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喬雅南明白了，是四叔爺想做這買賣，大伯爺并不贊成，所以說啊，不是誰都能當(dāng)族長的。
“大丫頭你說的對，如果是你做這買賣賺的會多得多，你把這好處都給了族里，宗族自然也該維護(hù)你應(yīng)得的那一份，這買賣你獨(dú)得一成如何？”
四叔爺想要說話，旁邊的老三按住他的手臂，對他搖搖頭。
喬雅南只當(dāng)沒看見，一成正是她想要為自已爭取的利益，只是沒想到大伯爺會這么爽快，不過有買賣的正確做法在前，分她一成也確實(shí)說得過去，她當(dāng)即道：“大伯爺給多少雅南就收下多少，沒有意見�！�
老族長看她松口得這般快暗暗點(diǎn)頭，既想從中多得一份，但是又不貪心，挺好。
說完了正事喬雅南就不打算留下來受罪了，這坐得跟三堂會審一樣，難受得慌。
可不等她站起來，就聽得老族長問：“明兒要用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還差著些元寶沒折好，其他的都是二嬸娘和興嬸娘幫我弄的。”
“她們做事麻利，當(dāng)是沒有問題。”老族長點(diǎn)點(diǎn)頭：“你明天怕是脫不開身，小的那個讓昌興家的幫你帶著，灶房的事交給老二媳婦。老二，你和你媳婦說一下，叫幾個妯娌去幫手�！�
喬昌盛滿口應(yīng)下。
第九十三章
談定事宜
當(dāng)是沒事了，喬雅南打算站起來，就聽得外邊有人喊：“喬老哥在不？”
喬昌盛忙出去迎人。
有外人來，喬雅南更要走了，可屁股還沒抬起來大伯爺就發(fā)話了：“是里長梅序，我請他過來談桂花這買賣，你留下聽聽，可能還有需要問你的地方�！�
喬雅南只得又把屁股坐實(shí)了。
沈懷信低頭忍笑，只有他看出來了喬姑娘幾次想走都沒站得起來。
門口一暗，喬昌盛引著一人進(jìn)來，低矮的房子因著人多更顯得滿當(dāng)。
“喬家的老哥哥竟然都在？”梅序全場掃了一眼，在兩個小年輕那多留了個眼神：“喬老哥，這是有大事要說啊？”
屋里的人都站了起來，老族長用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喬雅南：“這就是昌延家的那丫頭，旁邊那是她未婚夫婿。”
這是把沈懷信當(dāng)成自家的晚輩介紹了，喬雅南心里轉(zhuǎn)著念頭，福身行禮：“雅南見過里長。”
沈懷信強(qiáng)壓住被喬家認(rèn)下的歡喜，跟著喬姑娘躬身行禮：“小子沈懷信見過里長�！�
梅序連連虛扶：“快免了，鄉(xiāng)下里沒有這些個禮性，這么看著真是一雙壁人�！�
有比較就知道這兩人有多出眾，老族長很是得意于他們給喬家長了臉，摸著胡子狀似嫌棄：“總是端著這些個禮節(jié)，鄉(xiāng)下里哪那么多客氣來客氣去的。”
喬雅南知趣的低頭笑笑，做好小輩本分。
“我還盼著梅家能出這么一個人來呢，那不是沒有嗎？”梅序說著讓人聽著就順耳的話，心里琢磨開了，老的小的都在，這老哥幾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禮讓著坐下，老族長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商議一番，大丫頭前幾天跑了趟府城，把咱們桂花里這桂花賣出去了，這不，那管事剛剛才走�！�
梅序一愣：“桂花？桂花樹那桂花？這遍地都是的東西有人要？”
“我們都這么想，沒想到她還真賣出去了，定金都給了十貫錢�！崩献彘L摸著胡子，上揚(yáng)的嘴角泄露了他此時的好心情：“她和她爹一樣一心為族里著想，沒有要從中大撈一筆的意思，但是這買賣畢竟是她跑來的，之前往府城跑一趟的錢也是她自個兒墊的，我做主，分了一成的利給她，其他的按人頭來分�！�
“老哥哥你等等，讓我捋捋�！泵沸蛏眢w前傾：“你的意思是這買賣不但能賣，還分給桂花里所有人？”
“我倒是想貪下這錢給自家人，可要是這么做了，村里不知得鬧出多少事端來，就算為了我們兩家這事也不能做�！崩献彘L嘆了口氣：“這么多年和和睦睦不容易，以后要是天天打架對罵也鬧心�！�
梅序大喜過望，當(dāng)即起身拱手彎腰：“老哥哥高義�！�
“坐下坐下，我也是為自已打算，鄰里和睦方能長長久久。”老族長抬手壓了壓，將這買賣的情況說了說，末了道：“桂花是桂花里所有人的，分錢也是分在村里所有人頭上，誰要是為了湊人頭拉外里的人進(jìn)來，這一家子都別想分錢，這一點(diǎn)得先說好了。”
梅序點(diǎn)頭：“這是肯定的，慢說我們不能同意，就是村里的其他人也不會干�！�
“還有，不能為了摘桂花壞了桂花樹，今年能賣，指不定明年還能賣呢？不能傷著根本，自家的娃兒看好了，別折一地樹枝。另外，各家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別又想掙這份錢又想偷懶，大家都有眼睛，要有那樣的也不分錢。”
“老哥說得對，就得如此�！�
老族長摸著水煙壺繼續(xù)道：“這是一樁對桂花里所有人都好的事，不能壞在那幾個老鼠屎手里，尤其是許家那畜生，有些日子沒見著他了，要是知道了這好事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得留意點(diǎn)�！�
看大丫頭一眼，他提醒道：“平日里少出門，那畜生沒皮沒臉，見著了你躲開些，要是敢近你身你就大聲喊，昌興離你家近，能聽著�！�
喬雅南還沒說什么，沈懷信就率先開了口：“他長什么模樣？平時不在村里？”
老族長看向他，覺得他也得避著些才行：“他眼角有顆大黑痣，很好認(rèn)，那畜生好賭，手里有幾個錢就不見人，不在家就在縣里，賭輸了就回來了�！�
沈懷信看向喬姑娘，村里有個這樣的人，這讓他到時怎么放心離開？
喬雅南也煩這樣的人，她自保之力不足，更何況家里還有兩孩子，不過眼下也不是愁這個的時候，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下大伯爺?shù)倪@分關(guān)心，聽著兩人繼續(xù)商量，好一陣后聽梅序說黃昏時分敲鑼才離開。
將人送走，老族長道：“平時說事的地方就在中間最大的那棵桂花樹下，你們也可以去聽聽�！�
“我們就不去了�！眴萄拍仙砸怀烈鳎骸按蟛疇�，到時您讓二叔來我家把那十貫錢拿過去，見著錢了大家就有勁了，之后那錢就放您這里，已經(jīng)露面的錢放我手邊不安全。”
老族長微微點(diǎn)頭：“是怕被心思不正的人盯上，先放我這里，等開始摘桂花了就按著人頭先給他們發(fā)幾個子兒，錢拿到手了得實(shí)在，干活也上心�！�
“您說的是。”喬雅南又道：“這桂花什么時候可以摘？一千鈞不是小數(shù)目，別到時候交不了貨。”
“人多摘起來快，等過了中秋節(jié)再摘，來得及。”老族長人老成精：“摘下來久了會干，到時候上秤我們吃虧，而且一千鈞得堆起來放，久了下邊的怕捂壞了。”
喬雅南沒想到這一層，她在心里算了算，村里七百多口人，就算只有一半的人能干活五天時間也是夠的，不過：“一千鈞不少，桂花里夠摘嗎？”
喬昌盛接話：“放心，我知道哪里還有，那里是公家的山林，摘摘桂花沒事。”
“確定沒事？”
老族長點(diǎn)頭：“這點(diǎn)事有把握，公家看不上那么點(diǎn)東西�！�
那就行，喬雅南放心了，起身和懷信一起告辭離開。
第九十四章
老謀深算
幾場秋雨后，陽光的熱度明顯低了許多。
喬雅南背著手瞇起眼睛抬頭看去，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沈懷信看著她：“很滿意這個戰(zhàn)果？”
“嗯，很滿意�！眴萄拍闲Τ雎晛恚骸跋裎疫@么大義的人不多了，喬家得好好珍惜�！�
沈懷信也背著手，抬起頭用同樣的角度看向喬姑娘看的方向。小舅不解他為什么會因?yàn)橐粋�相識不久的姑娘而滯留在此，他相信只要和喬姑娘相處過，交談過，就一定能懂他，哪怕那個人是大伯，他也有這個信心。
若只看表面，會覺得喬姑娘圓滑，世故，且過于精明算計，可他看到是的喬姑娘表現(xiàn)出來的圓滑世故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貪，少一分則弱，她將自已包裹在層層表象里，內(nèi)里實(shí)則有棱有角，只拿自已能拿的那一部分，只得自已該得的好處，也只認(rèn)自已認(rèn)為對的理。
就比如現(xiàn)在，她分明在得意自已表現(xiàn)得好，既拿到了自已想要的利益，又將自已放在大義的那一方，桂花里所有人都在她這里得了好處，若將來有人欺他們姐弟，那就是白眼狼。
這些事對她來說好似信手拈來，游刃有余得很，越相處越讓他覺得驚喜，越加想知道喬姑娘還有哪些厲害的地方，他想見識更多。
屋內(nèi)，老族長看向沒了聲音的老四：“被小輩一番有禮有節(jié)的話堵得無話可說的感覺如何？”
四叔爺輕哼一聲：“我那是不和她計較�！�
六叔爺笑：“四哥你快得了，大丫頭那番話你能挑出半點(diǎn)不對來？”
四叔爺再次哼了一聲，到底是不說話了，不爽歸不爽，但對自家小輩也不必去雞蛋里挑骨頭。
“大丫頭說得對，她像昌延，但也不像�！崩献彘L感慨：“昌延沒她那么多道理，一套一套的讓人聽著只覺得有道理，繞半天她倒?jié)M載而歸了�！�
三叔爺開口：“她不貪。”
“是不貪。”老族長點(diǎn)上水煙壺抽了一口：“給她一成比起其他人來是挺多，但是對她來說算不上，去府城就有花費(fèi)，找買家的時候還有些其他開支，她那個姨出力不小，這些都應(yīng)該算在大丫頭身上。我原以為她會提出來要兩成，沒想到她半句多的話都沒有就接受了。見利還能撒手的人不止聰明，還心性堅韌，老四你也別別扭，將心比心，換成你未必得著一成就能罷手�！�
“大哥說得對，換成我也想多得些�！比鍫�?shù)溃骸岸宜呕貋矶嗑茫徒o桂花里帶來這樁買賣，將來未必沒有第二樁第三樁，拋開這些不說，做長輩的多護(hù)護(hù)小輩也是應(yīng)該的，和她置什么氣�！�
“老二都不在這么多年了，你倒還一如既往的只對他那一家子親厚�！彼氖鍫敽吡艘宦暺鹕黼x開，都是兄弟，也不見將那好用一分在自已身上。
老族長搖搖頭：“老三你別理他，念著哥哥的好還錯了不成，不過既然說起這事我也想問問，大丫頭回來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見你和她姐弟幾個去親近親近，凈在背地里護(hù)她她哪能知道�！�
“為她做什么了，就得讓她知道。小輩有小輩的來往，山子和他們處得不錯，這就行了，我去摻和什么�！比鍫斊鹕恚骸按蟾�，沒其他事我先回了�！�
“你呀！”都是些陳年老事，老族長也不好再說什么：“都回吧，和家里先說說這事，讓大家心里有個底。”
喬昌盛把叔叔們送出屋，回來見父親仍坐著沒動，猶豫著上前問：“如果大丫頭不同意只拿一成，您打算給她多少？”
“她要多少我給她多少�！�
“為什么？”喬昌盛不解，待大丫頭有些不同他能理解，畢竟一個丫頭讀了書，能講那么多道理，還能干，把他認(rèn)識的所有人家的閨女都比進(jìn)了泥里，就是他自已對她也不同�？筛赣H說要多少都給，這是不是就過了？她大丫頭再厲害不也是族里的小輩？
“再多還能多過一半？她要想拿這么多，做了這買賣不就是了�！崩献彘L抽了口水煙：“她回來才多久，為難她的還沒站出來，她就攏絡(luò)住了你和你媳婦，讓昌興和他媳婦主動幫她，用一個蹴鞠讓她家門口成為村里最熱鬧的地方，現(xiàn)在還幾個人提那個庶子，不都玩到一塊兒去了。再有了今兒這事，以后桂花里誰嘴她一句，不用她自已出面說什么就有人幫她嘴回去�！�
老族長搖搖頭，神情萬般感慨：“這不是昌延教得出來的，他自已就不是這個路數(shù)，更何況他一年多半時間在外跟商隊，也教不了，大丫頭和那個庶子，只能是昌延他媳婦教出來的�！�
喬昌盛欲言又止，文茵沒來過桂花里，他們都沒見過，但是兩人成親時喬昌延把太爺爺和幾位叔伯接去了，所以父親見過，不過做為兄弟哪好去打聽堂嫂的事。
老族長哪能不知道他想問什么，道：“那會她年紀(jì)和大丫頭大不了多少，才過門的新媳婦能讓人看出什么來，不過瞧著也是落落大方得很，對了，她爹是個教書先生，她是識字的，你祖父眼光多高，但是極看得上她�！�
“她娘家沒人了？”
“沒記錯的話她就一個爹，要是有人哪里還用得著回桂花里來�！崩献彘L笑了一聲：“幸好回來了�！�
喬昌盛也笑，可不就是幸好回來了，不然往年落一地的桂花變成錢這種好事怎可能發(fā)生：“明兒開始我去組織人把那些沒路的地方修條路出來，不能到要摘的時候了上不去�！�
“公家的那一片先不要動，免得被人看在眼里使壞。”說到這個老族長眉頭一皺：“你去找梅序，讓他到時多囑咐一句，這事不得往外傳，誰傳出去的一家子都沒錢分。”
喬昌盛也想到了后果，他眉頭一皺：“爹，不如先不要往外公布這個事？”
“你當(dāng)我沒想過？”老族長搖搖頭：“你們帶著那個管事到處看的時候說的話被人聽著了，當(dāng)時就有幾撥人來我這里問情況，后來那管事從馬車抬了一筐銅錢下去也被人瞧在眼里，再有梅序回去一說，早不知多少人知道了，遮著掩著只會讓人以為這好事沒他們的份，到時你覺得還留得下幾棵桂花樹？”
喬昌盛頓時滿臉羞愧：“是我想得過于簡單了，我這就去給梅叔說�！�
看著兒子離開，老族長輕輕嘆了口氣，還是差著些。
第九十五章
有成就感
當(dāng)鑼聲響起，喬雅南走到門外雙手抱胸靠著院門站著，目送興叔和嬸娘往那邊走。
沈懷信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靠著門，他們家離著聚集地遠(yuǎn)了點(diǎn)，在這里其實(shí)什么都沒看到，但兩人什么都沒說，聽著鑼聲停下，然后便安靜下來。
“那位沒去。”見懷信沒意會，喬雅南想起他壓根不知道那人，指著南邊道：“林子后邊住了個獵戶，你喝酒喝飄了那次我見過他一面�！�
說起那事沈懷信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人離著家近，他得多了解一些，于是問：“看著好相處嗎？”
喬雅南摸著下巴想了想：“只看出來很獨(dú)，獨(dú)來獨(dú)往那個獨(dú)，心性應(yīng)該不壞�！�
把興嬸娘那事說了說，喬雅南喃喃道：“我找找機(jī)會，這樣的人得有些往來，真遇著事說不定還是幫手。”
想著家里兩個孩子喬雅南不得不多想想，要是條件允許，搬個家也行，這里偏了點(diǎn)，住到人集中的地方去能安心些。
沈懷信看她一眼，在以防萬一這點(diǎn)上，喬姑娘做得尤其出色。
又聽到一聲鑼響，兩人齊齊看向那個方向。太陽低懸在天邊，肉眼可見的往下沉，風(fēng)徐徐吹著，天上的云朵散了聚，聚了散，偶有雞鳴犬吠，一副桃源景。
喬雅南聞著飄來的桂花香笑了笑，心情閑適了，看著這每日都能看到的景都覺得美了。
沈懷信看著她的側(cè)臉手指動了動，很想為她拂去臉上的頭發(fā)：“他們在歡呼�！�
“聽到了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眴萄拍限D(zhuǎn)頭看他：“你能聽到嗎？”
“能聽到一些�！�
耳聰目明，真好，想到那些小小年紀(jì)就離不開眼睛的小孩，喬雅南好奇的問：“你的眼睛看書費(fèi)勁嗎？要不要放很近才能看到？”
“我不會。有些同窗會如此，只要天色稍暗一些就看不清字，眼睛都快貼書上了�！�
喬雅南不由得感慨這個人真是得老天爺偏愛，有好家世，有常人難及的相貌，還有超越絕大多數(shù)人的好腦子，要說這些是天生的那也就罷了，可都是讀書人，旁人近視他卻不會，真是，什么好都是他的，讓她都有些羨慕，這一羨慕吧，她就想戳一戳他的痛點(diǎn)。
“這兩天踢蹴鞠他們還會看著你走神嗎？”
“……”沈懷信轉(zhuǎn)身進(jìn)屋，今日誰來叫他都不去踢了。
喬雅南滿意了，反手將門帶上，走向無時無刻不在伺候馬的人：“徐老爹，勞你久等這幾天，明兒你就回吧�！�
徐老爹自是知曉明日姑娘家里的大事，猶豫了一下，道：“若姑娘還需用馬車，我多留一天也無妨，出來時夫人也是這般交待的，一切以姑娘方便為前提�！�
“該買的都買了，明天人來人往，別驚著馬�！眴萄拍蠌男浯腥〕鲈鐪�(zhǔn)備好的信和一個小紅封塞到他手里：“小小心意，你別嫌棄。”
“哪里還能要姑娘的錢。”徐老爹忙往回推：“跟著姑娘我日日跟著吃白米飯，在府城都不會天天吃得這般好，而且我不但得了夫人的賞，還因著姑娘的美言給大孫子謀了個好前程，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情，再拿姑娘的我可就太喪良心了�！�
“給你就拿著。”喬雅南仗著他不敢碰自已將手背到身后：“信要親自送到宋姨手里。”
“一定給姑娘帶到。”徐老爹滿口應(yīng)下，手里的紅封又往前遞：“姑娘您收回去�！�
“收著吧，沒幾個錢，這些時日辛苦你了，以后你少不得還有往這跑的時候，我在信里說了，以后有什么事還讓你來，其他人我眼生，信不過�！�
徐老爹臉上一喜，有姑娘這話就說明他事兒辦得好，得了姑娘認(rèn)可，夫人這般看重姑娘，說不定又會賞他，這么想著他又要將紅封往前遞。
喬雅南揮揮手進(jìn)屋，該準(zhǔn)備晚飯了。
四九，滿七，從孝期來說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日子。
喬雅南起了個大早，將家里該收好的鎖起來，該給人看到的擺出來，連今日的飯都花了些心思，是用粟和著白米一起煮，米湯的顏色看起來不是那般純白，不過味道變了，喂小修齊費(fèi)勁了些。
“剩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眴萄拍侠∵�要去裝的懷信。
“味道比雜糧飯好�！鄙驊研趴粗堝仯骸安怀酝隂]關(guān)系？”
“瞞不住，小修齊喝的米湯就會暴露，總不能因著這事就餓著他。我煮了些菽，一會摻進(jìn)去，就讓人以為我們平時也是摻著白米吃的，我還特意用袋子裝了一點(diǎn)白米放在櫥柜里，隨她們看去�！�
喬雅南哼笑一聲：“從桂花買賣這事上我想明白了，只要我對他們有用，就算我過得好一點(diǎn)他們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等我?guī)е麄儼l(fā)財呢！”
沈懷信笑意從心底泛起來：“以后還打算做別的事？”
“我得想想，要能想到招兒就做了。”
喬姑娘絕對能想到，沈懷信從不懷疑這一點(diǎn)，他甚至懷疑她現(xiàn)在心里是不是就有想法了，不然怎么會說得這么輕松。
“你們誰洗碗？反正我不洗�！眴萄拍媳е⌒摭R起身：“我們先去換衣服�！�
沈懷信和修成對望一眼，等人走遠(yuǎn)了他低聲問：“你姐姐以前因?yàn)橄赐氚み^罰？”
修成搖搖頭，邊起身收拾邊道：“以前她根本不用做這些粗活，后來父親不在了，她不讓母親挺著大肚子忙活，就在母親的指點(diǎn)下學(xué)做灶房這些事，我?guī)筒涣藙e的忙，就每天都洗碗，她一直就洗得不多，只是以前沒表現(xiàn)出這般不喜歡。”
從什么都不會到什么都會，從學(xué)文練字到圍爐炒菜，那樣的落差沈懷信只是想想就難受，真不知喬姑娘是怎么熬過來的。
“我來洗，你去換衣裳。”
喬修成看著沈大哥的手低聲道：“總覺得沈大哥你的手不該做這些事�！�
“那我該吃飯嗎？”沈懷信從灶上找到那一碗菽倒進(jìn)飯鍋里攪拌：“人之所以生一雙手就是為了生存，生存包含了一切，沒什么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要照你這么說，將來你當(dāng)官了就自覺高人一等，看不上你姐這樣的平民百姓了？”
“沈大哥你別亂說！”喬修成嚇得回頭看了門口一眼，聲音都更低了：“我怎么可能看不上姐姐！”
“你就慶幸她沒聽到那句話吧，不然肯定得訓(xùn)你。”看攪拌得差不多，沈懷信站起身來，瞥門口一眼低聲道：“不過以前我也沒想到自已會有洗碗的一天，完全沒想過�！�
喬修成頓時樂了，做賊似的回頭看了一眼：“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覺得，把碗洗干凈也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蹦馨褑坦媚锊幌矚g的事做了，可不就是有成就嗎？沈懷信敲他腦袋一下：“快去換衣裳，一會得有人來了�！�
第九十六章
自知之明
滿七，也稱斷七，是除孝服的日子，過了這一日就可正常穿著，只是也少有人會穿紅戴綠。
喬雅南給自已和小修齊都穿上了麻衣，頭上綁了麻繩，雖她已不是她，但該守的風(fēng)俗她也愿意幫著守上一守。
環(huán)視一圈，確認(rèn)屋里沒有落下不能被人看到的東西，她親了親小修齊的臉抱著出門。對面的門關(guān)著，修成換好麻衣在堂屋里站著，見到她將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來，熟悉的紅封印入眼簾。
“在書桌上看到的�！�
喬雅南只看那個紅封的厚度就知道徐老爹走的時候一個子兒都沒拿，她沒有充大款，只在里邊裝了二十文錢，對于在府城討生活的人來說，這打賞算少，算上她的心意才有些份量。
把小修齊遞給修成抱著，喬雅南沒有多說什么，拿著紅封進(jìn)屋收進(jìn)柜子里。她不打算灌輸身邊任何人人人平等的觀念，只是自已也做不到把下人看得低人一等，更做不到理所當(dāng)然的去使喚，在她心里，她就覺得徐老爹幫了大忙，將來有機(jī)會是要還的。
看著抽屜里的紅封喬雅南自嘲的笑了笑，關(guān)上柜門落鎖，她最大的優(yōu)點(diǎn)就是有自知之明，王霸之氣那玩意兒她沒有，能不被人燒死，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就是賺了。
步出屋，正好對面廂房的門打開來，懷信穿一身白衣從屋里出來，兩人視線對上都愣了愣。
喬雅南上下打量他：“我不記得你有這身衣裳�！�
沈懷信低頭抖了抖下擺道：“去縣里買東西的時候在成衣鋪?zhàn)淤I了一身，今日不同往日，桂花里人盡皆知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想著得注意點(diǎn)，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