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寫到最后一個字,他的力氣太大,把筆尖都折斷了。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引言立刻將那幅畫取了下來,拆開畫框,取出水彩畫,然后從衣兜里掏出打火機。
火舌舔舐畫布一角,柏舟忽然臉色一變,立刻將畫布抓了過來,幾下拍滅了火焰。
趙引言不解道:“女術師,你干什么?”
柏舟搖頭道:“不能燒。”
趙引言一臉疑惑。
柏舟道:“這幅畫不能燒,一旦燒掉,就會把里面的惡靈徹底放出,到時候它不再被規(guī)則束縛,哪怕我們不直視它,它也可以對我們發(fā)動攻擊,甚至會讓學校里的老師學生狂化�!�
“什么?”趙引言驚道,“難道教案是個陷阱?”
聞君止沉聲道:“校長在教案中說的是毀掉這幅畫,而不是燒毀這幅畫�!�
趙引言思考了一陣,問:“你的意思是……撕掉?”
柏舟說:“《聊齋志異》中記載了一個故事,說有人要狀告關帝爺,認為關帝廟里享受香火的不是真關公,而是一只偷食香油的小鬼�!�
“他寫了一篇狀子,想要上告天庭,半夜之時突然做了個夢,夢見一個書生來找他,說他就是關帝廟中享受香油的魂靈。因為生前做了很多好事,而關帝爺享受不了那么多香油,浪費了,天庭就選了一些有功德在身的鬼魂,讓他們去代替關公享受香火�!�
“那人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便要燒掉狀子,書生鬼魂說不能燒,燒了就是上告。撕也沒有用,字跡扔在。唯一的辦法是放入水中,將墨跡全部洇掉�!�
“水彩畫是水性顏料,放入水中就會褪色。”
趙引言問:“可是我們到哪里去找水?”
柏舟雙手結印,口中道:“清凈之水,日月華開。中存北斗,內映三臺。神水一噀,散禍消災。急急如律令。”
第385章
、向著光
這是《太上三洞神咒》之中的敕水咒。
咒語一出,四周陰氣涌動,半空中凝聚出水珠,匯聚為一道水流,纏住了那幅水彩畫。
水彩畫泡在水中,顏料開始慢慢暈染。
小房子里的那個模糊人影趴在窗戶邊,嘴巴的地方出現了個空洞,仿佛在尖叫。
他推開門,瘋了一樣朝著畫布的方向沖來。
趙引言也急忙掐了一個水訣。
他所用的水訣與柏舟不同,發(fā)音不是普通話,而是閩南那邊的方言。
他朝著那畫布一指,一大團水滴凝聚,嘩啦一聲落在了畫布上,畫布上的顏料更加模糊,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就像打翻了的顏料盤。
那模糊人影的身體也在慢慢洇開,化為一道道黑色污漬。
他在掙扎,在悲鳴,然而畫布之外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
這時,四周忽然開始震動,天花板上有灰塵簌簌而下。
“地震了?”聞君止問。
“不,是支撐河西村小學的詭異力量要消失了�!卑刂鄣�,“還差最后臨門一腳,快!”
她和趙引言再次掐了水訣,加快顏料的洇染。
聞君止也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水杯,將里面的茶水倒在了畫布上。
柏舟有些無語。
你那西裝外套看著挺合身啊,怎么能放得下水杯?
茶水里還放了枸杞?
這么年輕,身體就這么虛嗎?
那模糊人影徹底變成了漆黑一團,被其他顏色的顏料淹沒,而這棟建筑也震動得更加激烈了。
就在這個時候,畫布上忽然蕩漾起了一層黑色的光,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出來。
趙引言臉色一變,從腰間拔出槍,對準了那團黑光,就要扣動扳機。
“等等!”柏舟忽然按住槍托,“千萬不能開槍!”
“再不開槍,那惡靈就要逃出來了!”趙引言急道。
“你怎么知道逃出來的就一定是惡靈?”柏舟問。
趙引言一愣。
不是惡靈,還能是什么。
柏舟側頭朝黑光中瞥了一眼,上面漂浮著一行小字,只是那小字若隱若現,不好分辨。
趙引章:99點。
后面的字就看不清了。
趙引章不就是趙引言的弟弟嗎?
他竟然在畫布里!
轟!
畫布中黑光大盛,一道人影彈射了出來,摔在了眾人面前。
而那張畫布也徹底變成了一塊滿是污漬的破布。
趙引言立刻將槍口對準了那人,卻忽然一愣。
“引章?”他急忙丟下秘銀手槍,將地上的少年攙扶了起來。
少年長得很帥氣,比趙引言要帥一些,但臉上還有尚未洗脫的稚氣。
只是此時的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滿臉的痛苦。
“引章,快醒醒啊,別嚇哥哥!”趙引言急得手足無措。
柏舟又看了一眼趙引章頭上的小字,這次看清楚了,但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給趙引章加了血,補充到了60點,趙引章才慢慢地醒轉。
他的眼神從無神到驚恐,猛地推開趙引言。
“引章,是我啊,我是哥哥啊。”趙引言急忙道。
“哥哥?”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激動地抓住趙引言,“我不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引章,我們來救你了,那個惡靈已經死了!你安全了!”
“我安全了?”趙引章似乎還有些混亂。
而河西村小學震動得更加劇烈。
“都別說了,快走�!甭劸股焓秩堪刂�,柏舟卻主動將趙引章背在了背上。
趙引言連忙說:“還是我來背吧�!�
怎么好叫一個女生來背。
柏舟卻說:“沒關系,我力氣大,速度快,這點不算什么。別忘了還有兩個人呢。”
趙引言這才點頭。
聞君止看了看自己的手,空落落的,心里也跟著空落落的。
但事態(tài)緊急,容不得眾人多想,一行人急匆匆地來到了教師辦公室,將黃姜和秦樓也背上,往校外跑去。
在經過一樓的走廊時,教室的玻璃窗里,校長一邊拉手風琴一邊抬起頭,他不再是那副面目模糊的模樣,而是恢復了本來的面貌。
那是一個滿面風霜的中年人,但此時他在笑,笑容如同春風一般明媚動人。
小三·四班的教室里,何老師也沒有再講課了,他和學生們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都轉過了頭來。
明明還是那些蒼白的面孔,但此時的他們,已經沒有了那種恐怖的感覺,連笑容都仿佛變得陽光,像一朵朵盛開的向日葵。
柏舟的心一下子漲滿了,充滿了酸澀。
但他們都沒有停下腳步,向著那一點白光,快速沖了過去。
第386章
、是誰在操縱1切
經過校門時,兩個警察和紅衣小女孩也都沒有再打,他們停了下來,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們,如灰紙一般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送別。
他們的心里都很不好受,只能閉上雙眼,沖進了遠處的白光。
一陣暈眩,三人再次睜開眼,發(fā)現已經來到了學校之外,從靈域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特安局到底工作人員們連忙迎了上來,從他們背上將三個特安局的學生接過,送進帳篷里進行全身檢查。
三人則站在原地,回頭看向那座河西村小學,它劇烈地震動著,二十年前布在山坳里的陣法開始崩壞,用石頭壘成的陣眼塊塊破碎,化為了一地的沙礫。
轟!
虛空之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毀滅了,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而河西村小學,也再次矗立在真實的人間。
它回來了!
三人互望了一眼,再次朝著山坳中走去。
特安局的工作人員喊道:“三位等等,太危險了,我們要先用專業(yè)的儀器進行探測,確定低風險才能進入……”
趙引言道:“它在靈域的時候我們都進去走了一遭,現在回了人間,難道還怕它不成?”
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再次走進這座小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門口內側躺著三件衣服,其中件是警服,另一件是紅色的連衣裙。
穿衣服的人已經不見了。
再繼續(xù)往里走,小三四班的教室之中,何老師的衣服落在講臺上,學生們皺巴巴臟兮兮的校服也都安安靜靜地放在課桌前。
最后,他們推開了音樂教室的門,校長的衣服放在破破爛爛的凳子上,面前還放著那把手風琴。
所有人都不見了。
或許在學�;氐浆F實世界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變成了光,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三人的心中都很惆悵。
他是個好校長,但他好心辦了壞事,害了所有的學生。
柏舟忽然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東西。
那竟然是一根手指。
這根手指不知道是什么時代的東西,已經完全干枯。
手指上面漂浮著一行小字。
音樂家的手指:靈異物品。
來自某個落魄音樂家的手指,該音樂家對音樂有種變態(tài)的執(zhí)念,如果彈錯了音,音樂家的手指就會流出鮮血,沾染鮮血之人會被邪惡污染。
“這是……”趙引言問。
柏舟道:“當年那個彈奏手風琴而受重傷的人,就是拜他所賜。這東西從一開始就在手風琴里,不知道多少年了�!�
聞君止道:“校長的教案里說,這把手風琴是別人捐贈,不知道那個捐贈之人知不知道這把手風琴里藏著一件靈異物品?”
柏舟和趙引言都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聞君止道:“有人向河西村小學捐贈了一把手風琴,但河西村小學沒有音樂教師。校長出去招聘音樂教師,帶回來了一幅水彩畫,水彩畫是靈異物品,這把手風琴也是靈異物品,難道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
柏舟驚訝地問:“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人為?有人在背后操縱一切?但他為什么這么做?”
趙引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驚道:“特安局一直在研究靈域。普通人在靈域里待久了,會被污染,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會變成怪物,但從沒有消失不見的先例�!�
“他們這是被人吸干了精魄!”
柏舟也反應了過來:“二十年前,他們被卷入靈域之中的時候,就已經被吸干了精魄,只剩下一縷縷最深的執(zhí)念還殘留著,這些執(zhí)念又被靈域里的陰氣污染,化為了惡靈�!�
“我們之前所看到的,全都是惡靈,如今所看到的,才是他們的本相�!�
三人都覺得后脊背有些發(fā)涼。
趙引言咬牙道:“我們華夏竟然隱藏著這樣一個邪修!這么多年,他肯定不會只犯這一次案件,我一定要將他挖出來,繩之以法!”
看著面前的尸體,柏舟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當初她押送赤刀上京,在半路遭到伏擊,陰差陽錯之中,發(fā)現了一座古墓。
古墓之中有五十口棺材,其中四十九口里躺著少女尸體,只有一口空棺。
這是邪修所布的陣法,他吸收了四十九個少女的精魄,終于欺瞞了天道,借此得以長生。
那邪修當初的行為,和這次的何其相似。
難道是同一個人嗎?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
第387章
、惡魔的學生
當初她曾向那四十九個少女發(fā)誓,一定找到殘害他們的兇手,替他們報仇雪恨。
她一定會做到。
今日,她對著這些無辜師生發(fā)誓,一定要將害死他們的人揪出來。
聞君止仿佛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說:“小舟,我會幫你�!�
他指了指手風琴上的logo,道:“這是朝歌牌的琴,這個牌子以前很有名,是生產鋼琴的,很少生產手風琴,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入手,進行調查。如果能找到它的上一個主人,說不定就能挖出背后的邪修。”
趙引言雖然不喜歡他,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聰明,腦子轉得很快。
三人確認河西村小學安全,特安局的大部隊趕到,一大群全副武裝的軍人接管了這座破敗建筑,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進駐,開始對這處靈異場景進行研究。
那個死去的特安局學校的學生尸體也被抬了出來,他沒有消失,但尸體受到了污染,已經有了尸變的跡象,已經被送回研究所,處理之后焚化,將骨灰送回給他的父母。
柏舟看著被抬上運尸車的少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父母一定很傷心。”
趙引言臉色暗淡:“干我們這一行,就是在刀尖上行走,隨時都可能犧牲。當初我那一屆,精英班一共有十二個學生,全都是好苗子,如今只剩下八個了。”
柏舟察覺到他聲音里的沙啞,側過頭來,道:“趙隊長,你有多少天沒睡覺了?”
趙引言一愣。
“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柏舟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為了你弟弟,為了這些被困住的學生,寢不能寐,食不知味,但如果你的身體垮了,又有誰能來救他們呢?”
趙引言心中一酸。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謝謝你,女術師�!彼恼Z氣有些哽咽。
柏舟又問:“特安局的探員犧牲之后……有什么撫恤嗎?”
趙引言壓下心中的酸澀,說:“特安局的探員如果犧牲,都是按照烈士來對待,除了國家規(guī)定的各種待遇之外,還會有一筆很可觀的撫恤金,足夠他的父母衣食無憂地度過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