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種情況本該幸災(zāi)樂禍地罵聲“活該”,然后揚(yáng)長而去才對,可他卻為難地猶豫起來。從沒見過肖蒙軟弱的樣子,對著那淚汪汪口齒不清的男人,竟然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而聽肖蒙顛來倒去地叫他的名字,一副很難受的樣子,不停地說“不是那樣的”,死抓住他的手,又說了一大堆類似胡話的東西,可憐得要命,他更是沒法丟下這個男人不管。
花好大力氣才把這個和尸體差不多的家伙清理得像個人,眼看除了發(fā)熱和虛弱以外并沒什么大事,就出去買點(diǎn)東西,結(jié)果一回來就聽到嚇人動靜,還被肖蒙用控訴的眼光死死望著。
作者:
貔貅蓮華
2006-2-24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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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淋
“怎么了?”見肖蒙不說話,他不大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仍然得不到回答,尷尬了一下,就蹲下去開始收拾那些碎片。
“我熬了一點(diǎn)薄粥,你呆會兒可以吃。”收完了,站起來擦擦手,覺得自己多事。
“你回來干什么?”
“啊,我?guī)Я隋X來還你�!�
肖蒙有點(diǎn)憔悴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不再作聲。
“你還是該去醫(yī)院比較好。你一定沒怎么吃東西,先喝點(diǎn)粥,然后我?guī)湍憬熊嚕湍闳�,”老�?shí)巴交的男人看了看表,“我過會兒就走了�!�
“你還真是瞎熱心,”肖蒙奄奄一息的,雖沒了平時的氣勢,話里那點(diǎn)刻薄的味道卻是半分也沒少,“還有什么人是你不會去管的?真多事�!�
加彥無言以對,也不想跟他斗嘴。轉(zhuǎn)身去廚房,端了碗熬得細(xì)而爛的粥到床前:“先吃了吧�!�
肖蒙一動不動。
加彥端得手發(fā)酸,都沒得到回應(yīng),難得地有些生氣:“你把它吃完了,我就不再管你�!�
肖蒙一抬手就把他手里的碗打翻在地。
加彥呆了半晌,彎腰打算去收拾那片狼藉,正要發(fā)惱,卻聽他小聲說:“我不吃,你就會管我了嗎?”
加彥吃驚不小,忙抬頭和他對望。肖蒙緊抿著嘴,急促喘著氣,表情古怪得難受,臉色是發(fā)熱時的異樣潮紅,額頭上密密的不知是汗還是冰塊融出來的水,冰袋也早就掉到一邊去了。
見他那樣,加彥害怕起來,無心再想別的,抓起備在一邊的濕毛巾蓋上他的額頭:“還是去醫(yī)院吧,要不然先吃我買回來的藥……”
“你喜歡我嗎?”肖蒙不看他,卻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簡直是用盡全身勇氣才向這個男人說出這種低頭認(rèn)輸般的話。
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跡和冰袋留下的水漬的手吃驚地停住了。
加彥似懂非懂地怔仲著,詫異又疑惑,猶豫了很久才謹(jǐn)慎地:“我們是好朋友�!�
這種預(yù)料中的委婉推辭讓肖蒙悲慘地低笑出來。
笑完就恢復(fù)一貫的尖刻和嘲諷:“你還是真是誠實(shí)。就不能為了病人早日康復(fù)說兩句假話嗎?”
“肖蒙……”
加彥慌慌張張的聲音只讓肖蒙轉(zhuǎn)過身去,用背對著他。
“肖蒙,肖……”
伸手去碰,都被躲開了。床上的人當(dāng)他是病毒一樣,怎么都不肯讓他碰。
“用不著你同情我�!毙っ傻穆曇艏怃J。他的驕傲在這種時候變本加厲。
加彥見他連額上青筋都冒出來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把鬧著別扭的男人抓住,試探著,從背后抱住。
雖然生著病,要掙脫對方細(xì)瘦的胳膊卻是不難。
然而肖蒙終于沒再動了,有些傷心地感覺著那雙手猶豫地貼上他的胸口,小心翼翼的。
男人的聲音里也滿滿的都是怕傷到他的謹(jǐn)慎:“你是我……重要的人�!�
肖蒙哼了一聲,索性閉上眼不搭理他。
因?yàn)榘l(fā)燒的緣故,眼睛也覺得燙,很容易濕潤。
能成為重要的人。
也好啊。
THE
UNTOLD
WANT
“肖蒙,”加彥從廚房出來,把濕漉漉的手在褲子上蹭干,又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碗都洗好了,我回去了啊�!�
床上的男人先是不吭聲,埋頭裝睡。等加彥好心走過去給他壓好被角,他又?jǐn)[出一副病得很難受的表情,皺起眉哼哼兩聲。
“還是不舒服嗎?”加彥伸手探他額頭的溫度,“有點(diǎn)熱,沒關(guān)系的,今天都按時吃了藥,很快就會好的�!�
男人似乎對他那“沒關(guān)系”的輕松結(jié)論非常不滿,立刻以更痛苦的音調(diào)哼哼起來。
“怎,怎么,真的這么難受?”加彥被他哼得有些出汗,“果然還是該去看醫(yī)生,要不現(xiàn)在就去�!�
“不要�!辈√栠@下回答得干脆利落。
加彥嘆了口氣。一下班就要趕過來,折騰大半天都不得休息,弄得他有些疲乏。肖蒙只是發(fā)燒,若肯去醫(yī)院一趟,認(rèn)真打針吃藥,早就什么事都沒了。
偏偏那男人莫名固執(zhí),怎么勸去醫(yī)院,他都是“哼”一聲,翻個身拿后腦勺示人。
加彥責(zé)無旁貸,只好在下班之后過來照顧他。辛苦倒沒什么,令加彥煩惱的是這個病人比較難伺候,又不大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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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吃了藥,精神稍微好些,就不經(jīng)意地對他動手動腳,還一副“我是無意的”“我可沒那種意思”的無辜表情。加彥屢屢吃虧又不好說什么,心想反正被摸兩下也不會怎么樣,就不跟他計(jì)較。
而且這個病號實(shí)在太“虛弱”,加彥不在的時候他就像具尸體一樣橫在床上,都不肯動手給自己倒杯水喝,或者叫點(diǎn)東西回來吃。只會等加彥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地,用很慘的控訴的眼光指責(zé)加彥的“失職”。
害得加彥每次都有些微罪惡感,覺得自己沒照顧好他,果然是太“殘忍”了,更怕萬一自己不來的話,那家伙真的會就這么餓死或者病死。
這么全心全意照顧了肖蒙幾天,那大病號除了故意大聲哼哼的時候以外看起來精神都不錯,加彥反而瘦了一圈,眼睛底下還帶了點(diǎn)黑色。
所以今晚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不然實(shí)在撐不住。前幾天看肖蒙一副死去活來的樣子,怕萬一半夜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敢讓他一個人呆著,只在他床邊搭了地鋪,將就著睡。睡得不踏實(shí)不說,還被肖蒙弄醒好幾次。每天醒來都發(fā)暈,蔫頭蔫腦。
“你不要緊吧?”看肖蒙皺著眉非常不爽,加彥只好再度確認(rèn)。
肖蒙“虛弱”地嗯了一聲,表示他“很要緊”,過一會又含糊地:“頭痛�!�
加彥便去找了藥油出來,捧住他的頭,幫他按揉太陽穴。
“你要回去��?”問話的口氣非常不情愿。
“嗯,地板不好睡,總睡不沈�!奔訌┤嗟貌畈欢�,收回手。生著病的男人雖然不痛快地擰眉歪嘴,滿臉扭曲,卻還是一樣俊美。加彥這么近距離對著他,心里忍不住贊嘆兩聲。
“那就到床上來睡啊�!�
加彥遲疑了一下,想要說兩句推辭的話�?尚っ裳凵裼帜敲础盁o邪”并且“無視”,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
才在猶豫,肖蒙又很“大度”地拋出一句:“擠是擠一點(diǎn),我不介意就是。”
加彥只好笑著接受他的“大度”:“那,那謝謝了�!�
小心翼翼躺在肖蒙旁邊,關(guān)了燈閉上眼睛,臉上就熱起來。房間里還是那點(diǎn)若有若無的清新香氣,身邊男人淡淡的氣息和脊背下床鋪的觸感都是讓人不好去回想的熟悉。
肖蒙動了動,胳膊觸到他的。只一瞬間,這段時間冷掉的身體記憶就復(fù)又鮮明起來。兩人赤裸裸重疊著接吻律動,肖蒙捧著他的腰在他體內(nèi)抽送……加彥急急要把這些影像從眼前揮開,卻變本加厲地想起肖蒙對他玩的種種花樣,臉燙得幾乎要燒起來了。
加彥愈發(fā)羞愧,難堪了好一會兒,翻了幾次身,才勉強(qiáng)睡過去。
半猛半醒間覺得臉上熱熱的,被什么東西蹭得發(fā)癢,想著自己在住地下室,肯定是蒼蠅在鬧。迷糊抬手,胡亂揮了好幾次都趕不開,有些惱火,加大力氣重重給了一掌。
聽見那蒼蠅“啊”了一聲的時候,人也驚醒了。一睜眼就看見肖蒙在自己上方,一手捂著臉,表情怪異,另一只手還放在他腰上。
加彥遲鈍了幾秒鍾就明白過來,一時氣得發(fā)怔:“你干什么?”
肖蒙被逮了個正著,微微挑一下眉毛,也不否認(rèn),索性全身壓上去,按住加彥就解他扣子。加彥被他硬擠進(jìn)腿間牢牢頂住,心里就開始發(fā)慌。上衣再被剝掉,被肖蒙兩只手反復(fù)摸著胸口,加彥更加慌張,忙使出全身力氣掙扎,想從他身下逃出來。
彼此都是男人,加彥拼了命反抗,肖蒙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果然病得久了,力氣沒恢復(fù),一場肉搏下來,居然被加彥成功蹬開。
未能得手的男人一臉失落,落寞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偷吃不成急紅了眼,居然又撲上來。
看他帶病在身,一副快病死的樣子,還要掙扎著用掉最后一口氣來強(qiáng)暴別人,而且堅(jiān)持不懈,這份精神委實(shí)可嘉。
這種病懨懨又楚楚可憐的強(qiáng)暴犯,加彥也真是下不了重手打他,只能勉強(qiáng)扭打成一團(tuán)。
最后是加彥滿臉通紅從床上赤腳跳下來,逃到隔壁房間關(guān)上門,這場混戰(zhàn)才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早上醒來,那晚那口氣仍然噎著消不掉。他辛苦照顧得自己都快生病,肖蒙還只拿他當(dāng)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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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告而別,不再跟那個恩將仇報的男人有關(guān)系。但想了半天,還是心軟,去煮了點(diǎn)粥,才敲響肖蒙房門。
門沒鎖,床上的男人蜷成一團(tuán),也不知道是睡是醒。加彥小心走近,看他露在被子外的臉。男人嘴唇抿得緊緊,垂著眼睛,沒什么精神,看起來有些寥落可憐。
“我做了早飯,”加彥還在氣,態(tài)度不大熱情,“你自己去弄來吃吧。有什么不舒服去醫(yī)院。我以后不會再來了�!�
肖蒙靜靜躺著,不吭聲。加彥見他仍然這么別扭,更加失望,去廚房把粥盛了出來,遞到他面前:“吃了吧。這是我最后一回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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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蒙這才坐起身來,接過碗。
加彥也不理睬他的發(fā)怔,轉(zhuǎn)身走開,沒走出臥室就聽見背后陶瓷碎裂的聲響,心想無論他再怎么賭氣任性摔東砸西,都絕對不再為他操心了。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肖蒙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兩只手卻燙得又紅又腫。
加彥吃了一驚,兩步回去一把抓起他的胳膊:“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我端不住,”把手泡在熱粥里的男人這么回答,頓了頓又說,“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加彥顧不上跟他計(jì)較,忙放軟口氣哄他,好容易才勸他起身,去把手放在冷水下沖了半天,手背上卻還是起了一溜小水泡。
用在碘酒里浸過的針把水泡逐一挑破,放了水,左左右右都涂上藥,看起來已經(jīng)不那么嚴(yán)重了,加彥才放下心來,舒了口氣,囑咐他:“沒關(guān)系,很快就會結(jié)疤。結(jié)了疤你不要動手揭啊,不然要留痕的�!�
肖蒙還是不吱聲。
看他兩手藥膏,一時半會動起來不方便,加彥就讓他在客廳坐著,自己去冰箱起翻出吐司和牛奶,熱了熱給他拿過去,打算等他填飽肚子再走。
“吃了吧。你手心沒弄傷,這個總拿得動。過幾天就沒事了。以后你自己小心點(diǎn)。”
肖蒙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背紅腫,垂頭默默咬面包,眉心微微擰著,側(cè)面看起來異常地美好又無辜,樣子有點(diǎn)孤零零的可憐。
加彥回過神來,忙轉(zhuǎn)開眼睛,暗下決心千萬不能再被他騙倒。
雖然發(fā)誓絕對不會再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以后也不管他死活,但臥室里被粥弄臟的床還是要清理的。
讓肖蒙一個人呆著吃早餐,加彥就去把被套拆了,洗干凈了晾起來,棉被也擦了污漬,拖到陽臺上曬,地毯更要費(fèi)一番功夫來清理。
原本以為做完打掃就萬事大吉,哪知道在他忙碌的時候肖蒙那邊又弄傷了手。
這回是打碎裝牛奶的玻璃杯,割傷無數(shù),手掌里還細(xì)細(xì)碎碎不知扎了多少玻璃屑。
加彥完全沒心理準(zhǔn)備,進(jìn)屋猛然一見他滿手血,差點(diǎn)暈過去。只顧急急送他去醫(yī)院,都忘了追問他到底是什么本事,撿個碎片能把手弄成那樣。
看他滲了不少血,想到十指連心,加彥也沒來由的心慌,替他痛得滿頭大汗。
忙了半天總算讓醫(yī)生把皮肉里的最后一粒細(xì)屑都清出來。加上燙傷,肖蒙兩只手掌就都被重重疊疊包扎得又肥又大,十個手指猶如十只蘿卜,動都不能動。
從醫(yī)院回到家,原本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的肖蒙立刻就可憐兮兮地哼起來。加彥知道他是真的疼,只好哄小孩般一直哄他。
雖然不是什么大傷,但手指動不了,做事異常辛苦,在家門口加彥讓他自己動手脫個鞋子,他就淚汪汪的。
這樣“柔弱”的肖蒙讓加彥很傷腦筋,思來想去,還是不忍心把他丟在這里自生自滅,只好自愿留下來當(dāng)保姆。
肖蒙受傷的只不過是手,但他好像已經(jīng)自動把自己歸類為生活不能自理的傷殘人士,除了張口吃飯,躺下睡覺,剩下的一切就全丟給加彥打理了。
加彥的日子比以前更辛苦,燒飯這樣的份內(nèi)工作就不說了,飯菜端上桌子,還要一口一口喂他吃飯,誰讓他連勺子也拿不了。肖蒙倒也不覺得一個三十歲大男人讓人喂食有什么不好,吃得很是愜意,還時不時挑剔一下飯菜的口味,指定下一頓的菜單。
病人最大,加彥也就什么都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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