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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燕嫻聞言,抿了抿嘴,盯著他眼下的青影道:“哥哥也不必掛心我,我在府里好的很,你昨日不還特地請了阿蠻來陪我說話嗎?瞧你的樣子就是一夜未睡,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敏銳地從這兩天發(fā)生的事、見過的人中發(fā)覺了不對,但他們瞞著她,必然有瞞著她的道理。她的病是天生的,但多思多慮,對她的身子也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們既不提,她也就不再追問。

    她勸了燕淮回去休息,又關(guān)切地問了吉祥的手傷,知悉已無大礙后轉(zhuǎn)頭又笑著對圖蘭道,“鹿大夫留了幾帖藥,說是服了對經(jīng)絡(luò)生長有大裨益,讓我轉(zhuǎn)交給你�!�

    “鹿大夫也來了?”圖蘭脫口問了一句,隨后跟著燕嫻往屋子里去,從啞婆手里接了藥回來。

    燕淮便讓他們夫妻二人先回去,他自己多留了片刻。

    府里昨日發(fā)生了什么事,燕嫻隱有察覺,知道的卻并不清楚。

    燕淮想了想,仍將燕霖歸來的事瞞下了。

    離開寧安堂后,他并沒有回去休息,而去見了如意。如意過了一夜,恢復(fù)了些精神,眼下見他回來了,反倒長舒一口氣。周嬤嬤的事,拖著總不像樣子,能早日解決當(dāng)然要越早解決越好。

    燕淮倚窗而立,將周嬤嬤瞞著如意的事告訴了他。

    他娘的死,周嬤嬤的避,而今為了瞞住他,又不惜為小萬氏使喚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如意聽得失了神,踉蹌著后退兩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半響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昨日謝八小姐對我說了那樣一番話……”他呢喃著,俯下頭去,說不清自己心中是難過還是失望又是震驚,抑或是羞愧。

    他沉默了許久,平復(fù)下心情后,親自去見了周嬤嬤。

    門洞開著,他任由明亮的日光穿透稀疏的樹梢,斜斜照進屋子里。

    周嬤嬤仍念叨著那句“我都是為了你好”,拉住了如意的胳膊。

    如意默不作聲地聽著,聽著她反反復(fù)復(fù)說著這樣的話,卻絕口不提自己的錯,不由一陣心寒。他將胳膊抽了出來,搖著頭輕聲道:“姥姥,你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好……”

    周嬤嬤話音一頓,旋即連連否認:“不,不是這樣……”

    “罷了,您歇著吧�!比缫庹酒鹕韥恚D(zhuǎn)身出了門。

    只她到底生了他娘一場,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如意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到底還是留下了她的命。周嬤嬤只拎了只小包袱,被如意親自送到了平郊的鄉(xiāng)下,便算他盡了孝,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半年后,周嬤嬤去世,如意打發(fā)了兩個人去為她處理后事,自己卻始終連柱香也沒去上過。

    有時候,在你下錯了決定的那一瞬,代價便已在候著了。

    周嬤嬤還算是個幸運的,剩下的那群人,卻遠不及她走運。

    小萬氏沒能等到人將自己救出去,反倒將自己徹底困死在了燕家。燕淮去見她時,她正瞪著眼睛扒著窗戶往外開,披頭散發(fā),喊著燕霖的名字�;钕駛瘋婆子。

    只差一點點,只差那么一丁點,她就可以逃出去,卻在最后關(guān)頭叫人給攔住了去路。

    她何其狡詐,為了以防不測,事情敗露,甚至已換上了府上婆子的衣裳準備趁亂溜出這座院子。然而即便如此,她我此刻仍在這屋子里困著。

    一見到燕淮,她便忍不住尖聲笑問:“怎么?來看看我死了不曾?”

    燕淮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只道:“母親多想了,我只是特地來知會你一聲,這一次,我可不會再手軟了�!�

    小萬氏臉皮一僵,聲音喑啞地道:“你要殺了他……你憑什么?”

    “就憑你們想要嫻姐兒的命。”燕淮淡然一笑,“以命換命,我覺得甚是公平,母親以為呢?”

    小萬氏尖叫:“公平?你娘不知廉恥,同燕景這混賬東西婚前有染,珠胎暗結(jié),難道就是你口中的公平?”

    就算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她仍記得少年時的燕景穿著青衫懶洋洋歪坐在樹上,俯身朝她伸出手,笑著喚她乳名時的模樣。青梅竹馬的人,是她們。燕景要娶的人是她,她要嫁的人從來也只有燕景。

    她知道自己不如長姐貌美嬌俏,不如長姐嘴甜討喜,可一切都沒有關(guān)系,她還有燕景。

    然而連燕景,卻也成了長姐的囊中物。

    這世道,何來的公平?

    小萬氏又哭又笑,口中聲聲凄厲:“你娘慶隆八年的三月成的親,時年十月便生下了你!”

    燕淮斂目,他只七個月便落了地,是以生母才會在后頭纏綿病榻,只因他是早產(chǎn),生時意外連連,這是闔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他無意再聽小萬氏往生母頭上潑污水,轉(zhuǎn)身便要走。

    小萬氏卻忽然收了聲,不哭也不笑,只平靜地道:“你落地時,已足月了。”

    第364章

    姊妹

    小萬氏面上因為憤恨而顯得猙獰的神情已隱去不見,她木著一張臉,伸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鬢邊散亂的發(fā)絲,將那縷摻了一絲銀白的頭發(fā)別到耳后,聲音變得愈發(fā)平靜無波。她望著燕淮的背影,回憶著年輕時的燕景,忽然將嘴角微微一勾,道:“產(chǎn)婆唬了一跳,還沒等把你放入襁褓,已先下跪求饒了�!�

    “求饒自然無用。她若當(dāng)場鎮(zhèn)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了恭喜的話,安置妥當(dāng)后收了賞錢悄悄而去,也就罷了,可她沒忍住,嚇糊涂了�!毙∪f氏往后退了兩步,自去椅上坐下,“她死了�!�

    “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否則封口費給的再多也是沒有用處的�!�

    她說著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里頭些白森森的牙,像是獸類的齒,猶自帶著血腥氣。

    燕淮定住腳步,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道:“鬼話連篇�!�

    小萬氏霍然站起身來,指了他的臉道:“三月成的親,怎么可能十月便瓜熟蒂落?你娘不要臉!”

    她只要一想起昔年眼睜睜看著大萬氏穿了自己的嫁衣,由兄長背著出門上了花轎,朝著她心心念念的人而去,便覺心痛如絞,經(jīng)年難消。母親發(fā)的話,連父親都給瞞住了,任由生米煮成熟飯,換下了她的親事。

    他們這樣的人家,焉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姐妹易親,說出去豈非惹人笑話?可她年幼,長姐比她年長,論理的確該是長姐在她前頭出閣,故而當(dāng)燕、萬兩家結(jié)了兩姓之好后,眾人也只當(dāng)這事原就是該如此的。

    燕景同萬幾道走的近,人盡皆知。萬幾道有兩個嫡親的妹子,燕景屬意哪個,似乎都并不奇怪。沒有人知道,這里頭根本沒有長姐的事。小萬氏想了許多許多年,仍為長姐的手段折服。她分明口口聲聲說只拿燕景當(dāng)兄長看待,可背地里,卻硬生生從她手里將燕景給奪走了。

    小萬氏恨毒了她,恨到甚至不愿意親自問一問她,究竟是何時同燕景有染的。

    她怕聽了那話,臟了自己的耳朵。

    她更怪母親,怪母親竟在那節(jié)骨眼上拋棄了她。同是萬家的女兒,她也不是小婦生的庶女,母親何以如此偏心?

    甚至于,到了后來,連對待兩個外孫子的態(tài)度上也那般不同。從頭至尾,母親都只會偏袒長姐跟長姐生的孩子。她也知稚子無辜,這件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燕淮身上,然而日復(fù)一日,這孩子的存在都在提醒她,被人背叛的滋味。

    “你娘死了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來,委實太開心,開心到不能自已�!毙∪f氏深吸了一口氣,“這都是她的報應(yīng)!”

    燕淮眼中透著森冷的寒意,他嗤笑了聲,轉(zhuǎn)身即走。

    小萬氏在他身后大呼:“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恨你?如今知道了,是不是也覺得沒臉聽下去?”

    燕淮的手已搭在了門上,他冷笑:“如果這便是真相,你怎會等到這時才說出來。”

    “是,我沒有證據(jù),毫無證據(jù),可你娘的的確確對不起我,她死了也還是欠我的!”小萬氏聞言略微一怔,而后跟著連道了兩聲好,旋即也冷笑著說道,“你不是一直懷疑你爹不是病死的嗎?他的確不是,他只是偶感風(fēng)寒而已,是我在他藥里下了毒,一點一點,毒素慢慢侵蝕著他,到最后他已連動也難動�!�

    說起燕景,她面上劃過幾絲痛苦之色,“我不怪他,你娘那樣的姑娘,誰不喜歡,有誰見了不會心動。可他至死都不肯承認,他一早便同你娘有了茍且。七個月落地,卻是個足月的孩子,他當(dāng)我是傻子不成?”說到最后一句,小萬氏猛地拔高了音量,喊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子。

    燕淮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收緊,他不信。

    日光透過窗欞,在窗下灑下一片碎金之色。

    他看了兩眼,低聲說了一句“若果真如此,母親大可以去九泉之下親口問一問我娘”,旋即推門而出。

    小萬氏猛地撲了上去,卻只撞上了緊閉的門扉,她扒拉著門,指甲在上頭劃出一道道痕跡,發(fā)出刺耳的“嗤啦”聲。她想要喊住他,卻莫名覺得語塞。

    證據(jù)……她沒有證據(jù)……

    年少時,她自詡名門閨秀,矜持有度,即便同燕景兩情相悅,亦從來不敢做出半分出格之事,私下里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便足夠叫她心驚肉跳上許久。可長姐不同,全家上下都寵著她,慣著她,將她慣得沒了規(guī)矩。平素里想出門便領(lǐng)著人出門去,想上哪兒游玩便上哪兒游玩。

    因而長姐何時悄悄見了燕景,二人如何避過眾人眼線,有了首尾,她皆不知。

    燕景不認,長姐始終自若,甚至于在嫁入燕家后再見她時,也是一派泰然之色。

    她忍無可忍,背著人痛哭失聲,攥著長姐的衣袖質(zhì)問她為何這般對待自己�?砷L姐唬了一跳,磕磕絆絆地道,根本不知燕景同她的事。

    她當(dāng)場傻了眼,即便是關(guān)系淡薄的姐妹,可到底也是日日見面的親姐妹,她同燕景的事,連兄長都略有察覺,長姐她如何會一點不知?她當(dāng)然不信,現(xiàn)在不信,當(dāng)年更是不信。

    長姐手足無措,花容失色,當(dāng)著她的面哭了起來,問她為何不告訴母親。

    她咬著唇,哭成淚人,她如何沒說,母親如何不知。這世上,天真爛漫不知人間幾何的人,從來都只有她的長姐一人�?蛇@天真,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她當(dāng)時差點便信了,甚至認下了這事。

    可懷胎未及十月,長姐便已生下了足月的兒子。

    那一刻,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幾乎都要崩塌了。

    于是,在長姐去世后,她力排眾議,嫁入燕家做了繼室。母親震怒,堅決不允,她便跪地不起,只反復(fù)問著母親當(dāng)年對她不起,而今難道還要如此待她?

    昔年尚且年輕的萬老夫人,當(dāng)著次女的面泣不成聲,到底允了這門不該答應(yīng)的婚事。

    小萬氏披散著發(fā),松開了手,在門后癱坐下去,問自己,是否后悔?

    她聽著檐下棲著的飛鳥振翅而去的清脆聲響,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不悔……

    至始至終,都是他們待她不住。

    她咬著牙哭了起來。

    這是她嫁入燕家的第十五個年頭。春風(fēng)徐徐,驕陽似火,她卻仿佛身處煉獄深處,在頃刻間老了十歲,華發(fā)早生,神情頹喪。

    ……

    半個月后,肅方帝的書案上多了幾份折子。

    一本本,皆是狀告定國公萬幾道的。

    西越朝以武為尊,定國公府亦是以軍功立足,每一任定國公都是實打?qū)崗能姞I中歷練出來的。萬幾道在為官之道上并不通透,可卻因為這些特殊的緣由,顯得并不重要。他身上的那些功勛,足以叫他不必忌憚那些碎嘴的文官。

    慶隆帝在位時,尤是如此。

    慶隆帝性子綿軟,對下頭的臣子多敬重有加,并無架子。多年來,自然也有同萬幾道有嫌隙的人費力彈劾他,但慶隆帝對這些幫自己鎮(zhèn)守過邊疆的臣子尤為看重,始終圣眷不減。

    然而肅方帝當(dāng)政后,事情有了些微變故。

    他一來已動了心思收拾梁家的兵權(quán),當(dāng)然也不會放過萬家的。

    恰逢此時,御史彈劾萬幾道當(dāng)年征戰(zhàn)滇南時,殺良冒功,恣意克剝軍糧,縱兵擄掠,甚至于同滇南土司之女有染,藏有一私生子。

    一字一句說的有鼻子有眼,竟叫人不得不信。

    當(dāng)年萬幾道攻打滇南,可是同梁思齊一道的!

    肅方帝看著折子就發(fā)笑,指不定這回能連帶著將梁思齊也一道給拉下馬,立馬便下旨讓人徹查此事。然而梁家剛一得到風(fēng)聲,便拼命將自己給撇清了去,甚至不惜踩了萬幾道一腳。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都是聰明人,不會為了義氣二字搭上自己去。

    肅方帝還有二手準備,也怕一下子端掉了兩家,叫人議論,便也就暫且不去理會梁家,只盯著萬幾道問罪。

    那滇南土司之女跟私生子,也被大理寺少卿親自審訊收押。

    萬幾道頭上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疊加。

    清虛道士日夜趕工為肅方帝煉制丹藥,將他喂得精神抖擻,要親自提審萬幾道。

    消息還未發(fā)布,燕淮已先知道了。清虛讓人悄悄遞出來的消息,比旁的渠道快上許多。燕淮看了字條,燒了。紙煙彌漫之際,吉祥來尋他,道:“萬老夫人,親自來了。”

    燕淮垂眸,“說我不在�!�

    吉祥應(yīng)聲退下,須臾換了如意來,原是謝姝寧來了。

    他仍有些懨懨的,知悉謝姝寧已去了寧安堂,便也過去了。

    一入內(nèi),便聽謝姝寧在同燕嫻說起半月后南下延陵的事。他一怔,旋即脫口問道:“回延陵?”

    正在樹下說話的二人一齊朝他望了過來,謝姝寧微笑,頷首道是,“去歲冬上便有的打算,不曾想拖了許久,今日是特地來告別的。嫻姐兒的病,鹿大夫仍在想法子,今后每隔半年,我會譴鹿大夫赴京一趟,每個月,亦會派人送了特制的藥來�!�

    燕淮愣愣地站在幾步之遙外,道:“多謝�!�

    謝姝寧發(fā)覺他有些不對勁,不由蹙了蹙眉。

    燕嫻自然也看出來了,她推說自己有些渴了要回房吃茶,讓人推了自己進屋,只留他們二人在外頭。

    風(fēng)輕輕吹著,二人相對無言。

    良久,燕淮道:“可是準備定居延陵?”

    謝姝寧笑著點頭:“延陵本是故居。”

    燕淮看著她,心如擂鼓,張了張嘴,滿心的挽留跟心跡就要脫口而出,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吉祥遠遠地喚了他一聲。他嘆口氣,示意吉祥說話。吉祥便說,萬老夫人不愿離開。

    燕淮沉著臉。

    萬幾道已被收押。他身在錦衣衛(wèi),行事頗為方便,輕而易舉找到了燕霖帶回府來。

    他在等,等萬幾道落馬再收拾燕霖不遲。

    他也知道,外祖母一定會來求情。

    然而這樣的戲碼,一次有效,再用他只會覺得心冷如死灰。

    謝姝寧在旁隱約聽見,驀地想起前世燕淮站在傀儡小皇帝身后,玩弄權(quán)術(shù),冰冷無情的模樣,不禁心跳如鼓,再三斟酌后,忍不住輕聲道:“是為了定國公的事?”

    “只怕還有燕霖母子的事�!毖嗷纯嘈Α�

    謝姝寧轉(zhuǎn)頭,遙遙望了一眼窗,果然瞧見燕嫻倚在窗邊正關(guān)注著外頭的動靜,不由嘆息道:“只怕老夫人見不到你,不會走�!�

    燕淮袖手而立,身姿閑適,眉宇之間卻沒有怡然之色,他微微一頷首:“外祖母的性子執(zhí)拗,不管誰勸,她都不會聽的。”他動手的對象只有萬幾道,死死拿捏著分寸,萬家會沒落,根基卻不會動搖,他那幾個堂兄的性命亦無憂,但從此以后,萬、燕兩家,此生不再往來。他也無意再見外祖母。

    但他深知外祖母的性子,于是略一沉思后,他讓吉祥去請了人進來。

    謝姝寧莫名松了一口氣,想起一事,道:“燕大人若得空,我娘想請你吃頓飯�!鳖D了頓,她補充了句,“印公那也下了帖子,只是還不知得不得空�!�

    不過汪仁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缺席。

    他們一家人即將離開京都,請恩人吃頓飯,也是該的。席間還有表哥跟兄長作陪,于情于理也都是妥當(dāng)?shù)摹?br />
    她正好在,便索性親自同燕淮提了。

    燕淮聽完,立即應(yīng)了下來,隨后他暫離了寧安堂去見萬老夫人,謝姝寧則進房陪著燕嫻說話。燕嫻心不在焉地翻著書,同她嘀咕:“我心里突然好慌�!睕]有任何理由,突然之間便覺心慌不已。謝姝寧唬了一跳,忙要叫鹿孔來看,卻叫燕嫻阻了。她搖搖頭道:“只是心慌罷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了�!�

    謝姝寧怔了怔,竟也叫她給說的心亂起來。

    燕家門外,卻已亂成了一團。吉祥得了燕淮的吩咐才要來請人,萬老夫人卻忽然間暈了過去,頓時不省人事。

    亂糟糟的,燕淮接到消息,立即讓人去寧安堂請了鹿孔。

    將人在廂房安置妥當(dāng)后,鹿孔也匆匆趕了來。

    仔細看過后,鹿孔走進耳房,搖著頭對燕淮道:“老夫人的情況不大好�!�

    第365章

    秘辛

    萬老夫人的身子早幾年便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成日里補藥流水似地往嘴里送,這才好了許多。她看著尚算精神,內(nèi)里卻早就已經(jīng)虛了。這些年來,心結(jié)橫亙在她心間,像一堵堅實的墻,輕易連砸也砸不掉。重且厚地壓在她心上,叫她每逢夜間便禁不住輾轉(zhuǎn)難眠。

    這么多年來,心中郁結(jié)便是拖也快要將她給拖垮了。

    這回遇上了萬幾道被彈劾,她更是心亂如麻,當(dāng)天聞聽消息之際已是立即白了臉。過得兩日知悉了燕霖的事,她愈發(fā)惶惶難安,傻了眼。

    一來二去,等到她好容易打起了精神趕往燕家想見燕淮時,卻被吉祥一句“主子不在府中”就要給打發(fā)了,她焉會相信。轉(zhuǎn)瞬間,急火攻心,她在馬車里雙手扶著車壁,驀地摔了下去。

    摔倒的那一剎那,她的額重重磕在了地上,霎時紅腫一片。

    萬老夫人只覺兩眼發(fā)黑,連張嘴喚人的力氣也無。好在伺候她多年的婢女牢牢跟在她身側(cè),一見她暈了過去,當(dāng)下將人扶了起來,揚聲呼喊,使人去府中稟報。

    恰逢吉祥二次前來,這才匆匆忙忙將人給送到了廂房里。

    鹿孔把過脈,又看了萬老夫人舌苔的顏色,暗沉發(fā)白,再翻開眼皮瞧了瞧,眼白渾濁不清。

    萬老夫人渾身病態(tài),已難以掩蓋。

    他說完情況不佳后,緊接著同燕淮道:“怕是時日無多�!�

    燕淮心頭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震得他發(fā)懵,又覺疼得厲害。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叫他不敢相信。他定定看著鹿孔,追問道:“沒有法子了嗎?”

    “沒有�!甭箍讚u頭,嘆了口氣。

    醫(yī)者父母心,他鮮少會指了哪個病患說出時日無多這樣的話來,但他若是說了,便證明他真的無措了。

    燕淮不是第一日認識鹿孔,自然明白他的話有多少分量。

    他怔怔地抿緊了嘴,僵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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