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于是在談話間,悄悄變幻了兩子的位置。
“理虧”
元景帝哂笑一下,繼而嘆息:“理虧是有的,更多的是無奈,小和尚年紀(jì)輕輕,修為驚人,京城沒有后起之秀,朕能如何
“總不好讓禁軍中的高手出戰(zhàn)吧,豈不是更丟人�!�
洛玉衡聽出來了,元景帝是在責(zé)怪楚元縝留手,不夠干脆利索的擊敗小和尚,反而成為人家揚(yáng)名的踏腳石。
“那禿驢來者不善,這次恐怕不會輕易回西域�!痹暗塾终f。
“陛下想說什么,直說便是�!甭逵窈獾馈�
“前幾日,度厄大師要見監(jiān)正,被他拒絕了。監(jiān)正久居觀星樓,不問世事,他若是不理會西域高僧屆時還請國師出手�!�
洛玉衡緩緩點(diǎn)頭,又變幻了兩粒棋子的位置。
連輸三局的元景帝郁悶的離開靈寶觀,返回皇宮的路上,吩咐老太監(jiān):“去讓魏淵尋人,朕不想看到那個小和尚再站在擂臺上�!�
元景帝面無表情,神色陰沉。
老太監(jiān)低眉順眼:“是”
南城,養(yǎng)生堂。
后院,許七安與楚元縝盤膝而坐,聽他講述“養(yǎng)意”的訣竅。
恒遠(yuǎn)大師也不避嫌,坐在一側(cè)偷師。
“聽著倒是不難,不過如何把“意氣”融入刀中”許七安一邊問著,一邊起身,揮出黑金長刀。
過程中,按照楚元縝教導(dǎo)的秘訣,他試圖把自己的意氣融入刀中。
但是失敗了。
“你情緒平靜,無喜無悲無憂無怒如何養(yǎng)意”楚元縝無奈道。
“是我的錯,是我心中有靜氣,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許七安說。
所謂意氣風(fēng)發(fā),本質(zhì)上是一種情緒。
楚元縝思考了一下,道:“其實(shí)有個速成的辦法�!�
許七安眼睛微亮:“楚狀元請說。”
“你過來。”狀元郎笑瞇瞇的招手。
許七安當(dāng)即走了過去。
“啪”
楚元縝反手一個巴掌。
你特么的許七安生氣了,“楚兄,你是故意的吧�!�
“能斬出意氣嗎”
“完全沒效�!痹S七安揉了揉火辣辣的面皮。
“那就是火候沒到�!�
楚元縝突然撲了過來,不停的揮舞巴掌,許七安竭力抵抗、躲避,仍然被扇了十幾個大嘴巴子。
面對不依不饒的楚元縝,他徹底怒了,也就在這時,福至心靈,產(chǎn)生一股想要宣泄的念頭。
嗤
鋒利無匹的刀氣斬出,扭曲空氣。
楚元縝似乎不愿與這個鋒芒對抗,仰頭避開,刀氣沖入云霄,緩緩消散。
“果然有用”許七安一喜。
剛才那一刀,超出了他平常刀氣的極限,如果配合天地一刀斬施展,威力會更上一層。
“你果然是個天才�!背b感慨道。
他說過的,一天或三天便能學(xué)會,許七安僅用了一個時辰。
不,其實(shí)你是教學(xué)生的鬼才許七安心里吐槽。
“但如果我每次施展這一刀,都要先挨打的話,是不是太虧了”
楚元縝回答:“因此我說,入門容易,精通卻難。你如今的意氣,需要外界刺激,無法主動施展�!�
啊,又多了一門要修行的秘法可我依舊是那個砍完一刀就等死的少年許七安感覺自己的修行之路陷入了某種不可逆的狀態(tài)。
他學(xué)的東西越來越多,應(yīng)敵的手段卻依舊單調(diào)且極端。
“不過我能爆發(fā)的力量倒是越來越強(qiáng)了,不知道有沒有一天,做到真正的天下高手無人能擋我一刀”
當(dāng)天晚上,許七安不出意外的聽見了二叔說起南城擂臺的戰(zhàn)斗。
“據(jù)說一位極厲害的劍客出手,仍然沒有贏那位西域的和尚�!痹S二叔感慨道。
“京城那么多高手,連個小和尚都打不過么�!眿饗鸪灾�,隨口搭茬。
“京城高手是多,但以大欺小傳出去不好聽。年輕高手倒是不少,可據(jù)說那是佛門獨(dú)有的金剛不敗,別說同境,即使高一品級,也未必能破。”
許二叔給自己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妻子科普。
嬸嬸聽完就氣抖冷了:“偌大的京城,連個優(yōu)秀的年輕人都挑不出來,也就我家二郎不修武道,否則一拳把小和尚打暈�!�
許二郎連忙擺手:“不不不,娘,我辦不到。”
頓了頓,道:“西域使團(tuán)確實(shí)囂張了些,近日與同窗飲酒,說起此事,都頗為不忿。北城有個和尚天天誦經(jīng)講法,每日都有上千百姓聽經(jīng),一聽就是一兩個時辰,可那些百姓都是窮苦人,如何蹉跎的起
“還有南城那小和尚,仗著皮糙肉厚,口出狂言,偏偏京城中武夫拿他沒辦法。同窗們都說武夫只能窩里橫�!�
這話同時得罪許大郎和許二叔。
“你們書生也就一張嘴,袖手空談有萬言�!痹S七安嗤笑。
“有理�!�
許平志給侄兒點(diǎn)贊,順帶打壓兒子中會元后,日漸膨脹的妻子:“二郎不是練武的料,反倒是鈴音胖胳膊胖腿,氣力充足,比他更有天賦�!�
許玲月瞥一眼埋頭吃肉的妹妹,掩嘴輕笑:“到時候,真的就要吃窮家里了�!�
聊了幾句,二叔嘆口氣:“別說書生,御刀衛(wèi)里的同僚哪個不憤懣。西方的和尚太囂張了�!�
佛門囂張是有原因的,他們本就是來興師問罪許七安心說。
夜幕降臨。
穿青色納衣的僧人返回驛站,徑直去見了度厄大師,雙手合十,道:“師叔祖,監(jiān)正依舊不見您�!�
橘色的燭光里,度厄大師皺紋遍布的臉,一半映著燭光,一半藏在陰影里。
“知道了,你且下去�!�
僧人退走。
度厄大師重新閉上眼睛,天靈蓋處,一道金光沖霄。
那道金光冉冉升起,劃破夜空,消失不見,大概過了幾秒,夜空中烏云滾滾涌動,雷霆大作。
滾滾黑云中,一縷金光亮起,而后,狂潮般的金光籠罩了整個京城。
云霧劇烈抖動,探出一張佛臉,雙眼圓睜,雙眉倒豎。
這尊法相巨大無比,單是一張臉,就有半個京城那么大。
京城內(nèi),百姓絲毫不受影響,但所有的修行者,心中同時升起畏懼、膽寒的情緒,宛如春雷中的小動物,匍匐發(fā)抖。
許七安在睡夢中驚醒,臉色發(fā)白的沖出房間,昂頭望天,看見一張金燦燦的佛臉凝在京城上空。
這番景象生平僅見,宛如佛陀降臨,從云端俯瞰人間。
“哐”
東廂房和隔壁的房門同時推開,許二叔和許二郎沖了出來,父子倆雙腿不停的抖,仰頭望著天空。
“爹,大哥西域佛門是要在京城出手嗎”許二郎顫聲道。
許平志都傻眼了,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監(jiān)正,為何不敢見本座�!�
這時,法相口吐人言,宛如雷霆炸響,聲浪回蕩,響徹京城。
“這尼瑪?shù)倪@個世界的高層次戰(zhàn)力果然恐怖”許七安一邊抖腿,一邊感慨。
第286章
金剛怒目法相
許七安很想皮一下,高呼:老婆,快出來看佛祖。
然而他并沒有老婆,而且那尊法相散發(fā)的厚重威壓,讓他升不起任何情緒,本能的想要跪地膜拜。
監(jiān)正,為何不敢見本座
隨著宛如雷霆般的喝問,苦苦支撐的許平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恐懼的同時,內(nèi)心涌起屈辱,許二叔兩手撐著地面,咬牙切齒道:“寧宴,辭舊,不要跪,站起來,站起來”
最后三個字是吼出來的。
吼完后,許平志得不到侄兒和兒子的回應(yīng),抬頭一看兒子扶著廊柱,額頭青筋暴凸,似乎在竭力支撐。
侄兒背靠著房門,雙手拄刀,倔強(qiáng)的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擎天法相。
然后,兒子和侄兒同時看了過來。
氣氛一時間僵住,好在許辭舊和許寧宴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
呼兩個臭小子還知道給我留面子許平志尷尬的情緒得以緩解。
噗,瞧二叔這慫樣,精氣神都消耗在嬸嬸身上了吧許七安心里嘲笑。
爹太丟人了,自己跪就跪了,還要嚷出來,幸好這里沒外人許辭舊暗暗嫌棄丟人的老父親。
“大哥,這,這佛門高僧打算如何你,你在打更人衙門當(dāng)差,知道些內(nèi)幕吧”許辭舊斷斷續(xù)續(xù)的說。
盡量讓自己聲音不顫抖。
他認(rèn)為,應(yīng)該是西域和大奉在某些事情上產(chǎn)生了分歧,因此才有了西域使團(tuán)入京,今晚看佛門高僧的舉動,西域那邊的態(tài)度顯而易見憤怒
如果處理不好,西域和大奉的聯(lián)盟很可能破裂,甚至發(fā)生國戰(zhàn)。
身為讀書人,許新年對這類大事有著本能的求知欲。
許七安斟酌道:“是鬧了點(diǎn)矛盾,但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嚴(yán)重具體我并不清楚。在”
說到一半,他又改口了,因?yàn)榉痖T高僧的反應(yīng),同樣出于許七安的預(yù)料。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當(dāng)年神殊和尚被封印在大奉,也許,并不僅僅是盟友間的相互幫助,其中另有隱情。
倘若只是盟友間的互相幫助,佛門如何這般惱怒,如何這般興師動眾。
浩氣樓
魏淵披著青袍,站在瞭望臺,仰頭看著一張佛臉遮住半個京城的法相,它的身軀無窮大,隱藏在滾滾烏云之中。
“殺賊羅漢”
他目光平靜,腰桿挺直,青袍在風(fēng)中烈烈翻飛,似乎在與法相對視。
身后的茶室里,楊硯和南宮倩柔盤膝而坐,腦袋低垂,竭力抗衡著法相威壓。
修為越高,受到的壓迫越大。
“佛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強(qiáng)大啊�!蔽簻Y感慨道。
說著,他回頭看了眼兩位義子,淡淡道:“如果許七安在這里,我敢保證,他一定是站著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站著的�!�
楊硯和南宮倩柔一臉羞愧。
皇宮,元景帝披著龍袍,在老太監(jiān)的陪伴下走出寢宮,他抬頭眺望,那張雙眉倒豎的佛臉,仿佛就懸在皇宮之上。
那雙不怒自威的佛眼,像是在盯著元景帝。
皇宮內(nèi),禁軍侍衛(wèi)手持槍戈,如臨大敵,一個都沒跪,更沒有流露出惶恐畏懼之色。
整個皇宮,仿佛隔絕了法相的威嚴(yán)。
“哼”
元景帝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回了寢宮。
京城數(shù)百萬人口,武者不計(jì)其數(shù),包括近來涌入京城的江湖人士,在今晚,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末日。
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巨大的畏懼和恐慌。
同時,心里不自覺的想,這是京城啊,是大奉的核心城市,難道就沒人能制止佛門揚(yáng)威
先有小和尚打擂四天,無一敗績,今夜又有法相降臨,震動整個京城,居高臨下的質(zhì)問監(jiān)正。
監(jiān)正可是大奉的守護(hù)神,唯一的一品高手。
這是把朝廷臉面置于何地,把監(jiān)正臉面置于何地,把數(shù)百萬京城人的臉面置于何地。
無數(shù)人都在渴望監(jiān)正出手。
桑泊,新建的永鎮(zhèn)山河廟內(nèi),那柄開國皇帝的佩劍,黃銅劍,嗡嗡震顫,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召喚。
在無數(shù)人殷殷期盼中,一聲清越的嘯聲響起:“聒噪”
聲音悅耳,具備清亮的質(zhì)感。
頭戴蓮花冠,身披太極魚,眉心一抹朱砂的洛玉衡走出靜室,秀發(fā)在風(fēng)中狂舞。
她抬頭望著佛臉,伸出了白皙的右臂,五指驟然一握,池水里,一把銹跡斑駁的鐵劍破水而出,落在她掌心。
洛玉衡輕輕拋出手里的鐵劍:“去”
劍氣如虹,沖天而去。
初時,它宛如一道細(xì)細(xì)的火光,宛如逆天而上的隕石。
不多時,劍尖撐起了一道直徑百米的弧形氣罩,那是空氣阻力形成的氣波。
再過片刻,火紅色的光芒照亮了金色的天空,與金色法相交相輝映,那道原本的細(xì)線,已經(jīng)壯大的難以想象。
宛如一掛紅色的瀑布。
金身法相冷哼一聲,滾滾黑云中探出兩只擎天巨掌,要將劍光抓住。
兩只金色巨掌合攏,恰好將璀璨如星河的劍光夾在掌心。
下一刻,焦雷在京城上空炸響,法相的雙手一寸寸崩潰成金光,接著是佛臉崩散,紅色的劍光混雜著金光,交融成瑰麗的七彩之色,在夜空中流舞。
這副瑰麗萬千的景象,對京城百姓而言,恐怕是一輩子都沒見過的。
“啪嗒”
剛艱難起身的許平志,又跪了下來。
許七安和許新年再次別過臉去,不去看父親二叔丟人的一幕。
剛才出手的是洛玉衡不愧是二品道首,這一劍如此沖著我來的話許七安此刻的心情有些復(fù)雜。
他和洛玉衡打過幾次交道,盡管知道對方是道門二品,但對她的實(shí)力缺乏清晰的認(rèn)識。
直到此刻,許七安才清晰意識到道門二品有多強(qiáng)。
“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女人這么兇,我以前肯定不敢盯著她胸脯看”許七安脊背發(fā)涼,感覺自己曾經(jīng)在作死的邊緣反復(fù)橫跳。