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127章
小壽王的新老師
蘇棠聽蕭景榕的意思是贊同小壽王替那俘虜打掩護，忽然想到一點，“不過，在外人看來壽王殿下小小年紀(jì)就以折磨人取樂，會不會有損皇家的聲譽？”
“不過是個戰(zhàn)俘罷了。再者皇家的人需得狠厲些方可憚赫千里，威震天下�！�
蘇棠隱隱覺得蕭景榕這話有些奇怪。
還未來得及深想便被他欺身而上。
蘇棠戳戳他的胸膛，“皇上所言有理，是得兇一些才好。”
“朕不兇。”蕭景榕嘴上這樣說著，動作卻一點不收斂，一副要吃人的做派。
次日，小壽王便接到自家堂兄要他暗度陳倉的指示。
他自是信誓旦旦地應(yīng)下。
然而一時興起轉(zhuǎn)變成不得不完成的任務(wù)之后，小壽王逐漸煩躁起來。
畢竟誰會愿意日日和一個俘虜關(guān)在武器庫里，哪兒都不能去。
“你說你干脆投降唄�！毙弁踯E著腿，一個接一個地打哈欠，“再這樣下去，你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
穆吉特只是安靜地聽小壽王抱怨，接連數(shù)日的折磨便是鐵人都扛不住，難言的疲憊席卷而來，他實在沒心思琢磨眼前的小孩把他單獨關(guān)起來有何目的。
“本來也是你們蚩蠻人不對，非得到我們大雍搶東西，我們又沒惹你們，你說對吧？”小壽王試圖用自已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對方。
要是他把人勸降了，堂兄和老女人一定覺得他很厲害。
一直沉默的穆吉特聞言張開干澀開裂的嘴唇，用粗啞的聲音反駁，“蚩蠻物資匱乏，許多族人常年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不得已才進犯大雍，并非天性貪婪。”
小壽王見對方終于肯開口說話，登時來了興趣，“不管怎么說，你們燒殺搶掠就是不對，你承不承認(rèn)？”
“……”穆吉特后悔自已一本正經(jīng)地跟個小孩爭辯，復(fù)又閉上嘴。
小壽王卻沒打算善罷甘休，貼上去仔細(xì)打量被五花大綁的穆吉特，“聽說你是什么第一勇土？你很厲害嗎？”
穆吉特閉上眼，不愿回答。
“你最擅長什么武器？刀？槍？棍？棒？”
“你這么壯是天生的嗎？你們蚩蠻人都長這樣嗎？你們既然食物不夠，為何還能長這么高？”
“你們都這么壯了，怎么還打不過大雍？是因為你們?nèi)松賳�？�?br />
“……肯定是因為你們不夠聰明。”
小壽王自顧自一頓輸出，完全不顧穆吉特的感受。
穆吉特被眼前的小孩念得心中升起一股火氣，感覺身上的傷口都變得更加火辣辣的疼。
不禁懷疑這難道是一種新的刑罰？所謂的攻心？
“我能看看你屁股嗎？”小壽王若有所思地捏著自已的下巴，“坊間傳言說你們蚩蠻人是兇獸轉(zhuǎn)世，長著尾巴，本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穆吉特忍無可忍，“這位小王爺，你想打想殺都可以，或者把我丟回你們校場中去�！�
他寧愿受皮肉之苦，也不愿被人如此侮辱。
“那不行，本王現(xiàn)在的職責(zé)就是保你不被他們折磨�！�
“所以你長尾巴了嗎？”
穆吉特見對方真將手伸向自已的褲子，只能咬牙回應(yīng)，“沒有。”
“真的？”
“真的�！�
小壽王繞到穆吉特身后。
穆吉特算是體會到大雍人所說的如芒在背是什么感覺了。
“小王爺不是想知道我擅長什么武器嗎？我告訴你。”
小壽王這才走到穆吉特前面，“你說�！�
“蚩蠻人決斗時都是赤手空拳，不用武器。但狩獵時會用到箭，打仗則常用刀和錘�！�
“錘？”小壽王四處張望，“哪種錘？”
“就好比你身后的雙頭流星錘。”
小壽王回頭，果然看見墻上掛著兩顆鎖鏈連接的圓球，好奇地走過去端詳起來，甚至抬起手想感受它的重量。
“別！”穆吉特見狀出聲阻攔。
但小壽王已經(jīng)對錘子伸出罪惡的小手。
錘子本身是圓形，再加上中間的鎖鏈格外光滑，小壽王的力氣雖不足以搬動錘子，但破壞了錘子擺放的平衡。
“砰！砰！”錘子滑落在地上，發(fā)出巨大聲響，仿佛整個地面都跟著顫動起來。
好在小壽王反應(yīng)迅速，往后撤了一步，沒被砸到腳。
外面忽然傳來沈周的聲音，“殿下，您別把人玩死了！”
“不用你管！”小壽王沒好氣地回應(yīng)。
小壽王不知道的是，許多人都被沈周這一聲呼號吸引過來，以為他在對俘虜施行什么殘暴的懲罰。
他只顧興致勃勃地去搬地上的錘子。
結(jié)果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撼動其分毫。
“咳……等本王長大肯定能搬得動。”小壽王尷尬起身，將手背在后面，出言替自已找補。
“大雍人的體格本就不適合使用這樣的武器�！蹦录貨]有笑小壽王，只客觀陳述事實，“槍或是劍會更適合你們�！�
然而小壽王一番嘗試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已同樣拿不起槍和劍。就算勉強從架子上取下來，也堅持不住須臾便會脫手。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他只好走到一把彎弓前，“其實本王比較擅長射箭�！�
說著他從旁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朝著一個方向射出。
箭矢離弦而出，穩(wěn)穩(wěn)插入木架之中。
穆吉特略感驚訝，他沒想到看起來不著調(diào)的少年還算有幾分實力。
小壽王洋洋得意，“怎么樣？”
穆吉特想到自已命不久矣，大發(fā)善心地傳授起經(jīng)驗，“你們大雍人喜歡單眼射箭，其實在御馬跑動時，雙眼視物的準(zhǔn)確度會更高。”
“你唬人吧，兩只眼睛怎么看得準(zhǔn)？本王試過，射出去的箭都是歪的�！�
穆吉特?fù)u頭，“你沒掌握到技巧罷了，若非我雙手被束縛住，倒是可以給你演示一番�！�
小壽王如臨大敵，“本王可不會傻到給你松綁。”
這人這么大塊頭，不得一拳把他打趴在地上，到時候喊救命都來不及。
穆吉特?fù)u頭，“不必給我松綁，你照我說的試幾次便知�！�
“你這么好心教我？”
“算是回報小王爺?shù)亩髑椤！蹦录乜闯鲅矍暗男『⒉o意折磨自已，反而是在幫忙。
小壽王思索片刻后點頭答應(yīng)，“行吧�！�
穆吉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正對風(fēng)口處有一排飄動的紅綢。
“小王爺可試試射擊那紅綢�！�
紅綢的擺動幅度雖并不大，但本身過于細(xì)長，小壽王試了幾次都未能命中。
“兩只眼睛根本不可能做到嘛！你怕不是在戲弄本王！”
“小王爺根據(jù)每次的偏差不斷調(diào)整出箭的方位，久而久之自然能找到感覺。”
小壽王想自已閑著也是閑著，干脆照穆吉特所說的試驗起來。
因此，待到武器庫的門打開，眾人看見的便是一墻的箭矢和躺在地上的各式武器。
第128章
楓山雅集
暮秋時節(jié)，蘇成和韓禧結(jié)伴至京郊赴會。
韓禧替蘇成拂去落到頭上的葉子，“這兒的楓樹也太多了吧。”
蘇成彎腰拾起一片脈絡(luò)完整的楓葉，“古樹噪寒鴉，滿庭楓葉蘆花。此地正是以楓樹聞名，不然咱們參加的怎么叫楓山雅集呢？”
“據(jù)說這楓山雅集雖然比不得你上次去的詩會，來的文人大儒也不少�！表n禧嘿嘿一笑，“我還以為我選不上呢�！�
“你的駢文一向作得不錯，被夫子看中很正常。”
韓禧拍拍蘇成的肩膀，“都是你教得好�！�
蘇成擺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只幫你改過幾個字罷了�！�
兩人沿著石階往前，卻見岔口另一頭有一熟悉的身影。
韓禧用胳膊肘輕碰蘇成，“你看那是不是林珣。”
“是他�！碧K成頷首。
“這段時日似乎都沒跟他說上幾句話�！表n禧摸摸下巴，“咱們要過去嗎？雖說他近來有些怪，但他家里人遭難，倒也情有可原吧�！�
蘇成搖頭，“上次見到我姐的時候，我跟她提起過林珣。我姐說遇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有時不妨相信自已的直覺，道不同不相為謀，無需刻意挽留什么。
再者我們既然懷疑過林珣，證明我們心里并非真正將他視作好友，如此交往下去，對他也不公平。往后就當(dāng)尋常同窗相處就是，待會兒若是遇上咱們再打招呼�！�
“好吧好吧，你姐的話比圣旨還管用�！�
“這兒人來人往的，你又張嘴就胡說�！碧K成趕忙制止韓禧。
“沒事沒事，旁邊沒人�！表n禧揉揉鼻子，“不過你姐沒念過書，懂得還挺多。”
“她年長一些，自然比咱們有閱歷�！碧K成嘴上跟韓禧解釋著，心里卻想到自家阿姐似乎是那次回來的時候突然就變了，是因為在王府待久了嗎？
蘇成還來不及深想，便被韓禧拽著往前，“那邊聚集了好多人，咱們?nèi)タ纯础！?br />
“這位兄臺，咱們這是在做什么？”
“紅葉詩社今日在此開社�！�
韓禧睜大眼，“竟是紅葉詩社？”
“你聽過？”蘇成問。
韓禧解釋，“紅葉詩社的監(jiān)社濯纓先生可謂是當(dāng)代大儒之最，聽說現(xiàn)任戶部尚書和御史大夫都是他的門生，可厲害著呢�！�
“今日濯纓先生會親臨詩社，你們也可作詩一首，留于那邊的竹簍之中，若是得了魁首，便能和濯纓先生一道享宴�！�
“怪不得這么多人�！表n禧探身往竹簍瞧去，只見里邊已經(jīng)堆了滿滿的詩作，“咱們還是別湊熱鬧了吧，選得上就有鬼了�！�
蘇成鼓勵道：“你感興趣就試試�！�
“還得留名，那不是丟人現(xiàn)眼嗎？”韓禧想到自已抓耳撓腮寫出來的那些狗屎，滿臉拒絕。
蘇成倒是不覺得怎樣，他見慣了周圍人異樣的眼神，臉皮也跟著厚起來，“試試總不虧嘛�！�
“真要試？”
蘇成上前取來紙筆遞給韓禧，“就當(dāng)玩玩，反正咱都覺得自已選不上，也不用太在意，要是現(xiàn)在不寫，你只怕之后想起來又得后悔。”
“還是你了解我�！表n禧接過，“我湊個數(shù)吧，你好好寫，興許能選上。”
“那上邊寫的，以楓樹為題，限六魚韻�！�
韓禧東看西看，企圖把眼前的景致化作詩句。
蘇成則沒想那么多，感覺自已的腿有些不舒服，便隨意找了個石凳子坐下。
半炷香過后，韓禧拿著自已的大作湊到蘇成旁邊，“你可寫出來了？”
蘇成搖頭，卻見林珣自一條小道而來，越過他二人，將手中的詩作放入竹簍之中。
林珣回頭向他二人頷首示意。
蘇成和韓禧回了一禮。
“你們也參加詩社？”
蘇成微笑回應(yīng)，“寫著玩玩。”
林珣余光瞧見蘇成面前的紙還一片空白，出言提醒，“那邊的香快要燃盡了�！�
“多謝提醒�！�
蘇成和韓禧來晚了些，他們到的時候，那香便已經(jīng)燃了一半，現(xiàn)下又過去半炷香，時間自然所剩無幾。
只是那香插在銅鑄方鼎之中，又立于高臺之上，是個人都能看見，其實無需刻意提醒。
“不著急，那香還有一大截呢，你慢慢想，我?guī)湍憧粗鴷r間，夠你寫下來就行�！表n禧坐到蘇成旁邊。
“你要不要瞧瞧我寫的？興許能刺激刺激你�！表n禧把自已的詩作擺到蘇成面前。
蘇成拿起看了看，指著其中一處問韓禧，“你這個典用的是什么？”
“前朝那個叫方不為的將軍啊。”
蘇成扶額，“人家叫方無為。”
“是嗎？”韓禧站起來，屁顛屁顛地又去拿了一張紙，重新謄抄下來。
林珣見兩人對對方毫無保留的樣子，心中泛起一股澀意。
他不信將來到了官場上，兩人還能保持今日的情誼……不生變。
待到韓禧謄抄完，蘇成也開始提筆寫下自已的詩作。
韓禧在旁邊看著，連連夸贊，“不錯不錯，比我寫的強�！�
見蘇成寫完，他替蘇成將紙扔進竹簍里。
“咱們再去別處逛逛吧，那個濯纓先生一時半會兒肯定看不完這么多�！�
“好。”蘇成站起身來，見周圍沒有別的同窗，只林珣一人，禮貌詢問，“可要一道？”
林珣點頭應(yīng)下。
三人就在詩社所在的廊橋周圍逛了半響，見人群開始往詩社的方向涌，便知應(yīng)該是要公布結(jié)果了，于是跟著人群返回去。
第129章
公布結(jié)果
廊橋之內(nèi)，紅葉詩社的社眾已從數(shù)百首詩中揀出三四十份呈于一年過半百的錦衣男子面前。
男子正是詩社的監(jiān)社——人稱濯纓先生的汪度。
汪度快速掃過手中的詩作，越看越是嘴角向下，眉宇間的嫌棄毫不掩飾，“挑出來的就這些？”
一旁的詩社社長正要解釋，汪度卻忽然站起身來，口中念著，“稀客，稀客，難得你肯賞臉�！�
詩社眾人連忙回頭，看清來人后俯身相迎，“尺柳先生。”
被稱作尺柳先生的男子一頭鶴發(fā)，看起來比汪度還要年長好些。
鶴發(fā)男子沖汪度還禮，額前凌亂的碎須因為垂首的動作剛好遮住眼睛，“娃們鬧著要吃點心，我又買不起好的。估摸著你這兒肯定有，便只得舔著臉來蹭一口�！�
話畢，男子身后鉆出幾個小娃娃，有模有樣地作揖，“濯纓先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