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巨大的爆裂聲響徹山谷,不斷有落石滾動,地動山搖,此舉為堵住土谷罕炟的退路。
第二處關(guān)口顯出黃旗。
“紅旗,進攻�!�
無數(shù)箭雨漫天而下,土谷罕炟帶領(lǐng)土兵舉盾抵擋。山谷中央號角聲回蕩不絕,雖有不少蚩蠻土兵受傷,但仍有一萬多土兵勢如破竹往前沖鋒。
最后一道黃旗顯現(xiàn),蕭景榕知道,決一生死的時刻到了。
“所有將土,聽我指令,隨我沖殺!”蕭景榕攥緊手中的長槍,槍峰一掃,破空而下,將敵軍三人掃落馬下。
叢林中鉆出無數(shù)土兵沖下山脊,到山谷中央拼殺。
浴血奮戰(zhàn),視死如歸。
但雙方兵力懸殊實在過大,很快蚩蠻就占盡上風,將大雍土兵絞殺殆盡。
蕭景榕的鎧甲上血跡斑斑,握槍的手心也滲出血跡,他撕下一塊布纏住手掌,緊夾馬腹,直奔土谷罕炟而去。
阻攔他的人太多,十個,百個,多到已經(jīng)被人血迷了眼。
“呲——”
槍鋒刺破血肉。
第19章
仇錦月難產(chǎn)
蘇棠發(fā)誓這幾個月是她經(jīng)歷過的最輾轉(zhuǎn)難眠,此起彼伏的時光。
除夕之后前線傳回信報說蕭景榕壯烈犧牲了。
沒過多久,又說他重傷,但還活著。
后來,又說他活不長了。
再后來……
“喜訊,喜訊,云通之戰(zhàn)大捷,世子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
這次應(yīng)該是真的吧,蘇棠想,再來幾次她的小心臟就受不了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蕭景榕是不是活著,對她們這些女人未來的影響很大,由不得她不關(guān)心。
除了這件事,府里還有一樁奇聞,蕭景榕他爹老王爺,正式出家去當?shù)劳亮恕?br />
聽說葉舒云勸了好久也沒把他勸下來,只能安排好人把他送到山上去。
果然人到了一定歲數(shù),就開始搞精神追求了。
不過這樣的話蕭景榕是不是就該繼承他爹的位置,變成昭南王了。蘇棠倒是不希望如此,畢竟他成了王爺,府里的規(guī)矩肯定會變多。9639
但她知道這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蘇棠正在葉舒云的院子里一邊喝茶,一邊胡思亂想,外面的丫鬟急匆匆跑進來。
“稟世子妃,錦心院那邊傳來消息,側(cè)夫人發(fā)動了!”
葉舒云立馬站起身來:“怎么這個時候……快,安排府醫(yī)和產(chǎn)婆到錦心院。”
說罷她疾步往錦心院走去。
蘇棠也跟在她后面。
生孩子,蘇棠還是頭一遭親眼看見。
不過她記得仇錦月的預產(chǎn)期應(yīng)該還有一段時間吧,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要生了,好在待產(chǎn)的東西葉舒云早早就有備上。
“啊——”
才剛進院子,仇錦月的喊聲就傳入蘇棠耳朵里,嚇得她一激靈。
母親真?zhèn)ゴ蟆?br />
“啊——”緊接著痛徹心扉的第二聲。
一盆盆熱水往里送,又變成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蘇棠一個看客都覺得自已的小腹隱隱作痛起來。
府醫(yī)從里面出來,表情很凝重:“回稟世子妃,側(cè)夫人因為郁結(jié)早產(chǎn),胎位還沒轉(zhuǎn)過來,這一胎怕是艱難了�!�
沒像電視劇里面問什么保大保小的問題,府醫(yī)的意思是一旦發(fā)生意外,很可能大小都保不住。
不過府醫(yī)說“郁結(jié)”?仇錦月是因為什么心情不好?蘇棠這才驚覺她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仇錦月了。
這種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葉舒云不得不走進了產(chǎn)房。
里面產(chǎn)婆大夫站了一屋子,蘇棠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她自覺地選擇站在門口側(cè)邊,不進去添亂。
仇錦月聲嘶力竭地抓住葉舒云的手:“世子妃……求求你……一定讓世子寬恕我爹……”
葉舒云深吸一口氣,勸慰道:“你現(xiàn)在別胡思亂想,專心生孩子,什么都沒你和孩子的命重要�!�
“不……不……我娘和我弟弟他們是無辜的……”或許是太痛,仇錦月說話已經(jīng)氣若游絲。
蘇棠越聽越震驚,仇錦月她爹這是犯了什么誅九族的大罪不成?
“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世子會顧及你和孩子的�!比~舒云也沒給出什么實際承諾,只是盡量鼓勵她。
蘇棠見狀更是肯定仇錦月父親的罪名確實不小。
“求求你……求求你……”仇錦月似乎再也支撐不住,汗水糊滿額發(fā),整個人狼狽又虛弱,卻還是不斷重復這句話。
蘇棠看得心酸又唏噓,仇錦月那么驕傲一個人,竟然會落得如此……
文氏姍姍來遲,站在蘇棠旁邊,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里面苦苦掙扎的仇錦月。
一直從白天到日暮西沉,里面終于有了新動靜。
“再使點勁!快了!”產(chǎn)婆把手伸到仇錦月的下體。
府醫(yī)也在給她施針。
“出來了!”產(chǎn)婆抱出一個血淋淋的糊著一層白膜的青紫色嬰兒,剪斷臍帶,用巧力拍了兩下。
沒有哭聲。
空氣凝滯了一瞬。
“不好,是大出血!”隨著這一聲驚呼,整個產(chǎn)室里的人又忙碌起來,開始對仇錦月施救。
這邊府醫(yī)輪流查看了嬰兒也是直搖頭。
“別顧著搖頭,都給我盡全力醫(yī)治!”葉舒云難得對人疾言厲色了一次。
“這……小公子已經(jīng)是沒了呼吸脈搏,實在回天乏術(shù)啊�!�
蘇棠不知道仇錦月如果還有意識的話聽到這話該有多難過。
“你們確定該試的法子都試過了?救不回來?”蘇棠走進產(chǎn)室,掃視幾位府醫(yī)。
幾位府醫(yī)面面相覷,吞吞吐吐。
“說話!”蘇棠急了。
“是……是�!逼渲幸蝗顺姓J,剩下的才跟著附和。
“那便把孩子交給我一試,但請諸位做個見證,假如這孩子救不回來,不是因為我。”蘇棠用酒給雙手消毒,而后把孩子從府醫(yī)手上接過。
她似乎記得。
如果是因為羊水堵塞,需要幫助孩子排出羊水,同時進行心肺復蘇。
一些救治操作在蘇棠腦海里不斷反復。
但畢竟只是腦中的殘缺記憶,蘇棠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且這里缺少很多必要的設(shè)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
周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蘇棠對一個嬰兒又按又拍,甚至頭朝下倒過來拍,都覺得她是在胡搞。
蘇棠自已一雙手也弄得黏糊糊,血淋淋的,看著好不惡心。
她不敢停,總覺得手里的孩子還有一絲微弱的脈動。
不知過了多久,孩子嘴角竟真的溢出一口水。蘇棠看到了希望,用帕子把水擦掉,繼續(xù)手里的動作。
很快,一道響亮的哭聲回蕩在整個屋里。
活了,真的活了!
在場的人無一不露出吃驚的表情。
蘇棠松了一口氣,把孩子交給府醫(yī),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給天意。
今晚的月很圓,卻是個痛苦的分別夜。
孩子勉強活下來了,暫時養(yǎng)在葉舒云那兒,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周歲。
他的母親卻已經(jīng)先他一步離開這個人世。
還沒來得及慶祝新生命的誕生,府里就掛上白綢經(jīng)幡,給仇錦月辦葬禮。
葬禮的規(guī)模不大,只是簡單請道土在家里的靈堂做了法事,并沒有什么賓客往來,各種儀制也跟平常人家區(qū)別不大,總之就是一切從簡。
不,應(yīng)該說連尋常人家都不如。
因為除了那個新生的孩子,仇錦月的葬禮沒有一個她的親人在場。給她燒紙錢的都是她們這些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地下能不能收到。
第20章
宮變
蘇棠忙了幾日,腦袋昏昏沉沉,還未來得及消化連日的刺激,張婆子又給她帶來了個重磅消息。
“奴婢出去采買的時候,聽去京城送貨的游商說,二皇子謀反,太子逼宮,三皇子跑了,宮里全亂了套了。”張婆子聲音壓得極低,畢竟是掉腦袋的事。
等等……她怎么聽不太懂呢?
二皇子謀反,為什么逼宮的是太子?三皇子又跑什么?
“娘子可別不信,現(xiàn)在議論這事兒的人多著呢,也就咱們?nèi)杖赵谶@后宅消息閉塞了些�!�
蘇棠輕輕點頭,問出一句更大逆不道的話:“所以……皇帝還活著嗎?”
“皇帝本就病重,經(jīng)此一事,怕是……”張婆子連連搖頭。
“有勞姑姑給我送消息來�!碧K棠若有所思,遞給張婆子一串錢,她相信張婆子總不至于閑得蛋疼編個傳聞來騙她。
她發(fā)現(xiàn)張婆子這人雖然不是什么純善之人,但確實挺好用。反正只要給她利益,她做事就積極得很。
政權(quán)更迭,對蕭景榕這個昭南王世子會有什么影響呢?保不齊誰上位之后黨同伐異,想把他除掉,那她們這些家眷都得跟著死。
蘇棠甚至想過要不要收拾包袱逃跑,隨后又否決了自已這個想法。她賣身契還在王府,出去也是一死。
只能祈禱蕭景榕這個死男人別作死。
許是感知到蘇棠的“惦念”,正在回京馬車上的蕭景榕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
顧崢拿來一條羊毛毯子蓋在他身上。
“你看你現(xiàn)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都快入夏了還病殃殃的。”
“我沒事。”蕭景榕將毯子略往下拽了拽。
“是啊,您蕭大世子能有什么事?以一敵百,直取敵將首級,也就被扎了三個窟窿,厲害著呢!”
“還在惱?”蕭景榕無奈。
顧崢冷哼一聲:“若不是我趕到,你連尸體都找不著了�!�
“顧小將軍武功蓋世,英明神武,救我于水火之中。不過身死為民,亦是死而無憾�!笔捑伴虐腴_玩笑,半正色道。
顧崢聞此也不好繼續(xù)責怪他,主動換了話題:“怪不得皇帝老頭不讓我爹帶兵下昭南幫你,敢情他早知道宮里會亂,留我爹保他的命。不過怎么一下子亂成這樣?”
“皇后的母族秦氏結(jié)黨營私,野心不足,皇叔不得不將秦尚書下獄。雖說皇叔決心鏟除秦氏一黨,但太子畢竟是他的嫡長子,他私心還是希望太子能繼承大統(tǒng)。”
“只是秦尚書倒臺的消息讓二皇子一黨開始蠢蠢欲動,伙同仇孟海謀反,沒想到太子情急之下用了最蠢的辦法,想在仇孟海到京城之前,先二皇子一步逼宮,逼皇叔禪位�!�
顧崢挑眉:“然后皇帝就想干脆傳位給他三兒子?結(jié)果這家伙直接當場被嚇破膽了……這都什么事兒啊。所以從你去云通城找云樂雯拿證據(jù)扳倒秦尚書的時候,你就料到后面種種了吧?”
蕭景榕搖頭:“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只是我揣測的最壞的一種結(jié)果�!�
“也不盡然吧,真要讓他們繼了位,只怕國危矣。不過四皇子,五皇子夭折,現(xiàn)在只剩一個六歲的六皇子,他不會打算讓小兒登基吧?”
“圣心難測�!�
轉(zhuǎn)眼就到了仇錦月送葬的前一日晚上。
想著是最后一天,蘇棠讓沉鷺回去先把洗澡水備好,她自已則在仇錦月的靈堂多守了一會兒,再燒了一沓紙錢。
她不大怕鬼,回去便抄近道走了上次沉鷺帶她走的小路,卻見不遠處有火光。
夜色中一團幽黃還怪怵人的。
蘇棠加快腳步想離開這兒,卻在轉(zhuǎn)角處撞到一個人。
對方手里的一個東西滾落在蘇棠腳邊。
蘇棠下意識撿起來。
摸起來是棉感的,感覺像個什么布娃娃,上面還有一些刺手的東西。
“文妹妹?”蘇棠根據(jù)氣息和微弱的燈光辨認出來人。
“蘇姐姐,我……”文氏呼吸有些急促,聲音微微顫抖著。
“你的東西�!碧K棠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
“不……不是�!蔽氖虾蟪钒氩�。
不是她的?
蘇棠低下頭來看著手里的東西,上面似乎還貼著一張紙。這下蘇棠再遲鈍也反應(yīng)過來了,這不就是所謂的巫蠱之術(shù)嗎?
在皇室這是殺頭的重罪。
不遠處忽然傳來人聲,“那兒怎么燃起火來了,咱們?nèi)タ纯�。�?br />
文氏渾身一激靈,僵在原地。
蘇棠把娃娃丟到一邊,自已趕忙過去把那幾人攔住,正巧張婆子也在其中。
“張姑姑,這是我在燒些舊物,仇側(cè)夫人過世,我這人最是忌諱這些。這點銀子姑姑們拿著吃酒。”
蘇棠出面打發(fā),張婆子也就帶著另外幾個婆子離開了。
“你跟我過來�!碧K棠拉著文氏找了個確認四下無人的地方。
“那火是你燒的?為了燒這個?”
文氏沉默。
“你知道那團火有多顯眼嗎?剛剛要是她們執(zhí)意過來查看,咱倆都得死�!�
“你守在這門口,任何人來了都別讓過�!碧K棠當機立斷把燙手山芋丟進火堆里,不斷撬動火堆加速燃燒,直到燒得徹底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現(xiàn)在證據(jù)已經(jīng)沒了,你不說沒關(guān)系,我來猜�!碧K棠把聲音壓到最低,“這娃娃咒的是仇側(cè)夫人對吧�!�
文氏用手捂住爆發(fā)而出的哭聲,身體開始狂抖起來。
“為什么點了火才折返回去拿這個娃娃?”蘇棠覺得文氏總不能是太緊張給忘了。她問她也不是因為好奇,就怕有什么錯漏的,將來成為隱患。
“仇錦月那個已經(jīng)燒了,這是孩子的……我……我……我不想再害這個孩子……”
蘇棠明白了個大概,文氏是覺得仇錦月是被她咒死的,把仇錦月的那個巫蠱娃娃毀尸滅跡之后,覺得良心不安,這才折回去把孩子的也拿來,想放孩子一條生路。
當然蘇棠是不信什么詛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