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他作為全村身份地位最高之人,卻并沒有選擇坐最中間的位置,而是讓五六十歲的村長坐在最中間,兩個人謙讓了一番,最終村長還是坐了下來,江鎮(zhèn)長坐在他旁邊,江國泰坐在村長另一邊,還有一些村干部們,也一一落座。
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喊江檸:“檸檸,來,你坐到叔叔旁邊來�!�
江國泰拍著自己身邊位置,江鎮(zhèn)長也說:“是,你作為發(fā)展咱們江家村,發(fā)展咱們家鄉(xiāng)的首位大功臣,你就坐在你阿叔邊上。”
許許多多的年輕人和大房四房來分茶地的人,都已經(jīng)找位置坐下了。
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面前的話筒是開著的,兩個大音響就在臺子的兩段,聲音響徹電影院內(nèi),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之前江檸給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出主意時,都是私下里,哪怕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一再在外面表示,他們的這些主意,出自江檸之手,但很多人還是愿意相信,是江鎮(zhèn)長和江國泰自己的能力,江檸再有本事,那也只是個小姑娘,二房三房的一些了解情況的還好,大房和邊沿人的四房,對江檸最直觀的了解,就是知道央視拍攝的劇組是她請下來的,此外,就是開辟茶山種茶樹,分茶地的事,是江檸提的,其它江檸還具體做了什么,大家并不知道。
此時江鎮(zhèn)長的一句話,將發(fā)展和振興整個江家村,甚至臨河大隊、姚壩鎮(zhèn)這件事的首位大功臣的帽子,扣在了江檸頭上,他們才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rèn)知,就是江檸如今的分量有多重。
建設(shè)家鄉(xiāng)、振興家鄉(xiāng)的首要大功臣,居然不是江鎮(zhèn)長,不是江國泰,而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黃毛丫頭。
江檸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就走上臺,坐在了江國泰的旁邊,是除了江國泰和江鎮(zhèn)長外,最中心的位置,她神色自若,氣場強大,她坐在那里,仿佛她才是中心,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從村長和江鎮(zhèn)長、江國泰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
不論誰看她,她臉上都露出個淺淺的笑意,朝大家點頭,然后淡定自若的坐在那,好像她一個女孩子坐在全村最有能力最有地位且是長輩的人中間,是那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
她身邊的村干部們,對她都十分客氣,絲毫不覺得她一個小姑娘坐在那里有什么不妥。
村長拿起話筒:“喂!喂!”了兩聲,又用手去拍話筒,發(fā)出砰砰的回聲,確定了話筒是好的,這才端正了神色,說:“今天叫大家來,主要是講兩件事!下面,讓我們用掌聲邀請姚壩鎮(zhèn)鎮(zhèn)長江國定同志,為大家匯報今年我們江家村發(fā)展取得的重大成績!”
下面的人聽的有些懵,但還是不自覺的舉起雙手,稀稀拉拉的鼓起掌來。
江國定是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講話,同樣是‘喂!喂!’了兩聲后,這才說道:“這些年,我因為工作,回村的次數(shù)不多,但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
村里如江爸這一輩人,當(dāng)然都知道江國定,但像江檸他們這一輩,甚至更小一輩的人,還真不太知道江國定,很多年輕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村,居然還出了個姚壩鎮(zhèn)鎮(zhèn)長。
要知道,‘吳城三霸’之一的姚壩鎮(zhèn),在他們吳城地界可太有名了,他們?nèi)f萬沒想到,姚壩鎮(zhèn)的鎮(zhèn)子,居然是他們村的。
一時間,許許多多年輕人,都瞪大了眼睛,聽著臺上中年男人的講話。
江國定嗓音有些沙啞,他咳嗽了一聲說:“今天要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年我們?nèi)康慕瓩�,提議給我們家門口的山頭種茶樹的事,在得到村委會的同意和支持后,去年,二房三房的大部分人家,已經(jīng)在去年,出錢購買茶樹品種,種茶樹,分茶地,并在今年通過我們?nèi)康慕瓏╅_的茶葉初制廠,和江檸邀請的央視電視臺的拍攝劇組,對我們吳城、姚壩鎮(zhèn)、五公山、以及我們整個臨河大隊、江家村進(jìn)行了拍攝和宣傳,著重宣傳了我們村的‘五公茶’和枸杞子,為發(fā)展我們吳城、臨河大隊,尤其是我們江家村的旅游經(jīng)濟(jì),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并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他這一停頓,下面不自覺的就發(fā)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他伸手向下壓了壓,表示讓他們安靜下來,繼續(xù)說:
“今年,我們村在江國泰和村長,以及我們村委會的帶領(lǐng)和支持下,在江檸給村里的發(fā)展進(jìn)行的規(guī)劃下,今年的村里分得茶地的人家,平均每戶年平均收入,基本都破了萬元大關(guān),跨出了脫貧致富奔小康的第一步!”
眾人訝異。
又是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很多人是一邊鼓掌,一邊相互交頭接耳:“二房三房今年家家戶戶都賺了一萬多塊錢�。俊�
“你沒聽說是基本都破了萬元大關(guān)嗎?估計還有賺的更多的!”
“這賣茶葉這么賺錢��?”
“賣茶葉不掙錢,還有什么掙錢?你沒看到前些年,我們村好多年每年都要去江南去給人家摘茶葉?”
“一年就能掙一萬,兩年就能建起來一個小樓房啦!”
她們很多人在外面廠里打工,手腳十分利索,經(jīng)常一天干十幾個小時的人,一天最多也就拿到七八百塊錢,大多數(shù)人只能拿個四五百塊錢一個月,哪怕吃廠里住廠里,平時也不給自己買什么東西,一年最多也就存?zhèn)四五千塊錢帶回家,這已經(jīng)是很簡省,很會賺錢的姑娘、嫂子們了。
一年能帶回來五六千塊錢的,過年在家里,家里人都把她們哄的跟花兒一樣,姑娘們在家腰桿子挺的別說有多直了。
雖然她們一年到頭也就只有過年這幾天,仿佛能在家里享幾天福,甚至該干的家務(wù)活其實也沒少。
但她們怎么都想不到,她們這個破村子,居然靠著種茶樹賣茶葉,一年能掙一萬塊錢!
她們家也有茶樹,好幾顆呢,每年都是摘了炒了自家喝,最多給河對岸的親戚們送個幾斤,或者外出打工的帶幾斤出去喝,也沒聽說誰家的茶葉賣出去過��!
這樣想著,她們心里更加崇拜江國泰和江檸,卻也不知道這件事具體和她們有多大關(guān)系,就算是她們也分到了茶地,她們嫁人后,還能帶走嗎?
很多人,既期待,又漠然地聽著。
倒是很多大房四房以及去年沒有參與進(jìn)來的二房四房的大人們,都很激動,顯然,他們的想法和那些年輕女孩們想到一塊去了,說是分給女孩的茶地,不就是分給他們的嗎?
江國定繼續(xù)說:“關(guān)于給我們村姑娘們分的這一畝茶地的事啊,姑娘們未成年之前,她們分得的這一畝茶地所得收入,必須得保證她們的讀書求學(xué)和日常生活的需求,如果不能保障村里女孩讀書和基本生活的需求,那么這一畝茶園的收入,可以在爭得女孩同意后,暫且交由其家庭來代為管理,并每月保障女孩讀書和生活基礎(chǔ)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最低不能低于三百元。”
“其次,在女孩們成年后,她們所分得的茶地茶葉收入,由她們自由掌管,她們是愿意分村里的宅基地,在村里建房招贅也好,或者只是單純的想留在村里生活也有好,或是想繼續(xù)求學(xué)深造也好,茶地所得收入都由她們自己掌管!”
這段話下去,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光女孩們聽到這樣的規(guī)定驚訝,就連很多將姑娘們茶地視作自己茶地的男人們,也都驚呼且憤憤不平起來,想要反對。
江國定看著下面騷動的人群,已經(jīng)電影院大門口站著的許許多多在大聲討論的人,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口茶,笑呵呵地說:“當(dāng)然,在分茶地之前,我們這里有一份協(xié)議和合同要簽,要是不想簽,不同意這些規(guī)定想要搶占他人茶地的,可以暫且不分茶地嘛!我們分茶地都是自愿原則,愿意簽,就分,不愿意簽的,也可以緩緩,觀望兩年再說�!�
像他們這種,以族群聚居的同村大姓,族老們和村委的權(quán)力極大,別說什么去上面告,或者法律怎么樣,在這個時代都行不通。
這樣族群聚居的村落,壞的,極其的封建落后,好的,比如像江家村這樣,出了江國定、江國泰這樣的人,由他們帶好頭的,辦事情又極為的利索方便,因為他們本身在村里權(quán)柄就極大。
很多人被江國定這笑呵呵的話說的宛如一盆涼水從頭澆了下來,頓時就安靜下來,只敢小聲嘀嘀咕咕,不敢大聲反對了。
江國定說:“我要說的這第二件事,就是我們經(jīng)由村委會共同商議決定,給我們村女娃分宅基地的事了,宅基地的地點呢,就是坐落在江家村和許家村中間的那塊荒山,村里有不想外嫁出去在家招贅的,或是想繼續(xù)留在村里生活,或是在外面被人欺負(fù)了,想要離婚回村居住的,村委會決定,在女孩們滿十八歲以后,將在荒山給女孩們分一塊兩分的宅基地,供女孩們建房居住,她們過去分到的田地,和未來會分到的茶地,都?xì)w她們個人所有,其他任何人不得強占!”
他看了眼下面轟動的人群說:“這件事,回頭村委會會去落實的,還是那句話,這些都是自愿原則,我這里有打印的協(xié)議,你們先看一下,看完同意的,留下來,我們一會兒抽簽分茶地了,不同意的,可以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年或許還會再分茶地。”他語氣輕松,臉上帶笑:“到明年再分也是一樣的嘛!”
第243章
243
這些提議,
全都是江檸提的,不然以江國定和江國泰的男性思維,又如何想的到,
去為村里女孩子們爭取利益?畢竟幾十上百年,
甚至上千年來,都是男性在主導(dǎo)這片土地,
他們已經(jīng)形成了慣性思維,給男娃分宅基地是應(yīng)該的,就沒有給女孩子分宅基地的傳統(tǒng)。
不過江檸在提出這樣的意見后,江國定和江國泰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且大力支持江檸的決定,
只為一點,為江家村留住江檸。
他們十七八歲時也是躊躇滿志,
也是敢想敢干敢拼,從他們毫無背景的出身,
一個干到了吳城縣下面三個最重要鎮(zhèn)之一的實權(quán)鎮(zhèn)長,一個是未來的鄰市首富,也都能看出來,他們年輕時,也都是極為出類拔萃的年輕人。
可他們自問,
他們誰都無法在十六七歲時,
就做到江檸這樣的程度,
她已經(jīng)不是簡簡單單的讓自己致富,
而是帶領(lǐng)一鎮(zhèn)一縣,
甚至有更高的能力,
帶領(lǐng)一方土地上的人,脫貧致富。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能力?
更別說她還考上了國內(nèi)頂尖學(xué)府的京大,
在校期間,就能遇通天的部級部門央視合作,說服央視下來拍攝宣傳他們的江家村乃至整個吳城。
這要在古代,就是村子里中了個進(jìn)士,這個進(jìn)士直接當(dāng)了京官,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這樣的大腿,江國泰和江國定都不知道抱的話,他們也就不配有以后的成就了。
至于說女孩,女孩又怎么樣?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計劃生育都開始了快二十年,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女平等的時代了,江國定家更是只有江妍妍一個寶貝女兒,江檸為村里女孩們爭取權(quán)益的做法,也是極符合江國定的利益的。
江國定、江國泰和江爸江國平三人,都是77年老三屆參加高考的高中生,江國定險險的考了個大專,江國泰和江國平都沒有考中,從此命運有了分界線。
但也因為他們是那個年代的人,是見識過社會大變革,男女一樣出工掙工分,他們的年代是出過無數(shù)光輝璀璨的先輩女性的,他們的思想反而比同時代沒有讀過書的人,開明了很多。
所以在他們的思想中,沒有男女,只有江檸這個極為出色的后輩。
臺下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討論聲,許許多多十八九歲,書讀的不多,整日在廠里日復(fù)一日重復(fù)的做著同一項工作,見識也不太夠的女孩子們,有些反應(yīng)過來的,已經(jīng)開始與身邊的人大聲的討論這件事的真實性,有些自己還懵懵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什么叫不想嫁人可以留在村里招上門女婿?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兒過的不好離婚回村,村里給分宅基地?什么叫十八歲以后山上茶地的收入歸她們自己管理,而不是交給她們的父母代為管理?什么叫她們在村里分到的地,歸她們自己,而不是默認(rèn)給她們的父母兄弟?
一些靈醒聰明的女孩,已經(jīng)激動的哭了出來。
人群中,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嚎啕大哭聲,聲音一下子蓋過了所有人,讓眾人的目光,全都向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望去。
只見右邊的角落里,那嚎啕大哭的女人,突然哭著喊了一聲:“媽媽呀!我也有宅基地了��!我有宅基地了啊!”
她突然沖上前,跑到放電影的臺子上,對著江國定、江國泰幾人,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
臺子本身就是木頭的,她叩的特別響,響到下面原本就朝她方向看的人,全都聽到了這咚咚咚的響聲。
之后就是個年邁分老婦人走上臺去,也要給江國定、江國泰磕頭,還要給江檸磕頭,江國定、江國泰嚇得忙拉開面前的桌子,一把半抱著攙扶起老婦人,嘴里忙叫著:“嬸子,嬸子,可不能這樣,你這不是要折我們的壽嗎?”又喊下面的人:“國旗!國輝!你們還不上來把嬸子拉下去,還有江國歌,你搞啥呢?還不下去!”
江國歌抹了一把眼淚,沒忍住又抱著她媽又哭又笑的大聲哭嚎:“媽媽呀!媽媽呀!我有宅基地了��!”
她離婚三年,這三年,她只有離婚的第一年在娘家住了半年,那半年,她在娘家受盡了嫂子們白眼。
哪怕她后來在外面打工,定期給家里交錢,沒有在娘家住很久,每次回來看孩子,也是家里家外的活兒都搶著干,可她父母年齡大了,現(xiàn)在跟大哥一家住,可她父母幫她帶兩個孩子,她每回回來,都仿佛抬不起頭來,連帶著她兩個孩子也抬不起頭,因為她寄人籬下,她的一雙兒女寄人籬下。
如果她有一塊宅基地,能正大光明的在村子里住,她哪里需要和父母子女分離,她父母都那么大年紀(jì)了啊,她從小也是被父母兄長們,像寵掌上明珠一樣寵大的��!
可都等不到她嫁人,她就沒有家了�。�
這么些年,她都沒有家了��!
江國歌和她媽媽的哭聲太過凄慘,哭的在場許多女孩子鼻頭都是一酸,也不由落下淚來。
她們很多人都不認(rèn)識江國歌,她們記事的時候,江國歌已經(jīng)嫁人了,等她們也長大記人了,她們又跟著家里大人出去打工了,只有過年那幾天在家,即使是在家,也是與家里人團(tuán)聚,不會滿村跑,各房與各房之間,仿佛有壁一般,都和自己這一房的人玩的比較多,不會相互串門,是以她們見到江國歌,可能都不認(rèn)識。
即使小時候見過那個少女時期神采飛揚的女孩,也與如今這個三十出頭,留著短發(fā),看著干練的同時也面帶風(fēng)霜的女人大大不同,任誰看到,都不會將她與記憶中的陽光明媚的少女聯(lián)想在一起。
可江國歌今天的遭遇,又何嘗不會是她們的明天?
她們又突然想到,她們可以分宅基地,這個宅基地不是給她們父母兄弟的,是屬于她們自己的,還有村里以她們名義分的地,如果愿意住在村里,也可以在她們成年后還給她們。
等下面平靜一些了,江國定才繼續(xù)說:“關(guān)于分宅基地的事,還有一些補充協(xié)議,你們自己也看看,嫁出去的女娃們,宅基地自動回到村委,不會轉(zhuǎn)移給你們的父母,但如果有一天,你們帶著你們的孩子、家屬,又想回到江家村居住了,是可以再分兩分地的宅基地的!”
這條規(guī)定讓很多男人不滿,可想到分的是荒山那塊沒人要的陰森森的地,他們又不說話了,那塊破地方,早些年枉死的人,都是埋在了那里,有親朋的,還給你堆個墳堆,能找著地方,今后清明、年三十,還能有個祭祀,可大多數(shù)的尸骨,連個墳包都沒有,墳頭的野草都不知道漲過幾茬又幾茬了。
那地方大男人大白天的都不愿意過去,更別說在傳統(tǒng)觀念中,體質(zhì)屬陰的女孩子們了。
很多女孩子想到自己要分的宅基地是那塊無人敢去的荒山,也是面色發(fā)白。
關(guān)于那塊荒山,她們從小到大聽過太多真真假假的鬼故事了,幾乎所有大人編的鬼故事,地點都在兩個地方,一個是荒山,一個是從許家村通往吳家村方向的一塊千年古樹。
這塊古樹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樹上掛滿了紅色布條,靠近樹根的地方,有個淺淺的樹洞,樹洞里擺放著一只石像菩薩,常年香火不斷,在它的對面,同樣是一個又一個的墳包,它周圍方圓五里內(nèi)杳無人煙,那陰森詭異的氛圍,也是鬼故事常年集中地。
現(xiàn)在聽到自己的宅基地,居然在兩大鬼故事聚集點之一的荒山,很多女孩子都不想要宅基地,只想嫁人,她們還年輕,對嫁人這件事,充滿著美好的向往。
男人們對那塊地,自然也不屑一顧。
江檸和江國泰他們早就想過了這一點,江國泰直接拿過了話筒過來,說:“我知道荒山那塊地荒涼了點,但除了那塊地,村里也找不到那么大的合適的地來分給女娃們當(dāng)宅基地了,不過你們不用擔(dān)心那里太過陰森寒涼,既然把這塊地留給村里女娃當(dāng)宅基地,我自然也會找大師來做場法事,將里面的墳頭尸骨重新收斂,再給他們集中立個碑,以后住在荒山的人,有心的話,就過去給他們上柱香,燒些紙錢�!�
“另外啊�!彼f:“給你們分宅基地這事呢,三房的江檸,你們也都曉得她,天降的文曲星落在了我們江家村,有她在,你們怕啥呢?就憑她文曲星下凡,什么妖魔鬼怪鎮(zhèn)不住,你們說是不是?”
江國泰極其的迷信,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算命的說他兒子五行缺金就叫江鑫,女兒五行缺水就叫江淼了。
他這話聽起來荒謬,他卻說得真心實意,極具信念感,這種信念感也通過他嚴(yán)肅的態(tài)度,感染到了全場所有女孩子,她們目光全都不由地朝江檸看過去,仿佛要聽到她的親口說出來,才敢信這件事。
江檸就笑著接過話筒,用水埠鎮(zhèn)方言說:“文曲星這事,咱們阿叔開玩笑呢,不過我確實會在荒山尋一塊地當(dāng)我的宅基地,今后我和村里的很多姐姐妹妹可能就是鄰居了,還望阿姊阿妹們將來多多照顧!”她起身彎腰鞠躬說:“我先謝謝阿姊阿妹們了!”
在水埠鎮(zhèn)的方言體系中,兄弟姐妹叫的是兄弟姊妹,阿姐喊阿姊。
她的神情可太淡定了,她的氣場看著就讓人相信,她是一個可以憑一己之力,鎮(zhèn)住所有妖魔鬼怪不敢動彈的人。
這讓許多心生忐忑的姑娘們,心底微微有了些安全感。
實在是,這年代的獨居女性,是真的很危險,真的會遭遇到很不好的事情,而遭遇到這事之后,別人不會罵男人,只會罵女人,各種蕩|婦羞辱,從社會的各個方面對她們進(jìn)行全方位的絞殺,清清白白的姑娘、婦人,也會被輿論逼著成為了他人口中的‘雞’,這樣他們就更有理由去欺壓她們,逼迫她們成為真的他人口中的‘雞’,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欺壓她們。
這也是很多農(nóng)村家庭,明明很疼愛女兒,也會逼女兒嫁人一樣,那張證書不是結(jié)婚證,而是農(nóng)村女性的良民證。
有了這張‘良民證’,她們才能避免輿論和各方面的欺壓。
正是因為江檸也是出身社會的最底層,出身在這樣偏遠(yuǎn)的小山村,她才更加明白,這些農(nóng)村婦女處境的艱難,也就明白了,為什么江國歌在聽到自己有宅基地后,會突然爆發(fā)出如此激烈的情緒,她的母親也抱著女兒痛哭。
江國歌作為和兄長們一樣疼愛長大,甚至被侄子侄女們稱呼‘叔叔’的農(nóng)村女性,本身性格就足夠剛強,才會在這個年代有勇氣離婚,可還是被大環(huán)境逼的處境艱難,更別提很多從小被規(guī)訓(xùn)被洗腦性格真的柔弱的女孩子們了。
社會大環(huán)境逼著她們不得不嫁人,不得不依靠男人,因為她們沒有宅基地,沒有宅基地,不依靠男人,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可現(xiàn)在,江檸說要在荒山建房。
江國定和江國泰很快也表示說,他們會為他們的兒女也在荒山建房。
這下女孩們心頭就更安定了。
江國定和江國泰的保證,才是女孩們徹底有安全感的保障,江檸可能因為工作、學(xué)業(yè)身在千里之外,江國泰和江國定卻是村里實實在在的話事人,可以說是方圓幾十里內(nèi),只要有這兩人一句話,就沒人敢去荒山打她們的主意,安全性就有了保障。
很多人都在好奇的看著坐在江國泰旁邊的江檸。
包括臺下的江媽。
她看著江國歌母女沖過去給江檸磕頭,那一幕極為強烈的沖擊到了她。
她坐在觀眾席上,像是不認(rèn)識江檸一樣,看著臺上與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女兒,突然間,她生出一股極為陌生的感覺,那不是她的女兒。
那是和她在電視上,不,是比電視上的人還要帶著光芒的人,就像她曾經(jīng)在一些電影電視中看到的光芒璀璨的女人。
她距離她是那樣的遙遠(yuǎn),遙遠(yuǎn)到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遙遠(yuǎn)的像是隔了一片星辰。
那怎么會是她的女兒?是她能生出來的女兒?
她以為她生出來的人,和她一樣,和村里許許多多的小姑娘一樣,出生、長大、打工、嫁人,等她老了病了,她會回來照顧。
許許多多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長大的,沒有區(qū)別,就像每日的日升與日落,那么平凡普通又理所當(dāng)然的一生。
她有些恍惚的拿著臺上明明面容相似,一些小動作小表情也一樣,眉宇間卻全然陌生的女孩,心頭不由閃過一到懷疑,自己和她爸不過去深市待的三年,有那么漫長嗎?長到自己的女兒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直到江國定將一疊合同給村委的幾個人,叫他們發(fā)下去,給下面的人看,同意上面條款的就簽上名字,等待抽簽,不同意的,也可以不簽。
這份合同,實際上還是一份土地承包合同,因為這片山頭,說白了還是國家的,他們說是分茶地,實際上簽的是十年的承包合同,合同中各色條款,寫的很細(xì),很分明,其中有他人茶地任何人不得強占轉(zhuǎn)讓的形式,去搶占茶地所得收益等種種條款,可以說是將每一條搶占家中女兒姊妹的路,都給堵死了。
這其中還有一條,如果外來的女婿愿意上門,孩子跟江家的姓,那么上門女婿和孩子也是可以分到一畝茶地的,當(dāng)然,將來要是離婚,離開江家村,這畝茶地就會收回歸村委帶回管理。
很多人看到這份合同后,女孩子當(dāng)然是毫不遲疑的就簽了合同,男人們,既眼饞今年二房三房的茶地收入,又猶猶豫豫不想簽合同。
江國定就笑著對著話筒看著下面說:“怎么?不會真有老爺們兒想搶自家姐姐妹妹的茶地吧?”
他笑的仿佛一臉和善,江國泰就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接過話筒,放話道:“這份合同是我叫律師起的,具有法律效用的合同,要是不想簽的,現(xiàn)在就可以滾蛋!我江國泰費勁心思,花錢又是請專家又是找銷路,是為了造福鄉(xiāng)民,是為了每一個和我同姓的人,不分男女,而不是只為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他寒著臉把桌子用力敲了敲:“有些人要不要臉了?一個大男人不想著出去掙錢,和自己姊妹搶飯吃?這樣的人走出去別說是我江家村的男人,我江國泰丟不起那人!”
這話說的很多起了心思的女孩子的父母和兄弟面上臊的慌,推推搡搡的過來把合同給簽了。
還有一些人,不想簽合同,也想分茶地,江國泰和江國定以及村委的人,根本不搭理這些貪心不足的人。
連村委的干部們都簽了這個合同,他們憑什么不簽?
等他們簽完后,江國泰臉上才有了些笑模樣,對臺下的女孩子們說:“你們也別擔(dān)心你們分了宅基地沒錢建房子,都說了滿十八歲后,收益就歸你們自己所有,這茶地每年分的錢,都夠你們建個小平房了,你們都能給你們兄弟掙個大樓房回來,沒道理輪到你們自己建房了,反而掙不到錢了吧?”
這話讓女孩子們眼睛一亮,也讓下面理所當(dāng)然的將姊妹們掙得錢,當(dāng)做自己所有的男人們,再度掀起了軒然大波,讓剛剛就猶猶豫豫沒有簽的人,就更不愿意上去簽這個合同了。
現(xiàn)在整個江家村,就是以江國泰、江國定、江檸等人為核心,他們說的話,基本上沒人會反對,尤其是在今年的茶葉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后,這還是第一年,茶樹都還沒到生長的黃金期,今年就為他們的家庭帶來了一萬多塊的收入,這簡直是坐在家里掉錢的事,以后每年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傻子才不簽。
可就是有這樣的傻子。
大房的一些人仗著自己是大房,一向在村里橫行霸道的慣了,動不動就打架鬧事。
他們以為這次也一樣,聚在一起鬧一鬧,就能逼著村委的人不簽合同把茶地分給他們,村委直接就一句話:“土地都是國家的,你不簽承包合同,憑什么給你茶地?”
這事不管是走到哪里,說出來都是他們村委占理。
一直到分地抽簽結(jié)束,江爸江媽都沒有等到江松回來,江爸坐在堂屋前的桌子上,撐著額頭重重地嘆氣:“分茶地這么好的事,生生被這大孬子錯過了,你就是打個電話回來也行��!”
江媽就坐在一旁哭著不說話。
自從江檸真的帶著全村賺錢了后,在面對江檸的事情上,她的話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沉默。
尤其是今年,她家加上江爺爺,一共分了五畝茶地,其中江檸、江爺爺、江柏三人,分到的都是位置極好的茶地,江爸江媽的差上一點,可也是受到光照比較多的茶地。
不說江檸、江柏、江爺爺三人茶地今年的收入,光是江爸和江媽的,兩人一年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坐收了六千多塊錢,還有他們家房子當(dāng)旅社的收入,他們和江大伯家一人一半,也分得了三千五,加在一起,差不多是整一萬塊錢。
這是他們什么都沒干,就跟天上掉的錢一樣,今后每年掉的錢只會越來越多。
還有江爸去年掙得十萬塊錢,沒有用來給江柏建房,而是投給了江國泰的沙廠,今年光是江國泰給他的沙廠的分成就有五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