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昨晚三人終于見面,家明基本沒有太多的戰(zhàn)斗欲望,但事情到了今天,血族的威脅就會被正式提上日程,假如維多利亞等人還沒走,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去將她們解決掉。眼見家明有信心,沙沙也就不再多說,臨出門時,靈靜張了張嘴,好半晌,方才說道:“雅涵姐幫你生了個女兒�!�
空氣在瞬間安靜下來,她抿了抿嘴,想了許久:“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理智,雅涵姐真的很愛你,為了淘淘她差點跟家里人決裂,好多人跟她求婚她也拒絕了。她也以為你死了,心里一直只有你一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可是……我們四個人都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其實就像親人一樣,不管什么事,以后總能坐下來說清楚的�,F(xiàn)在……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看看她,總得讓她知道你回來了……”
一旁,沙沙輕輕地點了點頭。
家明拉上門,靈靜在他的視野中伸了個懶腰,白色的襯衫輕攏著窈窕的身材,笑得文靜而清雅。
上午九點,日光如火。
黑色的轎車駛過城市間的道路,在前方十字路口停了下來,王圖佳看著手中的地址簿,朝四面看了看,隨后指了左邊的方向:“從這里上去。”
“確定?”
“應(yīng)該沒錯啦。你看上面過去就基本是別墅區(qū),小婉和東方學(xué)長的家應(yīng)該就是這里吧。你看……園藝路,對了�!�
加上王圖佳與那年輕的司機,車內(nèi)一共是兩男兩女,如果有意地回溯一下,我們或許還能記得這個曾與家明一塊去過巴黎旅游的小團體。王圖佳、羅靜雯、梁明超、李松,都是在同齡人中相對出色的年輕人,彼此也都有著不錯的家世,雖然一直也有著因為攀比、驕傲而產(chǎn)生的磕磕碰碰,但四年的大學(xué)過去,卻仍舊還保存著一份不錯的友誼。如今再回到這座城市時,便也自然而然地匯聚在一起。
說起來,四個人的大學(xué)都是考入了不同城市的學(xué)校,四年的時間里,也各自有著自己的戀情,但是當(dāng)再度匯聚,各人之間的曖昧便又展現(xiàn)了出來。我們可以知道,他們之間其實并沒有固定的配對,王圖佳與羅靜雯各有各的魅力,梁明超同時對兩人抱持著好感,李松也是一樣。他們之間曖昧的存在其實更多的倒像是通過表現(xiàn)而證明自己的魅力。當(dāng)然,各自表現(xiàn)的手段也已經(jīng)含蓄和成熟得多,不會再像幾年以前那般,彼此之間甚至?xí)驗槟橙说撵乓l(fā)生尖銳的沖突。
四年的時間過去,對于他們這一屆的大學(xué)生來說,只要是應(yīng)屆上線的,多數(shù)都是在今年畢業(yè),在他們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暑假,各自都拿到了大學(xué)文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即將展開,工作、上崗、接觸社會、成家立業(yè)……圣心學(xué)院的圈子對于他們進入社會前建立關(guān)系網(wǎng)有著莫大的幫助,同學(xué)聚會,自然也是最為方便的手段。
他們這次過來的目的,便是為了給東方兄妹送聚會的請柬。東方婉的一份是分內(nèi)的,而消息靈通的他們也聽說了一向在南方打拼的東方路這幾天回到了江海,如果能請到他,自然就更是理想。
東方家這附近的環(huán)境相當(dāng)不錯,樹木織成的林蔭猶如巨傘一般地籠罩了道路上空,四周多是大大小小的花園別墅,小公園、綠化帶隨處可見。四人的家境也都是相當(dāng)不錯,但說起住在這邊的富豪來,仍舊免不了羨慕一番。小車轉(zhuǎn)過下一處轉(zhuǎn)角時,王圖佳忽然瞥見了道路邊走在林蔭下的一對身影,想要定睛看時,小車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去。眼見她兀自回頭皺眉的樣子,后座上的李松也朝那邊看了看:“怎么了?”
“沒……好像看到認(rèn)識的人了……顧家明,還記得吧?這幾年同學(xué)會都沒見過他,不知道跑哪里讀的大學(xué)�!�
“顧家明?不可能吧�!彼@樣一說,羅靜雯與梁明超兩人也回了回頭。梁明超說道:“畢業(yè)那年聽說他出事了,被警察抓起來,后來判了刑……大學(xué)是肯定沒讀了,不知道判幾年。不過……也許已經(jīng)出來了也說不定……”
“怎么、怎么可能!”王圖佳瞪大了眼睛,羅靜雯也道:“不會吧?沒聽說過呢。”
“絕對是真的,說是幫人潛逃,情節(jié)惡劣。當(dāng)時跟他玩得好的,據(jù)說是他女朋友的那個柳懷沙知道嗎?混黑社會的那個�!�
王圖佳皺眉道:“我剛才好像就是看見他們倆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柳懷沙家里販毒,事發(fā)了,警察來抓她的時候,顧家明幫她逃跑,據(jù)說還襲警了呢,當(dāng)時上了報紙的。只不過我們那時候沒怎么關(guān)注,但同學(xué)中間有很多人知道的啊,你居然一直不清楚……大家都說柳懷沙是逃到海外了,你們不知道,沙竹幫從那以后就沒了嘛,當(dāng)初可是第一大幫派,上面說打,一夜就掃完了。我家認(rèn)識好幾個叔叔伯伯都是出來混的,這事他們經(jīng)常說,柳懷沙怎么敢回來,我估計現(xiàn)在通緝令都還有她……”
“那個沙竹幫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绷_靜雯點頭附和道。
四人就這件事討論一番,梁明超信誓旦旦,不一會兒家明在牢里被人打到殘廢的不確定消息也出來了。車輛駛到通訊簿上的地址時,這幾人看著大門內(nèi)的一番光景才微微有些傻眼。各種各樣的車輛此時在大別墅外的道路邊排成了一排,守在大門邊的光武警就有一隊,里面看起來人群走動,側(cè)門處也有許多看來身份不俗的人進進出出。王圖佳拿著地址簿對了兩遍:“搞錯了吧。這哪里是私人別墅,簡直比政府大樓還忙�!�
“我去問一下吧�!崩钏蓪⒛堑刂凡緦φ諑妆椋S后下了車跑過去:“我找東方路、東方婉,請問他們是住在這里嗎?”心中倒是沒抱什么希望。誰知道其中一名武警在用對講機與里面說過話之后略略詢問了他們的關(guān)系,隨后便直接請他們進去。
一路跟隨那武警來到客廳,四人才感受到了那無所不在的緊張與壓迫感。外面的走廊間走動的是身份各異的人,客廳此時也有幾撥人在等著,其中有幾個他們也認(rèn)識,那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電視上的政府部門領(lǐng)導(dǎo)或者大集團老總。雖然偌大的客廳仍舊顯得寬松,但是四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與這些人同處一個場合,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些人看起來還都特別嚴(yán)肅,那種無形的壓力就足以讓人忐忑不已。
“怎么回事啊�!�
“金融危機還是怎么了……”
“肯定跟昨晚的恐怖襲擊有關(guān)……”
四人交頭接耳地交換著意見,傭人也在第一時間走了過來,詢問了他們想要的飲料,隨后跟他們說了東方路還有點事,馬上過來。過得片刻,幾名穿著軍裝的男女從樓上下來,與客廳里的一撥人打了招呼方才離開,其中軍銜最高的是一名少將。
他們在這樣的氣氛里喝著飲料,過了不久,東方路終于從樓上下來。雖然之前不是一個年級,但他在圣心學(xué)院時是學(xué)生會長,王圖佳等四人又向來活躍,他看得幾眼,便將他們認(rèn)了出來,一一打過招呼,隨后聽他們說起學(xué)生聚會的事情。
“如果沒事的話,一定盡量過去。小婉她這些天都不在家,你們也看到了,家里亂七八糟的很麻煩,我可以幫你們把請?zhí)唤o她,當(dāng)然你們自己給也行。她最近在辦新公司,呵,沒住在這邊,如果要找她,可以去……這是電話號碼……”
對于任何人都不怠慢輕忽,這大抵是東方路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了。與幾人聊了聊近況,聊了聊都認(rèn)識的一些同學(xué),送著他們一路出去的時候,后方的客廳似乎變得喧鬧起來。隨后,幾道人影從里面大步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人他們多少曾在電視上見過,就算不知道具體的身份,至少也明白這位名叫方之天的中年人在整個國內(nèi)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由于他們走出來,此時遠(yuǎn)遠(yuǎn)近近別墅內(nèi)外的人都朝著另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由大門過來的道路上,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也再度映入了眼簾,那是他們方才說著“坐了牢”的顧家明。這個時候,他正蹲在路邊,指著花壇里的一束花草,正笑著跟身邊的女子說著些什么……
第四百五十五節(jié)
守節(jié)
接近中午的時候,灼熱的天氣變得陰涼了下來,朵朵烏云籠罩了江海市上空,看起來快要下雨的樣子。
“靈靜說得對,雅涵姐等了你這么多年了,她帶著個孩子,心里的苦,沒多少人知道,你該先去見見她,見見淘淘……你不在的時候就想著再見你,見到了才覺得這么多麻煩事,不知道以后怎么解決呢,大家以后怎么辦啊……可不許因為頭痛就跟雅涵姐私奔了哦……”
從東方家別墅出來,在街角與沙沙分開,沿著道路信步而行,到了周圍沒人的地方,方才從口袋里拿出一樣?xùn)|西,順手往旁邊下水溝的鐵柵欄扔了下去。那裝著細(xì)沙的小瓶子在空中翻滾著,將要落地的瞬間,家明手一壓,陡然懸浮在了空中,他站在那想了想,隨后刷的一下,這瓶空見之塵再度飛回到了手里,被他塞進褲兜。
昨天的事情解決之后,納塔麗等人便過來炎黃覺醒這邊做客,或許也可以象征著四年前御守滄死后便開始變冷的雙方關(guān)系又開始升溫。對于家明來說,今天自然也一舉兩得地見了各個該見的人,大概聊一下這四年的近況。過來送請柬的幾名老同學(xué)姑且不論,事實上跟其他人的閑聊也并不算長,跟小孟見面,道聲感謝,問下將來的打算,順便約好日后找個時間去家里吃飯;與東方路、方之天等人打個招呼,道聲平安;納塔麗那邊就算對家明的力量感興趣,自然也不可能在這里就跟他切磋一番,當(dāng)成一般朋友似的聊上幾句。真正讓家明花了點時間的,其實是東方若的病情。
說起來很無奈,有些事情陰差陽錯,炎黃覺醒這幾年來拼死拼活找空見之塵的下落,源于家明曾經(jīng)給的有關(guān)空見之塵的資料。事實上空見之塵對于異能的研究當(dāng)然有幫助,然而家明知道的也不多,對于是否能夠治療東方若,就更是純粹敷衍。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自然也不可能跑出來跟人坦白。東方若自昨晚醒過一次后便再度陷入沉睡,而炎黃覺醒這邊得到空見之塵后還處于完全迷糊的狀態(tài)。家明花了一個多小時做的,便是對她做出適當(dāng)?shù)闹委煛?br />
空見之塵是沒有辦法治療人,但是東方若此時的狀態(tài)與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狀態(tài)極其類似,同樣是龐大的精神力對于身體造成了巨大負(fù)荷。他的病情來得兇也來得急,一次性便要命,挺過去了就海闊天空,東方若則等同于慢性病,長年的折磨也已經(jīng)將她的身體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對于如今擁有了龐大異能的家明來說,雖然當(dāng)醫(yī)生不可能稱職,對于這種病癥實在是了解甚詳,一番裝模作樣,將空見之塵騙過來之后,他也讓少女體內(nèi)的異能消耗了七七八八,令她的身體趨于平穩(wěn),醒來之后,估計視力也會復(fù)原一部分,至少一定的時間內(nèi),不會再需要輪椅代步了。
整個治療過程不會這么簡單,大概會需要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畢竟家明解決自己的問題也花了足足四年,而少女身上的問題是由于人們在自主探索中產(chǎn)生的錯誤,時間持續(xù)了這么久,要解決當(dāng)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按照家明的估計,每年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做穩(wěn)定和觀察,治好之后,那種能夠清晰看見未來的能力也將受到限制,大約只能有模糊的預(yù)感。但至少少女能夠活下來,身體好起來后,應(yīng)該還能像普通人一般體驗人生,結(jié)婚生子。
這倒并不是家明暗中做的手腳和限制了,畢竟類似于他、類似納塔麗、類似維多利亞,也能夠?qū)τ诟信d趣的事物有模糊的感應(yīng),這就是他為什么能夠肯定維多利亞等人已經(jīng)離開江海的原因,但是想要清晰地推導(dǎo)未來,那就真的是屬于神的領(lǐng)域。這事情跟方之天等人說清之后,雖然有些惋惜,但他終于還是慶幸侄女的性命能夠保住,更何況,能對未來有個模糊的判斷,已經(jīng)可以對他這類的決策者起到相當(dāng)大的幫助,可以知足。
對于空見之塵,家明目前還沒想好怎么處理。這種東西想要出成果,各種人體試驗少不了,他自然沒什么慈悲心,但一項科技的進步,最直接導(dǎo)致的,就會是各方面勢力的動蕩,到時候恐怕又將他扯進去。扔掉也無所謂,但考慮到那幾名血族還在外面生龍活虎,他也就將這東西留了下來,權(quán)當(dāng)保險。自己殺了他們中的一個,日后的沖突免不了,就算完全不想惹事,這個問題遲早也得解決掉的。
想想這件事,再想想雅涵、靈靜、沙沙,他上了公車,去往雅涵公司所在的地址時,暴雨也迅速地降了下來。
夏季突如其來的大雨,夾雜著轟鳴的雷電降臨這座城市時,雅涵正坐在大廈二十三層的房間里喝著一杯綠茶,放松著整個上午都繃緊了的精神。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理由在于公司的兩名高管因為昨晚發(fā)生在城里的一些意外而受傷住院,恰巧他們負(fù)責(zé)的一項合作案今天正式洽談簽約,事到臨頭只能自己匆忙補上。這種臨時換將的情況下,上午的時間里雙方談得還算不錯,現(xiàn)在就看下午的進展,不過想來也已經(jīng)能夠敲定這一切了。
原本就曾想過絕不會讓工作的事情影響到她與淘淘的生活上去,但這次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合作案對于公司的意義也很重大。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來,跟淘淘說好今天去逛街的計劃便因此推遲了。這是她在淘淘面前少有的幾次食言。好在淘淘年紀(jì)雖小,卻非常懂事,只是要求跟著媽媽來公司玩。母親在下面談判時,她便在上面的辦公室由助理陪著看動畫片。中午母女倆在公司食堂吃完飯,淘淘在辦公室旁的休息室里午睡。雅涵在哄了女兒睡著之后,才出來籍著這不多的空閑時間清空思緒。
她從小便有的腎病綜合癥這幾年來其實也沒有斷根,只是家明走后的三年多以來,有了淘淘在身邊,她比以前更加著意地維護著自己的身體,時常做一些溫和的鍛煉,病情倒也并沒有復(fù)發(fā)。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平日里稍微比一般人容易疲勞。當(dāng)然,只要不像工作狂一樣地熬夜,問題倒也不大。
一點多鐘,辦公室里安安靜靜的,她坐在窗邊,看著外面變得陰暗的天色,狂風(fēng)驟雨肆虐的街道,偶爾喝一口茶。中央空調(diào)的效果良好,保持著夏日里涼爽的恒溫,卻也隔開了自然,令人感受不到這酷暑之下雷雨肆虐的真實氣息。她坐了一會兒,起身想要去頂樓看看,但瞥見辦公桌上的時鐘之后,也便做了罷。
一點半,該是將下午要談的事情再做一次溫習(xí)的時候了。
“家明,最近有些累啊……”目前的事情算不上輕松,主要是因為父親那邊仍舊是存著將自己培養(yǎng)為接班人的想法。事實上父親那邊比自己肯定更累,他也已經(jīng)盡量照顧了自己的狀況,有病的身體,再加上有個淘淘。如果自己是個健康的男人,估計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被操練得跟牛一樣。自己這邊也有些矛盾,不是非要當(dāng)女強人不可,但父親接受了淘淘,自己也得成全了他的心愿,算是父女倆共有的默契,跟存在于想象中的那個影像略略訴苦之后。她打開電腦,戴上低度數(shù)的玳瑁眼鏡,開始繼續(xù)復(fù)習(xí)資料。片刻,按下了辦公桌上的電話。
“阿蘭,幫我把上午說過的那幾分資料拿過來,還有去年華東地區(qū)的年度報表,我現(xiàn)在想看�!�
“好的�!�
松開對講鍵,聽到助理的回答之后,她再度沉浸于思考的世界里,拿起原子筆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陣,隨后下意識地將那支筆夾在了左耳之上,這個動作令她的身影有著一股難言的知性美感。敲門之后走進來的那人也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方才走過來,雅涵伸出手想要接資料,片刻方才驚覺地抬起頭,伸手捋了捋獨處時有些亂的發(fā)鬢:“哦,家駿,過來了?”
“阿蘭說你要資料,我就知道你大概休息夠了,所以幫忙拿進來,順便談?wù)勏挛绲氖虑椤!?br />
辦公桌前的男子笑了笑,將資料放下。他是公司的副經(jīng)理之一,名叫傅家駿,相當(dāng)有能力的一個男人,這次的事情突如其來,比較棘手,上午也就是他與雅涵搭檔,將事情接下來,眼見他進來,雅涵點了點頭:“坐�!�
“淘淘午睡?”
“嗯,說事情吧……其實這次的合作案吳主任他們已經(jīng)做得很不錯,上午談妥了大半,但關(guān)鍵的我認(rèn)為還是在下午要談的幾點,雙方的利潤分配,先前商議的百分之三十五從上午看起來他們不會滿意。我對比了華東地區(qū)這幾年來的銷售情況,同領(lǐng)域各個公司的份額,這方面很有可能成為突破口……”
不愿意多談無謂的事情,雅涵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繪制著對比曲線,開始與對方商量下午的重點,傅家駿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幾張紙來,他所作的功課,也正是雅涵在說的這些:“事實上,我們的想法真是不謀而合……”
幾年以來,兩人的搭檔不是第一次,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默契,傅家駿的能力也足以令他在任何地方作出亮眼的成績來。在工作上能夠有一位這樣厲害的同伴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而在這件事上,傅家駿用昨天一晚做的功課顯然比她更深,在草稿紙上一邊解說一邊畫出更詳細(xì)更有說服力的曲線,隨后走過來在電腦上做調(diào)整。他的神情看來一絲不茍,但過得片刻,雅涵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將身體朝旁邊挪動了一下。因為看似無意的,傅家駿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邊,一只手撐住辦公桌,一只手撐在她工作椅的后背上,看起來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親昵的態(tài)度。
若有似無的,傅家駿的動作,事實上也有著相當(dāng)謹(jǐn)慎的試探意味。
“呵……你一直是這么敏感……”
察覺到雅涵的躲避動作,傅家駿倒是笑了起來。雅涵淡淡地?fù)u了搖頭:“抱歉,如果我的誤解令你產(chǎn)生了困擾,我道歉。”
“不是誤解�!背赃呁肆艘徊�,傅家駿笑容誠懇,“你知道的,不是誤解,我的確是失敗了……一點小挫折……”
雖然已經(jīng)生了個三歲的女兒,但以雅涵的條件從來就不缺乏追求者。億萬的家世,姣好的面容,長期鍛煉保持的身材,知性與優(yōu)雅的氣質(zhì),為人母后的成熟,病癥帶來的嬌弱與內(nèi)心的那股堅強結(jié)合在一起,再加上這幾年在商場上表現(xiàn)出的那種女強人般的魄力,任意一項都能構(gòu)成巨大的吸引力,結(jié)合在一起后,就更是致命的誘惑。
對她有想法的人很多,敢于追求的也不少,其中在外人眼中最被看好的幾人,一直維持著癡情的許默自然是其中之一,傅家駿也是。相對于溫文儒雅的許默,憑借自己能力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傅家駿其實更有著潛在的強勢。而在公司內(nèi)部,雖然目前已經(jīng)不在雅涵面前發(fā)表任何意見,但張敬安似乎也有意給這一對創(chuàng)造機會。傅家駿是他的左右手,出身不高,雅涵是他唯一的女兒,在他看來,或許這一對的結(jié)合能讓一切都變得更美好,他有了抱孫子的希望,淘淘有了父親,雅涵能夠走出昔日的陰影,公司也有了未來。
這種默認(rèn)的態(tài)度在近兩年來表現(xiàn)在一些極其細(xì)微、看似順理成章的地方,譬如方才傅家駿拿著文件進來,助理阿蘭卻沒有任何提醒——雅涵在這方面并不隨和,自從生了淘淘,家明又不在身邊,她對于私人空間就格外看重,如果不是張敬安說過話,已經(jīng)跟了她幾年的阿蘭根本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再比如這次會將她和傅家駿安排在一起,雖然看起來是各個部門協(xié)調(diào),順理成章的結(jié)果,但其中多半也有張敬安的安排。
能夠在昨晚出事之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然后給兩人安排機會,父親的能力也實在是值得欽佩的。
對于這些事情,雅涵大概明白,但一直也不可能做出太激烈的反應(yīng)。一方面是這些事情的確來自于工作的需要,另一方面,自從兩年前大概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意圖,被雅涵明確拒絕之后,傅家駿雖然不死心,卻也都保持著極有分寸的試探。雅涵的職位高,在平日里就極少安排雙方需要接觸的事情,若真有像今天這樣必須辦的事情,一切也都是公事公辦——畢竟是有能力的人,只要不做得太過分,雅涵的性格再封閉,也不可能讓所有對自己有好感的人都滾蛋。何況目前階段能對傅家駿做安排是父親的權(quán)力,如果自己非要如何如何,才真的是不成熟的表現(xiàn),這種事情都無法應(yīng)付的話,日后又怎么可能掌握工作,應(yīng)付形形色色的人。
當(dāng)然,就算再克制,每過一段時間,傅家駿也就會籍著相處的時機如同提醒一般作出這樣的試探或者表示。他的舉止很紳士,一般的女性就算不接受,或許心中也只有高興。雅涵閉上了眼睛,擰起眉頭,呼吸之后方才睜開,眼神有些不耐:“我想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傅經(jīng)理,如果你再這樣,我只能請你出去�!�
傅家駿點頭退到辦公桌的另一邊:“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淘淘的父親真的令你這么深刻嗎?即使過了這么久了,都能讓你對其他男人敏感到這種程度?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排斥……我相信你剛才看資料看得很投入�!�
“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不希望跟不相干的人討論它�!�
傅家駿坐下來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就算他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是說……墓地的那個顧家明?你曾經(jīng)的學(xué)生?他是淘淘的父親?”
辦公桌后,雅涵驀地抬起了頭,目光變得嚴(yán)厲,傅家駿揮動著雙手:“喔喔喔喔喔……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別誤會別誤會……”他頓了頓,“跟蹤你也沒有用,我知道董事長也派人跟蹤過你……這兩年來你有一個規(guī)律,每過幾天常常會消失一個下午或者幾個小時,在公司里又瞞不了人。很多時候……淘淘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或者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有意義的日子,你總會消失幾個小時。跟蹤也沒有用,我猜你應(yīng)該是請了很厲害的人在身邊,這事董事長也知道。可是……你明白的,跟蹤雖然沒用,但大家畢竟是在同一個城市里,上個月我有個朋友在墓地見到你了,說你在墓碑前蹲了一下午,后來我證實了一下,才確定了這件事……”
“那個顧家明,是你以前的學(xué)生吧。一些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他,你跟他比親姐弟還親,但在其他人那里,他的口碑好像不怎么好……雖然很難相信,但你現(xiàn)在的心境,我覺得怎么都不可能常去一個不相干的人那里坐,他應(yīng)該是淘淘的父親吧。零零年的時候坐了牢,老實說跟你懷孕的時間對不上,但是監(jiān)獄那邊有些含糊其辭,我想你大概是做了一些事……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好,就當(dāng)是男人之間的小心眼吧……”
這番話說得可謂光明磊落。傅家駿微笑著,片刻后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告訴董事長,這件事……只有我知道�!�
雅涵定定地望著他,過了許久,方才開口:“你比他高、比他帥,如果你喜歡,我也可以說你比他更努力,更有能力,更有責(zé)任心,這些評價他從沒在意過,他好的地方,一點就夠了。他是我唯一的男人,是淘淘的父親……”
“……我愛他。”
“可他已經(jīng)死了�!�
“我為他守節(jié)。”雅涵眉頭也不皺地說出這句話,“現(xiàn)在請你出去�!�
傅家駿看著眼前的女子愣了半晌,終于,他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向門外,快到門口時回過了頭來:“你真的是很好的女人,我會花更多時間的……下午的事情還是會全力以赴,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的私事而影響到工作,待會見�!�
辦公室門關(guān)上了,雅涵皺了皺眉,開始繼續(xù)處理電腦上的資料,在腦中歸納今天下午要說的話。十多分鐘后,她看看時間,走到里面的休息室中,睡在床上的小女孩也正好醒轉(zhuǎn)過來。同樣的時刻,大樓下方暴雨瓢潑的街道上,一輛公共汽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上車的人、下車的人,一把把雨傘在街道上匯成靚麗的風(fēng)景線。家明從車上跑下來,一直跑到路邊的屋檐下,拍打著頭上的水漬,隨后,抬頭望了望不遠(yuǎn)處的公司大樓。
天空昏暗,雨聲嘩啦啦的,道路邊不少店鋪都亮起了燈。他沿著屋檐朝那邊走過去,閃電陡然亮起來,隨后是轟鳴的雷聲。家明在路邊停了停,走進一家禮品商店,幾分鐘后出來,手上抱了一只將近一人高的白熊布偶。
片刻,一人一熊走進了正處于上班時段的張氏重工大廈。由于外面的公布欄上貼著招人面試的公告,此時一樓大廳里顯得頗為擁擠,地上滿是水漬,抱著白熊的家明在大廳里左右瞧了幾眼,隨后朝著熱鬧的接待臺走了過去……
第四百五十六節(jié)
白熊
盛夏時節(jié)的大雨帶走了空氣中的稍許沉悶,同時也使的許多狀況變得有些混亂。正值上班時分,張氏重工的一樓大廳里人來人往,上班的人群混合著中午過來的應(yīng)聘者,地板之上的水漬帶著濕氣�?v然中央空調(diào)的功率強大,也無法掩蓋住夏季時的潮濕感覺。巨大的玻璃窗外的街道顯得陰沉,大雨幾乎是咆哮而下,街上駛過的小車都開了燈,濺起水花陣陣。
人聲嘈雜。大廳中央作為接待的柜臺后,幾名女職員也忙得不可開交。一些人在柜臺前咨詢著訊息,也有過來拿表格,或者拿臨時通行證上去拜訪某某人的:“人事這塊不是我們負(fù)責(zé)的吧,不是說應(yīng)聘特別安排了地方的嗎?”忙碌之中,一名職員向旁邊的同事小聲抱怨道。
“沒看今天的新聞嗎?本來安排在海城路那邊,昨晚不是出事了么,臨時發(fā)通知轉(zhuǎn)過來的。本來安排上午就開始的筆試和面試也全塞在下午了,估計一下午還弄不完……”
“不是恐怖襲擊吧……”
“都動槍了,會不會是黑社會火拼。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從那邊經(jīng)過,不是看見軍隊都有了嗎?”
竊竊私語之中,這幾名容貌姣好的接待小姐也在熟練地將人的資料輸入電腦。給幾個過來談業(yè)務(wù)的人做出臨時的通行證,順手也將填寫簡歷的表格遞給過來的應(yīng)聘者。即使在這種忙碌的氣氛下,當(dāng)那抱著白熊玩偶的少年進入大廳時,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側(cè)目。無論如何,公司畢竟是個比較嚴(yán)肅的地方,抱著一只比人還大的玩偶走進來,的確是有些惹眼了。
一件隨意的襯衫,白熊后的少年此時看起來有些文質(zhì)彬彬。他拍打著頭上的雨水站在墻邊看了看樓層的示意圖,隨后走到接待臺前,說出來意時,里面幾位看著白熊覺得很可愛的女職員也有些錯愕:“張雅涵……你找張經(jīng)理?”
“呃……是經(jīng)理吧……”
“沒有預(yù)約嗎?”
“我是她以前的學(xué)生,叫顧家明,麻煩你問一下,她會見我的�!�
“呃……”
聽見他這樣說,里面的那位小姐明顯有些為難。雅涵曾經(jīng)當(dāng)過老師的事情,她們畢竟也不是很清楚,況且這種高層人員要見多半都得預(yù)約,就算她們只是個傳話人,如果有事沒事也向上面請示那也是不太可能的,況且她們多少知道今天正要接待另一個公司的重要來賓,這時看家明人畜無害的模樣,不禁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給上面打了個電話,半分鐘后返回來:“抱歉,張經(jīng)理今天有重要事情要處理,恐怕沒時間見你。我看這樣,你先留個電話……”
這電話自然是沒有打上去,頂多打到她上司的地方,但對方說得有禮貌,清楚這些事情的家明也沒什么辦法。問清楚了雅涵此時的職位,他抱著白熊在大廳里坐了一會兒。大概是出于商業(yè)保密的考慮,這棟大廈的上下出入都是打卡,接待臺就在電梯旁邊不遠(yuǎn)。他抱著這只熊,要想騙過刷卡機是很簡單,但那些接待員看見他,自然就不會讓他上去。這次來見的是雅涵,他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大、太離譜了。
略坐了一陣,他回頭看著外面大雨瓢潑的街道,偶爾亮起的閃電與雷聲,再看了看對面街道的大樓,終于抱著白熊走了出去,小跑著穿過了街道,進入那一棟大廈之中。
幾分鐘后,他出現(xiàn)在那大廈的頂樓之上。從這個地方望出去,天空陰沉得像是伸手便能摸到。目測了一下對面樓頂與這邊的距離,他嘆了口氣,隨后沖了出去……
張氏重工第二十三層的辦公室中,一名小女孩正坐在電腦前百無聊賴地看著動畫片,頭上扎著漂亮的蝴蝶結(jié)。房間里,另一名戴眼鏡的女人正站在飲水機邊喝水:“淘淘,你口渴嗎?”
“不渴……可是動畫片好無聊哦�!�
今天過來的目的是陪著媽媽,可是媽媽不在,有些早慧的三歲小女孩看動畫也沒了興趣。她用小手推動著桌子,那張可以將她的身體整個陷進去的辦公椅便轉(zhuǎn)了起來。由于椅子是給大人坐的類型,這樣的轉(zhuǎn)動,也費了小女孩很大的力氣。面對著窗外黑漆漆的雨幕,小女孩再想將椅子轉(zhuǎn)起來時,手卻夠不到后方的桌子了。她撇了撇嘴,砰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下去,紅色的小皮鞋在地上砸出清脆的響聲,隨后她整個身體也撲倒在地上。正在喝水的女人被嚇了一下:“淘淘!”連忙跑過來。
“我沒事。”揮著小手,淘淘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但語氣之中,卻已經(jīng)有了絲絲的哽咽。想哭的情緒并沒有阻止她爬起來動作的迅速,手撐著膝蓋站起來,戴眼鏡的女子跑過來檢查她的狀況:“有沒有摔到什么地方?痛不痛�!毙∨⒀壑刑N著淚水,抿著嘴倔強地?fù)u頭,待到手從膝蓋上挪開,才能看見那粉嫩的膝頭的確是摔破皮了。
“怎么這么不小心呢。有沒有其它的地方痛,有沒有其它的地方不舒服……淘淘?”
膝蓋上的傷處不重,但畢竟是老板的女兒,名叫阿蘭的秘書也有些著急,手忙腳亂地看了她的膝蓋,問著話再偏過頭時,才發(fā)現(xiàn)小女孩已經(jīng)愣在了那兒,抬著頭望著窗外雨幕深邃的天空,蘊著淚水的眼睛眨啊眨的,一張小嘴張成“O”形,儼然是看見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已經(jīng)忘記身上的疼痛了。
“怎么了?淘淘……淘淘?”
“蘭阿姨,我剛才看見……有只白熊從天上飛過去哦。”
“白熊?”秘書抬頭看了好幾遍,“哪里有?”
“真的有嘛,淘淘不騙人的,他從那邊飛到我們這邊來了呢�!�
小女孩被母親教得很好,的確沒有騙人的記錄,但是……開什么玩笑。外面的路面是六車道的寬度,加上人行道,兩棟大樓之間相隔三四十米,哪會有什么東西在上面飛來飛去。大概是看到飛機還是什么了吧,小孩子的想象力總是很豐富的。心中這樣想著,小女孩也開始要求著要出去找找那只飛過來的白熊。能夠理解小女孩看了一上午動畫片后的無聊,阿蘭點了點頭,準(zhǔn)備帶著她到樓層中轉(zhuǎn)上幾圈,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算小女孩本身乖巧懂事,但總讓人窩在辦公室里,怕也是很不好的事情。
抱著大大的白熊玩偶,家明走在公司大樓的過道里,不少抱著文件經(jīng)過的職員都投過來注目的眼光。家明倒也是心安理得,全當(dāng)沒看見。
這樣的時候,要的就是從容。當(dāng)然,如果真的是搞潛入,這一點偽裝肯定是不行的,但反正一切問題見到雅涵就能解決,他也就無所謂了。
一路從頂樓下到二十三層,穿過前方忙碌的辦公區(qū),來到雅涵的辦公室前時,才發(fā)現(xiàn)前方秘書臺后并沒有人。確認(rèn)了辦公室上的牌子,準(zhǔn)備直接進去時,才發(fā)現(xiàn)房門虛掩著。偷偷看了看,只見辦公室里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在復(fù)印機前站著,遠(yuǎn)遠(yuǎn)地瞥過那胸牌,是個主任。
大概是有什么工作要做吧……雅涵不在,家明也就不好進去。摟著白熊走到前方人多的工作區(qū),一名女職員帶著詫異的目光從身邊走過時,他隨意地?fù)]了揮手:“等等,張經(jīng)理呢,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張經(jīng)理……應(yīng)該是帶著克蘭集團的代表進行參觀吧……你是……”
“做你的事吧,我在這里等她。”一揮手,家明皺了皺眉,原本一身人畜無害的氣質(zhì)早已變成了全然的從容與老成,完全未將對方當(dāng)成一回事的氣勢。那女職員長得漂亮,平素大概也是相當(dāng)驕傲的OL類型,但這時面對著家明隨意的呼來喝去,居然整個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猶豫一陣:“哦�!钡攸c了點頭,走出幾步后回頭看一眼,再走出幾步再看一眼,終究沒敢再上來追問家明的身份。
走到旁邊布置典雅的接待室里坐了一會兒,家明注意著電梯那邊的情況,再想想雅涵辦公室那邊,感覺卻有些不對勁。拿起白熊再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原本在里面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出來,拉上了門,一轉(zhuǎn)身便與無聲無息靠過來的大白熊撞在了一起。那人摔倒在地上的同時,幾張紙也從衣服里飄了出來。中年男人與家明的目光相觸,愣在了那兒,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與此同時,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了小女孩興奮的聲音:“你看……熊!熊!找到它了!”隨后,是踏踏踏踏的跑步聲,一名頭上扎著蝴蝶結(jié)的小女孩跑到了前方,指著家明手上的大白熊,興奮地跳了跳:“蘭阿姨,就是他哦就是他哦,是飛過來的呢……好漂亮……”
護著她跑過來的,是帶著眼鏡的秘書阿蘭。笑著蹲在小女孩的身后,目光卻微微有些疑惑:“嚴(yán)主任,你怎么在這里……”目光掃過地上幾張紙時,才真正皺起了眉頭,“怎么……這幾份文件是……”
手忙腳亂地,那嚴(yán)主任從地上跳了起來,伸手指住了這邊的家明:“是他!我剛才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從張經(jīng)理的辦公室里出來!想過來問他是什么人,還被他撞倒了,這些東西就是他拿出來的!”
整個情況,一瞬間變得有些詭異。戴眼鏡的女秘書緩緩站了起來,望著對面的家明,確定他沒有胸牌之后一字一頓地問道:“先生,你是什么人?”回頭叫道:“保安!”原本有些寂靜的走廊兩頭,也逐漸顯出了一道道的人影來。
目光淡然,似乎還有些好笑地看了前方那嚴(yán)主任片刻。家明蹲下來,望著就在兩米開外的小女孩:“讓我猜猜,你叫淘淘對不對?”
他這樣一說,那女秘書立即將淘淘護在了身后,家明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你幾歲了?”
“淘淘快三歲了哦。”女子的大腿后方,小女孩好奇地露出半張臉,“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是想拐淘淘去賣的壞人嗎?”
人聲嘈雜,保安從人群中走過來了。那嚴(yán)主任唾沫橫飛地向周圍的人說著他看到的一切。女秘書護著小女孩,神情緊張地看著他。父女倆的第一次見面,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
沒有通行證,沒有公司職員的胸牌,手中還抱著一只碩大的白熊玩偶,沒有人知道這樣詭異的商業(yè)間諜是怎樣上到公司的二十三層來的。保安陸陸續(xù)續(xù)地圍了過來,一時間并沒有動粗,不僅因為情況很難理解,還因為面前的男人一時間也沒有理會任何人,他似乎只對躲在秘書阿蘭身后的小女孩感興趣。眾人也都警惕著他突然作出什么危險的事情,想要不動聲色地讓秘書帶著小女孩離開,但看起來小女孩和眼前的男子似乎聊得很投契的樣子。
大概一分多鐘后,就在附近參觀的克蘭集團代表連同得到消息的張經(jīng)理一起趕了過來。片刻之后,一群人在議論之中逐漸因為疑惑而安靜了下來,因為所有人都看見,就在這位年紀(jì)不大的商業(yè)間諜的面前,那位一向從容高雅,雖然看似嬌柔卻從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軟弱神情的女經(jīng)理先是不可置信地朝前方走出了幾步,隨后陡然間伸手捂住了嘴,所有人都能看見那張臉上有晶瑩的淚光溢出來。她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大聲的議論逐漸變成了竊竊私語,隨后,過道之中就只剩下了小女孩的聲音響起來。懂事的她用小手輕輕搖晃著母親的衣角,輕輕地問。
“媽媽,你為什么哭啊……”
“媽媽,你別哭了好不好……”
第四百五十七節(jié)
雷雨的下午(上)
停車場里,曲線柔和的銀色奧迪緩緩發(fā)動起來,駛向出口那片雨幕時,頭上有著漂亮蝴蝶結(jié)的小女孩正在后座巨大的白熊身上滾來滾去,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好笨的車,男式的吧,怎么給你配輛這樣的?”
“空間大,方便淘淘在后面玩,我覺得開起來還不錯,遇上不是很熟的人,就說開老公的車出來�!�
“不會還是老不保養(yǎng)吧?”
“拜托,有專人負(fù)責(zé)的……你就一直記得我懶好了……”
“聽說是很重要的合作案,就這樣翹班出來沒關(guān)系?”
“不是很重要的事……”
很多的時候,心中想要說的話多了,人卻往往會變得矜持起來。前排之上,對于彼此都再熟悉不過的兩人這時因為心中的激蕩反而保持著盡量平靜的交談,猶如多年未見的朋友。雅涵坐在副駕駛座上,臉上補了淡淡的妝,很難看出就在不久之前這位美麗高雅的女性還在許多人的注視下捂著嘴蹲在墻邊,在無可抑制的哽咽中讓淚水流滿了雙頰,令得所有人都驚訝到無以復(fù)加的程度。
當(dāng)然,這其中更多的理由,自然還是因為后座上正在與白熊玩耍的小女孩,如果沒有這位小“第三者”的存在,她想她很可能會直接撲上去。心情激蕩之下,開車是不可能了,小車駛?cè)肽瞧昴�,從停車場出口轉(zhuǎn)彎時,她將目光瞥向旁邊的車窗,白皙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揩去了眼角又要溢出的淚光。
“媽媽,你又要哭了嗎?”
這樣的動作或許是為了避過正在開車的家明,卻避不過后座的女兒,看見母親的動作,小女孩垮下了臉,在她有限的記憶里,母親的形象從來都是溫柔而開朗的,今天連續(xù)看見好幾次的落淚情景,實在令她小小的心靈有些不太適應(yīng)。
“沒有,媽媽沒哭�!�
“叔叔你是壞人!”
雅涵才想要安慰幾句,小淘淘已經(jīng)沖著開車的家明嚷了起來,“你讓媽媽哭,我不要你的熊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