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宋熹之只是笑笑:“倒是我讓夫君擔心了。”
因為這場宴會是在行宮里,光啟帝并沒有來,在場的也是小部分的官員,因此氣氛顯得格外輕松些。
所以等兩人攜手回了席上,在場的所有人看著兩人形影不離的模樣,又是開始說笑。
“賀大人的深情,本官今日才算是見識了�!�
“宋院判不過是出門更衣,他坐立不安了一息,還是按捺不住想要出去�!�
“兩人的感情,情比金堅,實乃一段假話,就算是本官看了都要開始嫉妒了!”
一旁也有官員笑著搭腔:
“方才賀大人在小花園里深情款款的告白,本官沒瞧見,還煞是覺得可惜,如今總算是親眼見了……來來來,這杯算是把下官敬給賀大人和賀夫人的。”
賀景硯聞言,于是便站起身來,飲盡了杯中之酒。
宋熹之也只得跟著賀景硯一起站起來,把酒杯里的果酒喝完了。
她沒有開口說話,卻聽見賀景硯對著眾位大人笑道:“多謝大人們的祝福�!�
“不過眾位大人與我玩笑便好,夫人臉皮薄,只怕聽不得這些調(diào)笑的話�!�
眾位大人聽見這話,簡直是覺得酸掉牙了,又是在笑著搖頭:“好好好,賀大人都開始心疼的護妻了,那下官以后不說了!不說了!”
宋熹之沉默的聽著,抬頭望向賀景硯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眸,心中有萬千疑竇浮上心頭。
賀景硯……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等宴會結(jié)束之后,便有指引的太監(jiān)在殿前等候著兩人。
說是太后娘娘相邀,要請賀大人和宋院判,前往太后的宮中敘敘舊。
太監(jiān)臉生,不是從前的那一個,宋熹之也不認識,不過她早就知道太后要邀請,如今自己的身后又是有著眾多的隱衛(wèi),于是她也是欣然前往。
天色有些暗了,引路的太監(jiān)打著燈籠,賀景硯和宋熹之兩人跟在太監(jiān)的身后,并肩而行。
兩人走著走著,宋熹之望著周遭的景致,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對。
先前太后壽宴,也是在華清行宮的正殿,也就是華清殿舉辦的,可當時那個太監(jiān)前來指引,帶她走的卻不是這條路。
此刻眼前的路很是陌生,宋熹之敢確信,自己從前沒有走過。
她含笑著詢問身前的太監(jiān),那副模樣就像是在閑聊:“公公,前往太后寢宮的路,是不經(jīng)過小花園的嗎?”
“方才我與夫君在小花園呆了片刻,不過那時只顧著和大人們聊天,本官都沒時間好好看看賞花宴上的花,此刻想起來,是覺得可惜極了�!�
那小太監(jiān)聽聞這話,臉上也是笑瞇瞇的:“這宮中的花可與侯府里的花不同,這賞花宴上的花啊,每一株都是請能工巧匠特意栽培的,聽說不僅是有綠菊,還有白牡丹呢!”
“不過從殿中到太后的宮中,無論怎么走,都是不經(jīng)過小花園的,除非繞路……可如今太后正在宮中等著,繞路前往小花園賞花,怕是時間不夠�。 �
繞路?
為什么要繞路?
宋熹之聽聞這話,瞳孔猛地一縮,渾身的血液開始逆流,渾身都發(fā)涼了起來。
賀景硯也握住了宋熹之的手,感受著宋熹之冰冷的指尖,他微微蹙眉:
“是為夫方才與太多大人聊天,耽誤夫人看花了。若是夫人喜歡,我也讓侯府種上名貴的花卉,讓夫人日日觀賞�!�
宋熹之的耳畔是嗡嗡的,她只能看見賀景硯的嘴巴一張一合,眉目溫柔。
而他說了什么,宋熹之只覺得自己都有些聽不清了。
第388章
宋熹之沒說話,賀景硯便以為她是因為沒有看到花而難過。
于是他牽著宋熹之的手,又是將自己的手掌覆蓋在上面,反復(fù)揉搓,像是要將她的手焐熱:
“如今入了夜里,夜里風冷,讓你雙手都是這樣的涼。”
“我從前聽府里的人說太后娘娘寵愛你,甚至幾次三番要收你做義女,若是你實在喜歡,等會兒便去央了太后,讓她賞些小花園里的花卉,給我們帶回侯府�!�
“想必太后娘娘慈愛,是一定會答應(yīng)的。”
宋熹之聽見這話,也抬頭看他,對著他扯出了一個笑容:
“太后娘娘寬和慈愛,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好,雖然最終我不夠幸運,沒能成為她的義女,可我心中也是將她視為我的母親,想要侍奉在側(cè)�!�
賀景硯笑著點了點頭:“她也定是在心中把你當成了女兒看,所以召你入宮,在她身邊陪著。”
他說著,又是深情的望著她,像是忍不住的開口:“之之,你這樣好,世間會有誰不喜歡你呢?”
“在這世間,我連死都不怕,可我最怕的,便是失去你�!�
男人的情話在耳畔清晰的響起,宋熹之順著聲音的方向緩緩抬頭,看見的就是賀景硯漆黑的眸子。
他眸中的柔情,有那么一瞬間,讓宋熹之都要恍惚的覺得,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帶有目的性的做了這么多事……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耳畔傳來小太監(jiān)低低的笑聲:“將軍和夫人伉儷情深,將軍對夫人的愛意,簡直讓奴才一個閹人都羨慕呢!”
他說完這話,又是對著兩人行了一個禮:“賀將軍、宋院判,已經(jīng)到了,外頭天冷,您還是快些進去吧�!�
宋熹之抬起頭,看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宮殿,才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太后的寢宮前。
她微微凝了凝神,又是與賀景硯相視一笑,一同進了太后的寢宮。
宋熹之并不明白太后為什么要在上次吩咐小太監(jiān)帶著她繞路,也不明白為什么太后這樣的喜歡自己,幾次三番的想要召見。
直到宋熹之走入了內(nèi)殿。
太后此刻正坐在軟榻上,頭戴一頂黑色綢緞的抹額,抹額上勾勒著蓮花的圖案,身上穿著寶藍色的素緞長裙,裙擺上繡著銀色的八寶圖案,端莊而素雅。
手上還拿著檀木制成的佛珠,整個寢宮之中都點燃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檀香。
她那張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樜⑽⒑σ�,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吃齋念佛,她的眼神柔和又慈祥,仿佛世間萬物都能融化在她慈悲的眼眸中。
她一見到宋熹之,原本黯淡的眼神便在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可就是這樣一位吃齋念佛的貴婦人,卻叫宋熹之在渾身都毛骨悚然了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目光正死死的鎖定在了太后身邊的那張軟榻上。
而明黃色軟榻的上方,則是沾染大片大片的熒光。
熒光不僅沾染在了軟榻上,更是沾染在軟榻中間的那張方桌上。
軟榻上的幽幽熒光,幾乎是鋪滿了宋熹之的雙眼,讓宋熹之瞳孔猛地一震。
宋熹之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
她倒吸一口涼氣,又是扭頭望向了自己身邊的賀景硯。
賀景硯的手上、身上,也同樣是沾染著幽幽的熒光,這熒光還是宋熹之特意沾染上去的。
現(xiàn)在同樣的熒光,出現(xiàn)在了太后的寢宮里?
所以賀景硯和太后私下里見過面?
宋熹之直視著眼前太后這張慈悲的臉,只覺得耳畔是嗡嗡的,牙關(guān)都有些發(fā)緊。
“微臣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宋熹之強壓下心中的驚駭,俯身對著太后行禮。
太后隨即微笑著站起身,又是上前急忙攙扶住了宋熹之的雙手:“之之,你終于是來了�!�
“哀家從前便叫你常常來哀家身邊坐坐,可你在太醫(yī)院這樣繁忙,總是不得空,今日終于算是見了�!�
宋熹之感受著太后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她也是微笑著望向了賀景硯的方向:
“正是微臣掛念著太后,所以才帶夫君一同來拜見娘娘呢!”
宋熹之說著,又是反握住了太后的手,向她介紹:“微臣的夫君賀景硯,前些日子剛剛回到京城,您是從前應(yīng)該從未見過吧?”
她說完這話,便是扭頭,靜靜的等待著太后的回答。
只見太后點了點頭,又是贊賞的望著賀景硯的臉,然后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賀景硯的手:
“賀將軍一表人才,與之之看起來是如此的般配,哀家今日見了你,才放心的把之之交給你。”
“之之就是哀家的女兒,哀家今日叫你們前來,便是想要認之之做哀家的義女,賀將軍,你可要好好對待哀家的之之啊!”
聽見太后的話,宋熹之的心緩緩的沉了下去。
分明他們之前見過面,為什么要在她面前裝從未見過?
宋熹之此刻心亂如麻,實在是摸不清楚太后幾次三番的想要認自己當義女,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過她還是微微俯身行禮,不卑不亢的拒絕了太后的話:“微臣人微言輕,才疏學淺,于江山社稷無功,卻是三番四次的獲得了破格的榮譽�!�
“無論是女院判還是越級的郡主,原本就是于理不合,更別說成為您的義女,微臣只怕處于風口浪尖之上,叫微臣夜不能寐�!�
宋熹之與他們兩人共處一室,無端的連脊背都有些發(fā)僵,可她聲音緩緩,堅定有力,讓人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
賀景硯聽見這話,原本還想要說些什么,卻沒想到宋熹之直接跪了下去。
“微臣拂了娘娘美意,還請娘娘恕罪,不過夫君自從回京,微臣便已經(jīng)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微臣內(nèi)心實在是惶恐不安�!�
太后聞言,才就此作罷,她親手把宋熹之扶到了一側(cè)的軟榻上坐下。
第389章
話已至此,太后終于是松了口:“你說的也有道理,是哀家思慮不周�!�
她話說一半,還未等宋熹之贊同的點了點頭,便聽見她話鋒一轉(zhuǎn):“那這事便等你與賀大人生下孩子之后,再辦,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太后說著,原本慈悲的眼眸此刻也多出了些許的笑意:“宮中已經(jīng)許久都沒有出過喜事了,哀家此刻正等著呢�!�
“等到時候,哀家定是要給這孩子起名字�!�
一個兩個的都惦記著她生孩子……
媽啊,這可太嚇人了!
宋熹之也跟著干笑了兩聲。
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內(nèi),宋熹之感受到了一股荒誕和詭異的感覺。
座下的軟榻、手邊的方桌散發(fā)著幽幽的熒光,在宋熹之還沒有弄清這兩人的目的之前,他們帶有目的的熱絡(luò)只讓她覺得如芒在背,渾身都不自在。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道太監(jiān)的稟報聲。
“太子殿下駕到——”
在沉重宮門緩緩晃動、吱呀開啟的剎那,燭光被宮門的移動拉扯出一道狹長的亮芒。
宋熹之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便看見是裴云屹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衣袍,裹挾著滿室暖黃的燭光,闊步走進了宮殿里。
衣角隨著他大步流星的步伐反復(fù)翻揚,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那針腳細密的衣袍上,有一個灰撲撲的鞋印。
分明他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可宋熹之不過是看了他一眼,原本懸著的心臟卻突然變得安定了下來。
她一直僵硬的脊背,也終于才此刻放松了不少。
“孫兒參見皇祖母�!�
裴云屹脊背挺直的向太后行禮。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賀景硯也起身向裴云屹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后緊忙叫他起身,又是有些意外的詢問:“太子,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裴云屹干脆利落的站起身,于是笑了笑:“想念皇祖母,便隨時過來了,卻不想宋院判和賀將軍也在這里�!�
賀景硯聽見這話,立即握住了身邊宋熹之的手:“太后想念之之,所以我們便來了,方才還在談?wù)撜f夫人的孩子,要讓太后取名字呢�!�
裴云屹盯著兩人交疊的雙手,不僅沒生氣,反倒是輕輕一笑。
“孤倒是也期待宋院判的孩子,想必能與宋院判一樣,機敏過人�!�
裴云屹不怒反笑,那神清氣爽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這樣稀奇的態(tài)度倒是叫賀景硯微微一愣。
就像是有什么喜事讓他爽到了一樣。
只見裴云屹自顧自的就招了招手,叫太后宮中的太監(jiān)給自己搬來了一張圓凳,便坐在了幾人的身邊,仰頭望著座上的人。
“皇祖母和宋院判要講什么開心的事情?讓孫兒也來聽聽,也向宋院判好好學學,知道要怎么樣哄皇祖母開心�!�
太后面上仍舊是帶著慈愛的笑容,可那太陽穴處的青筋,卻是忍不住的跳了跳。
有裴云屹坐著,幾人不過是有一搭沒一搭了聊了幾下,賀景硯便緩緩站起身,提出了告辭。
裴云屹臉上仍舊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也跟著站起身,說要送上自己的好兄弟出宮。
賀景硯扯了扯嘴角,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讓裴云屹寸步不離的把他們送出宮去。
宋熹之站在宮門口,聽著兩人虛情假意的對話,抬眸望向了裴云屹的臉。
她想要說出自己方才的發(fā)現(xiàn),可當著賀景硯的面,無論說些什么都不太合適。
她怕他起疑。
最終宋熹之什么都沒說,便扭頭出了宮。
等兩人回到安定侯府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
索性她與賀景硯不是住在同一間屋子里,所以宋熹之等到院子里熄了燈,便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又是召喚出了隨身的隱衛(wèi),想要暗中回華清行宮一趟。
宋熹之心中對于隱衛(wèi)們能否帶著自己潛入行宮的事情還有些擔憂,可誰知她剛到了行宮附近,就遇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月光在竹林的間隙中散落,微風吹起婆娑的竹葉,男人頎長的身子依靠在竹竿上,他單手拿劍,像是在等候著什么人。
眼前的場景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鶴延山的那個夜晚。
分明現(xiàn)在什么都與從前不同了,可人還是那個人。
宋熹之急急讓隱衛(wèi)把她放到了地上
長時間懸空的雙足驟然接觸了實心的地面,宋熹之踉蹌了一步。
還沒有等司琴來得及將她攙扶住,竹林下的男人速度卻是更快,他駕起輕功,轉(zhuǎn)眼間就來到了宋熹之的面前,攙扶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灼熱的掌心接觸指尖,宋熹之抬起頭,看見裴云屹那張臉,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裴云屹,你怎么來了這里?”
“難道你也發(fā)現(xiàn)問題了?”
裴云屹眉骨微抬,他注視著宋熹之的笑臉,也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什么問題?我只是在這里等你�!�
宋熹之此刻還是有些疑惑:“等我?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男人臉上的笑容是更深了,話語里還有幾分故弄玄虛的意味:“因為你離別時的那個眼神。”
宋熹之抬了抬眉毛:“從眼神里就能看出來?”
“若是我沒來呢?你豈不是要在這里等一夜了?”
裴云屹聲音低啞,又是含著隱隱的驕傲,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曖昧不明的:“可夫人還是來了,來與我私會……”
宋熹之有些受不了裴云屹的這副樣子。
感覺自從賀景硯回來之后,他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讓人感覺……有些茶茶的?
宋熹之想著,又是忍不住往男人的胸膛來了一拳:“說話就說話,別裝!”
“我今夜可是為了正經(jīng)事才來的�!�
還沒有等裴云屹說話,宋熹之便聲音凝重的繼續(x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