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幾年遲騁不在,到了周末下午他倆就睡覺,陶淮南無聊就也睡覺,他們仨一睡就是一下午。
好多個周末都是這么荒廢著過的。
糖葫蘆呢?陶曉東問。
遲騁看了眼冰箱,抬抬下巴。陶淮南看不見他動作,
可竟然也神奇地一致,沖冰箱大概的方向冷酷地抬了抬下巴。
陶曉東噗嗤一聲樂出來,
站起來路過的時候在倆人頭上一人按了下,說:把你倆裝的。
曉東直接蹲在冰箱前面吃了幾顆,
兩位曾經(jīng)的教授實在看不下去這么吃涼東西,
叮囑了兩句,回房間休息了。
巧克力的好吃啊,
陶曉東還挺意外,還行不甜,我還以為得齁得慌。
陶淮南一聽,朝向遲騁:他又吃我巧克力的了?
遲騁說:做的多。
陶曉東你有點兒樣,陶淮南都不知道咋說他,你不愛吃蜜棗的么?
我想吃啥吃啥,陶曉東吃完扣上蓋子又放回去,去洗手間重新洗漱,吃沒了。
小哥!陶淮南抓著遲騁手腕晃晃。
遲騁臉上一點表情都不帶,可臉上多冷的人心也都讓他給晃軟了,遲騁說:哥逗你。
陶曉東常年沒個正經(jīng)樣兒,這兩年尤其是。
陶淮南沒有小哥那時候他好歹還有個哥樣兒,現(xiàn)在小哥回來了,不光陶淮南眼見著歡實了,陶曉東也跟著小了似的。
你也別只顧眼前,小崽兒,陶曉東洗漱完回來坐旁邊,跟陶淮南說,過幾天苦哥走了,家里還是只有倆哥哥和你。
陶淮南轉(zhuǎn)開頭,不想聽這個。
到時候天冷了刮風了下雨了還是得哥接你,你現(xiàn)在不跟我搞好關(guān)系到時候打不著車。陶曉東倚在那兒說。
陶淮南靠在遲騁身上,不說話了。
曉東說得一點沒錯,年過完了,該上學(xué)的接著上學(xué),該回去工作的也得回去。
陶淮南再舍不得遲騁回北京,遲騁也不可能一直不走。
遲騁是初七回去的,跟回來時一樣,背著包就走了。陶淮南說要去送他,遲騁沒讓,叫他別折騰。
陶淮南倒也沒表現(xiàn)得太失落,雖然在遲騁身邊的時候像小孩兒,其實那也是有意表現(xiàn)自己的那一面,真到遲騁要走的早上,還是笑呵呵地幫著收拾東西。
我有時間就去找你。陶淮南小聲說。
遲騁嗯了聲,把兩件T恤卷起來放進包里,搭了句,你去我就整死你。
陶淮南哈哈地笑,把腦袋忘遲騁側(cè)腰上一靠,聲音更小了:那我要想你了怎么辦呢?
想誰?遲騁看他一眼,想我?
陶淮南點點頭,說嗯嗯。
想不著。遲騁淡淡地說,跟你不熟。
陶淮南還是笑,歪著一點頭,朝上問著:咱倆還沒和好啊?
不然呢。遲騁說。
陶淮南說行行,掀開遲騁衣服在他肚子上親了親:沒好。
遲騁收拾完東西,拉好拉鏈,把包放在一邊。陶淮南嘆了口氣,問:那我給你發(fā)消息你能回我嗎?
遲騁說:看我心情。
陶淮南說好的,站起來把遲騁拉到門邊這堵墻前。哥哥們都在廚房沒過來,陶淮南抱著遲騁的腰,跟他接了個安靜的吻。
小哥走了,陶淮南一朝回到解放前,這段時間的好日子全沒了。
每天自己去醫(yī)院,下班自己叫車回來,上班沒人送,下班也沒人能讓他接。晚上睡覺自己抱著枕頭,哥氣人也沒誰能告狀了。
沒有小哥的小狗就是最寂寞的,從前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種生活了,可嘗過好滋味兒再回來,那就總是讓人不適應(yīng)。
而且小哥真的很高冷,在家的時候陶淮南總有辦法能讓他心軟,現(xiàn)在離那么遠,陶淮南有招都沒處使,遲騁不是經(jīng)�;厮ⅰ�
好像中間這一個月時間白過了,又都回到了遲騁這次回來之前。
糖葫蘆讓哥給吃沒了,我都沒舍得吃,他全給我吃了。
遲騁不回,也不知道看沒看見。陶淮南揣起手機,到醫(yī)院了,衣服一換,又變成了來訪者們溫和沉穩(wěn)的小陶哥。
遲騁在這邊手機響了兩聲,從兜里拿出來看了眼,前面一嗓子吼過來:遲騁把你那手機給我撇外頭去!
遲騁垂著眼又把手機揣了起來。
研一研二的小弟都在,上頭兩個博士哥也在,頭兒這兩天把人都叫出來開會。
你再瞅一眼手機你就上外站著!就你有手機�。☆I(lǐng)導(dǎo)是個暴脾氣,一點就炸,凡果說他就是個鉆學(xué)術(shù)的半瘋。
凡果在旁邊縮著脖子咯咯兒樂,說:頭兒你罵他!
陶淮南一下午沒收著消息,每次看手機都沒有回復(fù),心說沒和好確實不行,想打個電話都沒身份。
曉東的消息準時到了:接你,等著。
陶淮南:嘿。
曉東看了眼他回復(fù),笑了笑放下手機。
小孩兒天天都高興,陶曉東這幾年沒見著他這個狀態(tài),現(xiàn)在看見他高興就也覺得心里舒坦。其實在遲騁走之前,他倆聊過一次,陶淮南不知道。
那天陶淮南去醫(yī)院了,遲騁去了店里。
店里這時候人少,外地的都還沒回來。陶曉東這天沒約客戶,哥倆在四樓沒人的一層,聊了三個小時。
這原本該是段有點尷尬的對話,但他們兄弟之間沒什么尷不尷尬的,而且曉東要是不想尷尬,那氣氛就沉不下來。
===第86章===
陶淮南會說話,比他哥就可能還是差點。
咱哥倆這場小談話推遲了好幾年,陶曉東胳膊向后搭在胳膊上,側(cè)著頭看著小弟,說說吧?你們兩個小崽子背著我都干什么了?
遲騁說話之前先笑了。
他很少這樣,先把笑遞出去,不等說話態(tài)度就已經(jīng)軟了幾分。
讓你說話你笑什么笑,陶曉東勾起一邊嘴角,平時也沒見你這么愿意笑。
遲騁叫了聲哥。
陶曉東應(yīng)了聲:說。
就那么回事兒,瞞不住你。遲騁手揣在上衣兜里,在哥面前什么時候也顯小,帶著一點點笑。
哪么回事兒啊?猜不著。陶曉東晃晃頭,故意說,不明白。
曉東這是非得要句明白話,遲騁只能又說:陶淮南我放不下。
陶曉東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收了臉上的笑模樣,變得認真正經(jīng)起來。
苦哥,你長這么大,哥好像沒怎么跟你聊過感情。陶曉東坐直了,說,最開始覺得你們小,說不著這個,后來你們大了,沒來得及聊你就走了。
遲騁坐在旁邊聽著,嗯了聲。
這幾年你不回來,哥知道你心里有,你是我養(yǎng)大的,你什么樣我最清楚。陶曉東抬起手搭在遲騁后腦勺上,搓搓他的短頭發(fā),要不我也不至于一趟一趟飛北京給你鋪臺階,你要真能放下那就不是你了。
遲騁沒吭聲,也沒反駁哥的話。
你跟陶淮南那點事兒,哥沒想過要管,以前沒想過,現(xiàn)在也不想。陶曉東說,這個世界上要說陶淮南在誰手里我最放心,我都得排第二位。小煩人精就是你帶大的,到什么時候這個都變不了。
當初你走了哥沒攔著,一個是出去上學(xué)確實好,那就是你該去的地方,再一個也是你倆綁得太緊了,都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呢,沒見過其他人。在一塊兒不是不行,但如果是因為沒看過別人就這么硬綁成一起的,那不對。
陶曉東一句句跟他說著,此時的曉東是作為哥哥在跟小弟對話。
這五年哥找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回來接著管陶淮南,他長大了,不用人管。哥找你是因為這兒是你家,生氣也好,恨也好,你家就在這兒,早晚你得回來。
現(xiàn)在你回來了,這幾年外面也去了,該闖的也闖了,別的人也都見過了�,F(xiàn)在你說還放不下陶淮南,那我就信了。曉東說到這兒的時候挑眉笑了下,問遲騁,是沒碰著更煩人的?煩人精有什么好惦記的。
遲騁也笑了,說:也沒那么煩人。
但是苦哥,我只提一點,你自己在心里想明白。陶曉東再次認真起來,跟遲騁說,你說的這個放不下,是因為你管了他這么多年的習(xí)慣,覺得他得是你的,看不了他生病他遭罪,心一軟就這么地吧。還是另外一種放不下,從心里就換誰都不行,有些詞說出來矯情,你明白就行。
遲騁看著曉東,說:我明白。
不用跟我說,你真明白就行。
陶曉東手還在遲騁頭上,輕輕地摸著,曾經(jīng)這雙手把遲騁在冬天里牽回了家,在夏夜里牽著遲騁的手,在沒有路燈的小區(qū)里穿行。那時他一只手抱陶淮南,一只手牽他。
哥信你長情,陶淮南也長情。陶曉東扯了扯遲騁的耳朵,拿他當個孩子一樣,輕笑著說,可是感情這東西,它畢竟有變數(shù)。
我希望你倆好好的,感情別變質(zhì)你別再一走多少年,因為我是他哥。
可我也得跟你說,跟盲人過一輩子不容易,有一天真就沒那么喜歡了,不愛了,覺得累了,那也別綁著自己,該怎么怎么。我希望你不管到什么時候都讓自己過得好,不委屈,因為我也是你哥。
第118章
我是他哥。
我也是你哥。
曉東這兩句話太有分量了,
沉沉地砸下來,遲騁有幾分鐘時間完全沒說話,一直沉默。
后來遲騁輕輕地往后仰了仰,
后腦勺枕著曉東的手。
遲騁從小到大,
像這樣類似于撒嬌的動作都幾乎沒有過。
陶曉東都讓他這小動作給逗笑了,
抓抓他頭發(fā),問:陶淮南傳染你了?
遲騁側(cè)了側(cè)頭,額角貼著曉東的手掌。
小時候都不會撒嬌,現(xiàn)在倒會了?曉東被他貼得直樂,
說,這還是我苦哥嗎?人設(shè)崩了啊。
遲騁也不說話,
只那樣枕著手看著他,
側(cè)著頭叫了聲:哥。
嗯?曉東聲音里還是帶著笑意。
遲騁這一聲哥叫完卻并不說什么,好像僅僅只是想叫這么一聲。
陶曉東胳膊用力,把遲騁的頭托起來,
摟著遲騁用力拍拍他后背,說:別天天把自己繃得跟個頂梁柱似的,不用你那么累,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倆哥呢,我跟湯哥再給你們頂幾十年不成問題。
遲騁這幾年轉(zhuǎn)過來的錢越來越多,
曉東沒說過不用他轉(zhuǎn),每次轉(zhuǎn)都收了。
有次跟朋友喝酒,
酒桌上曉東聊起自己兩個弟弟,話里話外都挺驕傲,
夏遠夸了句:孩子挺有心,
不忘本。
陶曉東這些年把倆孩子一塊養(yǎng)大,什么都不虧。當年中考遲騁為了陶淮南故意沒考好,
陶曉東花高價送他倆上學(xué)眼睛都不眨。都覺得遲騁這是心里記著哥的好,有能力了知道還。
當時陶曉東卻笑了,擺了擺手說:說遠了,跟那沒關(guān)系。
遲騁給他轉(zhuǎn)錢跟還不還的那些都沒關(guān)系,因為什么曉東心里清楚。
陶家遺傳下來的眼病,曉東也沒躲過去,這事遲騁是知道的。
那會兒陶曉東沒瞞他,都跟他說了。遲騁知道之后摟了他一下,只說:沒事兒,哥。
遲騁這幾年之所以每年轉(zhuǎn)錢給他,就是想讓曉東知道,這家有人扛,他就算不拼了不掙了也沒事兒,有人能靠著,他想做的那些事都有人能替他做。
他倆從來沒聊過這些,但是陶曉東都明白。
你和陶淮南,我都放不下,我都得抓著。遲騁低聲跟陶曉東說。
也沒讓你放下,陶曉東笑著說,抓著唄。
那天兄弟倆說了不少,聊了很多以后的事兒。
關(guān)于他和陶淮南倒用不著說太多,這么多年都在哥眼皮底下過的,有什么事兒根本瞞不過哥那雙眼睛,什么都沒說過不代表就真不知道。
談話結(jié)束之前,陶曉東突然湊近了,小聲跟遲騁說了句:別老往臉上咬,看著不太好。
遲騁一口氣差點噎那兒,被堵得說不出來話。
哥也不想說這個,沒招兒么不,曉東又跟遲騁說,你有點數(shù)。
遲騁只能無聲地點頭,悶悶地說:知道了。
對于這些陶淮南半點不知道,他倒不是非得想瞞著兩個哥哥,他就是想的稍微多點,畢竟遲騁說他倆現(xiàn)在還沒好,要現(xiàn)在就跟哥說他倆好上了也不合適,他想等徹底把遲騁哄好了追回來了再說,那時候說得也硬氣。
陶淮南每天跟遲騁發(fā)消息都戴著耳機,捂著嘴小聲發(fā),不讓哥哥們聽。
這天湯哥在看文獻,曉東坐他旁邊給按摩肩膀,陶淮南離他倆不遠不近的,跟遲騁發(fā)消息。
小哥回宿舍了么?等會兒發(fā)個視頻好不?
倆哥在那也在說話,沒人聽他的悄悄話。
陶淮南捂著嘴又發(fā):我挺想你呢。
陶曉東嘆了口氣,說:言哥要不咱倆互相把耳朵幫著捂上?
陶淮南馬上抬頭看他倆,湯索言背對著這邊,笑道:我的不用捂,我沒聽見。
沒聽見你笑什么,陶曉東說他,你比我還先笑的。
陶淮南問:笑我�。�
陶曉東和湯索言同時出了聲
啊。
沒。
陶淮南眼睛一眨,說他倆:孩子嘮嗑也聽?
咱沒想聽啊,陶曉東說得也挺無辜,這不是嘮嗑沒擋住么?非趕著我倆說話間隔的空你說話。
陶淮南還想再說點什么,手機這時候響了。
耳機里遲騁的聲音聽著像是在走路,雖然只說了個嗯,但能聽見他略重的呼吸。
陶淮南乍一聽見他這樣邊喘邊說話,有點扛不住,手按著耳機,又重復(fù)聽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