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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江媽年輕時候不像現(xiàn)在這么瘦,她年輕時候是微胖型,微胖型可比瘦的干巴巴的姑娘受歡迎多了,她爸是炭山隊長,自己又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能干人,那時候誰不想娶江媽�。�

    只是人生的際遇誰都想不到,誰會相當當年十里八鄉(xiāng)那么多人想娶的能干人,如今三天兩頭聽到她在家里咆哮吵架,誰又能想到當初在村里意氣風發(fā)頭一人的江國平,有一天會背上巨額債務(wù),一還就是這么多年呢?

    在下一次江爸打電話來的時候,大隊書記跟江爸說了沒有一中電話的事:“不過我這里有吳中老師的電話,你打吳中電話看看�!彼嵝呀郑骸安灰欢ㄓ杏�。”

    現(xiàn)在暑假,高一高三的老師放假呢,只有高二升高三的學生在學校里補課,而且一中吳中對立那么多年,吳中老師不一定幫他去找一中的老師。

    江爸謝過了大隊書記后,又將電話打到吳中,問吳中老師有沒有一中的老師電話,說了自己有孩子參加高考,但因為自己在外面打工,電話不方便,想問下吳中的老師有沒有一中老師辦公室的電話,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幫他問問,他明天這時候再打電話回來。

    現(xiàn)在出去打工的人太多了,電話尚未普及,很多都是一個村才只有一個電話,老師們聽江爸說完,也能理解,說:“我這就有一中的號碼,你記一下。”報完了號碼又說:“號碼是給你了,現(xiàn)在暑假,他們辦公室有沒有人我就不知道了��!”

    如此這般,江爸終于把一中的電話打通了,問江柏,一中的老師一聽:“畢業(yè)班的啊?他們高三畢業(yè),老師們都放假了,沒有一個在學校的。”高三老師們忙了三年,尤其是高二高三這兩年,寒暑假都在上課,壓力非常大,如今好不容易把一屆學生帶畢業(yè)了,這個暑假可不得好好休息一番嘛?

    不說去哪里旅游吧,至少鄉(xiāng)下的老房子釣釣魚,下下棋,還是可以的,所以想找到這些畢業(yè)班老師,還真不容易。

    “你兒子是哪個班的�。俊�

    結(jié)果,江爸不知道。

    接電話的老師無語道:“就算你們工作忙,也未免也太不關(guān)心孩子了吧?高中三年,這都畢業(yè)了,連自己孩子幾班的都不知道?”

    江爸江媽還真不知道。

    江松上高中時,江爸江媽一家人挑著擔子,左一大包又一大包的,生怕兒子在學校餓了凍了,一個忙著給兒子報名,跟老師們拉關(guān)系套近乎,說自己也是老一中人;一個忙著給兒子拿新被子新水壺,給兒子鋪床掛蚊帳,夫妻倆又拜托宿舍的其他人,平時多照顧著點江松。

    等到江柏上高中時,因為一中已經(jīng)有江松在了,根本不需要他們再過去,有江松領(lǐng)著江柏報名搞這一切就夠了,江檸讀高中時一樣,今生還有江柏領(lǐng)著,前世江檸是九六屆入學,她進高中時,江柏已經(jīng)畢業(yè)了,江爺爺要守山,根本無法帶她去報名,只有她一個人,來到陌生地方,進入陌生的學校,面對陌生的同學老師,自己一個人背著米和被子、包裹等各種東西。

    為什么家里有米,她也吃不飽?因為沒人給她送米送糧,而那時候的她一次負重,也背不動那么多的米糧,更沒有錢,承擔一次來回至少五塊錢起步的路費。

    坐車到水埠鎮(zhèn)是五塊錢,可從水埠鎮(zhèn)還得坐船回家呢,即使她靠兩條腿走路,跑到水埠鎮(zhèn),還有渡口~交~擺渡費呢。

    早期擺渡費一趟一毛,后來漲到兩毛,等她上了大學,已經(jīng)漲到五毛了。

    她連回家都回不起。

    反正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安份、本份、老老實實,從不讓他們擔心、操心,他們自然而然也就不操心了,以為他們都能弄好。

    所以江爸江媽既不知道江柏的班級,也不知道江檸的班級。

    江爸支支吾吾地說:“他叫江柏,他有個哥哥是上一屆的,叫江松�!�

    說到江松,這個老師還真知道,因為江松好交友,他這個交友不是只針對同學或者同齡人,他是上至八十歲老頭兒老太太,下至兩三歲幼兒,學校里不光身邊的同學和他稱兄道弟,連和老師們關(guān)系都處的好。

    這個老師雖然和江松不熟,但也因為江松這種自來熟的交友能力,和過于活躍的性格,他還是知道上一屆畢業(yè)的江松的。

    他無奈地說:“你跟我說江松沒用�。拷啥籍厴I(yè)一年多了,我也沒處找他去幫你問你小兒子在哪個班啊?”接電話的老師吐槽道:“好家伙,你這個家長當?shù)�,兩個兒子都在一中讀書,幾年下來,都還能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哪個班的。”

    他以為江爸是連江松的班級也不知道呢。

    江爸想到女兒江檸也在一中讀書。

    但江柏在一中待了三年,這個老師他都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才來了一年的江檸他能知道?

    可他還是不報希望地說了:“對了,他還有個妹妹,在高一,叫江檸。”

    第115章

    115

    說起別人這個老師可能不知道,

    但說到江檸,這個老師還真知道,全縣第一嘛。

    不過他還是狐疑了一下,

    問:“你三個兒女在我們一中讀書?三個兒女的班級你都不知道?”

    江爸無奈地說:“我大兒子上高中時,

    我和我家屬還去送了他去報名,后來老二讀高中,

    想著有他大哥在,有人領(lǐng)著,不像老大之前人生地不熟,我和我家屬就沒送老二上學,到了小女兒江檸,

    正好她二哥也在一中,有她二哥領(lǐng)著我們也不擔心什么,

    兩個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我和他們媽媽在外面打工也安心些�!苯终f:“加上我自己也是老一中人,

    我自己的母校我還能不放心嗎?”

    一中的老師江爸說他也是一中人,一家四個人都是一中出來,江檸還是全縣第一,也不禁對江爸減少了防備,對江爸說:“你給我留個電話,

    回頭我找找江檸班的班主任�!苯蓻]考上大學,

    他就不說了,

    江柏他不認識,

    他感嘆地說:“你這個女兒可真不得了,

    狀元的苗子,

    你真要好好培養(yǎng)她�!�

    江爸是萬萬沒想到,一中的老師對江檸的評價居然會這么高,

    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這么急著找他們,就是想知道我家老二高考成績怎么樣,考上了大學沒有,如果考上了大學,還得把學費給他們寄去,我們來這邊安定沒多久,他們不知道我這邊的電話,我也不知道他這邊的電話,輾轉(zhuǎn)了許久才找到一中,就是想問他們高考怎么樣了,不管兒子女兒,上學學費得給他們打過來��!”

    一中老師聽完掛了電話,去找三班的班主任王老師去了。

    王老師家就在后面的家屬樓,他雖然也放假了,但因自己班還有個江檸在學校競賽班上課,他就沒有走遠,大部分時間還在吳城待著。

    聽說是江檸父親打來的電話,王老師找到江檸,和她說了此事,將能聯(lián)系上江爸電話給了她,說是她爸說要給他們打?qū)W費,讓她有時間打回去。

    江檸聽了不由就笑。

    前世高中三年,都沒有見過他打來的學費,今生不需要了,他說要給她打?qū)W費。

    不過她也沒說不要,憑什么不要呢?他幫你交學費,你將來也得給他們養(yǎng)老,他不幫你交學費,你也得給他們養(yǎng)老。

    你不要這個錢,他們也不會覺得心里愧疚,所存的錢,將來一分不少,全部都是給大哥江松的,與其給大哥江松將來如散財童子般,全都散到外面,給別人花,還不如給她和二哥交學費呢,至少二哥不用在每天著急房貸的同時,還著急學費的問題了。

    江柏每天都待在店里,有時候逢集了,還和童金剛兩人,把店里衣服拉到下面鎮(zhèn)子上的集市上賣,吳城附近一些有名的小鎮(zhèn)集市,都被他們跑了個遍,就是想趁著暑假,幫她把衣服多賣一點,掙的錢越多,他每個月妹妹幫他交的將近五百塊的房貸,他也稍稍心安一些。

    他每個月房貸實際上是四百出頭一些,不到五百,但他每次都按整數(shù)五百計算,在用本子悄悄記下來,他無法坦然的每個月拿妹妹這么多錢,還想著等他自己賺了錢,還得還給妹妹。

    江檸并不想和江爸江媽說話,她將號碼給了江柏,跟他說:“不要用店里的電話打�!�

    江柏沉默了一下,點了下頭。

    妹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朗了,她與家里生了隔閡。

    他知道,卻無力改變。

    妹妹從小挨的打,比他多的多,只是他從小性格就倔強,不是他的錯,他挨了打,他能哭的打他的人,一整天都不得安生,一種弱者無奈無法反抗又必須報復(fù)的心理,讓幼時的他一直哭一直哭,第二天想起來還繼續(xù)哭,就站在打他的人身邊哭,他們走到哪兒,他哭到哪兒,一直連著哭好幾天,除非你打死我,哭到后來,江爸江媽江奶奶堂哥們沒一個人敢再招惹他。

    江柏長大后,家里長輩們提到江柏,對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小時候可會哭,我這么多年都沒見過像江柏那么愛哭的人,哭的停不下來,我腦袋上的筋都要被他哭的漲的疼!”

    可妹妹她是天生向往母愛的,就像是生來被遺棄的小獸,無論母獸如何將她咬的遍體鱗傷,她始終在母獸身邊徘徊著,不愿離開。

    他也不知道妹妹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或許從他在一中門口,接到妹妹的第一眼,妹妹就已經(jīng)變了。

    變的強大、自信、再不需要任何人。

    他仿佛看到了幼時還獨自舔舐傷口,宛如貓崽一樣弱小的小獅子,如今一步步成長為已經(jīng)可以獨自在草原上狩獵的強大母獅。

    她強大、健壯、華麗!

    她身姿矯捷、眸光銳利!

    沒有哪一刻如此刻讓江柏更清晰的認識到,妹妹長大了。

    江爸在接到江柏電話后,是終于松了口氣,問他高考情況。

    江柏老老實實地回他:“高考考了五百七十六分,報了滬市理工,滬市理工去年的錄取分數(shù)是四百八十九,應(yīng)該能上。”

    江爸聽說他考了這么多分,先是一喜,后來聽說他報考的是滬市理工后,又有些遺憾,這個分數(shù)可以報考一些更好的學校的,但想到自家也將出了一個大學生后,江爸那么多年沒有考上大學的遺憾,沒有上過大學的遺憾,才終于仿佛在小兒子身上有了出口。

    他溫情脈脈地說:“你好好上你的大學,學費方面不用擔心,我和你媽媽在外面賣盒飯,掙了些錢,現(xiàn)在家里債務(wù)還清了,掙的錢肯定夠你們上大學的費用,收到錄取通知書后,學費多少打電話跟我說,我會連著你的生活費一起打到你存折里,對了,你辦存折了沒有?沒有辦的話趕緊去辦一個,以后找我就打這個電話,中午和傍晚我和你媽都在賣盒飯,你下午打電話來,喊賣盒飯的接電話,就有人來喊我了,你到了滬市,有固定號碼的話,也把號碼給我,有什么事也方便我聯(lián)系你。”

    江爸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江松在花錢上的大手大腳,可以說是和江爸一脈相承,只要他身上有錢,手里有錢,他是很樂意給兒女們,給父母,給妻子花錢的,那會讓他有種一家之主,帶著全家人過好日子的成就感。

    欠債的那些年,家里所有的積蓄都由江媽在保管,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這種無力為家人遮風擋雨,甚至為家里帶來狂風驟雨的無力感,幾乎抽去了他的脊梁骨和精氣神,也就這兩年,債逐漸還完,和去年全部還完,他身上的那股氣才又回來了,又開始想東想西,琢磨著自己干大事業(yè)。

    如今人到中年,大事業(yè)好像干不起來了,可賣盒飯掙的錢,又讓他支棱起來。

    他知道以他和江媽如今的狀況,想要開廠子,賺大錢,江媽肯定是不愿再跟他冒風險的,好在他還有一手好廚藝,現(xiàn)在先賣盒飯,等掙了錢,家里樓房也建起來,他再想辦法開個小飯館。

    他說:“之前沒有錢,也沒給你妹妹交學費,你妹妹學費還是你爺爺交的,現(xiàn)在我們在這邊掙了錢,你讓檸檸也去辦個存折,我把你妹妹的學費生活費,也給她打過去�!�

    想到深市這邊的荔枝、龍眼、火龍果等水果,他如今也很期待兒女們暑假到他們這里來,他給兒女們買荔枝和龍眼,他們還都沒有吃過呢。

    尤其是荔枝,荔枝在江爸心里有著很不一樣的地位,那是古代皇帝、妃子想吃,都不一定能吃到的珍貴水果,他就很想讓自己的兒女們也吃到,開開眼界。

    江柏聽著江爸在電話里精神亢奮地說著讓他們放假來深市的事,一直靜默著。

    一直在父母眼中,都是透明人的他,在他說考了五百七十多分,考上滬市的大學后,好像一下子就進入了他們的眼中,至少是江爸的眼中,他說話的聲音都是昂揚亢奮的。

    掛了電話之后,江爸見人就說,我兒子考上大學了,是滬市的理工大學。

    他今天不僅熬了一大鍋肉湯,還去批發(fā)市場買了一大袋子鴨掌回來。

    鴨掌不需要怎么清洗,只要放在大盆里融化,水沖洗兩遍就行。

    江媽還挺奇怪,“你買這么多鴨腳回來做什么?”

    江爸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意,跟江媽分享這個好消息:“柏子高考考了五百七十六分,他報的滬市理工大學,去年錄取分數(shù)不到五百分,他這個分數(shù)基本上穩(wěn)上大學了,我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大學生,可不得慶祝一下嗎?”

    他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

    他兩個堂兄弟,雖然都是大學生,但實際上考的也是本地的大學,還不如滬市理工呢,就這,畢業(yè)后都包分配,現(xiàn)在一個吳城的初中當老師,一個分到省城附近的郊區(qū)當老師,都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

    可再是堂兄弟,他們也都分了家了,江柏才是他的親兒子,才是他這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生,江爸可不激動嗎?

    江媽一邊幫著洗鴨掌,一邊沉默了下來,說:“松子性子犟,怕家里負擔重,不愿意回來復(fù)讀,不然他要是像江柏一樣,學校稍微不要報那么好,報低一點的學校,現(xiàn)在不也是大學生了��!”

    吳城亂,那深市比吳城更是亂十倍不止,他們每天都在火車站,小偷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就天天看著有人丟錢丟錢包,還有飛車黨,直接明搶。

    大兒子性格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就生怕大兒子也跟這些人一樣,天天在外面打架,一天找不到兒子,就一天不安心,天天心驚膽戰(zhàn)。

    江爸是個講究人,手里有余錢了,就想穿的好一點,想穿白襯衫黑褲子賣東西,江媽直接讓他穿以前的破了好幾個洞的破背心,舊褲衩,自己身上衣服也是補丁疊補丁,身上的錢更是一分不敢放在江爸那里,生怕他這個馬大哈,一不留神就給人偷了。

    也是江媽的這種謹慎,對錢看的緊,一有錢就立刻存到存折里去,才使得他們的錢至今一次沒有被偷過。

    這些年江媽掌家中財政大權(quán)慣了,況且在他們吳城,本來就是男人在外面干活,女人掌財政大權(quán)的,江媽每每想到剛結(jié)婚那幾年,她剛嫁過來,臉皮嫩,家里錢被江爸掌著,天天往外面散,就后悔的不行。

    每日除了進貨的錢,現(xiàn)在錢是一點都不讓他管。

    她因為對江爸的信任,也不知道,江爸今天藏五塊錢,明天藏十塊錢,現(xiàn)在已經(jīng)偷偷藏了不少私房錢了。

    江媽本來以為,江爸鹵的這一大鋼盆的鹵鴨掌,是為了賣,結(jié)果,每個過來買盒飯的人,他都送一只鴨腳,然后跟人說他兒子考上了大學的好消息,每個人都跟江爸說恭喜。

    江媽看著那么大一盆鴨掌都被他送出去了,那白眼翻的,生了一肚子氣,回去就坐在床上哭:“日子才剛有點起色,你就飄了是吧?那么多鴨掌賣錢的話,至少幾十塊錢了,我們一天才掙幾個錢啊,你就又大手大腳花錢�!�

    “松子松子沒找到,江柏上大學還要許多錢,家里的破房子還在那,哪樣不要花錢?你就又給我這么亂花!”江媽哭的哽咽。

    原本江爸還覺得江媽在這大喜的日子哭,喪氣的很,又實在小氣的很,現(xiàn)在聽江媽說這些,一時興奮高興的江爸也如一盆涼水潑了過來。

    坐過來哄道:“我也是柏子考上大學,我太高興了,以后不會了�!彼^來拉江媽的胳膊:“我們現(xiàn)在中午晚上兩頓,一天也能賣出去一千份左右的盒飯,就算一份盒飯掙三毛錢,一百份也有三十塊了,我們就按少的,一天八百份盒飯算,刨去成本、人工、房租,一天也能兩百四十塊,一天兩百四,十天兩千四,一個月就是七千二,我們在這干個一年,年底回家就能把房子建起來了�!�

    說著,他眼底也有了笑意,生了光,暢想地說:“到時候我們就跟哥哥家一樣,建兩棟樓房,松子和柏子的建在一塊,再單獨建個我們倆住的�!�

    江媽不識字,數(shù)學雖然會算賬,但也就是會算一些簡單的,每天盒飯,今天賣的多一些,明天賣的少一些,上下起伏都是常有的,所以每天多十塊錢少五塊錢,她也不知道。

    她每日掙了錢,就往銀行的存折里放,看著存折里的錢一日一日的增加,卻沒有計算過他們具體掙了多少,只想著把這些錢給江松留著,給他建房子,給他娶媳婦。

    此時聽著江爸這樣跟她計算,她才知道,他們賣盒飯居然這么掙錢,這要算下來,一年能存七八萬!

    “那也不能亂花錢!”江媽也不哭了,轉(zhuǎn)過身來兇巴巴地瞪著江爸說:“兩個兒子建房要錢,娶媳婦要錢,念書要錢,江柏只比松子小兩歲,松子娶完媳婦,很快就要輪到江柏,哪樣不要錢?”

    可江爸剛剛計算出來他們的一年所得,和今后一直在這里賣盒飯的話,能掙的錢,也讓江媽松快不少,臉上笑容也多了,每天洗菜、打掃衛(wèi)生、賣盒飯,干的更起勁了。

    不都笑話她家房子矮嗎?今年回去她要把房子建的比哪家都高!

    八月下旬,童金剛先收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很快,江柏也收到了滬市理工的錄取通知書。

    江柏在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刻,眼睛就莫名的紅了。

    他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想哭。

    他忙將臉埋到胳膊里。

    江爺爺也是,拿著江柏的通知書,看了又看,想摸又不敢摸,生怕把小孫子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摸壞了,又遞還給江柏,抹著眼淚說:“好,好!明兒我們就回家,跟你太爺爺太奶奶說這個好消息�!�

    想到自己父親母親那一輩人,一輩子受的苦,江爺爺高興的眼淚落的停不下來,一個人走到簾子后,背對著鋪面,面對著墻壁,一個人抹淚哭了好久。

    弟弟的家的國安國良是大學生,現(xiàn)在他的孫子也成大學生了,以后他的孫子孫女也能捧鐵飯碗,吃國家飯,再也不像他們那時候那樣吃苦了。

    他們這一輩人,真是把能吃的苦都吃盡了。

    想到他們光宗耀祖的回家,和村里所有人的老伙計們說,他孫子考上大學了,他又高興的笑了起來,興沖沖起來的收拾東西,恨不能立刻就能回到村子里,跟所有人宣布這個好消息。

    他老發(fā)財?shù)膶O子也考上大學啦!

    (^o^)~

    第116章

    116

    錄取通知書是傍晚到的。

    江檸在休息了一個晚上后,

    就又回集訓(xùn)隊了,傍晚回來吃飯的時候,聽到這個好消息,

    也不禁笑著濕了眼眶。

    她望著把臉埋在胳膊當中默默流淚,

    又用肩膀處的袖子抹臉的江柏,想到很多年后,

    他們的那次談話。

    很多次,她問他后悔嗎?

    他都很堅決的說不后悔。

    唯有那次,她問他,后悔沒有復(fù)讀去讀大學嗎?

    他沉默良久說,后悔也沒用了。

    他說冬天躺在冰冷的地上修車,

    哪怕下面墊了東西,依然凍的咳嗽不止。

    他說他耳朵凍的裂開流血,

    手背全部凍的裂開,隔壁理發(fā)店的人在里面,

    看著外面的他指指點點的在笑他什么。

    他不知道那些人說的是什么,卻知道他們是在笑他,他說這么多年了,那樣的畫面我一直都記得。

    他還笑著說夏天三四十度的大太陽,地面溫度很高,

    他修車時躺在車子下面,

    汗珠如黃豆一般,

    滾到他眼睛里,

    刺的他眼睛睜不開,

    身上臟又不能擦。

    可即使這樣的日子,

    也是他努力了很久,才得來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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