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時蔚為奇景,眾人圍觀,人彘似懂羞恥,眼神悲慚,掙扎閃躲。
后來不再新鮮,甚有頑童拿石頭爛菜扔擲人彘,嘲諷嘻笑,甚至拿棍棒戳著人彘失去男根的傷處,人彘淚流滿面,卻無人阻止。
《完》
番外之韶華勝極
穆素熙在束發(fā)之年時,即已是名冠京城的才子,愛螢火,喜桃花。
十八歲時,連中三元,狀元及第。夜里,帝家設宴款待金榜進士,燭火閃爍,燈籠高懸,人聲熙攘,觥籌交錯。
「臣,穆素熙,叩見皇上。」
臺階下,新科狀元,純白儒衣,垂首斂眉,清雅自若。
臺階上,黃袍帝者,金冠玉帶,嫩臉稚氣,目光熠熠。
「抬起頭�!沟壅咴�。
少年狀元提了提下頷,落入一雙灼熱的黑瞳中。
「你怎么不喝酒?」帝者注視著他。
「啟稟皇上,臣不擅飲酒�!�
帝者一笑,「是那些酒不合你胃口吧?來,嘗嘗朕的�!�
皇帝竟親自拿著金樽走到他面前,俊秀面容,倆倆相映,少年狀元有些癡了,小皇帝雙頰紅潤,笑瞇雙眸。
「這是酴醾,荼蘼花釀成的酒�!沟壅呓忉�。
竟把著金樽就著他檀口,伺候他飲酒。
「荼蘼,又稱佛見笑,是朕最喜歡的花。」
醇酒入喉,心醉神馳,帝者歡喜地望著他,笑若桃花,低聲對他說:「穆卿,朕真希望能與你共于荼蘼花架下,酣然暢飲�!�
狀元郎愣愣地仰望這年紀小他兩歲的九五尊者,凝視他唇邊淺淺的笑窩,凝視他笑時露出的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凝視他紅潤的臉龐,宛若初開的桃花。
小皇帝深深地低望這弱不禁風的少年狀元,凝視他發(fā)頂小小的發(fā)旋,凝視他纖瘦鎖骨收在小小的圓領里,凝視他細不堪折的頸子上白皙肌膚,仿佛荼蘼。
那日后,深宮里,筑起新庭園新樓閣,花團錦簇,小橋水池,古紅木匾額上,墨漬未干地刻上寶章閣三字狂草。
「朕知道,卿家喜歡螢火,朕為你搜羅京畿內(nèi)所有的煢螢,就放在寶章閣內(nèi),夜夜伴你。」
「朕曉得你愛桃花,看,這滿園的紅桃紫桃,四季不斷,還有朕在你身邊,朕是你發(fā)鬢里簪著的一朵最顯貴的金桃花�!�
春末夏初,荼蘼花開,碩大的白色花瓣如浮云、如谷霧,鋪天蓋地的瘋狂綻放,花棚下,驟風忽起,花雨繽紛,帶著幽香的殘花落在他身子。
帝者依然笑如桃花,吻住他,覆蓋他,打開他,攫取他。
酒過醇濃,穆素熙沉醉其中,遺忘一切,忘了深宮哀怨,忘了帝家無情。螢火點點,他捧著心愛的一株桃花,赤裸的以體沾墨,寫下最冶艷的一章。
「你認不認罪,穆素熙。」
「我?」他癡然地笑了笑,「我何罪之有?」
溯刀攔腰斬下,滾燙的油桌上,擱著當年冠蓋京華、名滿天下的才子半截上身,就這么生生地放在烈日底下,任人羞辱。
「樽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果擘洞庭橘,膾切天池鱗,食飽心自若,酒酣氣亦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穆素熙,你恬不知恥,是你禍國殃民!」
穆素熙怔怔地聽著,暑氣灼身,熱油封血,他昂首,寶章閣內(nèi),桃花凋零,煢螢死絕,那個人的誓言卻還在耳畔。
「朕不負你,絕不負你�!�
穆素熙落下血淚,想要留下遺言,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十指皆被斷筋削骨,想要再次呼喚,才驚覺滿口血腥早被拔牙剃舌。
整整痛了一天,穆素熙才血盡斷氣。
死時,眼睛瞠的大大的,望向,那燦爛盛放的荼蘼花架。
荼蘼花開,韶華勝極。
《完》
后記
浩,你知道,書名與人名一向令我苦惱,最糟糕的時候,我甚至還翻出了畢業(yè)紀念冊來為筆下角色命名,主角們的名字念起來如何倒不重要,看起來順不順眼才是關(guān)鍵,事到如今,我取名字的功力還是很糟,更遑論書名。
書名未定之時,我埋頭苦寫,辛棄疾的<青玉案>猝不及防地閃進腦海。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于是,書名就此定案。
若在之前,此種書名鐵定會被打回票,畢竟翻閱言情的族群未必知道辛棄疾是何人,看著封面「青玉案」三個大字,腦中也許會浮現(xiàn)包青天論斷公案,抑或祭拜時供著裊裊香火的神案,等等破壞「言情」美感的噴飯畫面吧。
但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任性地、不計算投資報酬率的,只為你而寫,是否有人能了解不再是我關(guān)心的焦點,我很清楚,這樣的心態(tài)很糟糕,簡直自娛自樂,自我意識過剩。無論如何,你就讓我繼續(xù)自暴自棄吧。
青春像加了冰塊后的可樂,淌著滿杯水滴,拭之不盡,沾惹滿手,飲下時,冰涼的暢快感掩沒了口腔內(nèi)其他味覺。直到冰塊化了,人工香料的甜膩從齒縫中散發(fā)干澀,二氧化碳脹氣滿胃,只剩空洞的飽足感。
經(jīng)過太多計算與考量的歷程后,我的手中也握了一杯冰塊都快融光的可樂。
浩,在我們長大后,才知道,很多事是如此丑陋。我們都活在狹隘的世界里,為了呼吸,而卑微的無趣的恍惚的,過著不知所云的日子;我們都成了滿懷恐懼的大人,夜里癱在沙發(fā),拿著遙控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借著棒棒堂與黑澀會,聊以自慰;我們都學會抽煙喝酒跳舞唱K把妹追男,在時間的縫隙中用自以為是的「刺激」填空,在每個節(jié)奏段落老掉牙地譜上應有的旋律;我們都在擁擠窒息的辦公室內(nèi),進行蒼白似默劇的斗爭;我們都在流轉(zhuǎn)的耳語、虛假的對白中,締造宛如被嚼上千百次已硬如牛筋般的口香糖的明日。
我們都沒有太多的天賦,只是萬頭鉆動人潮中其中一具行尸走肉,只是蜿蜒漫長的石墻上其中一塊空磚。
架上的書爆的讓人看不下去,將被壓在最底的抽出,攤了滿地,打量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