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那時候她最渴望的,就是和哥哥們一樣有一套真的新衣服。
后來,她已經(jīng)不期待過年的新衣服了。
她可以隨時給自己買新衣服。
江爸江媽他們睡了一覺醒來,就是江軍的訂婚宴。
說是訂婚宴,其實就是媒人帶著女方全家來男方家里,吃一頓訂婚酒,將彩禮和三金情況都說清楚,當(dāng)場定下來,然后男方就要給錢給兩個年輕人,去鎮(zhèn)上或鄰市的金店去買三金了。
通常三金是指耳環(huán)、項鏈和戒指。
江檸江柏也作陪。
吃了午飯,江軍便帶著他的對象,以及對象的姐姐妹妹去挑金子了,江柏、江檸回到江家寫對聯(lián)。
和去年全都是村里的大哥大嫂大叔大嬸來江家求江檸的一副對聯(lián)不同,今年江家除了大哥大嫂子們之外,還涌進(jìn)了一群年輕男女,勸都是打工回來,穿著打扮都十分時髦又羞澀的女孩子們。
要不是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幾房之間,哪怕早已出了五服,在他們村依然有著同姓不婚的習(xí)俗,甚至江家村,和分出去的小江家村的人,也都不通婚,只因村里長輩們都十分清楚,他們江家村的祖上,是嫡親的四兄弟。
這些看江柏看直了眼的年輕女孩們,還是一個個害羞的不行,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還有要給江柏做媒的,這個說自己有個表姐,那個說自己有個表妹,自己盯著江柏的臉使勁看。
因是冬季,江檸、江柏皮膚都是干皮,一到秋冬季節(jié),如果不涂護膚霜,被刺骨的冬風(fēng)一吹,便有種割裂般的疼。
江爸也是,所以江爸在他們小時候,就是買散裝的蛤蜊油,直接用小黑陶壇子,買整整一壇子蛤蜊油回來,用來全家人抹臉、抹手、抹腳后跟,全家人都抹的手上臉上油乎乎的。
江檸冬天也需要用很厚重的滋潤面霜,才能保證冬天笑起來,皮膚不會像動畫片里一樣直干的裂開一樣發(fā)疼,江柏也是,他表面上嫌棄用面霜太過娘娘腔了,才不會涂抹護膚品,可冬天皮膚、耳朵和嘴唇真的干的發(fā)疼時,他又會忍不住真香起來,不光是臉和耳朵,他的手背上也抹了凡士林,抹了后,冬天手背好像真的沒有往年凍的裂開了,而是只有一丟丟的紅腫。
主要是凍瘡癢的讓他有些受不了。
他皮膚原本就好,每日往臉上抹防止凍的干疼的護膚霜,皮膚越發(fā)的柔潤,嘴唇也因為涂抹了潤唇的,并沒有像往年的冬天一樣干的起皮,加上他纖長如鴉羽般的長睫毛,在專心寫對聯(lián)時,臉上表情認(rèn)真又專注,直看的江家堂屋的女孩子,你拽我一下,我拽你一下,激動到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沒有人起過心思,可真的是同族兄弟,她們念頭才剛冒出來,就被自己一房的小姐妹們的話給打消了念頭:“唉,江家三兄妹都長的那么好看,以后也不知道他們的老婆長什么樣!”
“你想那么多干嘛?肯定不會是我們!人家可是大學(xué)生呢,就算不找個大學(xué)生,起碼也要是高中生吧?”
一句話,就說的這些小姑娘們黯然。
她們中,家里最疼她們的,也不過讓她們讀了初中,大部分都只是小學(xué)畢業(yè)。
“算了,別想了,反正跟我們無關(guān),我們看看就是了!”有女孩笑著咬耳朵說。
一直在江家磨磨蹭蹭,等到傍晚四點多了,她們要趕緊回家吃飯了,才慢慢散了。
江爸也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江松回來,哪怕人不回來,回來一個電話也好。
很可惜,江松依然沒有回來。
就在江松開開心心要帶他女朋友回來見父母的時候,之前與他有過露水情緣,他給了她五千塊錢,讓她離開的,在歌舞廳上班的女孩子,抱著一個小男孩找到了江松和他女朋友。
她直接在他們準(zhǔn)備去看電影的大街上,抱著孩子跪下求江松的女朋友,哭的滿臉是淚,凄凄慘慘:“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孩子,沒有辦法養(yǎng)活她,求求你,把孩子爸爸還給我吧~!”
江松女朋友只是個從小到大被父母保護的很好,還在象牙塔內(nèi),滿心都試試粉紅色泡泡,享受愛情,從未經(jīng)歷過挫折的小姑娘,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陣仗。
她的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不信,轉(zhuǎn)臉去看江松的表情,江松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你來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而不是,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而且,不得不說,江松的基因強大,那被包裹的嚴(yán)實的小男孩,長得起碼有六分像江松,還有四分長得和跪著的女孩子很像。
跪著求她的女子,將孩子抱著舉到他們面前,才半歲大的小嬰兒,嚇得哇哇大哭。
江松從小人緣極好,上至七八十歲老頭老太太,下至幾個月大的小嬰兒都很喜歡他,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緣故的,他本人就是很喜歡小孩子的人,從小到大,看到誰家小孩子,都能耐心的抱在懷里哄,一抱就能抱半天不撒手。
他看到這個疑似他兒子的小嬰兒,被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就那么托著包被,隨時都能掉下來的模樣,江松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趕緊將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手里托著的哇哇大哭的小嬰兒抱在懷里,動作熟練的輕聲哄著,皺著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見他抱起孩子,眼里就是一喜,忙破涕為笑地順著江松的力道就站了起來,依偎到了江松身邊,就像兩口子一樣。
江松的女朋友看到江松的動作后,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一樣,臉色一下子煞白,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江松忙要解釋,被他女朋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下巴上。
但她卻沒有離開,還想聽江松解釋。
和江松在一起的兩年時間,江松像是將她當(dāng)做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一樣,對她有求必應(yīng),此時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猛地插入了一把刀,理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感情上卻還想再給江松最后一次機會,想聽他的解釋,想他告訴她,他和這個女人沒關(guān)系,這個孩子不是她的。
哪怕這個女人,之前就去她們學(xué)校門口找過她。
她只覺得心如刀絞。
周圍圍了很多人,全都是對他們指指點點的,依偎在江松身邊,卻被江松如避瘟神一樣避開,大步跨到他女朋友身邊的女子,卻絲毫不介意江松對她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還能臉上掛著淚的仰臉對江松笑著:“阿松,你快看啊,咱們的兒子長的多像你!”又對他女朋友哭求:“對不起,孩子真的很需要爸爸,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可我一個人真的養(yǎng)不活孩子,求求你了,把我孩子爸爸還給我吧!”
這句話宛若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他女朋友臉上,氣的她女朋友又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前歌舞廳上班的女子身上,女子順著他女朋友甩過來的力道,猛地向地上一摔,直接摔到在地上,捂著臉哭的不能自已。
江松懷中的孩子又哇哇大哭起來,江松條件反射要哄孩子,去扶狠狠摔到在地上的女子。
他女朋友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就在他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子時,她已經(jīng)哭著抹淚跑了。
江松要去追,卻被孩子媽媽哭著抱住了大腿,“阿松,阿松,我好疼,我好像摔到腿了,你快扶我一下~!”
江松要是在男女關(guān)系上拎得清的人,他就不會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和歌舞廳的女孩子攪和在一起了,哪怕他心里明知自己女朋友更重要,可看抱著他大腿的女孩子哭的梨花帶雨,哀哀戚戚,他居然心軟的拉起女子,將她半拉半抱的抱到商場休息的椅子上,把孩子塞給她后,再拔腿去追自己女朋友。
女孩子在他半抱起她時,唇角就忍不住露出個得意的笑,本以為她已經(jīng)將江松留住了,沒想到江松還是拔腿就跑去追他女朋友了,氣的她起身就去追,可她哪里追的上身高腿長運動神經(jīng)極為發(fā)達(dá)的江松?
不過她也不擔(dān)心,她早就摸清了他女朋友的家住在哪里,大不了她就跑去他女朋友家里鬧,她就不信,她女朋友忍得下他,她家人也能忍的下他。
江松已經(jīng)是她貧瘠的二十一年生命里,遇到過對她最好為她花錢又最為大方,是她能夠抓住的最好的人,她就是拼盡全力,也會將他抓住,不會松開的。
江松原本是今年過年帶女朋友回來過年的,結(jié)果因為他前面攪和在一起的女孩子抱著娃出現(xiàn),今年回來的腳步,再度被阻,又回不來了。
*
年二十九,過年掙到錢的沒掙到錢的年輕人,基本全都回來了,原本他們出去見了世面之后,對老家這個偏僻貧窮的地方,開始有些看不起了,覺得自己見過了大世面。
很多女孩都在外面找了對象,找的對象也是廠里一起打工的工人,他們在廠里朝夕相對,時間久了,就很難不走到一起。
他們很多人都是與他們本地相隔千里的外省農(nóng)村人,有些地方,可能比他們臨河大隊的日子過的更為艱苦。
可從小沒有受過多少疼愛的女孩子們,在青春年少又缺愛的年紀(jì),特別容易被人用一丁點的好處,就跟著他們回去了,從此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為他們生兒育女,數(shù)年再難回來一趟,有些甚至就這么失蹤不見了。
這也是之前江媽打江檸時,江爺爺氣的想要帶江檸單獨分家單過的原因之一,他怕他一手養(yǎng)大的孫女,也和村里的一些姑娘一樣,跑出去就再也找不到了,從此茫茫人海,杳無音信。
也有從小被洗腦的姑娘們,覺得自己嫁人可以,一定要有八千到一萬八的彩禮,拿到這樣高彩禮的姑娘們都很得意,嫁到婆家去頭顱都要高幾分,而她的婆家人也確實不敢對這樣的姑娘太過份,因為沉默成本太大。
除非是娘家太過刻薄,半點不把女兒當(dāng)人,而自身又完全立不起來的姑娘。
想要高彩禮的姑娘,也不可能隨便被男孩子哄幾句跟男孩子回去,所以過年都回到了村子里。
本來村里決定在白天抽簽分地的,可年二十九江松還沒有回來,江爸就跟江鎮(zhèn)長、江國泰、江村長他們說,能不能再等一天。
江村長有些不樂意,不過看在江檸和江柏的面子上,加上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都和江國平關(guān)系好,就點頭同意說:“那就等到今天晚上七點,在電影院舉行抽簽儀式�!�
電影院和祠堂的位置離的很近,都在村中心,祠堂里面的位置沒有電影院大,站不下那么多人,現(xiàn)在外面又下起了雨夾雪,總不可能讓眾人站在外貌上抽簽,就只能放到電影院了。
光一個抽簽儀式,沒有三四個小時都完成不了,因為抽簽之后,還要確定位置,年三十祭祖那天,祭完祖正好城中中午時間,去他們各自圈好做好標(biāo)記的茶地里,去認(rèn)領(lǐng)他們的茶地,下午家家戶戶都要貼對聯(lián)、準(zhǔn)備年夜飯,也沒有時間來組織抽簽儀式。
確定了時間后,大隊部的大喇叭,就在村子里喊:“喂!喂!喂!”
“下面廣播一項通知��!今天晚上七點,江家村四房,還有沒結(jié)婚的女娃,和沒分茶地的人家,晚上都來電影院集合,抽簽分茶地,女娃們分宅基地!”
“喂!今天晚上七點,江家村四房,還有沒分茶地的人家……女娃分宅基地!”
廣播一連叫了三聲,不光江家村的人聽到了,整個臨河大隊的人,頭聽到了大隊部的廣播,其它村的人,聽到廣播后,有在外面打工,不了解家鄉(xiāng)情況的人,突然聽到這個廣播,都懵了一下:“媽,廣播在講什么東西呢?什么分茶地?還有給女娃分宅基地是怎么回事?女娃也能分宅基地了�。俊�
被喊做‘媽’的中年婦人,也懵了一下,忙從廚房里走出來,想仔細(xì)聽大隊部的廣播在說什么,是不是她們都聽錯了。
怎么江家村還給女娃們分宅基地了?
許許多多的各村女孩,聽到廣播,從家里走出來,豎起耳朵仔細(xì)聽,想聽的更清晰些,可三遍廣播,很快就結(jié)束了。
可這個廣播,卻像是讓平靜的湖面里,丟下了一塊巨石,掀起陣陣波濤。
這個波濤,不只是在沒有結(jié)婚的女孩子們之中,還有那些深受家暴困擾,卻無處可去,無處可依,對生活已經(jīng)絕望麻木的婦人們。
第242章
242
江家村要給女孩子分茶地和宅基地的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其實在無數(shù)先輩女性們用鮮血為自己爭取權(quán)力后,很多地方已經(jīng)給女孩子們分地了。
江家村這個地方也是。
但說起來給女孩子分了地,實際上,
這一畝地,
都是默認(rèn)分給女孩子所在家庭的,這么多年,
也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子嫁人之后,有誰帶走過這一畝地的,這塊以她們名義分的地,實際上還是她們的父母兄弟的。
可宅基地不同,一旦女孩子分到了宅基地,
就意味著,這個女孩子可以不嫁人,
或者說,即使嫁人了,
她也可以回村里居住,甚至帶著自己的丈夫孩子一起在村里居住。
這樣就大大避免了女孩子在外面,遭受家暴的可能性。
因為她們居住在自己的村子,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她的親人和族人,
男的上門到江家村來居住,
勢單力薄,
真要敢家暴打女人,
那女孩子喊一聲,
就算她家人不給力,
是個慫包軟蛋,還有整個江家村的人,
還有村委族老們呢,能在自己本村讓姑娘給人欺負(fù)了?
一旦開啟了,給離婚女人也分宅基地的頭,那么以后外嫁的女兒,在夫家過不下去了,就可以回到江家村來,不說分到一畝宅基地,哪怕只有一分地兩分地的宅基地,那也是有個自己落腳的地方,不需回到娘家遭受爹娘哥嫂的白眼,她們有個自己的小窩,父母哥嫂能夠幫著看顧一下孩子,她們自己如野草般的韌性和生命力,就足夠她們在這片土地上肆意生長。
只要給她們一塊容身之地。
而荒山這塊地方,一旦形成了許多不想外嫁的女孩子們的聚居之地,還從根本上解決了流言蜚語的問題。
當(dāng)一件事是個例的時候,大家背后都會討論指指點點,當(dāng)一件事成為常態(tài)的時候,大家只會說江家村的人出了名的對女兒好,不想嫁人就可以留在村里招上門女婿,離了婚回來還給你分宅基地。
此時村委的人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他們現(xiàn)在還并不在意荒山那塊埋著許多尸骨墳塋白日里都顯得陰氣森森的地,所以二房的江國旗,給他的幼妹江國歌爭取宅基地,還是面朝許家村方向的那塊宅基地的時候,因為觸及不到他們的利益,當(dāng)時沒有一個人反對。
許許多多在外面打工回來的人,都聽家里長輩們說了,今年很多人家光是茶葉收入,就有小一萬塊錢。
現(xiàn)在大隊部的通知上說,要她們晚上也去分茶地,分宅基地,從此以后,這個茶地,她們也有份,只要她們還沒結(jié)婚,就要給她們分茶地。
一畝茶地,就是位置再差的茶地,少說一年的收入也有兩千塊錢呢!
“真的假的��?真給我們分茶地和宅基地��?”
“我們女孩子也有宅基地,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住村里,有自己的房子啦?”
可又有很多女孩子擔(dān)心,即使自己辛辛苦苦建了房子,建好后也會被家里父母兄弟搶走,不給她。
她們所謂分到的地,不就如此嗎?
甚至很多女孩子,都沒有自己也有地這事的概念,因為在她們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中,已經(jīng)給她們植入了一個根深蒂固的概念,什么你的我的?家里的地,全是家里的,是父母的,將來是兄弟們的。
她們自己也默認(rèn)這個規(guī)則。
帶著各種忐忑的心情,臘月二十九晚上七點,村里許多去年沒有分茶地的人家,和許許多多還沒結(jié)婚的女孩子們,絞著手指頭,茫然地踏進(jìn)了村中心位置的電影院。
村長怕還有人沒來,又去大隊部的大喇叭那里喊:“喂~~~!喂~~~!喂~~~!”
“還有沒有十八歲以上沒結(jié)婚的女娃沒來電影院的?趕緊過來開會分宅基地了!不來的今年就沒你的份了�。∥箏~!”
大喇叭回聲不斷,村長連喊三遍。
這一次,整個臨河大隊的人,都聽到了大喇叭聲,就連相隔不遠(yuǎn)的小江家村的人,都聽到了大喇叭聲,喊家里的當(dāng)家人:“水根,水根你聽到?jīng)]有?大江家村在給女娃們分宅基地呢!”
“你別急,我去打聽一下什么情況!”
很多小江家村的人,都從自家走出來,往江家村的方向跑。
因為修了水泥路,哪怕外面雨夾雪,他們依然在風(fēng)雪中走的很順暢。
到了江家村,距離他們最近的就是大房的聚居地,他們順著大房聚居地的寬敞水泥路,就往上面的村中心跑。
他們和大江家村雖然分出來了,有獨立的村委,村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大江家村無關(guān),也不受大江家村的村委和村長們管,但他們依然是屬于臨河大隊的人。
今年大江家村因為賣茶葉和搞旅游,連帶著他們這個距離石澗鄉(xiāng)山澗較近的小江家村,都見識了大江家村驚人的人氣。
因為一車一車的人往石澗鄉(xiāng)的山澗拉,玩什么漂流。
別說那些游客們玩的不亦樂乎,就連附近村子的小孩子們,看的都眼饞。
他們從小在山澗邊長大,在山澗里玩的最快活的事,就是夏季跳入山澗游泳玩水,山澗的水最深處也不過到成人的胸口,有些水深直到大人大腿的地方,最適合孩子們玩了,山泉水干凈清澈,里面全是常年被山澗溪流沖刷的圓潤光滑的鵝卵石,小孩子下水玩,既不怕被淹到,又不怕腳被玻璃渣扎到。
因為距離山澗最近的村子,都有七八百米,即使周圍村子里的人扔一些破碗破玻璃的,也不會跑這么遠(yuǎn),往山澗里扔,即使有往山澗里扔玻璃瓶的,也都被常年不止的水流給沖走了。
加上周圍村子的人洗衣服洗被子洗菜,都會來山澗洗,夏日小孩子們喜歡在山澗里嬉鬧,周圍村子的人別說往里面扔玻璃渣了,偶爾在山澗里看到了,她們都要撿出來扔掉,并打罵誰家缺德,往山澗里扔玻璃瓶,小孩子們的腳被玻璃扎破了怎么辦?
別說小孩子了,大人夏天去山澗里洗澡的都不少。
所以這個山澗十分的安全。
于是這個夏天,附近的大人孩子,就見三輪車,一車一車的拉人到上面的小山頭上。
小山頭如今被人承包了,用鐵絲網(wǎng)拉了個院子,禁止人入內(nèi),好像在建上面山莊。
然后他們就看著每天都有人坐著皮艇,身上穿著橙黃色救生衣,從山包上面急沖下來,看的那些調(diào)皮的小男孩,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實在太好玩了!
小江家村的人因為離的不遠(yuǎn),整天都有小男孩光著屁股去山澗里玩水,看游客們漂流沖浪,有生意頭腦的人,還在自家做了糍粑、餃子、春卷等小吃,在下游的山澗邊等著,一個暑假下來,多了掙了兩三千,少也有掙了小一千的。
這些錢看著不多,可來這里賣小吃的,幾乎全是老人、婦女,她們有了這些錢,于她們而言,就是很大的底氣。
現(xiàn)在聽到江家村要給女娃們分地、分自留地,她們這些嫁到了小江家村的人,只恨自己不是江家村的人,甚至有些婦女們生出了,再和大江家村并宗的想法,但這個想法并不是她們能決定的,現(xiàn)在只能心急火燎的想知道江家村關(guān)于分茶地、分宅基地的具體情況。
因為自古以來,都是默認(rèn)給男娃分宅基地的,如果給男娃分宅基地,根本不需要特意在大喇叭里面說一聲。
她們焦急地在家中,等待著她們男人出去打聽消息。
小江家村距離大江家村不遠(yuǎn),因為從小就去大江家村看戲曲下鄉(xiāng)的唱戲、看電影,他們對大江家村非常熟悉,直奔電影院就去了。
此時才剛過七點一刻,電影院的門是大開的,里面已經(jīng)聚集了許許多多的人,還有許許多多聽到消息的人,都站在電影院外面朝里面看。
小江家村的人到電影院外面的時候,外面站著許許多多不清楚情況的大江家村的人,有相互熟悉還沾親帶故的人,就直奔自己熟悉的人,問他們:“什么情況��?我怎么聽大喇叭說,你們大江村要分茶地,還給女娃分宅基地啊?”
大江村也還有好多不清楚狀況的呢,頂著黑色大雨傘說:“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前兩天國泰和四哥他們回來開了個會,回來小隊長就說,要給村里十八歲以上未婚的女娃兒分宅基地,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就是,村里的宅基地就這么多,男娃兒都不夠分,咋還能分給女娃兒呢?”
還有些人家,已經(jīng)默認(rèn)這個宅基地,就和女孩子們分到了地一樣,是屬于他們的,說是說給女娃分宅基地,真的分下來,還不是家里男娃的?到時候男娃們就能有兩塊宅基地,房子建的更大一點了。
不是聽說了嗎?今年大個子家的房子當(dāng)旅社,據(jù)說掙了五六千塊!
他們兒子要是有兩塊宅基地,房子不是能建的更大?
江家村的電影院,原來是臨河大隊的糧倉改建的,面積非常大,只在大門口旁邊的位置,建了個小房間,開了個對外的窗口,當(dāng)做放映室和售票窗口,里面的凳子,全是一塊塊長條形木板簡單的釘在木凳腿上,從上而下,依次擺放開,形成前低后高的地形,在最前端的位置,有個一米高的高臺,高臺的后方是一塊巨大的白色幕布。
高臺上,現(xiàn)在擺放著一排桌子,桌子后面,還有一排椅子。
不論是開大會也好,放電影也好,還是戲曲下鄉(xiāng),到他們大隊來唱戲也好,表演場地,都是在這個電影院。
許許多多的人徘徊在外面朝里面看。
江檸作為現(xiàn)在村里唯一的女大學(xué)生,還是給家鄉(xiāng)發(fā)展帶來驚天變化的女大學(xué)生,早早就已經(jīng)進(jìn)入到電影院里面,只是沒有去臺子上入座而已。
江鎮(zhèn)長已經(jīng)上去找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