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吉祥始終在懷疑謝姝寧。

    可燕淮聽了他的話,卻并沒有立即便應(yīng)和,只是再一次望向了那張一片空白的紙,將它高高舉起,對著檐下的燈,仔細(xì)看了幾眼。旋即,他拋下一句“進(jìn)來”,便自己拔腳率先回了屋子。

    房門被重新關(guān)閉。

    吉祥一頭霧水,不知燕淮要做什么。

    燕淮則直接朝著桌上點(diǎn)燃的那盞油燈而去,走到近處,亦不停頓,將抓在手中的紙張展開放在距離火焰一寸高的地方。

    火舌灼灼,卻觸不到紙,然而炙熱的溫度仍舊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攀爬。

    那張?jiān)具B半個字也無的白紙上,緩緩出現(xiàn)了一行字……兩行字……

    不多時,上頭便被填滿了。

    只見上頭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寫滿了狹小的一張紙,字跡工整清秀,署名冬至。

    燕淮記得,這個叫冬至的人是謝姝寧身邊的小廝,昔日更是跟著她一路從漠北回來,應(yīng)是個十分得用的人。

    他就著燈火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去,眼中漸漸被詫異之色給填滿了。

    吉祥亦發(fā)現(xiàn)紙張出現(xiàn)了字,又見他盯著上頭的字觀看,卻久久不語,不由局促不安起來,遂問道:“世子,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們可是立即啟程?”

    燕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手中因?yàn)橹丝径鴰狭藴責(zé)岬募�,搖了搖頭道:“這上頭的事,同我們沒有干系,更不是你先前所猜的�!�

    信上寫著的,是英國公溫家的事。

    第220章

    交道

    他忽然想起了前段時間,英國公夫人曾私下里悄悄派人來同他打聽爵位的事。

    對方言語殷切,似是真的一切都在為他著想,滿含淳淳教誨之心。仿佛溫家的人,千真萬確是在擔(dān)心他身處的困頓處境,擔(dān)憂他的安�!伤炔皇巧底右膊皇翘煺嫘�,又怎會被他們給哄了去。

    若英國公夫人真如她自己所說那般,因了他的事夜不能寐,那溫家人為何亦對他避而遠(yuǎn)之。

    他幼年時,尚不知何為惆悵,便被人定下了同溫家嫡次女溫雪蘿的親事。

    這門親事,時至今日,仍擺在那,人盡皆知。

    誰都知道溫雪蘿將來是要做成國公夫人的,也正是因此,英國公府的溫夫人,才會這般按捺不住,甚至不惜背著丈夫偷偷地來找了他。燕淮心中明白,她這是怕了,怕他無法襲爵,怕他爭不過人沒有個好下場,到時候萬一茍延殘喘,卻不肯放過溫家。

    畢竟就算他敗了,那他亦還是燕家的兒子。只要他一天還是燕家的人,那他同溫家的親事就還得作數(shù),溫雪蘿遲早還得嫁給他。

    但對溫家而言,這就是虧大了。

    他一出生就被請封了世子,所以即便當(dāng)時他還是個幾歲幼童,燕家有意提出這門親事的時候,溫家便一口答應(yīng)。

    世家女,生下來便是家族的資產(chǎn),同庫房里的那些東西并沒有區(qū)別。許多時候,各家的友好關(guān)系都必須用兒女親事來穩(wěn)固。當(dāng)時溫家應(yīng)下親事,只有好處卻沒有一絲壞處。誰能想得到,多年后,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

    一旦他這個世子不能平安襲爵,那溫家就白白浪費(fèi)了多年的期盼。

    偏生這一群人又都是謹(jǐn)慎小心慣了的,斷不會舍得在局面未定之前插手這件事,因而也就不會愿意出面來助他一臂之力,他們等著的,不過是現(xiàn)成的東西。

    燕淮沒有忘記,某日偶遇英國公時,對方客氣又疏離的模樣。

    那可是他未來的岳丈……

    說來可笑,這樣的親事,他可真是一丁點(diǎn)興趣也無。

    溫雪蘿的母親,倒比她的丈夫要顯得有人情味多了,私底下看上去委實(shí)和善又懇切。但那張笑意滿滿的面孔后藏著的,卻仍是那顆只在乎爵位的心。他們看在眼中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燕家的繼承權(quán)。

    燕淮無聲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紙張重新卷起收好。

    謝姝寧竟然在悄悄調(diào)查溫家的事,實(shí)在是古怪。據(jù)他所知,謝家同溫家過去雖是親戚,但多年來,已不大走動,兩家關(guān)系平平,平素也沒多少交集。何況一個未及笄的閨閣姑娘,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她查的著重點(diǎn),可是溫家的兒子!

    這件事,不論怎么想,都似乎只能往歪處去想……燕淮斂了笑,微微蹙起眉頭,腦海里浮現(xiàn)出謝姝寧的臉,撇了撇嘴……她不是比他還要小上幾歲嗎?溫家的兒子,溫雪蘿的哥哥溫慶山,還有兩年可就到弱冠之齡了吧。他皺眉想著,心里莫名不大痛快。

    “噼啪——”

    燈芯忽然炸了下。

    屋子里的靜謐被倏忽打破,吉祥站在一旁,沉聲道:“世子,即便這上頭寫的事并非屬下所想,但仍不可掉以輕心��!”

    就只說一個云詹先生,便不能叫人放下心來。更不必說謝家八小姐身邊還有幾個稀奇古怪的人,尤其是那個圖蘭,力氣大得像是蠻牛,沒有一點(diǎn)姑娘家的模樣,叫人看著就頭疼。

    吉祥心里翻來覆去將圖蘭排揎了幾句。

    燕淮聽了他的話,卻只是道:“你不必發(fā)愁這個,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探知內(nèi)鬼跟大舅之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次早日剔除了內(nèi)鬼,我們才能返回�!�

    “屬下已吩咐了下去�!奔轭h首。

    燕淮卻并不贊同,吩咐道:“我的意思,是想要你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吉祥驚訝地脫口而出:“只將您留在這,這可不妥!”

    “無妨�!毖嗷凑f道,“比起外頭,我留在這反而更加妥當(dāng)。至于謝八小姐……我心中有數(shù)。”

    吉祥沉默了下去,須臾后才道:“屬下有一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燕淮想也未想,直接便道:“在我這,還有不當(dāng)講的話?”

    他這般一反問,吉祥便更不敢往下說了,然而吉祥清楚,燕淮方才明確說出了想要他離開田莊親自去處理內(nèi)鬼事宜的話,那他就非走不可。所以,他在離開之前,有一件事必須先告訴燕淮。

    良久,他低下頭,壓低了聲音道:“在胡家的那天夜里,屬下在擊斃了兩名來犯后,偶遇了謝八小姐,于是屬下便困住了她想要了她的命……”

    燕淮原先還默不作聲地聽著,聽到后頭不由變了臉,勃然大怒:“這樣的事,你為何不先問過我?”

    吉祥什么都好,唯獨(dú)三番五次喜愛自作主張,叫燕淮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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