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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沈散培搖搖頭:“說遠(yuǎn)了,太后不理事則罷,她若想要理此事,那定是要成了才會罷手�!�

    “難�!�

    “是啊,難�!鄙蛏⑴嘈ρ劭聪騼鹤樱骸拔覀儬攤z怕是要成先鋒軍了�!�

    沈懷信下巴微抬:“兒子不懼。”

    “男兒為丈夫,就該有這勇氣�!鄙蛏⑴嗯牧伺膬鹤拥募绨颍骸鞍残模值紫碌南蠕h軍從來不是送死軍。”

    沈懷信雖不懼,卻也不知此事會往哪個方向走,索性先放下靜觀事態(tài)變化,眼下他有自已想行之事:“爹,我有東西給您看�!�

    “哦?”沈散培頓時來了興致:“能讓你寶貝的定是好東西,走走,看看去。”

    沈懷信把父親帶回自已的書房,請父親坐下,將珍藏許久的四冊書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您看看。”

    “這就是你的寶貝?”沈散培看了看四本書的書名,落款是‘致和’,好似不曾聽聞有這么個人,不過能讓懷信獻(xiàn)寶似的送到自已面前的書,當(dāng)有他出眾之處。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散培打開《致和觀》看起來,原本悠閑的心思漸漸收斂,認(rèn)真的逐字逐句的細(xì)看,每一頁都翻得很慢。

    沈懷信也不急,把茶具拿出來慢悠悠的煮茶,倒好茶后又自顧自的擺開殘局慢慢破,他知道父親一時半會沒空理他。

    這一等,就將近一個時辰。

    沈散培將書合上,致和,好似在哪里看到過這個名字,但名字有重疊,且這么有大才的人不該名聲不顯才對,最重要的是:“這幾本書你從哪里得來?”

    沈懷信坐正了回話:“桂花里。”

    “桂花里?”

    “準(zhǔn)確的說,是同心府司竹郡常信縣東源鄉(xiāng)桂花里�!�

    “……”沈散培瞪他一眼,笑罵:“小兔崽子。”

    沈懷信也笑了笑,站起身來鄭重相告:“她叫喬雅南,是兒子心儀之人,亦是兒子想要白頭偕老之人。”

    沈散培看著長身玉立的兒子,驕傲感油然而生。這事放到京城中任意一家都是絕無可能的事,可懷信卻敢如此直言告知,可見對自已這個父親有多信任。

    “想好了?不會后悔?”

    “想得清清楚楚,絕不會后悔!”沈懷信回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我有許多想做的事,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些事上去折騰�!�

    沉默片刻,沈散培沒有應(yīng)他,只是道:“你說那話本子是她所寫,我信。這書,不可能。寫出這書的人必定曾在官場浸淫多年,懂得許多官場道理,再從他的理解去剖析,去完善。她便是聰慧,也沒那個環(huán)境去懂得這些事�!�

    “父親說的是,書確不是她所著,卻和她有關(guān)�!鄙驊研盘ь^,眼神晶亮:“此四書,乃是文師文宗元所著�!�

    這世上能讓沈散培變臉的人和事都不多了,上一次還是懷信主動說要承嗣,可現(xiàn)在,他說出來的人再次讓他驚訝不已。

    文宗元,竟是文宗元寫的?!沈散培細(xì)細(xì)回味剛才所看的《致和觀》,和文師留傳后世的《何為》全然不同!

    是了,是了,他寫《何為》時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朝中重臣。而這四冊書當(dāng)是退隱之后所寫,經(jīng)歷諸多變故,心境自然不同。

    “她是文師后人?”

    “文家在她娘那一代斷了香火,雅南姊妹幾個是文師僅剩的血脈�!�

    “這書她就直接給了你?”

    “是,她說這四冊書都是以一個臣子的角度去寫的,文師肯定很遺憾不曾遇得明君,遺憾不能為明君效忠,更遺憾這些書不能被明君所見。她說若將來這書能被明君看到,或者能得了認(rèn)可成為書局萬千書冊的其中之一,文師九泉下也一定開懷。她還說,知道我會善用這些書,所以才會給我。”

    沈散培一開始還聽得連連點(diǎn)頭,很是贊同,讓這樣的書蒙塵簡直是罪過,可聽到最后就覺得不對味了,這是在和他炫耀?

    “沈忠�!�

    隨侍的沈忠應(yīng)聲而入:“大人。”

    “去把那些東西拿來�!�

    沈忠看公子一眼,笑著轉(zhuǎn)身離開。

    沈散培把視線從那幾本書上挪開,笑問:“你選在今日告知,有何說道?坐著說話�!�

    沈懷信坐下來:“兒子想借爹的勢�!�

    “哦?說來聽聽?”

    “雅南的弟弟修成會參加今年的縣試,我摸過他的底子,比之學(xué)了許多年的童生都要學(xué)得扎實(shí),所學(xué)范圍也更廣,過縣試肯定沒問題,可下一考的府試在府城。”

    沈散培揚(yáng)眉:“你擔(dān)心有人對他下臟手?”

    “歷史上多少少年英才折于人手,不得不防�!鄙驊研趴聪蚋赣H:“在同心府雖有我外祖一家的人脈可用,我娘留給我的人手如今我也能動用了,可我有的對方同樣也有,靠這些護(hù)不住修成�!�3939

    沈散培哼笑一聲:“不必?fù)?dān)心,沈家要護(hù)的人,自然護(hù)得住。”

    第三百九十章

    父親用心

    得了父親這個態(tài)度,沈懷信頓時心下大定,雖然從始至終都相信爹不會阻礙他的婚事,可等事情真的發(fā)生在眼前,他才知道爹放任他到了怎樣的地步。

    “爹,兒子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若為了權(quán)勢去結(jié)一門貴親,那我倒是會有幾分失望�!鄙蛏⑴噢D(zhuǎn)了轉(zhuǎn)玉扳指,語聲徐徐:“水滿則溢,沈家到如今的地步足夠了,有兒如此我已是后繼有人。至于你將來如何,走哪條路,又能走至哪一步,全在你自已�!�

    “是,兒子謹(jǐn)記。”

    沈散培把話題說回來:“府試還早,不必著急,我心里有數(shù)�!�

    沈懷信原本是想借爹的名頭,通過小舅那邊的渠道讓知府知曉此次府試上邊有人盯著,他就定會秉公處理,半點(diǎn)旁的心思都不敢有。關(guān)系到頭上官帽,童沛瑜使再多錢都沒用。

    他再提前派人去到修成身邊防著外邊的手段,里外都有人護(hù)持,既不必欠人人情傷害爹的官聲,又沒有做仗勢欺人之事,事情也能辦得周全。

    如今爹親自處理,以他之心計(jì)當(dāng)是比他想的更周全,那就更放心了。

    這時沈忠拿著數(shù)封信進(jìn)來,朝公子一笑,雙手奉給大人。

    沈懷信立刻就懂了。

    “這信全是由桂花里來,我看了,和尚和你小舅也都看了,你送出去的信自然也不會落到喬雅南手里�!鄙蛏⑴嗑退闾拱滓膊煌韮蓚一起下水。

    沈懷信的神情一言難盡,爹的態(tài)度實(shí)在太坦蕩了些。

    沈散培只當(dāng)沒看到:“知慕少艾是最美好不過的事,可動情容易,長長久久相守卻難,遇到難關(guān)能堅(jiān)持的更少。截?cái)嗄銈兊穆?lián)系,也是給你一個反悔的機(jī)會。當(dāng)你回到自已熟悉的環(huán)境,她對你的影響會降低,感情也會回落,若你在這段時間因身份、地位等等問題因而心生退意,那這感情對你來說就遠(yuǎn)沒有你以為的那般深厚,斷了于你于她都是好事�!�

    看著桌上的數(shù)封信,沈散培續(xù)又道:“你要娶的人我不看門第,只重心性,若她別有用心,這些信中我也能看出門道,便是讓你因此對我心生恨意,為父亦會攪了此事�?蓮倪@幾封信看來她實(shí)在有心,從得到的種種信息來看品性也上佳,這樣的姑娘不怪你傾心�!�

    沈散培拿著那四冊書起身:“眼光不錯,比那些只知看話本、比衣裳首飾、偷瞧郎君的姑娘有趣許多,不怪你擔(dān)心人跑了,在我跟前使起了障眼法。對了,她那個弟弟寫了兩封信給你,我仿你的字跡替你回了,一事不煩二主,這事以后還是我來�!�

    一番話信息太多,沈懷信也不知回哪個好,索性都不回了,起身送父親離開。書被拿走也不意外,他早就做好了這書一拿出來就會被拿走的準(zhǔn)備,已謄抄幾份留下,以他對爹的了解,這書爹一定會找機(jī)會送到皇上御書房的案頭上去。

    迫不及待的回轉(zhuǎn),拿起信數(shù)了數(shù),共有七封,以字跡來判斷,五封來自于雅南,兩封來自于修成。

    沈懷信先把雅南的五封信全部拿出來鋪在桌上,見到每張畫最底下小小的字跡笑了,果然如此。

    雅南有個小小的習(xí)慣,她喜歡給每一頁紙標(biāo)頁,寫了什么會留下日期。他把習(xí)慣學(xué)了過來,覺得甚是方便好用,紙張亂了再不用花許多時間去整理,按著頁碼來理一理就好。去翻曾寫過的東西,只看日期就知是哪一天寫下,想得仔細(xì)些,連那天的心情都能回想起來,看似不起眼的習(xí)慣,卻極實(shí)用。

    這么說起來,雅南好像事事都以實(shí)用為先,不愛那些個花里胡哨的花樣。

    眼神落在那一幅幅畫上,沈懷信笑了,他知道為何爹說她有心了。

    她沒有收到自已寫的信,可她也知曉自已肯定有寫,怕是久未收到信心下就起疑了�?伤謸�(dān)心自已冤枉了誰,不想說了什么話透露引起事端,就全以畫來表達(dá)。若他收到了,通過畫就知道她的現(xiàn)狀,知道最近家里發(fā)生了什么,若這信落到了別人手里,也沒有只言片語可讓人挑錯,甚至根本看不懂畫在表達(dá)什么。

    五封信,沈懷信一看再看。

    通過這些信,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狡黠的、肆意的、逗趣的雅南,不再扮豬吃老虎,不再扛著那一肩的責(zé)任,不再披著那層精明世故的皮,露出內(nèi)里的一點(diǎn)真實(shí)的模樣來。

    父親的一聲好有多難得到他再清楚不過,可從之前的言語中,父親對雅南分明極是贊賞,還說他眼光不錯。沈懷信笑,他何止是眼光不錯,命也不錯。

    終于舍得把信放下,沈懷信轉(zhuǎn)而看向另兩封。

    和他姐姐相反,修成的信全是文字,除了末尾一句‘家中一切都好’全無廢話,通篇問題和他的不解之處,怪不得爹說以后修成的信都他來回,對于好為人師的人來說,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好學(xué)生。

    沈懷信念頭幾轉(zhuǎn),這信,是誰讓修成寫的?不可能是雅南,情況不明之下,她不會讓修成如此做。他們身邊就那幾個人,不用多猜就鎖定了可疑之人:是何七。

    爹還在軍中時便名聲遠(yuǎn)揚(yáng),后來朝中任職,在京城也是名聲顯赫。而何七既在軍中多年,后來又在鶴望書院任職,對父親必然有一定的了解。這封信,就是他放出來的一個勾子,而這勾子,就是沖著爹來的。爹未必不知,只是這勾子恰恰好勾在他癢癢肉上,咬也就咬了。

    大家族出來的人就這樣,便是離開多年,該有的心眼一點(diǎn)不少。何七收了修成為義子,怕是一心為他打算了。也好,雅南身邊有個這樣的人在,在自已不在的時候也能護(hù)他們周全些。

    把信折好收回去,他重又拿起雅南那幾封看起來,百看不厭。越看越感慨,雅南怎么會有那么多巧思呢?好像什么事到她手里都會變得有趣味起來。

    就像他在桂花里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日子卻也能過得有滋有味。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太后難題

    凈心寺香火鼎盛,少有閉寺之日。

    近來卻早在四日前便貼了告示言明閉寺之日,只是仍有遠(yuǎn)道而來不知閉寺之人趕來,不過還未走近便被盔甲著身的兵土驅(qū)趕離開,這陣仗一看便知,怕是因著有貴人來了寺里才閉寺。

    寺里三步一人,守衛(wèi)森嚴(yán),還有數(shù)支隊(duì)伍來回巡邏。

    而被團(tuán)團(tuán)拱衛(wèi)的大殿內(nèi)只得寥寥幾人。

    拈香拜了三拜,著一身明黃的皇帝將香遞給了因大師,了因?qū)⒅迦胂銧t,另一個大和尚要去接太后手里的香時,太后避開了,親自將香插入香爐,抬頭看著寶相莊嚴(yán)的大佛。

    “許久未來了,上次還是五年前和行遠(yuǎn)一起過來�!�

    行遠(yuǎn),先皇的名字,恒朝短短十九年的歷史里,只有太后這么叫他。

    太后笑了笑:“行遠(yuǎn),行遠(yuǎn),如今真是行得遠(yuǎn)了,也不知在地底下有沒有等等我。”

    “母后,您多陪陪兒臣,父皇多久都會等您的。”皇上聽得難受,輕輕扶住母后手臂,離得近了,更清楚的看到母后的白發(fā)似乎更多了,手上不由得多用了些力。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轉(zhuǎn)頭看向了因:“上次我們歇息喝茶的那個禪院我很喜歡,如今那禪院可還在?”

    “在的,太后,皇上,請隨貧僧來�!�

    一行走得不快,太后時不時會停下看著某處,進(jìn)了禪院更是走了一圈,在禪室坐下后摸著桌子一角的字輕笑:“物是人非,在大師這里體現(xiàn)得尤為深刻,一景一物未變,當(dāng)年用釵子刻下的字也在,唯獨(dú)少了那個握著我的手刻下字的人�!�

    了因大師宣了聲佛號:“若此地讓太后觸景傷情,貧僧明日就讓人將這里改了�!�

    “留著吧,也不知還有沒有再來的時候,費(fèi)那個勁做甚�!碧罂聪蜃杂X在煮茶的沈散培笑道:“散培,你不寬慰寬慰我?”

    “先皇從未遠(yuǎn)去,他在太后心里,在皇上心里,亦在臣等的心里�!�

    太后若有所思:“散培的意思是,若我需要寬慰,你便也需要?”

    “是,皇上也需要�!�

    了因掀起眼簾看他一眼,默默在心里罵了聲老狐貍。

    太后大笑:“散培啊散培,你還是那個老樣子�!�

    皇上見母后笑了終于放下心來,聽著兩人的對話,他仿佛看到父皇坐在對面也是這般和沈卿說話,同樣因沈卿的話而大笑。

    “皇上,請喝茶�!�

    一盞茶放到面前,皇上抬頭看向收回手去給自已端了一盞的沈散培。記憶中他好像一直是這樣,不諂媚,不討好,不哄著,卻總能讓父皇母后開懷,只是在自已面前,他好似并不會如此。x02

    禪院院門緊閉,屋門開著,偌大個院子此時只得他們四人,安安靜靜,正適合說話。

    聞了聞茶香,淺淺品了一口,太后點(diǎn)頭:“許久未喝你煮的茶了,還是那個味道�!�

    沈散培遞了個梯子過去:“臣戀舊�!�

    “挺好,戀舊的人會把舊人舊事也都記得更久一些。”

    來了,沈散培悄悄提神戒備。

    太后放下茶盞,收斂笑意,連坐姿都更端正:“沈卿,我不和你繞圈子,有樁事需你援手�!�

    沈散培起身欲跪,太后又道:“不必多禮,坐著說話�!�

    沈散培重又跪坐好,挺直腰拱手道:“無論何時,太后有用得上臣的地方都只需一道詔令即可。”

    這話當(dāng)年許多人說過,言猶在耳,卻不知還有幾人記得。太后看向眼前的人,誰能想到,當(dāng)年看起來最腦生反骨的人,卻是最忠誠,最重義,最讓人可托付信任之人。她想行此事,唯一想到要用的人,也只有他。

    “去年一年,僅三品以上官員以及各公侯伯爵之間就結(jié)成十七樁婚事,今年還沒過兩個月,結(jié)親的便已有四家。”太后拿出一張紙打開放到桌上,各家的關(guān)系如蜘蛛網(wǎng)一般,拐來抹去一網(wǎng)打盡。

    沈散培實(shí)言:“臣也在其中

    ,兩門姻親一為三品,一為伯爵府�!�

    “三品的虛銜和一個領(lǐng)閑差的伯爵府,已是你千挑萬選了,和那些手握實(shí)權(quán)的哪有得比�!�

    太后嘆了口氣:“天子與土大夫共治天下,歷來如此,我也不是不能容,可不能是此種情況。祖父曾和我說,王朝走到最后都是被世家大族拖死,他們的存在才是王朝滅亡的元兇。我問祖父可有解,祖父說難,首先需得無外戚弄權(quán),然后在王朝初立時即嚴(yán)防世家,不能讓他們坐大至根深蒂固,不可撼動。我再問他該如何才能防他們坐大,祖父則說,無解�!�

    太后的眼神落在聽得認(rèn)真的皇兒身上:“這個問題我想許久了,確如祖父說的那般無解。只是這天下既已是我盛家的天下,且行遠(yuǎn)家只剩遠(yuǎn)親,我娘家連遠(yuǎn)親都沒有,正合了祖父說的無外戚弄權(quán),不試試我如何甘心。我在時還好,他們到底心有忌憚,待我百年,皇兒便只剩一個妹妹和一雙牙牙學(xué)語的兒女,哪會有一天安穩(wěn)日子過�!�

    癥結(jié)果然是在這里,沈散培在心里嘆了口氣:“太后,您的祖父說得對,這事難,也無解�!�

    太后看向他:“你要攔我?”

    “臣說過,您用得上臣的地方只需一道詔令�!鄙蛏⑴鄬ι咸蟮囊暰:“雖無解,但往后拖一拖當(dāng)能做到。天家血脈單薄,經(jīng)不起半點(diǎn)疏忽,于恒朝的江山穩(wěn)固來說,眼下也不能讓他們坐大助長野心�!�

    這正是皇室最大的隱患,所以皇上極少出宮,在宮中時也是小心再小心,保命是他們父子最重要的事。宮妃有孕家人升官,妃嬪之間再有爭斗也不敢動孩子,宮里誰都知道,動孩子,夷九族。便是選妃,都是選面相宜生養(yǎng)的為先。

    太后喝了口茶,心下發(fā)苦,便覺茶也難喝起來了。

    “聽說你家少年郎今年科考下場了?”

    “是,他說想試試,便是不中也無妨,當(dāng)是積攢經(jīng)驗(yàn)了。”

    “我可不信你沈散培養(yǎng)出來的孩子真是積攢經(jīng)驗(yàn)去的�!碧笮Γ骸吧洗文惴蛉诉M(jìn)宮,說在老家已有婚配?”

    真要當(dāng)先鋒軍了,沈散培心想,好在此事也合自已心意,更合那小子的心思。

    “是,他親娘在世時替他定下的親事,如今他雖承嗣在我膝下,也沒有不認(rèn)這婚事的道理�!�

    “該認(rèn)�!�

    第三百九十二章

    舍出孩子

    屋里有片刻短暫的沉默。

    皇上心一沉,有些事自已愿意去做是一回事,被迫去做又是另一回事,驕傲于沈卿怕是更難以接受�?僧�(dāng)他一抬頭卻見他笑著,應(yīng)得痛快:“太后說的是,該認(rèn)。”

    太后笑容中帶著幾分暖意,神情間不見半點(diǎn)意外,散培一直都是這般可靠。

    正如那時,在他們不得不大開殺戒保江山安穩(wěn),卻也不想對他們的后人趕盡殺絕時,也是他抓準(zhǔn)時機(jī)站出來將他們不方便做的事做了,既讓曾經(jīng)并肩打天下的老伙計(jì)們血脈不斷,也免了行遠(yuǎn)在史書上留下殘暴之名。

    散培,是賢臣。

    “不知我何時能喝到這杯喜酒?”

    沈散培心里閃過諸多念頭,想著這事可能的幾個走向,嘴上應(yīng)話也不慢:“那姑娘六月方出孝期,等她出孝后才好商議婚期�!�

    “原來如此�!碧蠖似鸩璞K喝了一口,仿似不經(jīng)意般道:“前些時日有閑言說我病重,怕是命不久矣,正想借個機(jī)會露露面,散培可愿借我東風(fēng)一用?”

    沈散培心下已經(jīng)了然,若是如此,懷信不虧。

    “臣聽從太后吩咐�!�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太后將喝盡的茶盞推過去,聽著茶水聲道:“長樂宮安靜太久,他們真當(dāng)我死了�!�

    沈散培雙手將茶捧到太后面前輕輕放下:“人的忘性大,但是讓他們記起來也不難,只是也不必操之過急。學(xué)子因科舉齊聚京城,若他們在此時被人利用必會多生事端,等此事塵埃落定后再動不遲。”

    “這點(diǎn)耐心我還有�!碧筝p撫著桌角的‘妤’字,握住她的手刻字的觸感好似仍在,她不由得將左手覆到右手手背上,看著這個字有剎那的分心。

    但也只是剎那。

    “你慣來處于風(fēng)口浪尖,應(yīng)付起這些游刃有余�?赡愕暮弘m才名在外,到底年紀(jì)尚輕,這事情一動他們便知你站在我這邊,對你無可奈何,他們怕是會去為難你孩兒,他可知曉這些?”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分君之憂,此乃臣子本分。他既已走在這條路上便該懂得這個道理,若小小一點(diǎn)為難都承受不來,以后如何為皇上所用�!�

    太后指著他笑罵:“就你那護(hù)短的性子,真能舍得出孩子才怪了。既然你敢這么做,想來是相信孩兒應(yīng)付得來,那我也就放心了�!�

    沈散培微微傾身,笑而不語。

    “閑了這許久,突然有點(diǎn)事可以忙活忙活,心里還挺興奮�!碧罂粗鴮γ娴娜�,語氣慈和如長姐:“散培啊,你多多保重身體,多輔佐皇上幾年。他年紀(jì)輕,那些眼高于頂?shù)睦铣夹睦锒嘤胁环�,你得幫他�?zhèn)著些。”

    沈散培先向著皇上傾了傾身才道:“皇上是您和先皇親自教導(dǎo)出來的,定能成明君,臣在朝一日便當(dāng)竭盡全力�!�

    太后嘆了口氣,這個人吶,于她和行遠(yuǎn)來說如臂使指�?捎诨蕛簛碚f卻難哄,他們之間差著的不止是年齡,還有戰(zhàn)場上那十年同生共死的交情,希望時間長久一些了,皇兒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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