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黃思凝沒聽出這內(nèi)里的嘲諷,點點頭,“我是打算與陳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時安心聽得要吐了。
她看了看天色,沒功夫跟她墨跡。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反正跟她沒關系。
她道,“既然你不能眼睜睜看著陳淵跟時安夏許親,又沒別的法子,我倒是有個主意,只怕你不愿意聽。”
黃思凝大喜,“愿意愿意!安心姑娘你說,我聽著。我一看你就是個特別聰慧的女子,果然如此!待我心事達成,定與安心姑娘……”
“后話就別說了�!睍r安心不耐煩地打斷,附在她耳邊唧哩咕嚕,把那個大膽的想法說了一遍,“你敢嗎?”
黃思凝驚了,“這,能行嗎?可萬一……”
時安心涼涼道,“如此,別的不敢保證,但今天這許親肯定是要給他們攪和掉的。來日方長,那陳淵知你肯為他做到這一步,能不動心嗎?”
“可,萬一……”
“沒有萬一,我會讓人適時救下你,你不會死�!睍r安心安撫道,“我讓玉柳帶你去夏時院,那里今兒正好沒人。時安夏院里的丫頭們?nèi)慷既チ藣槕c園�!�
黃思凝猶豫不決。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哪里就能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方手上?
她又不是傻的!
時安心見她猶豫不決,干事情墨墨跡跡,簡直要煩透了。
她嘆口氣,“要不算了吧。咱們?nèi)プ8K麄z就行了。你呢,也從此歇了這心思,無緣無份,從此陌路�!�
黃思凝聽到此話,那顆剛冷靜下來的心,頓時就燃起來,“你真能把握好時機,不叫我丟了性命?”
“我和你無冤無仇,我害你性命做什么?”時安心跟她推心置腹起來,“要說我倆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被時安夏害慘了。你知道嗎?她見不得我好,不就因為我才是侯府這一輩兒真正的大小姐嗎?我喜歡的人,她就各種從中作梗!恨不得把我好好的姻緣攪和掉。”
“她原來是這種人��?”黃思凝可算是相信了時安心,“那你一定要救我哦,不然,我……”
“放心吧�!睍r安心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jié),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齊,該安排的人安排妥當。于是兩人鬼鬼祟祟分頭行事。
這邊崢慶園里熱鬧得緊。
岑鳶對這次許親十分重視,不止請來了陳家的養(yǎng)父母及族老,同來的還有幽州洛家的人。
雖然幽州洛家來的人,是岑鳶名義上的二伯和四叔,但已屬非常重視。畢竟幽州離得遠,而洛二伯洛風和洛四叔洛晨正好離京不遠,便是來了。
且,這只是許親,還不是正式議親。
是以雙方都非常融洽。就連老侯爺本來不高興的那張臉,在見到洛風和洛晨后,也變得高興起來。
那真是貴氣的人啊,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睿智風趣,以及令人如沐春風的得體言談。
他們代表的是整個幽州洛家,是洛家的臉面。
這就是岑鳶的家世�?偨Y起來,洛家在幽州有錢有勢有人脈有地位,有山有水有礦,底蘊深厚得很,不比在京城的勛貴人家差。
岑鳶是洛家的少主,在洛家屬于隨時可接手家業(yè)的唯一繼承人,單看他想不想回去挑起這個擔子。
想回去呢,洛家所有人都恭迎他回去;不想回去非要留在京城,他們這些洛家人就幫他守好家業(yè),隨時等他回歸。
老侯爺笑得見牙不見眼,只覺這門親事還是很不錯的。
時安心聽了直冷笑,覺得洛家人在吹牛。她翻了個白眼:看,牛在飛。
第216章
生當復來歸
時安心冷冷瞧著洛家人把牛吹飛起來。
她就不信哪里還有什么世家比京城世家更尊貴。有錢是有可能的,但底蘊人脈各方面都不可能跟京城相提并論。
什么岑少主,無非就是家里的小少爺而已。
小少爺又如何,還不是他們侯府的一個府衛(wèi)!
呵呵,就這一個府衛(wèi),她都不打算給時安夏留著!
時安心一個人的冷眼,撼動不了整個熱鬧喜慶的許親過程。
就見洛家送過來的禮物一箱接著一箱,這還不是正式聘禮。
洛二爺說了,這就是送給他們洛家未來少主夫人的一點小玩意兒。
比如有幾箱是最頂級的雪綢云緞,京城沒得賣,皇宮里也就皇后皇太后一人分了兩匹做衣裙。那些后宮的娘娘們公主們,都只有羨慕的份。
就是這東西,洛家稱作“小玩意兒”,一送就送來好幾箱。
其余的,有珍寶,書畫,孤本,還有各地稀奇飾物,包括首飾,擺件;最后還有幾箱金子。
這就是洛家迎娶時安夏的誠意。
但這只是洛家的東西。
還有岑鳶養(yǎng)父富國男爵陳家的東西,也是一箱一箱往里搬。
陳家雖不似洛家拿得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珍稀玩意兒,但人不差錢兒啊。那叫一個豪橫,送莊子送鋪子送銀子,真就是滿滿銅臭味兒。
以上所有東西,也不過是給時安夏許親的見面禮。
時安心看得眼睛發(fā)酸發(fā)脹發(fā)疼,心都揪成一團,然后碎成渣了。
她覺得那些金子肯定是摻了假的,也就外面鍍了一層金,里面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
更別提什么莊子鋪子銀票了,真正落到實處的能有幾樣?
眼看著族老們不斷點頭,老侯爺笑瞇瞇,唐楚君一副得償所愿的樣子,時安心坐不住了。
她盤算著時間,準備來個晴天霹靂。
如果黃思凝真的吊死在夏時院,再留下一封字字泣血與岑鳶有關的遺書,就算以后時安夏還和岑鳶在一起,也不可能心里一點裂痕都沒有。
時安夏會一直揣度岑鳶和黃思凝之間,到底有無情誼,這情誼又到了哪一步。
這樁婚事即使成了,也會蒙上一層鮮血凝固的陰影。
沒錯,這就是她給黃思凝出的餿主意。
她要黃思凝趁著沒人時,留一封遺書,一尺白綾吊死在夏時院。
她向黃思凝保證,不會讓她真死,會在適當?shù)臅r機把她救下。
這樣一來,這場許親就搞不成了。
可時安心沒透露的是,她根本就不會安排人去救黃思凝。
一個活人哪有死人來得殺傷力大?
此時,已到了許親最后時刻。
男女雙方站在各自長輩身后,女方長輩只要愿意收下這些見面禮,就說明同意延續(xù)早前訂下的娃娃親。
只待女方及笄,男方就可請媒人上門來商議親事,定下大婚日子。
這會子,唐楚君便是樂開了花。
她沒想到岑鳶這么給她長臉。這陣勢,這氣派,這誠意,哪哪都是意外之喜。
別說她虛榮,她就是喜歡金銀珠寶,房契地契。
那些什么花言巧語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一張銀票來得實在。
男人肯在親事上花銀如流水,說明什么呀?說明他看中你。愿意傾盡所有,娶你為妻。
靠甜言蜜語娶回家的女子,他也不會多珍惜,感覺得來太容易。
唐楚君美滋滋喝著茶,架子端得足足的,琢磨著不能輕易答應下來。
她可不是貪錢的人,嘿嘿……她就那么看著洛二爺和陳濟康身后的岑鳶。
嘖!這張臉!這身板兒!這氣度!這風儀!
放眼一望京城,不,放眼一望北翼,也沒有人比得上。
這一刻,唐楚君連站在一旁的親兒子都沒想起來,更沒看上一眼。
時安心見此時機,便是轉頭想讓玉柳故意從外面進來,慌慌張張打破現(xiàn)在的局面。
喊一聲,“出人命了!”,這許親場面頓時就得亂。
可她一扭頭,竟然找不見玉柳了。
關鍵時刻,找不見玉柳!
這戲還要怎么唱下去?
時安心這一扭頭,沒看到玉柳,卻是把黃家人瞅來了。
但見黃萬千領著黃皓清匆匆排眾而來,從表情上看,顯是臨時被人叫過來的。
因為那會子岑鳶派了北茴過來跟黃萬千說了聲,“黃老夫子這邊請�!�
黃萬千在這種場合下,也不好喧賓奪主,便是拉著孫子跟著往后院去了。
時安心莫名有點心慌。
她跟身邊的于素君道,“母親,我有些悶,想出去走走�!�
若是往常,于素君肯定一把拉住她,讓她先把許親儀式看完,沾點喜氣。
可如今這情形,她是不好再那么親密了,只淡淡道,“好,今兒人多,別走遠了,多帶幾個丫環(huán)在身邊�!�
時安心應下,“謝母親關心。”便匆匆離去。
于素君看著唐楚君那一臉幸福滿足的模樣,打心里羨慕。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是最早享受這嫁女之樂的,結果還是讓楚君姐姐搶了先。
她一聲長嘆,便是扭頭去看時安心的背影。結果發(fā)現(xiàn),時安心并沒出去,而是被東蘺攔住了去路。
她心里咯噔一聲,總覺得要出大事。
就在她六神無主之際,唐楚君滿意收下了洛家和陳家的見面禮,算是許親禮成。
岑鳶和時安夏便從長輩身后走出來,面對面,隔三尺,行許親特有的稽首禮。
此禮與成親時的稽首禮不同,雖一樣是跪于地上,頭與地相觸,但時間并不長。
岑鳶微笑起身,滿目通紅,拱手一揖,字字千金重,“生當復來歸。”
我終于,活著回到你的身邊。
如今,許親,議嫁,成親,與你相守一生,便是我活著回來的意義。
時安夏由著紅鵲扶著起身,也甜甜一笑,娓娓行個半禮,“死當長相思�!�
她不知道為什么總能接住他的下半句,但這些句子就好似藏在她的腦子里一樣。
如同一個暗號,他只要起個頭,她必能對得上。
時安夏抬起清凌凌的眼睛,朝著岑鳶望去,發(fā)現(xiàn)他眼眶通紅。
那幽深黑亮的眸里卻是令人心疼的笑意……她忽然心頭一軟,第一次升起要對他好的柔情。
兩人交換了眼神,悄然退去辦正事了。
崢慶園里,前廳還在推杯換盞。
時安心已經(jīng)被東蘺押進了后院。
“放開我!東蘺你想干什么?”時安心大聲嚷嚷起來,“我可是世子爺?shù)牡臻L女!你們這些狗奴才傷了我,擔待得起嗎?”
東蘺推開門,將她狠狠往里一推。
時安心就聽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淡漠而冷沉,“傷便傷了,本姑娘來擔!”
第217章
女兒闖下彌天大禍
“傷便傷了,本姑娘來擔!”
時安夏的聲音再不復曾經(jīng)那樣溫溫淡淡,而是夾雜著不耐和凌厲。
人都要死在她夏時院了,她還不發(fā)怒嗎?
晦氣!今天可是她許親的大好日子。
雖然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但能弄出這種昏招給她添堵,她也沒什么必要給這些人留臉面了。
時安心被推進屋,踉蹌著抬頭一看,瞳孔劇震。
堂內(nèi)上首坐的是一臉嚴肅的世子爺時成逸和夫人于素君;左側坐著表情無比復雜的黃萬千和黃皓清;右側站著岑鳶和時安夏。
正中間,躺著奄奄一息的黃思凝。
她沒死!頸上一道淤痕,無比醒目。
最可怕的是,地上還跪著被五花大綁之前消失的玉柳。
完了!完了完了!時安心知道事情敗露了。
她心慌意亂,腿一軟跪在了時成逸面前,一開口眼淚就涌出來,“父親,我冤枉!”
這什么都還沒說呢,你就冤枉!時成逸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預感,抬頭向時安夏望去,“夏兒,這是怎么回事?”
他和于素君被請過來上座的時候,看見地上躺著個姑娘,就知出事了,卻沒想到竟然跟自家閨女有關。
但聽時安夏略顯冷沉的聲音道,“大伯父,此事不止是侯府后宅私事,還事關黃家。請大伯父和大伯母放手讓夏兒來處理,可好?
時成逸點點頭,“可�!�
于素君也跟著點頭,卻知,今日的事兒小不了。
她是第一次見時安夏這副殺氣騰騰的模樣,見者心悸。
時安心哪里肯依,邊哭邊跪爬到父親身邊,抱的卻是于素君的腿,“母親,救我!”
這下知道是母親了!
也無非是因著于素君在時安夏面前有幾分臉面!
可于素君是個拎得清的,只淡淡道,“先聽夏兒怎么說,該你的責罰跑不了;真冤枉了你,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當家主母的威嚴,自是要時刻體現(xiàn)。
時安心的心沉了下去。母親是靠不住的,恐怕父親也……靠不住。
她害怕極了,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時安夏見時安心還想開口辯解,浪費時間,一個眼刀殺過去,聲音卻冰涼緩淡,“安心姐姐請安心,這件事會給足你機會狡辯,你先想好借口和措辭�!�
時安心被那個眼刀殺得手腳發(fā)麻,更加委頓不起,就那么抱著于素君的腿瑟瑟發(fā)抖。
于素君便知,今次這個女兒闖下了彌天大禍。
時安夏向黃萬千和黃皓清行了個晚輩禮,這才道,“黃姑娘的傷勢已經(jīng)做了處理,她無大礙。但我有大礙。”
頓了一下,她指著黃思凝脖子上的淤痕,“黃姑娘三尺白凌吊在我夏時院的樹上,意欲往我未婚夫婿身上潑污水�!�
她向北茴示意。北茴便將一張帶血的遺書呈到了黃萬千和黃皓清眼前。
那字跡自然是熟悉的,曾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如今再看時,只覺一陣羞愧臉紅。
上面寫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簡直沒眼看。全篇言之無物,就是一個恨嫁女細述對“陳公子”的綿綿情意。
今日見陳公子有了別的心上人,便是想不開得很,要去吊死在人家心上人院子里頭的樹上。讓他們?nèi)杖找挂褂涀�,幸福是踩著她尸體過去的。
真就是字字泣血,句句纏綿。
黃萬千看得一口老血卡在喉頭,只覺陽壽都折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