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身上的疤比三年前多了一倍有余,新傷覆蓋舊傷口,留下更深刻的印記。
繭綏的床鋪已經慘不忍睹,濃郁的烏木香充斥整個房間,血液順著腹部劃入人魚線。
“不然你還是躺下吧。”反正床都被毀掉了。
“少廢話。”岑驍淵直接拒絕,“你不是說要幫我處理傷口嗎,再不快點血都要流干了。”
繭綏本來的想法是,把工具準備好,讓岑驍淵自己清理。然而,岑驍淵都這么說了,他也沒辦法說,這活兒自己不想干。
岑驍淵一定會在血流干之前,先把他丟出窗外。
無菌紗布纏繞在Alpha腹間,軀體滾燙的熱度幾乎要灼傷繭綏的手指。
岑驍淵能感受到懷里Beta的細微顫動,眼睛的金芒好不容易壓下去,抬眼時有些膩煩地問:“你到底……嘶!”
繭綏這一下手抖,雙氧水順著傷口流進岑驍淵的褲子,濕了一片。
腦袋瞬間被按住,頭頂是岑驍淵陰惻惻的聲音:“你是想給我舔了?”
繭綏立刻大喊:“失誤、失誤!”
“別耍小心思�!贬敎Y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整理自己的襠部,臉色十分不好看。
“那你還是躺下吧,不然我沒法清理啊。”繭綏也是第一次手抖的這么厲害,之前從不會這樣,欲哭無淚,用鑷子夾棉球,夾了幾次都夾不上,出了一腦門汗。
“笨手笨腳的,你還能干什么?”岑驍淵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工具,自己處理起傷口�!耙郧安皇峭I殷勤嗎,現在就生疏了?”
紗布上再次染血,岑驍淵緊繃著身體,呼吸克制,腹部及不可見地發(fā)顫。
即便是高階Alpha,等級定義在S級,但只要是人,受傷就一定會痛。
岑驍淵對自己太過粗暴了,繭綏冷靜下來,接過他手中的鑷子,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輪番清洗傷口,繼而拿起剪刀。
岑驍淵一挑眉,沒有阻止,也沒發(fā)出一聲。
清理壞掉的組織、血塊,再用碘伏消毒,重新包扎,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分鐘。
“我學的不是醫(yī)科,你回去之后還是要找人看一下�!崩O綏用染血的紗布胡亂擦了擦手,沒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幫岑驍淵處理傷口。
膝蓋早就跪麻了,起身時略帶踉蹌。
岑驍淵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包扎的傷口,評價道:“倒挺熟練。”
隨后,拽住繭綏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拉下來。
繭綏感覺有什么蹭過自己的臉頰,觸感有些柔軟。
來不及細想,岑驍淵的嗓音低沉,落在他耳畔,“我該獎勵你點什么好?”
繭綏頭皮發(fā)麻,迅速別開頭,“什、什么都不用�!�
答錯了。
Alpha將他拽回床鋪,像是感覺不到痛,絲毫不顧自己剛剛處理好的傷口。兩個人的胸膛相貼,僅僅隔著一層布料,太過單薄,強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繭綏渾身僵硬,害怕壓到傷口,兩腿大開騎在Alpha的腰間,臀部懸空。
岑驍淵的手掌順著他的脊背向下捋,一陣酥麻感從神經末梢席卷到四肢百骸。
“少爺……”
“滾�!�
岑驍淵的聲音兀地冷下去,繭綏迅速想從他身上跳下去,卻被岑驍淵攬腰坐實了。
“沒跟你說話�!泵加铋g閃現出戾氣,岑驍淵按住他的腦袋,把人往肩膀上壓,目光緊盯門口方向,“再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繭綏一坐下去就覺出不妙,大腦一片空白,連門外有人這么大的事都不重要了。
岑驍淵的褲襠不止是濕的。
還是硬的。
處理傷口也會起生理反應嗎?
兩個人相貼之處過于尷尬,繭綏努力想要起來,奈何岑驍淵的桎梏太過牢固。
“別亂蹭!屁股再扭,你褲子也別要了�!�
抬頭對視,那雙眼眸又隱隱有金色閃現,語氣也像認真的。
繭綏不敢亂動了,岑驍淵這才松手放他下去。
須臾間,錯過了抓人的最好時機。
“你有看清是什么人嗎?”
努力將身體感受的異狀拋出腦后,繭綏在門口張望無果,轉頭問屋內的人。
“沒有。”
岑驍淵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門外的人。
他起身,撈起地上的黑T恤衫,月光照拂在他半裸的軀體,猶如古羅馬雕像,充滿力量與美感。
見繭綏還望著自己,很明顯是不相信,他皺眉:“我怎么會認識……沒看清臉,再這么看我,把你的眼睛也挖出來�!�
繭綏的眼瞳顏色深,深夜里更是烏黑發(fā)亮,聞言眨了下眼睛,迅速把目光收回去。
“萬一讓別人誤會就不好了�!彼止�。
岑驍淵像是聽到什么笑話,染血的衣服一下扣到繭綏的腦袋上,“能有什么誤會?別忘了,是你自己坐到我身上的。”
繭綏被衣服上的信息素熏得喘不過氣,一把拽開了,又不能扔,還不敢反駁。
努力催眠自己,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是錯覺。
可是真的很鼓……
屁股還有感覺,怪怪的。
岑驍淵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繭綏視線一直不住往下瞟。
好奇,想一探究竟。
惜命,更害怕挨打。
來不及反應,繭綏又被攬住,身體緊挨著,這一回徹底確認了。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別賊眉鼠眼�!�
岑驍淵對自己變化的坦蕩,十年如一日。繭綏卻不行,渾身毛都炸開了,眼睛瞪圓,嚇壞的模樣。
好在岑驍淵也沒要做什么,單手圈著他,一件件衣服地看,翻箱倒柜半天才勉強找出一件寬松的白色外套,套在自己身上。
繭綏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又不太敢。
岑驍淵看出來了,“你的衣服我穿不得?”
“換一件穿呢?”繭綏跟他打商量,“這件是我弟弟買給我的�!彪m然不太合身。
氣氛靜了兩秒,岑驍淵點點頭。
繭綏剛要松口氣,他說:“不行�!�
繭綏:“……”
關于岑驍淵為什么會受傷、受了傷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的寢室,這些問題繭綏都沒有問。
因為沒有必要。
少年時他或許還會好奇,但通常得到的回答都是五個字――“不關你的事”。
岑驍淵做什么事都隨心,生氣發(fā)脾氣不需要理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更不需要理由。
關心太冒犯了,他只需要一個聽話的隨從。
繭綏沒有催促,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岑驍淵整理好自己,收斂身上的信息素,干凈清爽,讓人想象不到一小時前滿身血腥,情緒失控的模樣。
那件黑色T恤還在繭綏的手里。
岑驍淵說:“想要送你了�!�
繭綏又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
他說:“我不想要�!�
岑驍淵把衣服直接套在他身上,被烏木沉香包裹著,繭綏覺得自己要被浸入味兒了。
春意夏
后天見
9.信息素
“你叉的蝦球是我盤子里的。”
對面的話音剛落,繭綏瞬間回過神,縮回手,叉子上的蝦球也跟著回到自己盤子里。
“抱歉”二字剛打了個頭,緣余把另外兩個蝦球也夾進他的餐盤,“沒關系,你多吃點�!�
“最近怎么樣,岑驍淵還在找你的麻煩?”緣余問道。
“也不、也不算吧�!崩O綏回答,“他還挺忙的,不經常待在學校里,找我只是讓我?guī)顼垺!?br />
“他自己沒有四肢,還要你幫忙帶飯?”緣余不贊同道。
繭綏哈哈干笑了兩聲。
緣余還不知道他騙了岑驍淵的事。
這是一個假名引發(fā)的慘案。
岑驍淵很會記仇,讓他跑腿都是輕的。
那天岑驍淵走后沒多久,舍友就回來了,還好繭綏手腳利索,沾血床單、衣服都一并被他塞入垃圾桶。
然而,高階Alpha彌留下的信息素,卻無法快速消散。
時間過得還是挺快的,轉眼新學期第二月就要過去了。
今天岑驍淵不在,緣余約繭綏吃午飯,照例是緣余請客。
飯后兩個人出了食堂,轉悠到花圃地附近。
花園里種的都是名貴花草,校長的寶貝疙瘩。平時少有學生會來,都怕磕磕碰碰扣掉大把學分。
密密匝匝的樹叢掩蓋二人身影,緣余忽然給了繭綏一個擁抱,將一沓現金塞進他懷里,“這次也得麻煩你了�!�
繭綏趕緊搖搖頭,“能幫上忙我很樂意啊�!�
他這話不摻假。
緣余是系會成員,與巡查部一樣身兼要職,輕易不能離開學校,一旦使用抑制劑的事情被發(fā)現,鐵定是退學沒跑了。
他們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自然要處處小心。自己就無所謂了,橫豎是個Beta,被查到了也只會記過。
緣余卻是真心實意討厭Alpha。
在他眼里Alpha都是一幫沒什么大腦,渾身充斥野獸氣味的家伙。他的生父是,他曾經的雇主是,現在和他一同念書的大部分同學也同樣。
荒謬的是,他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緣余拍了拍繭綏的肩膀,又一次:“挨欺負了跟我說�!�
繭綏說:“好的�!�
少年時的習慣得以保留到現在,繭綏幾乎從不午睡,但還是繞道回了寢室。
舍友正在房間里吞云吐霧,指尖燃著一根不知名的香煙,嗆人的麻椒味四散。
相比之下,岑驍淵的信息素確實高級。
“喲,回來啦�!鄙嵊训鮾豪僧數刈谵D椅上,吸了一口煙嘴。
學校禁煙。
他把煙盒明目張膽地塞入繭綏的衣柜。
繭綏的右眼皮跳了跳,舍友轉過身:“沒問題吧?你嘴可嚴點。”
“最近好像在查宿舍�!崩O綏適當提醒了一句。
舍友聳了聳肩,“那沒辦法了,你想想法子,怎么瞞過去�!�
說完忽然湊近了,麻椒味和煙味混在一塊,熏得繭綏眼睛疼。
“我還是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讓我們S級的交換生不惜冒著丟人的風險,也要跟你搞到一塊去。”他上下打量起繭綏,從頭到腳,加以評判,“屁股是挺翹哈�!�
繭綏默不作聲地退后一步。
“躲什么的,我可沒興趣操一個Beta�!鄙嵊押鋈怀劣舻馈�
那日站在門外偷窺的人,正是繭綏的舍友。
他沒有發(fā)現岑驍淵受了傷,還以為兩個人在作愛。
倒不如讓他直接發(fā)現了好。
繭綏想要解釋都無從下嘴,室內的信息素做不得假,舍友立馬聯想到上一次在寢室的人也是岑驍淵。
因此推測,兩個人是在背著眾人偷情,自以為抓到了岑驍淵的把柄。
畢竟在上城區(qū)眼里,與Beta過多糾纏,是禁忌。
繭綏一個頭兩個大,生怕舍友到處宣揚,這么沒譜的事不說誰會相信,但他和岑驍淵確實共處一室,很容易讓人想到他們曾經認識。
繭綏只想安安分分度過最后一學年,順利畢業(yè),不想惹人注目。
在舍友眼里就變成,他猜對了。
繭綏沒空管Alpha的突然發(fā)作,回來只是想把現金放起來。可親眼看到舍友打開自己的柜子,現在放哪里都不安全,只能貼身攜帶。
“你是不是特別得意?”下頜被鉗住,舍友語氣略帶不甘道。
繭綏一下子懵了。
這幫Alpha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喜歡掰人下巴?
“能勾搭上交換生,確實是我小看你了,以前都沒好好瞧過,仔細看一下確實還有幾分姿色�!鄙嵊逊治龅念^頭是道。
繭綏渾身的毛發(fā)都炸開了,克制著自己沒有動手。右手抖得厲害,被他強行按住了。
“但我是個Beta啊。”他賠笑道。
舍友好像冷靜下來,手勁松懈,“對啊,你是個Beta,在A區(qū)根本不會被認可,岑驍淵是不是就看中了你這點?”
繭綏:“……”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岑驍淵?
他合理懷疑對方暗戀岑驍淵。
午休時的糟心事剛過,下午繭綏又收到岑驍淵發(fā)來的訊息,要他晚上送飯到海港。
海港離他們學區(qū)十萬八千里,繭綏騎著校園里藍綠色的小電驢,開了半小時左右,放在車筐里的盒飯早就涼透了。
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里。
海港附近是員工宿舍,只有領導層和高級教師才有資格居住。
結果岑驍淵一來,學校立馬破格安排交換生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