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遠處的那群人已經(jīng)載歌載舞了。
江宜晚一張臉漲紅,嘴里念叨“耗牛、野人”等等詞匯,緣余根本不理。
“不過你會躲到C區(qū)來,屬實是我們沒預(yù)料到的�!贬逵终f。
江宜晚現(xiàn)在一點又炸:“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江家無緣無故失蹤一個Omega,這個Omega還和趙央啟有婚約在身,你猜他們把矛頭指向了誰?”岑沐眼看著對面兩個人一點點向他們走回來,聲音依舊沒有減小,照舊說著,“江趙兩家一致認定,是某個高階alpha將你拐跑了,不然你一個Omega能逃到哪里去�!�
“你是真的蠢,當(dāng)初他們同意讓你返回B區(qū),就是算準(zhǔn)了一切�!�
Omega的身后,岑驍淵出聲,將真相戳破。
繭綏也聽到了岑沐所說的話,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緣余則抬眼望向眼遮白布的Alpha。
從前江宜晚總是認為自己很重要,在還未分化時,一有點小病小傷就大呼小叫,許多人誤以為這是高階AO都會有的癥狀,更是對他的高階身份深信不疑。
直到分化期結(jié)束,一切化為烏有。
即便如此,江宜晚依舊對自己“聰明絕頂”的決策深信不疑,當(dāng)初他深信岑驍淵會和他合作,后來深信自己能擺脫趙家油膩的老頭,而繭綏逃走后,他深信岑驍淵一定恨他入骨。
然而事實是,Alpha根本懶得搭理他,如果不是他一再挑釁,一直在繭綏身邊轉(zhuǎn)悠,受的苦也許會輕很多。
而現(xiàn)在,在這場棋盤上,江宜晚確實得到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是最重要的那枚棋子。
因為他的失蹤,江趙兩家才有借口聯(lián)合起來對付岑驍淵。
誰都知道這個借口立不住,但它存在,這就是江宜晚余下的價值。
到頭來他還是要被利用。
“只要把你綁回去,一切都解決了,C區(qū)會得到安寧,我們老大也能摘掉擄走Omega的帽子�!贬逍Σ[瞇說著可怖的話。
江宜晚全身僵直,下意識望向繭綏,繭綏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發(fā)展,有些信息還來不及理清。
當(dāng)初他們帶著Omega一起離開B區(qū),從未想過會引起如此強大的連鎖反應(yīng)。
“塵燃并不知道這件事�!笔蔷売嘞乳_口,為繭綏提供了一個思路,“如果江宜晚真的這么重要,你們當(dāng)初談合作時,應(yīng)該說清楚,但是你們沒有說�!�
江宜晚一直都藏身在C區(qū),若是Omage真的有這么重要,岑家不會絕口不提,錯過抓人的時機。
“我們以為江宜晚已經(jīng)死了。”岑沐說,“只有他死了,死無對證,余下的事情才好操作,可如今他活著……”
“做夢!休想!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江宜晚的聲音尖銳響起來,“我才不管這里變成什么樣子,別人的死活管我什么事,我只想要自己活著……這難道也算錯?!”
他眼眶通紅望向在場所有人。
誰都不會站在他這邊。
這一回,江宜晚也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
“不會有人把你送走。”
可是有人開口,打碎了Omega的深信不疑。
“你想要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崩O綏說,“我都跟岑驍淵說好了,他不會動你,他答應(yīng)我了,他聽我的話�!�
春意夏
明天見
85.失蹤
晚飯江宜晚沒有吃下去,一個人縮在角落里掉眼淚。
繭綏幾次轉(zhuǎn)頭,想要上前都被岑驍淵攔住了。
“別去管他�!贬敎Y的唇角抿直成一條線,“你對他的關(guān)注夠多了�!�
Alpha的獨占欲向來強烈,能夠答應(yīng)繭綏不動Omega已經(jīng)是極限,繭綏如果還對江宜晚投入過多關(guān)注,他保不準(zhǔn)就要控制不住。
在繭綏面前,岑驍淵最易平復(fù)情緒也最易失控。Beta像是他身上的一個安全鈕也可能是一個引爆裝置。
繭綏干脆問岑沐:“你為什么要嚇唬他?”
岑沐已經(jīng)吃飽了,正在看不遠處的人們跳舞歡慶,聽到繭綏的問話轉(zhuǎn)過頭來,笑著問繭綏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嚇唬江宜晚。
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即便江宜晚現(xiàn)在回到A區(qū),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Omega只是一個借口,是棋盤上的第一步棋,回去的最好下場是聯(lián)姻,給趙家的糟老頭子當(dāng)續(xù)弦。
最壞的呢?
他會死。
只有他是個死人,利用價值才最大,他們永遠找不到他,就永遠有借口侵占C區(qū)。
江宜晚這個人本身并不重要,江家失蹤一個劣質(zhì)Omega,根本引不起多大的波瀾,重要的是他身上捆綁著和趙家的婚約,重要的是他們一口咬定是岑驍淵把他藏起來。
江宜晚的命運從分化結(jié)束的那一刻就定下了。
他們把他捧得高高的,又讓他凄慘下墜。
“就是見不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好像所有人都該為他讓路�!贬逭f了實話,“不過,這也是A區(qū)那幫人的通病,不能只怪他一個�?伤嫉竭@里來了,不給點他教訓(xùn),不讓他吃些苦頭……我心里不舒坦�!�
繭綏沒想到會聽到這么一番發(fā)言。
岑沐朝他笑笑,說了聲不好意思啊,又扭頭望向那群載歌載舞的人�;鸸庠谒难垌锾S,旺盛的火苗躥高,直直燒過瞳孔,又隱匿在眼眸的最深處。
這里的人都是Beta,岑沐死去的愛人也是Beta。
最后,繭綏托緣余給江宜晚送去食物,江宜晚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嘴上不說,心里其實從沒看得起我。”
緣余沒吭聲,找了塊干凈的報紙把吃食放上去,又聽江宜晚說:“只有繭綏不會欺負我�!�
緣余這才轉(zhuǎn)過頭,對著哭花臉的Omega說:“他確實不會。”
得到緣余的肯定,江宜晚抽泣的聲音漸弱,“所以我不會被送走對不對?你們都很聽他的話�!�
這倒是緣余從沒想過的,不過仔細想來,確實如此。
岑驍淵暫且不提,塵燃和他也一直是以繭綏的意愿為首。
只不過繭綏很少向別人提出什么要求。從來都是他給予,他付出,至于回報,繭綏想都沒想過。
江宜晚的不安表露在外,神情里的忐忑滿溢出來。
緣余垂下眼看他,“對�!�
Omega露出松一口氣的表情,他的情緒一直都寫在臉上,很好猜也很愚蠢。
“因為他是這么走過來的�!本売嗾f,“他不會再把‘自己’推進去。”
這一句,江宜晚又聽不懂了,緣余也不去解釋。
他離開后沒多久又有新的人來。
地上橫斜出一道影子,江宜晚敏感地抬起頭,在他面前伸來一只稚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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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綏沒想到黃毛已經(jīng)娶妻生子,而且女兒已經(jīng)三歲多。
越過那面矮矮的墻壁,聽塵燃的介紹,繭綏停下了腳步。
小女孩伸出手,手里的棒棒糖遞到身旁的岑驍淵手里,那雙漆黑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漂亮哥哥吃。”
長頭發(fā)的女人不好意思地把女兒拉回來,說:“她一見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動道,以前還說要給塵哥哥當(dāng)新娘。”
帶路的塵燃一臉不爽地哼一聲。
自那晚篝火烤肉已經(jīng)過去好幾日,塵燃好不容易有時間上山,一大早,敲響他哥的房門。
聽到小灰的一聲叫喚,繭綏迷迷糊糊來開門,身后還跟著一個大型掛件。
塵燃一見到繭綏身后的Alpha,整個人炮彈一樣,大喊:“你他媽一個瞎子,不好好休養(yǎng),總是纏著我哥干什么?!”
“你哥能治我的病�!�
“他治不了!”
眼看又要陷入循環(huán),繭綏連忙抬起手來制止,說:“要吵出去吵,我好困要睡覺�!�
周遭安靜下來,塵燃咬著后牙槽,低聲:“你先讓你身邊這個臭氣熏天的Alpha滾出去,還有你身上怎么都是他的信息素!”
岑驍淵聞言更是俯下身,下頜抵住繭綏的肩膀,直接無視塵燃,對繭綏說:“我不走。”
眼看塵燃要爆發(fā),繭綏也不困了,不用看身后alpha都知道是什么表情,他于是開口說:“你不要挑釁我弟弟�!�
岑驍淵當(dāng)著塵燃的面吻了吻繭綏的耳朵,說:“我沒有�!�
“……”
一大早雞飛狗跳,小灰也跟著湊熱鬧,嗷嗚嗷嗚不停,仿佛要把這幾天的委屈都道盡。
自從岑驍淵的傷口結(jié)痂,每天傍晚必準(zhǔn)時到達繭綏的門前,繭綏有回睡得太熟沒聽到敲門聲,再醒來,岑驍淵人已經(jīng)在他的被子里,圈著他的腰了。
小灰窩在床腳,時不時就會被踹一腳,醒了不知道是誰踹的,憋屈死狼了,只好白天加倍粘著繭綏,獲得一點來自飼主的溫暖。
反正alpha看不到,繭綏常常一只手被岑驍淵牽著,另一只手擼自己的小狗。
小灰如今已經(jīng)長得很大只,但在繭綏眼里,它依舊是那只最初撿到時夾著尾巴嗷嗷叫的小土狗。
而江宜晚最近安靜得有些過分,以往向來是他最吵鬧,芝麻大點的事都會大呼小叫,現(xiàn)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繭綏曾在他的房屋門口張望過,被岑驍淵陰惻惻一句你在看什么給嚇到了,余光里閃過一道影子,卻沒有看真切,再回頭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塵燃并不知道那晚發(fā)生的事,更不知道江宜晚的身份。
如同緣余所說,江宜晚如果真有那么重要,岑綺露和C區(qū)談合作時不會不說。他們選擇瞞下這個導(dǎo)火索,一方面是他們需要塵燃一方的助力,而江宜晚的事只關(guān)乎A區(qū),是純粹的內(nèi)部矛盾,另一方面,Omega真的只是個借口,沒人在乎,甚至沒人去追查他的失蹤是否屬實。
所有人都默認他尋不到,壓根沒人去尋找。
塵燃這次上山,身邊還帶著幾個人,黃毛也在其中,一家三口團聚,其樂融融。
岑驍淵把手里小女孩送的糖果撕開,叫了一聲繭綏。
繭綏轉(zhuǎn)過頭,棒棒糖塞進他的嘴巴,檸檬味道填滿口腔。
“甜么?”岑驍淵問。
繭綏把糖拿到手里,說,是甜的,是女孩送給岑驍淵的。
“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把它給你�!贬敎Y說。
現(xiàn)如今他的眼睛上還蒙著紗布,繭綏每次問岑沐,岑驍淵的眼睛什么時候能好,岑沐都支支吾吾,說還需要休養(yǎng)。
于是Alpha一直休養(yǎng),走到哪里都需要繭綏引導(dǎo),哪怕繭綏看得出來,岑驍淵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可是當(dāng)他把手松開,岑驍淵孤零零站在一旁,那場景又太過凄慘。
他知道岑驍淵看不到,根本不會認為自己可憐。
就像很久以前,他們還是主仆關(guān)系,在宅邸高高的環(huán)樓上,繭綏抬頭向上看,望著岑驍淵一階一階走下來。
Alpha是不會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的影子投落在腳邊,身邊沒有一個人的模樣是何等凄清。
繭綏只是有點可憐他。
但他不會開口說。
一個C區(qū)來的Beta去憐憫一個高階Alpha,說出去會叫人笑話。
他那么小就懂得,那層高高的象征階級的樓梯,他永遠也沒資格爬。而站在上面的人,一旦摔下來就太疼了,不僅要冒著鼻青臉腫、鮮血淋漓的風(fēng)險,還要被旁人所笑話。
夜晚降臨時,岑驍淵被岑沐抓去換藥,塵燃被小弟們拉去喝酒。
繭綏帶著小灰,本想去后山轉(zhuǎn)一圈,小灰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呲牙低吼。
許久不見的江宜晚出現(xiàn)在那條窄窄的小道,好像特意梳妝了一番,沒有再穿花衣裳,而是換回了學(xué)校里那身便服,看上去又是個矜貴的小公子。
不遠處的酒席時不時傳來歡呼,江宜晚的腦袋向那邊偏去,說:“我今早看到了�!�
繭綏想問看到什么,江宜晚自動為他解答:“那一家人很幸福地在一起。”
肯定是忌憚繭綏身邊的Alpha,也不知道他在哪個角落里偷偷觀察,
好一會兒,江宜晚說:“這些是我引起的嗎?”
繭綏沒有聽懂。
江宜晚又說:“這一切難道是我引起的嗎?就因為我不去聯(lián)姻,就因為我不想嫁給一個該死的老頭……”
過了今晚,塵燃就又要走了,他一離開,帶走一些人,一些人就又會遭遇別離。
繭綏隱約知道Omega想要什么答案,他的質(zhì)問都向著一個方向?qū)ァ?br />
“我不知道,我不懂,你按你的想法做選擇,這本來就沒錯。”
即便如此,繭綏還是回答了。
沒人規(guī)定一個人必須為了一群人的幸福而犧牲,想要活著本身不是一種罪過。
就像他之前總是在逃跑。
當(dāng)一切都無力反抗時,唯有逃是出路。
做不出抉擇的人沒資格嘲笑。
江宜晚像被這句話赦免了,眼淚成串往下落,往前走一步,小灰更兇地伏低身子。
江宜晚直接咧嘴哭,毫不顧忌姿態(tài),“現(xiàn)在連只狗都能欺負我!”
“……小灰是狼。”
江宜晚終于知道了這個事實。
過了一會兒,他又抬頭,像是鼓足勇氣,充滿希冀,“我今天好看嗎?是我特意打扮的�!�
未等繭綏回答,江宜晚注意到他身后的動靜,瞬間變了臉色,轉(zhuǎn)身逃跑了。
繭綏剛邁前一步,肩膀被一只手臂罩住,跌進Alpha堅實的胸膛。
“你在做什么?”
周遭是暗淡的藍,黑夜在一點點下沉。
繭綏用一根指頭戳了戳小灰的腦袋,抬起頭望向岑驍淵被遮擋的雙眼,說:“遛我的小狗�!�
第二天一早,江宜晚不見了。
這一回是真的找不見,尋不到。
緣余在他的房間桌上發(fā)現(xiàn)一根棒棒糖。
繭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它是檸檬味的�!�
春意夏
明天見
86.賭
住在江宜晚隔壁的婆婆說,昨晚看到Omega和塵燃在屋外談話。
今天一早江宜晚就不見了,很可能是和塵燃一道下山去。
“他能去哪里?”繭綏問話,眾人都不接話。
恐怕江宜晚沒有腦子,把岑沐的話當(dāng)了真,先前不愿意回A區(qū)的是他,現(xiàn)在變了卦,主動要回去,但誰都知道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岑沐一拍腦門,“這事怪我,把塵燃小兄弟給忘了�!�
那根檸檬味的棒棒糖就擺在江宜晚的桌上,是黃毛特意從港口買來給女兒的小零嘴。
昨天岑驍淵也得了一根,喂給了繭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